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并不存在 第135章

　　“那么，要证实一下吗？我的言论究竟是真还是假。”博士开口。

　　“证实？你打算如何证实？”

　　“摄像头的影像记录。”博士笑了，“还记得我离开前曾问闭锁回路索要过观看过往录像的权限吗？现在是时候了。”

第232章二百三十、第二居所

　　当博士和斯卡蒂将注意力重新投向闭锁回路和收割者的时候，收割者的躯体已经消散了。

　　在那原本收割者应该存在的地方，只有数架无人机悬停着。

　　“啊呀呀，你们终于聊完了啊，错过了特别精彩的场面哦，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了哦，真是可惜真是可惜。”

　　至于闭锁回路，也恢复成了平时那副疯癫的模样，不论表情还是语气都毫无章法。

　　“收割者已经死了吗？”尽管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但博士还是发问。

　　“是哦。”闭锁回路比了个手势，将那些无人机们都召集回自己的身边，然后打了个响指，“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用被她所困扰了，和朋友们的茶会也可以安心举办了吧……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幸福，真不错真不错。”

　　“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准备直接回去吗？”博士看了一眼收割者死去的地方，那里如今空无一物，连一点尘埃都没剩下，只有无人机的武器轰击过的痕迹。

　　“是呀。”闭锁回路点点头，“之前你不是说要帮我看看以前的录像都有些什么吗？现在就回去看吧！”

　　“正好，我刚才也和斯卡蒂聊到这件事上。”博士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小事小事，我自己反正懒得看，有人能帮我看那就再好不过了。”闭锁回路看上去相当开心，“而且你们还帮我处理掉了收割者那个坏家伙，我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不，来得及！我们现在有的是时间，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一下！要重重地感谢！”

　　“重重的感谢就不必了……”博士苦笑道，“能够让我看以前的录像就足够作为感谢了，至于其他的……”

　　“不行！”然而闭锁回路相当坚持，“观看录像同样也是让你们付出劳动，怎么能作为谢礼呢？开茶会，一定要开茶会，不然作为六层主人的我怎么能够展示出我的慷慨！原本你们身为客人我却因为害怕外敌而没有招待你们就是大不敬了，现在又要扣扣索索，我不答应！”

　　“那……如果你觉得实在过意不去的话，能否答应我们几个要求？或者回答我们几个问题？”看着如此热情的闭锁回路，博士思考了一番，开口问道。

　　“什么要求和问题？尽管说就是，你们现在可是比我的朋友还要高贵的身份，我一定会想方设法解答和满足你们的！”闭锁回路现在的模样与其说是在尽地主之谊，倒不如说像是在玩角色扮演。

　　虽然她的确拥有着这样的能力。

　　而关于闭锁回路，博士也确实有许多问题想问。

　　比如刚才在闭锁回路遭到收割者攻击的时候，所散发出的那道光芒，以及从光芒中出现的女性，都相当让博士在意。

　　是，他的确听闭锁回路说过关于那项链保护了她性命的故事，但他却从未听过任何关于会从那项链里出现一位菲林女人的事情。

　　那位菲林女人是谁？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而自己为什么又对她感觉如此熟悉？那条项链也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也许能从闭锁回路的口中知道，也许不能。

　　但总归要问。

　　如果不问，就失去了知晓任何答案的可能。

　　于是，博士看着闭锁回路缓缓开口。

　　“关于那条代替了你心脏位置的项链，刚才收割者原本想要通过破坏它的方式来将你彻底杀死，但就在她刀锋触及你心脏的前一刻，它却突然发出了强烈的光……我想问问，它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是为什么代替了你的心脏？”

　　博士刻意回避开了那些重要的事情，只留下了能够被语言描绘出来的。

　　毕竟关于菲林女人的那件事，还是能少说就少说比较好。

　　然而闭锁回路的答案却出人意料。

　　不，与其说是出人意料，不如说是预料之中。

　　“什么叫代替心脏？那项链本来就是我的心脏啊，从一开始就是。”

　　她宽广的嘴角朝着两侧咧开，流露出天真无邪的发言。

　　毕竟她根本就没有在思考，所以不论说出什么样的话，都是天真无邪的结果。

　　但博士依旧在试图引导她。

　　“所以，它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你知道关于它的任何情报吗？”

