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榴人形
“轰——”
时间不会随着博士的思考而停止，在博士想着该如何应对这个被他辜负了的怪异的期间，它就已经来到了差不多六楼到七楼的位置，并带着强大的气势一鼓作气，冲入了博士的视野之中。
“哇哦，哇哦，哇哦。”
感受着那扑面而来的炽烈热情，博士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虽然初见的时候他直接逼停了这只怪异，但事到如今他知道自己并不需要再做这样的事。
毕竟它已经被自己驯化，而被驯化的兽对自己的主人表达热情和亲昵是再正常不过的。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不会被伤害，所以才会有分寸。
“咕噜噜……”
那纯粹由血肉拼合而成的巨物此刻正如同小狗一般将下颚紧贴在博士的脚前，似乎在讨要着他曾经承诺过的食物。
“看来是没法搪塞过去了，毕竟这么热情，那动机肯定也是不纯的……不，我怎么能说它动机不纯，带给它希望的本就是我。”
这样想着，博士发出了一声叹息，准备向眼前的怪异解释自己为什么这次没有带给他食物。
“听着……嗯？”
但很快，博士突然意识到这只怪异似乎正将自己的那只紧闭的巨口努力地拱向他的身体。
“这是什么意思？”博士先是感到不解，然后发现它嘴巴的角度似乎是有着目的性的。
难道是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对它而言具备着价值的东西？
怎么会呢？
不应该存在这种东西吧？
可如果真的不存在的话，就无法解释这怪异的行为了。
于是博士最终还是选择将手伸入了自己的外衣，并试图从中找到什么能够为它带来价值的东西。
“叮当。”
清脆的声音随着博士的动作从口袋里飘出。
这使博士认知到了口袋中的重量。
于是，他立刻将手深入那口袋，并从其中摸出了两个玻璃瓶。
瓶子里摇荡着的，是自己在1003号房间曾经盛出的烂泥。
“你不会是对这个产生了兴趣吧？”博士把其中一个玻璃瓶在怪异的面前晃了晃。
而每当那些粘稠的黑色液体在瓶中摇荡的时候，都会激起这怪异兴奋的低吼。
“不开玩笑，你真喜欢这个？”博士感到惊讶。
怪异则朝着博士发出了几声欢快的高音。
听着这声音的反馈，博士不禁苦笑。
“我原本以为你会喜欢那些完整的内脏或者是被复原的肉块，但没想到你的兴趣居然却是最简单的这些烂泥吗……”
“不过想来也是啊，在这罗德岛里，哪有什么新鲜货留给他吃呢？”
想到这里，博士不禁释然了。
第297章二百九十五、有关社群冲突研究的小论
于是，在了解了那怪异的真正喜好之后，博士便又跑回了1002号房间一趟，把那些之前积存在房间角落的边角料和因为生物缸而溶解了的内脏碎块都带回到了八楼的楼梯口，投喂给了那只巨硕无比的怪异。
至于盛装那些边角料和内脏碎块所用的容器，自然是博士的双手。
不然还能有什么呢？
那怪异所食用的所有饲料，都是博士用双臂托回来的。
希望这种行为能够让它更亲近博士一些吧。
“呼。”
看着那发出幸福声音的怪异，博士不禁甩了甩手上的脏污，接着用干净的袖口擦了把汗。
事到如今，他虽然一人未杀，但也是沾满血污了。
“行了，这样的话，你满足了吗？”博士仰起头看着那怪异，发问。
虽然那怪异根本就没有眼珠。
所以博士其实并不知道到底该看哪里。
“咕噜噜……”
而吃饱喝足之后的怪异也并未让博士失望，在这位信守了承诺的饲主面前，它表现出了极端的顺从，并配合着博士前进的步调向后逐渐退缩。
“谢谢理解。”
博士伸出手去摸了摸那怪异的头部，“看来你还是挺好养活的嘛。”
“呜咕。”
从喉咙深处传来一阵温和的轻响，那是对博士这句话的回应。
“接下来我要回四楼去了。”博士拍拍它，“你就回到你的巢穴去歇着吧，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再叫你，或者说……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指望你吗？”
在句子的末尾，他特意将先前的陈述句改为了疑问句。
毫无疑问，这是为了测试那怪异究竟会不会对博士忠诚。
而不出所料的是，那怪异果然对博士表示了服从。
这大概就是信守承诺的回报吧。
博士在心中如此想着，然后一边与那怪异对视，一边走到了四楼的楼梯口。
“行了，你不用这样依依不舍地看着我了。”
博士将手放在四楼防火门的把柄上，然后站在门口冲着它摆了摆手，“回去吧。”
至此，那怪异方才寂寞地呼喊了一声，接着退回到了这楼梯间的最深处。
“呼。”
轻舒了一口气，博士拉开了四楼的防火门。
——
四楼的构造布局与氛围都和博士离去那时无甚差别。
毕竟非要说的话，他其实也并未远离这里太久。只是中间路途的冗余和繁琐导致这地方在他的心中变成了许久以前的故地而已。
“403号房间还是一样吗。”
博士走向了自己在这里唯一一能够被称为家的地方，然后伸出右手，打开了那扇阔别已久的门。
至少他自己觉得阔别已久。
“吱——”
窄小的门扉在眼中被打开，博士看见了房间内的景色。
依旧还是那一张朴素的沙发，一台老旧的电视，和一个令人不安的女人。
不，也许幽灵鲨并没有那么令人不安吧。
在看惯了这罗德岛的生态之后，博士现在已经没有最开始的那种束手束脚的心理了。
“幽灵鲨，我回来了。”
于是，在踏进房间的大门后，博士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您没有依靠死亡和支付代价就回到了这里，真是令人感到欣喜。”幽灵鲨微笑着对博士点了点头。
那笑容里大概想要表达的是一种赞许。
原来她也会拥有这样的表情吗？博士不禁在心中笑了笑。
