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榴人形
“尽管酒馆老板对于那外乡人的行为表现得有些闷闷不乐，但四周那些原本围拢过来打算教训一下这位外乡人的赏金猎人们，此刻已经完全转变了他们的看法，纷纷朝着外乡人投去了敬畏和称赞的目光。”
“毕竟他们所有人都曾经被这酒的烈度所打败过，而如今看见这毫发无损地征服了自己曾经强敌的人，自然会报以敬畏的眼神。”斯卡蒂说道，“甚至之前那个曾阻拦过外乡人的赏金猎人还直接走上前去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起了那外乡人的身体和脸色，以确认是否是在逞强。不过转念他就意识到，在这样水平的战斗面前，逞强根本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的确。”博士点头，“这两者之间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量级的。”
“但酒馆的老板从未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斯卡蒂叹息道，“他一直靠自己的这瓶酒来建立和维持着这里的规矩，此次将这瓶酒拿出来也是为了能够再这外乡人面前展示那名为规矩的东西——可谁能想到这所谓的规矩却被这外乡人的一招半式就给摧毁到连一丁点的残渣都不剩了？”
“所以，比起周围那些赏金猎人们的兴奋和敬畏，老板心中更多的情绪还是愤怒。那是一种惊愕的愤怒，一种对现状无法理解的愤怒，同时也是一种无能的愤怒。”斯卡蒂缓缓叙述着，“于是，在这种愤怒的驱使下，他食言了。”
“你喝光了我的酒，还想在我这里点单？我不仅不会接受你的要求，同时你自己也别想在这喝酒了，出去，滚出去！——在强烈的情绪指引下，酒馆老板终于失掉了自己所有的风度，而酒馆中的赏金猎人们，也终于目睹了这个老板情绪失常的现场。”
“在以前无数的时日中，这老板从来都像是个不会生气的人一般，总是擅长用巧妙的方法化解即将发生的暴力，而那瓶酒也是他用于化解手段的一大利器。”斯卡蒂说道，“但现在，这把利器却被这位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外乡人给折断了。”
“失去了理解能力的人终将被情绪所吞噬，没有了冷静灵魂的酒馆老板开始试图报复这位外乡人，将一个又一个即使是当地最有名的赏金猎人听了之后也会感到咋舌的无理的要求摆在台面上，要求那外乡人去完成，否则便将其赶出这片荒野。”斯卡蒂的语气如同细长的河流。
“都是些什么要求？”博士很好奇。
“比如杀死沙漠里的恶兽，找回多年前丢失的物件，以及采集一些根本就不可能靠人力触碰到的东西。”斯卡蒂说，“但出人意料的是，那外乡人全都完成了，就像之前喝酒那时一样。”
“不过这些要求，听上去像是赏金猎人平常的工作。”博士想了想道。
“没错，而且都是被挂在悬赏榜上最高位置的工作，所以才是无理的要求。”斯卡蒂点头。
“那也就是说，在做完这些任务之后，那外乡人岂不是自动就成为了当地最厉害的赏金猎人？”博士看着斯卡蒂。
“啊，没错。”
“话说……”博士的目光犹疑。
“什么？”
“这所谓的外乡人，其实就是你自己吧。”
第271章二百六十九、泰拉电影鉴赏谈
“这所谓的外乡人，其实就是你自己吧。”
博士的目光已从刚才的犹疑转变为了确信。
如果当一个人突然开始用别人的视角讲故事的时候，那么故事的主角多半就是那人自己。
“啊哈。”斯卡蒂不置可否，一副让博士自己猜测的模样，“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那不然呢？”博士看着斯卡蒂，“最开始说从未喝醉过的是你，然后对于他们来说，你也的确身为外乡人，所以我想不出任何一个那不是你的理由。”
“那确实是我。”斯卡蒂的嘴角浮上一汪浅浅的弧度，“我也正是因为发生了故事里那样的事情，才得以成为赏金猎人在那附近立足。”
“那么故事里所说的都是真的吗？”博士问。
“啊，当然都是真的。”斯卡蒂点头，“不过硬要说的话，唯一虚假的一点可能就是那瓶酒了吧。”
“那瓶酒吗，为什么？”博士感到不解，“你想说那瓶酒其实没有那么大的烈度，只是被夸张化了？”
“因为那其实根本就不是酒。”斯卡蒂叹了口气，“好好想想吧，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酒精饮料吗？连那种五大三粗久经沙场的大汉都喝不下一小口？虽然体格并不能决定酒量，但他们少说也是天天在酒场里厮混的那种客人了，不可能连这点度数都撑不下去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博士大概明白了。
“啊，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酒，而是一种喝起来有酒精味的化学药物，具有强刺激性。”斯卡蒂摇摇头，“一般人要是把那种药物真的一杯酒下肚的话，别说醉不醉了，大概会直接暴毙吧。”
