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并不存在 第27章

　　“我只是想让感染者不再被压迫，不再连上街买个面包都被人扔石头或者直接赶走……我其实不知道塔露拉想要的是把整个城市都毁掉……他们……我们……杀了那么多人……这份罪孽我肯定一辈子都逃不开了……我……”

　　她低声呜咽，她不想让自己的声音太过大声，以至于传到周围人的耳中。

　　但真实的悲伤是无法被压抑住的。

　　“……我如果病好了，真的可以加入罗德岛吗？”她抬起头，混浊的瞳孔里流下清澈的液体。

　　“罗德岛欢迎所有志同道合的人。”博士将握住她的右手松开，轻轻按在了她的额前，“只要你有这个想法，也支持我们救助感染者的理念，那你就可以加入。”

　　“但我，我……”她盯着自己长满结晶的右手，眼泪摔落在地，“我不知道我这样的病情真的还能不能治好。”

　　“矿石病无药可医。”博士摇摇头，发出一声叹息。

　　而在那叹息之后，却又是一道温暖如光的笑容，“不过在你入院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负责医治你的医生，大多数都是感染者。”

　　“如果不能阻止死亡的来临，那就最大限度地延缓它到来的脚步。”博士将放在她额前的手轻轻抽离，同时也松开了握住她的另一只手，“只要能够坚持到发现解药的那一天，那我们所行的这条长路就有了意义。”

　　“为此，即便是陷入绝境也好，饥困交加也罢，我们的事业都要继续下去。”

　　博士站起身，回首凝望着她，“那么，下一次我还会来看你的，好好养伤。”

　　而这位整合运动的女孩已经讲不出一句话来了，她只能紧咬着嘴唇，用那湿润的眼目送博士去往下一个需要他关照的床位。

　　但在这大厅中，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这样的场景。

　　“博士，博士！”

　　阿米娅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您让我监测的情感波动有动静了！”她的语气急促，“在所有伤患的情感都朝着平静的方向变化的时候，有几个点却在变得愤怒和不甘。”

　　只有真心希望局势陷入混乱的才会因为和平而感到失望。

　　听闻这一消息，博士的暗自下了决心。

　　一位伟人曾说过。

　　“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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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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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四十一、信仰的同一性与斗争性

　　谎言和欺骗并不是正义的手段。

　　但它们可以成为实现正义的途径。

　　虽然在博士看来，一切的卑劣行为都是不齿的。然而在真诚所无法解决的问题面前，总得需要一些特殊的方法。

　　笔杆子要用，枪杆子也要用，如此才能称得上是健全。

　　“标记好那些发出负面情感波动的人。”博士压低声音，对着通讯器另一头的阿米娅说，“把他们的床位告诉华法琳他们，然后调出他们的个人档案和医疗记录。”

　　他本不想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的。

　　“那个……博士。”

　　过了大约半分钟，阿米娅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华法琳医生要接入我们的聊天频道，她说要亲自跟你谈一谈。”

　　“好，让她进来。”博士回应道。

　　“嗞嗞……”

　　然后，伴随着熟悉的音效，华法琳那带着半分不解和半分愠怒的声音切入了频道。

　　“博士，你这是打算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华法琳医生，能请您到八楼的集体病房来一趟吗？这里好像发现了病情转重的病人。”

　　博士没有正面回答华法琳的话，而是把话题往另一个方向上引。

　　毕竟他现在还在病人的人群中间，不能什么话都往外说。

　　之前的那句有关标记的话已经几乎是在用不可听见的音量在叙述，如果还要再说些更多的话，就很难保证不被发现了。

　　为此，他必须做出适合当下的选择。

　　“不，我可没听说过。”但华法琳似乎并不很配合，“医疗部的人有将近一半现在都在八楼，一旦有什么事情我都会立刻知晓，而博士你才只是刚刚到那里不久，怎么就能发现我们好几天都没查出来的结果？”

