作者：石榴人形
事实上，现在就有至少六个摄像头正在盯着博士三人的位置。
“一会儿见到那个叫收割者的女人的时候，你不会真的打算和她谈判吧。”斯卡蒂继续着两人的对话。
反正在路途中，除了言语交流以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做的。
“是真的。”博士点了点头，“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关于她的故事吗？”
话音落下的同时，博士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缠绕在小臂上的藤蔓因为这一动作而微微紧缩了一下，仿佛少女的羞怯。
“薰衣草……啊，原来如此。”斯卡蒂看着博士臂上的绿色，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曾经也是和闭锁回路一样的存在。”
“二楼的管理者。”博士颔首，“虽然我不知道在她消亡之后二楼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但她毫无疑问是那里的管理者。”
“消亡？她可没死。”斯卡蒂摇头，“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如果失去了你的养分供给，那才真的算是死了。
“……也对。”博士思考片刻，“所以实质上二楼的管理者根本就没有消亡，就和六楼的管理者一样。”
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博士用眼神暗指了走在前方的闭锁回路。
而这一眼神也让她发出了一声有些不爽的闷哼，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并未有什么其他过大的反应。
“不过这么一看的话倒是有意思了。”
博士捏起下巴，比较起目前自己认识的几位管理者来。
“什么？”斯卡蒂问。
“薰衣草原本的命运是消亡，但却因为我的存在而活了下来，这保证了二楼的无事。”博士缓缓道，“而闭锁回路也曾经被收割者杀过一次，但却因为胸前那条与她心脏合为一体的项链保住了性命。”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共同点吗？”斯卡蒂瞟了前方身为话题主角的闭锁回路一眼，“别告诉我是都经历过死里逃生的过程。”
“正是。”博士点头，“而且我现在怀疑十三楼的那位名叫艾克西娅的虚影怪异，恐怕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好吧，就算她也经历过，那又能怎么样呢？”斯卡蒂耸耸肩，“单纯的死里逃生有什么意义？这只能证明她们命硬。”
“嗯，但命硬只是结果，而不是原因。”博士说道，“薰衣草能够活下来的原因是对我的寄生行为，她需要持续寄生在我的身上才能保持活性。”
“而闭锁回路之所以能够活下来是因为那条项链的力量。”斯卡蒂思考道，“虽然她自己并没有说明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不过从她的话语中可以得知，那既是她的力量，也是她的弱点。”
闭锁回路继续在前方走着，对后方的失礼言论置若罔闻。
“所以这一次，那有过一回失败经验的收割者想必会集中攻击她的项链吧。”博士说道，“当然前提是她得知道使闭锁回路复活的力量是来源于那枚项链才行。”
“按照我的想法来看，她应该是知道的。”斯卡蒂皱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
感谢环节。
第217章二百一十六、相对的自由之中
在大多数情况下，说出真话都是一种美德，即诚实二字。
但诚实并不在任何情况下都是美德。
欺瞒与真实，其实是一对双子双生的亲密姐妹，她们在世界的流向中扮演着互为表里的角色，并共享着同一份唾骂与同一份荣耀。
一些人因心直口快实话实说而遭到冷遇和迫害，而另一些人则因隐瞒事实胡编乱造而遭到唾弃和蔑视。
所以，这两者本质上其实都是相同的。
能够决定她们善恶的，只有当前所处的环境罢了。
毕竟，好与坏终究并不能因为事物的性质而得到区分，将之区分开来的，永远只会是人类自身的主观意识。
——
在闭锁回路的带领下，两人走到了一处之前从来没有到访过的地方。
“这地方是……儿童乐园？”
博士将目光扫视一圈，终于看明白了这里的职能。
用五颜六色的安全材料拼成的滑梯，低矮的翘翘板，洒落一地的积木，胡乱堆砌的沙盘，以及……随处可见的丑陋玩偶。
“是我以前经常和朋友们一起玩的地方哦。”闭锁回路捡起地上的一只灰扑扑的小熊，笑容灿烂。
不过博士并不是很能确定那究竟是不是小熊就是了。
毕竟在他所接受的常识里，小熊大概是不会从脖颈里生出数条附肢，也不会长着九只眼睛的。
“后来为什么不来了？”博士也捡起了一只浑身上下生满了寄生植物的小兔子玩偶，问道，“因为收割者？”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闭锁回路紧紧抱住怀里的小熊，嘴角咧开幸福的弧度，“嘿嘿……被杀了之后就再也没出过门……嘿嘿，肯定也就没有机会再来了呀。”
“那为什么不找个机会把这些嗯……朋友，给带回去？”博士指了指那些散落一地的蒙尘玩偶，“还是说你觉得家里已经很多了所以不需要？”
“为什么要带回去？”闭锁回路带着明显的困惑语气反问道，“这里已经这些朋友们的家了，合适的朋友就该待在合适的地方，有医院里的朋友，有餐厅的朋友，有家里的朋友，有儿童乐园的朋友，随时随地都能遇到的朋友才是最好的朋友，要是把所有朋友都带回家里去，那外面不就没有朋友了？”
一时间，博士竟然被闭锁回路的话语给说服了。
他甚至找不到这个死小孩刚才的话里有什么能够被反驳的地方。
“嗯？”
而就在博士深陷闭锁回路的学说之中的时候，他身边斯卡蒂却突然发出了一声疑问。
“怎么了？”博士下意识地关切道。