他当然是希望幽灵鲨不要再像最开始见面那时一样缺乏人情味且僵硬，毕竟她再怎么说看着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虽然在自己过往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不过单纯从她的遣词用句和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来看，她也不像是一个会令人感到不安的女性。
“如果罗德岛里的怪异和机关陷阱只有这种水平的话，那想死的确会有点难。”博士摇摇头，“只要不过分鲁莽，我想我大概是能够活下去的。”
“这是属于您自己的路。”幽灵鲨眯着眼睛微笑道，“我虽然能够为您提供建议，找到答案，但却不能帮您选择那究竟该是怎样的路。”
“毕竟一切过分主观的东西，实际上都毫无讨论的价值和意义。”她这样说。
“一切主观的东西都毫无意义？”对于幽灵鲨的观点，博士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是的。”幽灵鲨点头，“比如某一个东西在主观层面上十分优秀，那么渴望表扬它优秀的人便会聚集在一起赞美，歌颂它的优秀和美好。”
“但因为是主观层面的优秀，所以在另外的一些人眼中，它可能就会变成主观层面上的平庸，甚至是主观层面上的低劣。”幽灵鲨说，“于是，渴望批判它平庸的人们便会聚集在一起声讨和贬损它的平庸和低劣。”
“可这只是单纯的讨论行为。”博士思考片刻，回答幽灵鲨。
“并不是如此。”幽灵鲨摇头，“讨论的终点往往是具有建设性的结果，而刚才所说的那种行为并不能得到结果，毕竟从头到尾，他们也只是在不停地重复一个主观层面上的事实罢了。”
“比如夸的人只是在夸，而骂的人也只是在骂，不管夸和骂的辞藻多么有心意多么变化，其本质也终究还是一样。”博士若有所思。
“正是如此，博士您理解的很快。”幽灵鲨点点头，“您的理解能力和学识都让我感到高兴。”
“唔嗯。”对于幽灵鲨的夸赞，博士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围绕着她刚才提出的那个话题发起延伸，“那如果说，只会夸赞的那群人和只会辱骂的那群人碰到一起了，会怎么样？”
“啊，您问出了一个好问题。”幽灵鲨微笑道，“那么您觉得，会怎么样呢？”
“由于主观意见相左，所以这两派人势必会把讨论的重点从东西本身转移到对分歧阵营的攻讦上去吧？”博士开口道。
“而这份攻讦的结果，您觉得又会是什么呢？”幽灵鲨问。
“没有结果，也不可能会有结果。”博士摇头，“因为在这一场闹剧之中，绝不会有任何一方被说服。”
“所以，这一切实际上毫无意义。”
幽灵鲨笑了。
——
感谢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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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二百九十六、娇小之人
在结束了刚才的话题之后，博士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打算在借此机会稍作休息。
而在他端坐的这段时间里，幽灵鲨一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也许偶尔她会静静将眼神投射在博士的脸上，但却绝对不会发声。
不过即便如此，这份安静也并没能保持太久。
“咳咳！”
两声轻咳从幽灵鲨的喉咙中传出。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
在咳声响起之后，幽灵鲨立刻朝着博士鞠躬，并以极其诚恳的姿态道了个歉。
“不，没什么的。”博士摆摆手，“大家的喉咙都会有不舒服的时候，没有必要为了这种简简单单的小事就对我道歉。”
“我只是害怕打扰到您的休息。”她依旧低着头。
“怎么会呢？”博士站起身走到幽灵鲨的身边，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我曾经在外游历的时候，哪怕是在彻夜呼啸着风沙的萨尔贡荒野中也能安然熟睡，所以不必担心。”
“您的事迹我有所耳闻。”听到博士的这句话，幽灵鲨方才缓缓抬起头将那绯红的双眼与他直视，“不过这样的经历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吗，那看来我还挺出名的。”博士半带自嘲地笑笑，“而且我觉得即便是泰拉那些真正的名人，大概也不会在自己的传记里事无巨细地把所有事情都写出来吧？”
“这也说不好呢。”幽灵鲨摇摇头，“总有一些人会热衷于将自己所有的大事小事私事公事全都发布出来，这类人是依靠着感受他人的关注才能活下去的种群。”
“啊，我理解，非常理解。”博士对此表示了认同。
“不过说起来啊，幽灵鲨你……到底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博士的目光看着幽灵鲨，问出了一个自己从一开始就相当关心的问题。
“我想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来做您的指引者的。”幽灵鲨朝着博士微微行礼，“在这罗德岛，您可以做任何您想要做的事情……”
“不，这个我已经听过了，我不是要问这个。”博士摆摆手，“指引者也好，向导也好，我都明白了，但你知道我不是要问这个。”
“那么，您想要问什么呢？”幽灵鲨摆出那张惯用的微笑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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