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榴人形
“那就先这样吧。”博士点点头，靠回了椅背上，同时不再和眼前的少女交流。
既然她表现出如此强烈的反逆心，那再怎么交流也是无用，不如等她自己冷静下来。
但博士没想到她冷静的这么快。
“喂。”
在距离她扭过头去还不到三十秒钟的时候，她突然看着博士开了口。
“你的那口皮箱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原来你连里面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抢走了啊。”博士哑然失笑。
“是啊，不然呢？”莱薇妮哼了一声，“我这是抢劫，又不是做买卖，只要到手了不就是稳赚吗？”
“确实，这逻辑倒是没啥大问题。”博士笑笑。
“所以里面是什么？”莱薇妮再次发问，“我现在变成这副样子，总得搞清楚自己是栽在什么东西上吧。”
“是医疗用品。”博士语气平和，直言道。
“医疗用品？就是打针输液用的那些东西？”莱薇妮的表情变得好奇了起来，“诶……你是医生吗？”
“算是个正在泰拉各地奔波的无证医生吧。”博士表情苦涩，“这次来阿斯图里亚斯也是因为跟一个合作者约好了，所以准备谈点事情。而你抢走的那个箱子就是这次商谈的具体内容。”
“嗯……意思是卖药？”莱薇妮想了想，问。
“差不多。”博士点头。
“那都是些什么药？”莱薇妮眨了眨眼。
生活在这种被宗教包裹的边陲小镇且从未受过系统化教育的她，对于这些有着科学成分的事物几乎是完全陌生的。
“是用来缓解和治疗矿石病的药物。”博士看着莱薇妮回答道，“虽然大多数还处于研发早期阶段，效果并不明显，但至少也是有作用的。”
“矿石病……？”
听到这三个字，莱薇妮看博士的眼神都变了。
“怎么了，你是感染者吗？”想起了那位混吃等死的酒保，博士下意识问道。
“不，不是的。”莱薇妮急忙摇头，“但，我爸妈就是因为矿石病而死的……死在叙拉古那些大家族开办的矿场里。”
“啊。”
博士突然想起来了。
在她被撞倒在地的时候，的确说过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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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七十三、深海往事·九 不作承诺
“再多讲讲，多讲讲！有没有炎国的故事？我听说炎国有个地方的人每顿都拿辣椒当饭吃，是真的吗？”
莱薇妮已经纠缠着让博士讲了一个小时的故事了。
而这一切都是从她知道博士是治疗矿石病的医生后开始的。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家人死于矿石病，而眼前的男人正试图去治愈这种疾病吧，博士在莱薇妮心中的形象顿时亲切了不少。再加上博士游历泰拉而带来的丰富阅历，便更让莱薇妮为之崇敬。
至于这份崇敬的代价，可能就是一刻不停地讲故事吧。
但博士自己也乐在其中，所以倒也就无所谓了。
“当饭吃不至于，不过很能吃辣倒是真的。”博士说道，“不过很可惜的是我自己的味觉比较麻木，所以即便是对于当地的辛辣系美食，也还是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诶，味觉麻木，那不是挺可怜的？”莱薇妮盯着博士，“连好吃的东西都享受不了，活着的乐趣不就少了很多？”
“也许吧。”博士笑笑，“但满足食欲只是乐趣的一种而已，人生的乐趣还有很多。”
“嗯……确实是这样。”莱薇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医者先生你的乐趣是什么？四处旅行吗？”
“旅行只是我达成目的所必须的过程而已……不过我也的确乐在其中就是了。”博士回答道。
“医者先生”这一称呼是莱薇妮特意想出来的叫法，据她自己所说，她似乎非常喜欢给人起昵称。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哦你好像说过了……你说你要研发出能够治好所有感染者的药，而且还能让所有人都买得起，还有什么来着？”莱薇妮回忆道。
“还有建立庇护所。很不切实际的想法吧，我知道。”博士苦笑道，“哪怕就连孩子也会这样觉得的。”
“不切实际什么的……我想我应该没有资格评判。但我觉得既然医者先生是个好人，所以你所坚持的事情就应该都是正确的。”莱薇妮看着博士的眼睛说道，“而正确的事情，不可能会失败。”
她这么说。
博士愣了一下。
虽然这样的逻辑在现实生活中根本行不通，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自己这么说。
“莱薇妮。”
他低下头，声音轻而小。
“嗯？”女孩歪歪脑袋。
“谢谢你。”
——
随着旅程不断前行，带着淡淡咸腥味的海风也开始钻入了博士的鼻腔中。
这是他们正在逐渐靠近大海，靠近伊比利亚的预兆。
“还有大约三十分钟路程我们就会到达伊比利亚了。”开车的教士说道，“希望你可以尊重当地的居民，并保持行为友善。”
“我会的。”博士点头道。
伊比利亚的民风本就排外，这一点博士是清楚的。
不，与其说是民风排外，倒不如说是整个伊比利亚从头到尾都外溢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下车之后，你会跟我一起去吗？”莱薇妮有些担忧地问道。
尽管在阿斯图里亚斯的时候，她像个疯丫头一样无法无天，但一旦离开了自己赖以生存的环境之后，她的气势就减弱了许多。
这也是生物的常情吧。
“为何不呢？”博士回答，“我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因为你？”
“那就好。”
莱薇妮松了口气。
现在她眼中的博士早已经不是那个被她抢包的倒霉鬼了。
“对了。”博士想了想，看着莱薇妮说道，“教士们说要让你在伊比利亚接受教育，所以我觉得你可能从今以后就得在伊比利亚开始新生活了。”