　　和她的道德水准正好相反，华法琳在医疗行为上面一直保持着极高的严谨度。不论任何一句谎言都能被她质疑并拆穿。

　　但博士自有他的说法。

　　“这不是生理性疾病，而是心理性的。”他装模作样地看着手上的终端，仿佛是真的在检查这集体病房里病患的履历。

　　这一动作引来了伤患们感激的目光。

　　“总而言之，华法琳……我需要你。”他放弃了继续为自己行为的辩解，言辞恳切。

　　在罗德岛上，博士很少用这样的语气来请求过什么。

　　毕竟他在诸多干员们的心目中一向是万能的，既能够上战场指挥，又能够在手术台上行医，甚至连基建管理都不需要他人操心，只用自己一人就能解决。

　　所以，一旦到了连博士都需要发言来请求的时候，就说明他大概是真的无法独当一面了。

　　即便是态度强硬的华法琳和凯尔希都很难拒绝这样的博士。

　　“……我明白了。”

　　通讯器另一头的华法琳叹了口气，“我三分钟后到，等我换个衣服。”

　　——

　　当华法琳穿着浸满甲醛气味的白大褂出现在八楼的电梯口的时候，她所看见的是一片宛如朝圣般的奇景。

　　集体病房内几乎所有的病人都将自己的身体前倾，并将目光聚焦在大厅中的一处，神情专注而虔诚。

　　对不起，这里除了“虔诚”这个词以外，华法琳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别的语言来形容了。

　　毕竟那些伤患们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她以前游学时期在拉特兰大教堂的礼拜室里所见到的场景一样。

　　而他们所聚焦的那个目标，或者说博士……就像是那群萨科塔们的神。

　　萨科塔拥有泰拉大陆上宗教体系最为完备的信仰，所以他们之中的信徒也格外虔诚。

　　这一切是身为萨卡兹的华法琳所不能共情的，哪怕是先皇或者特蕾西娅还活着的时候也没有感受到过那样的虔诚，毕竟她活的实在是太久了。

　　然而当她看着那群仿佛正朝着博士行礼拜的伤患的时候，却觉得自己又似乎能够理解了。

　　可能那些向往着特蕾西娅的萨卡兹们也有过同样的感受吧，她想。难怪在特蕾西娅被特雷西斯所杀的时候，w会爆发出那样的愤怒和哀恸。

　　“啊，华法琳医生，你来啦。”

　　可爱的小兔子抱着一块终端板子从华法琳的视野盲区中走来。

　　“所以博士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阿米娅你知道吗？总不能真的让我来看病吧。”她决定先问问小兔子。

　　“嗯……情况稍微有点复杂。”阿米娅的表情微苦。

　　“那就详细点说，我不在乎有多复杂，越复杂的问题往往解释起来越详细。”华法琳摇摇头。

　　“那我就详细说了，华法琳医生你知道集体病房里有病人正在发表煽动性言论吗？”阿米娅小声靠近了她的耳朵，悄声道。

　　“煽动性……什么？”华法琳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你是说？”

　　“集体病房里面的伤患本身是由切尔诺伯格难民和整合运动两部分构成，而这两个部分的人在被罗德岛营救之前是天然对立的。”阿米娅小声解释道，“现在这两方势力之中……”

　　在华法琳的耳畔，这只卡特斯将那些自己听到的心声都告诉了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吃着我们用着我们的还不够，还想挑起事端好让彼此之间互相打一架？最好再杀几个人？”

　　华法琳的语气中明显压抑着深青色的怒火。

　　“是这样，所以博士现在正在解决这个问题。”阿米娅轻轻点头。

　　“好吧，我大概明白他为什么要叫我过来一趟了。那他打算怎么解决？”华法琳从自己的大衣里也摸出了一块罗德岛终端平板，开始准备起一会儿要用的东西。

　　对于博士的行事策略，她心里大概有数。

　　“博士让我用我的源石技艺去监听大厅中那些伤患们的心声，并以此来找出潜藏在他们中的煽动者和领导者。”阿米娅说道，“在我把他们全部找出来之后，博士就让我来联系你了。”

　　“所以我想要知道后续他打算做什么还得亲自去问问他是吧？”华法琳将目光投向了伤患堆里的博士。

　　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是拉特兰宫壁画上那个给信徒们分发饼和鱼的圣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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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环节。

第42章四十二、在终极规律的数字下，他们得出了结论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我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了吧？”