“在这个地方，我并没有感受到和其他地方一样的被窥视的感觉。”斯卡蒂朝着空气伸出手，想要触摸些什么，“这里的感觉……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不一样是指……？”
“你用你的源石技艺看看。”斯卡蒂摇摇头，将手放下，对博士说道，“看看周围的情况，就像之前让你检查摄像头线路的时候一样。”
“行。”
博士接受了斯卡蒂的提议，让双眼蒙上一层浅绿色的光点。
果不其然。
在这个地区没有任何一条线路经过。
遍布在整个六层的监视器线路偏偏避开了这个地方，让这里成为了视野盲区。
“闭锁回路，这是怎么回事？”心思敏感的博士立刻意识到了什么，并转而朝着闭锁回路发问。
“嗯？你在问什么？”闭锁回路转过身来，面向博士，“监视器吗？因为这地方不需要监视器，我和我朋友玩耍的地方不需要监视。”
“不是，但监视器难道不是你在六楼的耳目吗？”博士感到费解，“如果没有监视器，你要如何看东西？”
“哎？啊？谁告诉你没有监视器就不能正常看东西的？”闭锁回路晃了晃手里的朋友，“如果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是怎么走进来，又是怎么看到朋友们的？”
“看东西一定需要眼睛吗？需要吗？不需要吗？需要吗？”她对着博士发出了三连问。
尽管这三个问题本质上是同一个问题。
“没有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了吗？没有鼻子就闻不到气味了吗？没有耳朵就听不到声音了吗？难道你一路走来所见的所有怪异，都具备着这些外观吗？”她继续反问着博士。
这样想来，确实如此。
他未曾看见薰衣草身上有耳朵和嘴巴，但却能够听见她说话，而她也能听见博士发言。
这样想来，外观所见的真的就是实在吗？
在这罗德岛中，也许事物的形态并不重要吧。
“我的朋友，不要陷入思维定势，别这么做，尤其是在罗德岛！”闭锁回路走到博士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的一切可不能用常识来判断，你要多思考！像我一样！”
看着她那副气宇轩昂的表情，博士不禁在心里暗笑了两声。
他心说要真是像你一样那不早就完了。
“不不，不对，不对……”
然而，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闭锁回路的表情却突然垮塌了下来，之前的气宇轩昂变成了颓唐，而后又转为了震惊。
发生什么了？
他这样想。
闭锁回路却一把抓住他的左手，冗长而未经修剪指甲深深挤压进他的皮肉，让他顿感疼痛却又喊不出一句话。
“我看不见了。”
她这样说。
左手刺入的指甲愈发用力起来，一条一条肌腱如同蹦床的弹簧般紧绷又收缩，巨大的嘴巴呆滞地张着，整个人的状态如同失了神一般，在迷茫的空气中摸索。
“冷静一下，闭锁回路，你看不见什么了？你失去视力了还是说？”博士忍受着左臂被指甲挖凿的痛苦，同时尽力与她保持对话。
“线，线断了！线断了！断了断了！”但她却只是重复着这几个字，宛如溺入水中只能拼命寻找木板的可怜人。
“是说监视器的线路吧。”斯卡蒂很快反应了过来，“所以说，是监视器被截断了，你看不见六层的某些房间了？”
“对，对！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
她急躁地跺着脚。
四周开始浮上一层烟火的气味。
第218章二百一十七、amadtea-party
人人都杀心爱之人，
愿这话人人能听见。
有人是用难看的脸色，
有人是用蜜语和甜言。
懦夫大多用亲吻，
勇敢的人用刀剑。
——奥斯卡·王尔德
——
烟火是用什么做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以从各个城邦的小学课本里面找到。
它的主要成分是高能源石粉末，源于古代的炎国，被那时的人们用于驱逐野兽和神话时期的生物。
后来，它们就被开发成了武器，成为了战场上的常客。每年因为高能源石武器而死的人比过往几千年被驱赶的生物还要多得多。
所以，当你闻到烟火的气味的时候，其实闻到的并不是烟火，而是高能源石。
至于高能源石这个东西，它的性情可不温和。
“轰！”
在身体因为冲击波而被掀翻在空中做自由转体运动的时候，博士还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没能用那双解析之眼看见埋藏的源石炸弹。
按理说，在这个没有监视线路布局的地方，想要找到高能源石反应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可事实是他的确没有看见。
不然的话他现在也不会身在空中，像是古阿伽门文明里的那些贤者一样一边飞行一边思考。
但爆炸并不只有一次。
安放的炸弹也不仅仅只有一枚。
优秀的杀手和雇佣兵不会让自己的捕猎陷阱存在任何逃脱的可能性，一旦他们决定了要杀什么人，那就会保证那人确实的死亡。
“轰！”
于是，第二枚炸弹在儿童乐园的中心地带爆发了。
在身体失去平衡的飘然之中，他看见大地开裂，荒风卷起，碎成小块的石渣如同破片一般飞溅而出，在巨大的动能中擦破自己的外衣，掠过自己的表皮，割裂周身的空气。
他也看见闭锁回路被忽然掀起，在飘摇的空间里手舞足蹈，仿佛沉浸于蹦床项目的小孩。
虽然她本就是小孩。
想必常年游离在思考界限之外的她，此刻一定很享受这种突入起来的轻浮感吧。
那么，斯卡蒂呢？
博士想到了那个强到过分的女人，想到了她强韧的肉体和她背上的重剑。
果不其然。
随着博士的视线下探，他看见了斯卡蒂还依旧站在爆风之中，顶着那些四射飞溅的源石能量流，将宽刃的大剑插在地板开裂的缝隙中，用厚重的剑身抵挡着前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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