　　“情报？情报就是它是我的心脏，它保护着我。”闭锁回路开口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吗？”

　　此时此刻，博士无比真切地希望和自己交谈的是闭锁回路的另一个人格。

　　他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闭锁回路的主人格讲道理。

　　既然如此，那么果然还是把那女人的事情讲出来比较好。

　　“这样吧……你认识这样一位菲林女人吗？”博士看着闭锁回路，提问道，“她留着浅绿色的及肩短发，面容冷漠，说话时的样子就像斯卡蒂一样。”

　　“嗯？你在说谁？说什么？我的某一个朋友吗？”但闭锁回路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上课睡觉时被老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我不认识你说的这种朋友，我的朋友里也没有菲林……话说菲林是什么？”

　　博士后悔了。

　　他的确不应该和这个人格进行语言方面的交涉，并且尤其不应该在明知不会有任何正面回答的前提下选择提问。

　　这纯粹是浪费时间。

　　看来只能等她的另一个人格出来的时候再问了。

　　那么既然如此，比起提问，或许现在更适合提出实质上的要求。

　　“不知道的话就算了。”博士岔开了刚才的话题，“另外你刚才说能答应我们的要求，那我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吗？”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对于看到什么说什么的闭锁回路来说，刚才的话题只要转头就会忘记。

　　“那好，我想在六层寻找一个合适的住所作为据点，不知道你是否能够答应这个要求？”博士看着闭锁回路，缓缓开口道。

　　“你说什么？”对于这个问题，斯卡蒂的反应甚至比闭锁回路还快。

　　——

　　感谢环节。

　　感谢carmensptzersega桑 填白绪空 祼筿蟊 的刀片和月票，谢谢。

第233章二百三十一、交易的代价

　　博士的这个要求，并不能算是过分，在这满是空房的六层听上去也是平淡无奇。

　　但问题在于，这里是罗德岛，而他是博士。

　　他有自己应该回去的地方。

　　所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斯卡蒂的反应甚至比博士本人还大。

　　“你给我等一下。”她站到了博士和闭锁回路之间，双眉微微朝着中间下沉，“什么叫想在六层寻找一个合适的住所作为据点？”

　　“字面意思。”博士看向斯卡蒂，“我不准备回四楼了。”

　　“你不准备回去了，可是为什么？”斯卡蒂难以理解博士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就算你不想回去，你的死亡也会将你强制带回原本的房间里去吧？你的生命难道不是和她联系在一起的吗？”

　　“的确。”博士点头，“所以，只要避免死亡就可以了。”

　　“不，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斯卡蒂摇摇头，“你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博士点头，他注视斯卡蒂的目光如同她的常态一般冷静。

　　“意味着放弃了来自她的援助，丢掉了死而复生的特权，同时也背叛了罗德岛。”

　　“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

　　“因为这种恩赐是错误的。”博士开口，“刚才所说的特权，你应该并不具备吧？”

　　“大概吧。”斯卡蒂回答，“虽然还没有死过，但我想我应该是不能像你那样通过支付代价来复活的。”

　　“没错，你这句话说到了重点，复活是需要支付代价的，而支付代价的复活……并不能算的上是一种特权。”博士的声音低沉，“那只不过是一种双向的利用。”

　　“我在利用那个女人的同时，那个女人也利用了我。”

　　“但……”

　　“你知道吗？”斯卡蒂刚想开口，却被博士再次打断，“这一路上，我重新拾回了许多往昔的记忆，虽然大多数都杂乱无章且难以理清其中的时间和顺序，但我依旧还是从中理解了许多东西。”

　　“比如你的源石技艺。”斯卡蒂想了想。

　　“没错。”博士点头，“而每当我找回这些信息的时候，我就不禁扪心自问——当初的我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选择以记忆作为代价来交易我的生命？”

　　“是因为我已经死到万劫不复，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可以做交易了吗？还是说，因为别的什么隐情？”

　　他的双眼虽然看着斯卡蒂，但仿佛像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说到底，支付代价的这个行为究竟代表着什么？”他的语气虽然明显流露出激烈的色彩，但音量却纹丝未动，“我所支付的代价究竟去了哪里，而这份代价真的足够支撑我这条生命的运转吗？”