“所以那老板实际上一直在用毒药来伪装成烈酒？”重新思考了一遍刚才斯卡蒂讲述的事情之后，博士微微颔首，“得亏那些赏金猎人没有喝死。”
“就像手指触碰到火焰之后会快速弹开一样，人体的反应救了他们一命，让他们即便是逞强也无法将其饮尽。”斯卡蒂说，“而这也是那老板之所以能长时间将那药物作为限制他们的道具来使用的原因。”
“那之后呢？后来那老板被揭穿了骗局之后，下场怎么样了？”博士问。
“怎么样？你还能指望怎么样？”斯卡蒂轻叹道，“老板终究是老板，是那酒馆的主人和当地赏金猎人们的头头，你觉得当地人是愿意他的话，还是愿意听一个外来者的话？”
“哪怕你成为当地最强的赏金猎人？”
“哪怕我成了当地最强的赏金猎人。”
“哈……”博士大概理解了关于斯卡蒂的事。
“顺带一提，这就是我现在几乎唯一记得的关于外界的事情了。”斯卡蒂耸耸肩，“也就是这件事和酒有关吧，不然的话我大概连这条线的线头都找不到在哪儿。”
“至于我……我还是只能跟着曾经自己的足迹继续走下去。”博士将双手绕过脖颈，枕在后脑勺下，一副仰望星空的少年人的模样，“有关外界的事情啊，实在是很难回忆的起来。”
“不必强求自己回忆，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安心一点。”斯卡蒂罕见地对博士说出了安慰的话语。
以至于甚至连博士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听错了。
“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斯卡蒂盯着博士那略显失礼的双眼，“我讲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不，没什么……”博士摇摇头。
对他而言，斯卡蒂自然是能够抛弃那层冷漠的外衣最好。
不过这也像她自己说的一样——不能强求。
毕竟冷漠的人往往有着冷漠的过去，人类的性格都不是天生塑造而成的。
“其实我之所以讲这个故事，也是为了回敬你。”
在两人仰望着天花板沉默了片刻之后，斯卡蒂突然开口。
“回敬我？”博士不解。
“啊。”斯卡蒂点头，“之前你在对我详述的时候，提到过自己回忆起了一个关于分配遗产的笑话吧？”
“的确，虽然我不认为那真的能算得上是个笑话。”博士表情有些无奈。
“无所谓的。”斯卡蒂摇摇头，“一切故事的内核都是笑话。”
“不，这话不是这么说的吧。”博士打断了斯卡蒂的发言，“我记得原话应该是——一切伟大喜剧的内核都是悲剧——才对吧？”
“那么，为什么呢？”斯卡蒂反问，“你觉得为什么会这么说？”
“虽然我不太能很好的解释这一点，不过设想一下。”博士想了想开口道，“对于泰拉的一般人来说，会觉得怎样的喜剧桥段是好笑的？出糗？考试考零分？踩到香蕉皮？”
“以我来看都不好笑。”斯卡蒂发表了评论。
“那是你。”博士白了她一眼，“要是用你的评判标准来评价泰拉的喜剧的话，那估计都不会及格。”
“你说话好过分。”斯卡蒂感到不满。
“那你自己看呢？你觉得我说的对吗？”博士直接反问。
“……只能说有一定的道理。”斯卡蒂沉默了。
“那还是呢。”博士将眼神收回，“总之依我来看，喜剧的根源是对于缺点的发现和扩展，同时这也是让人发笑的根源。”
“的确，你刚才举的三个例子都是如此。”斯卡蒂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尽管我不觉得好笑。”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啧。”
“所以喜剧的根源是对缺陷的调侃，而缺陷本身就是一种悲剧……我是这么理解的。”在应付完了斯卡蒂的自我主张之后，博士如是说道。
“那么，你也就同时帮我解释了我提出的那句话。”斯卡蒂看向博士，“一切故事的内核都是在讲笑话。”
“为什么？”博士问。
“因为你刚才说了，喜剧的根源是对事物缺陷的调侃，所以一切带有缺陷的戏剧就都是喜剧。”斯卡蒂说。
“我觉得不能这样论证……”博士挠了挠头。
“为什么不能？”斯卡蒂问。
“因为悲剧也是在讲述不同的缺陷，而悲剧并不好笑。”博士用自己的语言回答。
“那没问题。”斯卡蒂摇摇头。
“为什么没问题？”
“因为我也觉得喜剧并不好笑。”
斯卡蒂的语气认真。
第272章二百七十、巧克力与理论基础
当闭锁回路从醺然的醉态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博士和斯卡蒂已经在堆满玩偶的山坡上躺平了许久。
该说是许久没有，还是从来就没有过呢——对于这样充分的休息时间，两人都深深体会到了一种感谢与浪费夹杂的心境。
“哎，真是浑身舒畅，你刚才到底给我吃了什么？那种感觉我以后还能体验到吗？”
尽管被两架无人机从天上提下来的姿势颇显狼狈，但闭锁回路的身上依然激荡着刚才在空中时的那种兴奋。
“你最好还是别体验了。”斯卡蒂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