“你说什么？！”莱薇妮眉头皱紧，她一时间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觉得自己离不开阿斯图里亚斯？”博士问，“你对那里还有什么留恋吗？”
“不，不是因为这个，只是……”
莱薇妮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我从未想过会变成这样……我以为那群教士只是带我去受审的而已。”
“等等，他们没告诉你？”博士有些疑惑。
“不知道。”莱薇妮摇摇头，“因为内心生气，脚踝还被扭伤了，所以我当时基本上没在听他们说话。”
“哎，所以照你这么说，我是要被送去孤儿院一类的地方咯？”莱薇妮想了想，又接着刚才自己的话说道。
“教会应该有自己专门的养护机构吧。”博士思忖着说道，“毕竟你缺少抚养人，如果伊比利亚接管了阿斯图里亚斯的话，也的确有这个义务。”
“啊……但我自由惯了，真不想被人管束起来啊。”莱薇妮叹了口气。
但旋即，她的双眼中又放出光来，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博士看。
“要不，医者先生你把我领养回去？”
听闻此言，博士不禁苦笑起来。
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不过还没等博士婉拒，莱薇妮就率先开了口。
“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吧。”她耸耸肩，“医者先生你要去泰拉各个地方巡游，而且还有那——么远大的理想，我跟你在一起只会拖累你的行程而已。”
“啊，不过你刚才肯定在想怎么拒绝我了对吧？”她又笑嘻嘻地向博士发问。
“确实。”博士直言不讳，“毕竟原因你已经说出来了。”
“那如果你的理想实现了呢？”莱薇妮突然又问。
“嗯？”博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过吗，你的理想。”莱薇妮认真地注视着眼前的博士，一字一句地开口，“你说你要开发出能治好所有感染者的药，还要建立一座能够庇护那些被欺压被折磨的感染者们的庇护所。”
“如果你哪一天真的实现了这个理想，建设出了那样的庇护所的话，你能把我领养回去吗？”
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认真。
博士很想说出一些类似“等到那个时候，你已经早就成年不知道多久了”，或者“谁知道这个梦想多久才能实现”这样现实而无情的话。
但当他和莱薇妮对视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些话他说不出。
因为眼前的女孩并不是为了得到这样的答案才问出这样的问题来的。
所以他想了想，然后这样回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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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环节。
第75章七十四、深海往事·十 元夕
伊比利亚的格局和其他城市并没有太大的差异。
分出构架层次的移动部件，看守严密的检疫口，高耸的外墙，斑驳的涂装。
但在这些格局之外，它几乎和其他所有城市都没有太多共通点。
“当，当当。”
沉闷的钟声穿过一道道高墙，传入博士的耳中。
他与莱薇妮此刻正在两位教士的带领下走过伊比利亚的检查口。
伊比利亚的排外性不是一般的严重——这一点博士早有耳闻，但直至今日才亲身领教。
政治背景、种族背景、是否感染、有何目的、家庭构成、历史行程，只要是能问的，检查员会毫不罢休地全部问一遍，直到确定将你这个人内在的所有情报都掏空为止。
让人感觉这不是进城，而是在探监。
“原来医者先生你还跟卡兹戴尔有关系啊。”穿过检查口的重重难题，莱薇妮在松了一口气后向博士问道，“当你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看他们看你的表情都不对了。”
“也正常。”博士苦笑道，“毕竟卡兹戴尔是那样的地方，混乱、内战、饥饿、疾病，仿佛像是集中了全泰拉所有的恶意一样，所以出自那里的人即便是遭受到歧视也没有任何可以辩驳的余地。”
“但你只是去过那里而已，又不是来自那里。”莱薇妮鼓鼓嘴，“我看他们看你的眼神好凶。”
“因为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个人文上的原因。”博士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卡兹戴尔的那群萨卡兹，和拉特兰的萨科塔，基本上是天然对立。”
“这件事我没有跟你说过吧——那些萨卡兹是以猎杀萨科塔为乐的。”博士说道，“那里的每一个萨卡兹佣兵身上几乎都会挂着一把或者数把拉特兰的铳，用来作为杀死了萨科塔的纪念。”
“而伊比利亚和拉特兰的关系又相当紧密，所以会仇恨萨卡兹也是必然。”莱薇妮若有所思。
“就是这样。”博士点点头，“很不错，现在你已经学会借助已有的条件来自我思考从而得出结论了，这很好。”
“嘿嘿。”被博士夸赞，莱薇妮不禁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
这时，走在前方的两位教士停下了脚步。
“请在此处止步。”
“请在此处止步。”
他们同时转过身，一左一右，如同炎国大理寺门口的护法。
而停下了脚步的博士和莱薇妮所看见的，则是那伫立在两位教士身后的金色高耸拱门。
拱门的宽度大约能同时容纳六人进出，而高度则在有五层楼左右。金色的镀层之下有着工匠们凿出的幻丽雕纹。雕纹中有人，有恶兽，有背生双翼的天使，看上去像是在复述一出拉特兰宗的经典中所记载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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