　　无数的假设从博士的脑中冒出，然后又被他拂去。

　　因为他认为这些并不是能够被言语说出的东西。

　　任何可说的东西，就必须说出。

　　任何不可说的东西，则必须沉默。

　　“所以我认为，与其接受这个不明不白的复活，不如从此开始避免死亡，只要不接受，那么就不用支付代价——道理很浅显。”

　　“这样的话，我们就站在同一水平线上了。”他的目光注视着斯卡蒂，“我们平等地享受着对死亡的恐惧，平等地回避着死亡，平等地战胜着一切。”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斯卡蒂显然已经失去了发出疑问的主动权。

　　她很想再对博士说些什么，或者是劝解他不用如此激进，但她很快意识到任何的劝解都是徒劳，于是便又归于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而此时，一直在场外观众席上旁观的闭锁回路突然加入了两人之间。

　　“什么代价啊，复活啊之类的，我是听不懂啦，但如果你们想要地方住的话，我这里到处都是，而且你们作为我的朋友，应该会想要跟我一起住吧？对吧对吧？会吧会吧？愿意的吧？”

　　她很会抓重点。

　　大概小孩子都很会抓重点。

　　所以才有童言无忌的说法。

　　“对，你说的对。”博士微笑着对着闭锁回路点了点头，“另外，如果我们选择住在六楼的话，可以让我们出去的时候不绕那么多远路吗？我不想再走一遍迷宫了。”

　　“唔？嗯？可以呀。”闭锁回路答应的相当爽快，“反正六楼一切的地形和走廊都在我的控制之中，如果你们想要出去的话直接跟我说一声就行，毕竟我们是朋友嘛，如果是朋友的话，很多事情说起来就会简单的多啦。”

　　“你看？”博士看向斯卡蒂，“其实你不用在乎我的。”

　　“舍弃复活的机会也好，选择在六楼重新住下来也好，对于我来说都是只有益处而没有害处的事情，而对于你来说，我想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他不敢保证斯卡蒂是否一定会接受他的提案，所以还是谨慎地用了疑问句。

　　“那如果。”

　　看着这样的博士，斯卡蒂终于还是开了口。

　　“如果你不慎遭遇了死亡，怎么办？”

　　这是最坏的预估。

　　没有人提起不代表它不存在。

　　尽管现在的博士已经和最开始苏醒时的博士判若两人，但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够完全规避恐惧与死亡。

　　毕竟对于他和斯卡蒂而言，这罗德岛依旧拥有着太多的谜团等待他们去解开。

　　“我会极力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但如果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情景的话，我也会接受。”博士看着斯卡蒂说道，“毕竟没有人能够永生不死。”

　　“没错，没人能够永生不死，可我想说的是，即便你面对了死亡，你最终的归宿也还是最开始的那个房间。”斯卡蒂说，“到那个时候，你依然还是要支付代价来换取你的复活机会——可别告诉我你会放弃那个机会。”

　　“我不知道。”

　　博士的目光真诚。

　　“斯卡蒂，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知道，因为预演这样的情况根本毫无意义，我们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那场也许会导致我们死亡的事件是为何而起。”

　　“所以，至少现在，相信我吧。”

第234章二百三十二、监听则明

　　斯卡蒂不想让博士放弃复活的权利。

　　但博士所说的每一个字，她却又都难以反驳。

　　毕竟事实的确如博士所说，每一次的复活和代价交换都伴随着风险，如果继续这样交易下去，总有一天会发生严重的问题。

　　“现在我已经失了一根手指了。”博士晃了晃他的左手，“而如果我选择这条路继续走下去的话，那么以后也许还会失去更多。”

　　三人走在返程的路上，博士开口说着。

　　“因为任何看似对自己有利的交易最终都会变成一种习惯。”博士说，“想象一下，假如有一个商店，表示你可以用你身边的任意一样物品来换取大量的金钱的话，你会怎么做？”

　　“也许第一次第二次你会将信将疑地与他交易，然后在意识到这其中并没有任何欺诈之后便会渐渐习惯于这所谓的不公平交易中。”博士缓缓说道，“毕竟占便宜是人类的天性，几乎没有人能够避免。”

　　“我的复活也是这个道理。”他抬起头，仰望略有些陈旧的天花板，“使用身体的某一部分来换回生的机会……如果习惯了这样的交易，那就等同于习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