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并不存在 第167章

　　“所有人，都不在了，你们最终的结果……是死亡。”

　　他不会选择使用那些柔软而委婉的辞藻来修饰残酷的既定事实，毕竟想要知道这件事本就是来自华法琳的愿望。

　　而且，他觉得如果自己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的话，反而是对她们的一种亵渎，是对死亡重量的一种轻视。

　　“我们，死了吗？”

　　华法琳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惊讶。

　　她其实早已经猜到结果，但只是想要来自博士的一句答案而已。

　　“是啊，本该如此，本该如此。”她笑笑，“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个充满异常的世界里。”

　　“本该如此的。”她说。

　　“所以也就是说，我们的使命，我们努力的方向……其实是毫无意义的吗？”

　　华法琳终于抬起了头。

　　她红色的双眼中，流出血泪。

第295章二百九十三、无知丑陋而幸福

　　“对不起啊，我刚才那副样子，真丢脸。”

　　华法琳靠在墙边，双腿懒散地在地板上耷拉着。

　　她的脸上又重新浮上了无力的笑颜。

　　“没关系的。”

　　博士坐在她的身边，左腿弓起。

　　两人的肩膀相靠，如同两只在逃跑过程中被暴雨淋湿了全身的老鼠。

　　“毕竟说到底，我连自己的使命究竟是什么都还没找到呢，所以谁也不能断定究竟使命拥有着怎样的效力，以及它到底是一个虚构的概念，还是一个实际的存在。”博士双眼平视前方，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也许是吧。”华法琳点点头，“反正我现在已经想好了。以前怎么计划的，现在就怎么做，反正我们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有理由的，所以既然有了目标，那就去做便是。”

　　“你的心态调整的还真快。”博士不禁笑道。

　　“是吗？”华法琳伸了个懒腰，“那曾经的我呢？也是现在这样吗？”

　　“啊啊，我想是的。”回忆着曾经那个总是被凯尔希训斥，偶尔还会被挂在舰桥上的华法琳，博士不禁嘴角上扬，“是个既有实力，又饱含好奇心，同时也很自由的一个人。”

　　“有实力吗？我？”

　　华法琳抬起手指了指自己，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是啊。”博士说，“你构建了罗德岛的医疗体系基盘，同时对于医学的造诣也已经属于登峰造极的层次，说你只是有实力也许都谦虚了。”

　　“哈哈哈哈哈。”华法琳不禁放声发笑起来，“那我可真是不敢想。”

　　“你大可以更加骄傲一些。”博士微笑。

　　“算了算了，就算我再怎么厉害，那终究也只属于过去的我，不是现在的我了。”华法琳摇摇头，“现在的我，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完全记不起生前之事的怪异罢了。”

　　“在这里，怪异和人类并无差别。”博士说。

　　“行了，你也别说安慰我的话了。”华法琳蹭了蹭博士的肩膀，“我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消沉了，毕竟使命还依然存在着，我总要去完成它。”

　　“那么，站起身，继续出发？”博士的抬起手，指了指走廊的另一端。

　　“不，稍等一下。”

　　华法琳摇摇头，打开了自己一直以来随身携带的皮箱，接着将右手伸入其中，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盒。

　　“这是……”

　　博士认出了那小盒。

　　那是一盒香烟。

　　烟盒上用隽永的字体写着一行维多利亚语。

　　neerknowsbest。

　　这烟的牌子博士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虽然说是在哪儿见过，但实际上现实中却又不存在这种牌子。

　　至少在博士的记忆里是不存在的，尽管他根本不抽烟。

　　“刚才我踉跄了一下，你也看见了，而且如果没有你帮忙的话，我现在大概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了吧。”华法琳的手中握着那烟盒，脸上的表情中掠过几丝尴尬，“其实，那不是因为我被绊倒了或者不小心才那样的。”

　　“你的意思是？”

　　“那是我神经中枢不稳定的结果。”说这话的时候，华法琳的手指微微颤抖，仿佛完全不受控制一般。

　　“原本我是深受这种病症折磨的。”她苦笑一声，接着打开了手中的烟盒，露出其中硕果仅存的几根香烟，“但直到小艾建议我吸烟之后，这不稳定的现象就被抑制住了。”

　　“但也同时让你产生了对香烟的依赖，对吧？”博士很明白以毒攻毒会发生什么。

　　毕竟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医生，但这种简单浅显的理论知识还是很清楚。

　　“是。”华法琳点头，“虽然香烟帮我遏制住了偶发性的神经中枢紊乱，但其副作用就是导致我在离开香烟效果的那段时间里，紊乱发作的更加频繁，也更加剧烈了。”

　　“不过没办法啊，总不能戒掉。”她用颤抖着的手指夹出了一根香烟。

　　那根烟的外表也和烟盒一样，在卷烟的纸上印着neerknowsbest几个字。

　　接着，华法琳将那烟递向了博士。

　　“抽吗？”

　　这是礼节性的问句，博士很清楚。

　　不论是在泰拉的哪个国家，出于哪个文明的笼罩之下，在抽烟之前先问问别人抽不抽永远是一种不成文的礼节。

　　而在这充斥着怪异和死亡的空间里也是如此。

　　“我就不了。”博士摆摆手，婉言谢绝了华法琳递来的香烟，“抱歉。”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抱歉的应该是我才对。”华法琳笑笑，接着从身上的贴身衣兜里摸出了一把金属制打火机，在死气沉沉的走廊中点亮了火光，点燃了香烟。