“别呀，所以那到底是什么？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你们不在的时候我自己吃着玩还不行吗？嘛嘛告诉我嘛！”大概是有了酒瘾的闭锁回路如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抱住了斯卡蒂的腿，开始在地上打滚。
啊不好意思，她就是小孩子。
“酒心巧克力。”斯卡蒂摸出了被她的身体压到有些发皱的巧克力盒子，在闭锁回路的面前晃了晃，“从你的超市里拿的，你自己不会从来没看过自己的超市里有什么东西吧？”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闭锁回路非常直截了当地摇了摇头，仿佛理所当然一般。
“啊也对，我忘了你根本不需要进食，我的错。”斯卡蒂指尖轻点自己额头，“那当我没问过。”
“你还真告诉她啊。”博士嘴角抽搐，“你是打算让今后的日子每一天都重复刚才那个场景吗？”
“没事的。”斯卡蒂满脸的无所谓。
“怎么没事？”
“酒心巧克力在货架顶端，她个子矮够不到。”斯卡蒂瞥了一眼旁边的闭锁回路，全然不顾她正蜷在自己的脚边听着对话，“我并不担心。”
“你觉得她需要用自己的手去拿？”博士已经无语了，“你忘了无人机？”
“什么无人机？……啊。”斯卡蒂斟酌片刻，
破案了，她压根没想过无人机的事。
“你说你——”
“嗡嗡嗡嗡……”
从远而近的螺旋桨声音穿过了博士的耳膜。
“——什么声音？”本来想就斯卡蒂这一行为发表些许批判性言论的博士突然被这声音打断，便顿时抬起头去顺着声音飞来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一堆乌泱泱如同苍蝇一般的空中大军正组成侵略编队朝着他们的方向暗夜奔行。
那是闭锁回路的无人机群，而在那些无人机群的每一台个体的机械臂中，都携带着一口购物篮。
没错，这头斯卡蒂还在博士的点明下一拍脑门，而另一头，闭锁回路的无人机群已经提着几大筐各式品牌的巧克力回来了。
也许这就是有能力的小孩子的行动力吧，想到了什么就必须要获得什么，而且是立刻马上。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她似乎并不能分清那些巧克力的品种，所以大概是把自己超市里所有类型的巧克力全部搬运了过来。从士力架到奇趣蛋，从费列罗到脆香米，从吉百利到歌帝梵，从黑到白。
不过值得吐槽的大概并不是她将所有巧克力搬过来的这件事，而是她这里的超市竟然真的有这么多品种。
“动作真快……”
看着那些有如黑鹰掠地一般的无人机群，博士的眼神呆滞了片刻。
“喂，你这小孩不会把超市里所有的巧克力都搬空了吧？”斯卡蒂的声音少见的有些激动。
“啊，对哇。”闭锁回路虽然没有眼睛，但此刻的她总给人一种从眼神中射出无辜目光的感觉。
乖巧，无知，而且无害。
“不是，为什么啊？我不是都把盒子给你看了吗？”斯卡蒂说着，又晃了晃那盒子。
“因为酒心巧克力再怎么说也是巧克力，我觉得与其说是跟酒有关系不如说是跟巧克力有关系。”闭锁回路发表着自己的观点，“所以我打算把所有巧克力的味道都试一遍。”
这样说着，她的舌头缓缓伸出，舔了舔自己的两瓣嘴唇。
“你觉得自己是醉可可而不是醉酒……？”斯卡蒂没有急于反驳，而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虽然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情况，不过如果是在这里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别好像了，你还真认真思考过吗？”博士揉了揉太阳穴，“我觉得一般人都不会往这方面去想的。”
“总之啦总之，我要把带过来的这些全都吃掉。”闭锁回路看上去非常开心，而且甚至已经开始撕起了那些巧克力的包装，“我才不管是酒心巧克力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总之我全都要。”
那些飞在天上的无人机们此刻看上去就像是她的保姆一样，带着那些巧克力上上下下，恨不得把它们都拆开然后喂进她的嘴巴里。
“那个，闭锁回路。”博士感到现状不能停滞在这里，于是趁着她还在听人讲话的时候爬起了身子，并看着她开口，“你要吃巧克力我不会阻拦你，但能不能先把录像恢复了？”
“嗯？录像？”闭锁回路看了一眼手中的巧克力，接着又看了看博士，点点头，“好啊好啊，不过话说博士你怎么醒了，之前不是还在昏迷之中吗？我看斯卡蒂还挺关切你的，在你昏迷之后就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寸步不离，还握着你的手。”
“我觉得我之所以会醒来，可能和你有原因。”博士有些无奈，不过那无奈的表情也仅仅只是停留了一瞬间，因为他听到了关于斯卡蒂的事情。
“你刚才说……斯卡蒂什么？”
“只是出于你的安危考虑而已。”一旁的斯卡蒂出言辩解道，“为了感知你脉搏的正常与否，我必须要握住你的手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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