　　站在八楼被封死的窗户旁，华法琳轻描淡写地点上了一根白色的纸卷。

　　“虽然是隔离区，但这里好歹也是集体病房，你作为一个医生，我说——”博士皱皱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这不是烟。”华法琳从唇边取下那根纸卷，送到博士鼻子下面让他嗅了嗅，“闻到什么了吗？”

　　“嗯……七香兰？”博士很熟悉每种药材的气味。

　　“开窍清心，行气活血。这东西抽来提神的，无副作用，因为我一天没睡了……哈。”华法琳将点燃的纸卷放回嘴边深吸了一口，然后在吐出一蓬淡绿色的烟雾之后将目光放回了博士身上，“别管我，你接着说你的，前情提要阿米娅都告诉我了。”

　　“包括这里的现状？”

　　“嗯。”华法琳点头。

　　“那就好说了。”博士用诚恳的目光注视着眼前那白发红瞳的萨卡兹，开口道，“我想要阿米娅所定位的那几个人最近的医疗记录和他们的个人档案。”

　　“这些文件的权限你自己就能获取，何必找我？”华法琳摇摇头，“你想要的是别的东西吧。”

　　“嗯。”博士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大量的心理准备一般，“我……想把他们都转移到四楼危重病房去，让他们住单间。”

　　“意思是，你准备放逐这几个人群中的不稳定因素？”华法琳若有所思，“但危重病房可没有那么多床位留给你。”

　　“不，有的。”博士摇摇头，“你之前提过，危重病房里有五名整合运动的前成员因为矿石病的并发症而离世了，所以床位肯定会有多的。”

　　“好家伙。”华法琳不禁笑出了声，“你记住了这件事情，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个计划？”

　　“不全是，只是正好想起来了而已。”博士看着华法琳，“所以这个忙你愿意帮吗？”

　　眼前的博士神情诚恳异常，让不太适应的华法琳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她知道，对于博士的这一行为，她是支持的。

　　“煽动分子，有多少人？”所以，她最终只能叹口气，然后问道。

　　“四人。”博士回答，“整合运动和切尔诺伯格难民一边两人。”

　　“那正好。”华法琳想了想，“你假如只是把这四个人送进危重病房的话，肯定会引人怀疑，所以我建议你再拉一个没什么关系的人跟他们一起去，然后把他们五个人分别拆到不同的单间去住。”

　　“正有此意。”博士点头，“不过关于假病历的拟定和相关手续还得靠你来做，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总觉得自己被当成工具人一样了。”华法琳皱皱眉，轻呼出一口淡绿的雾气，“不过既然我答应了，那我就会帮你。”

　　“但是——”

　　她将抽剩一半的七香兰从嘴边取下，盯着博士说道，“要执行这个计划，首先有个大前提。”

　　“什么？”博士疑惑。

　　“你能够真的确认潜藏在他们之中的煽动者就这四个。”华法琳摇头道。

　　“因为你要知道，博士。”华法琳伸出手去，拍了拍博士的右肩，“虽然这两股势力之间发生冲突会让罗德岛陷入混乱，但他们的主要目标实际上并不是罗德岛。”

　　“换句话说，从你刚才探病的行为中寻找到的那几个唱反调的人，很可能并不是煽动者的全部，甚至还有可能连煽动者都不是。”华法琳说道，“毕竟，假如在伤患中存在着仅仅只是讨厌你的人的话，那么在所有人都拥戴你的时候他觉得心情不适也是正常的。”

　　听到这一假设，博士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无法反驳华法琳话语中蕴含的可能性。

　　“还有关键的一点是。”华法琳叹息道，“你也没办法直接去问那些伤患是否有人正在煽动他们，毕竟连小学生都不会讲出这种具有明显破绽的话来。”

　　“不过我得说，你的想法确实很不错。”放下了刚才的叹息，华法琳转而对博士的行为表达了赞许，“能找到四个人那就四个人吧，总比一个人都找不到然后抓瞎强多了，而且……”

　　“而且？”博士疑问。

　　“而且我相信阿米娅的能力。”华法琳将视线越过博士的肩头，投向那站在电梯口虽然身材娇小但一副正经模样的阿米娅身上，微笑道，“如果是被她的源石技艺所监测到的情感波动，那应该不会错。”

　　“……谢谢你。”

　　博士开口，声音很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