　　“嘶——”

　　烟丝和纸卷在高温的灼烧下释放出淡白色的烟雾。

　　在那烟雾中，华法琳的脸若隐若现。

　　然后，她突然开口。

　　“过去的我，也会吸烟吗？”

　　她问博士。

　　听到这个问题，博士回想起了偶尔会出现在华法琳医生双指之间的纸卷。

　　“她……也会吸烟，不过吸的不是这种烟。”他看着眼前的华法琳说道，“她一般吸的都是自己手工制作的草药烟，用于提神醒脑。”

　　“是吗。”听着博士口中的自己，华法琳缓缓摇头，接着将香烟含入唇边，轻微地吸入了一小部分。

　　白色的烟雾如同绸缎，一丝一丝，从她的嘴角渗出。

　　“不过说起来关于这香烟，我倒是很好奇。”盯着华法琳抽烟的姿态，博士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搞到香烟这种东西的？我看这里也不像会是有这种东西的地方吧。”

　　“嗯，确实，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华法琳点点头，“但事实上，这罗德岛是有超市存在的。”

　　“超市……吗。”

　　对于这格格不入的名词，博士只感到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

　　“当时是小艾告诉我的，说让我去超市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好东西。”华法琳说，“后来我的确找到了，而且里面的好东西也确实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那，之后有空带我去看看吧。”博士说。

　　“行啊，这件事解决完了就去。”

　　华法琳微笑道。

　　——

　　感谢环节。

　　感谢 吾所钟爱的二次元carmenump保护协会 的刀片和月票，谢谢。

第296章二百九十四、饲养员的职责

　　燃尽的香烟平躺在地面上，烟嘴附近有踩踏的痕迹。

　　华法琳在对博士留下了六楼有着商店的消息之后，便称自己已经恢复到健康状态，快速离去了。

　　至于博士，他接下来的旅程，大概就是先回到幽灵鲨那里去，以求得一些问题的答案了吧。

　　比如何处可以寻找到体型较小的怪异，或者是拿到新鲜的内脏之类的。

　　虽然听上去都是些不太适合拿到公众场合讨论的惊骇问题，但在这地方，大概也只能算得上是常态。

　　“那么，就往回走吧。”

　　博士从墙边站起身，抖了抖大衣上的灰尘，提着十字镐走向了电梯的方向。

　　“啊，说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华法琳提着的那个皮箱，好像是我以前当游医的时候曾经用过的那一个？”

　　——

　　博士的脚力不算快，但也并不缓慢。

　　在和九楼的爱国者略微打了个招呼之后，博士走下楼梯，打开了八楼大厅的大门。

　　“吱——”

　　微小的合页声轻响，它的分贝还不足以将自己扩散到整个广阔的大厅内，所以大概也就只有博士能够听见。

　　那些之前被博士播下种子的床榻们此刻也依旧保持着曾经的纯白无瑕，和博士离开时并无二致。

　　“种子已经播撒，只待时间将其催化。”

　　博士走向一张床榻，然后用手轻轻抚过那依旧平整的被单，微笑道。

　　他大约是清楚这些种子需要多久才能生根发芽，所以对于一成不变的现状，他并不感到惊讶，只觉得理所应当。

　　“不过重新走一遍才发现，这大厅的面积还真是足够广阔。”博士的目光从起始处一直延伸到尽头，直到那些床榻的影像开始在他的视网膜上重叠为止。

　　“以前的集体病房我也巡视过不少次了，但那些经历说实话都很轻松。”博士一边缓慢踱步在洁白的大厅内，一边自言自语，回忆着过去的点滴细节，“现在这个面积实在是被过分夸张了，就算是当时的我来走，大概也会感到劳累吧。”

　　时间在博士的双脚下流走。

　　随着他再次跨过这大厅内的一张张床榻，他又再次来到了那一根位于房间的突出立柱旁。

　　立柱上的电梯口依旧令人醒目。

　　同时，它依旧还是没有控制板，让人不知道这电梯究竟连接到何处。

　　“希望它的终点不是罗德岛的终点。”博士摇了摇头，“感觉还是找一个能够把它撬开的东西，看看里面的究竟。”

　　不过当博士冒出这种想法的时候，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手中的十字镐。

　　大概是因为被定势思维束缚住了吧。

　　——

　　离开了八楼之后，博士便再次回到了那个被怪异占据为巢穴的楼梯间。

　　“轰隆隆——”

　　而当博士的双脚踏上那楼梯的第一秒钟，从底端传来的强烈震感便顺着博士的脚心传到了他的整个身体之上。

　　“此等热情，实在是有够高涨的。”

　　感受着那宛如追星一般的震动，博士不禁哑然苦笑。

　　不过这样想来，大概也是因为自己对它曾许下过承诺，说会带东西回来给它吃，所以它才会如此兴奋。

　　甚至兴奋的像条小狗一样。

　　但很遗憾。

　　因为博士违背了诺言。

　　他本想利用那些生物缸来为他制造些食物的，但只可惜由于生物缸本身的原因，他最终只能被迫食言。

　　可就算他这样对那怪异解释，那怪异也未必能够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