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的时空大劫案 第12章

　　“这……我……小人确实是按秀赖公吩咐的说，可，可是……她却死活不同意，小人也……”

　　华美的宫殿空空荡荡，昔日的奢华威武，全都不复存在。就连熟悉的纸醉金迷，似乎也马上就要拱手让人。

　　老爹曾经说过，要吃败仗之前，就已经能闻到败仗的气味。或许此时此刻，空气中那股让他焦虑不安、患得患失，拼命想要抓住点什么的味道，正是失败的前兆吧？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耳边絮叨，你丰臣家的天下马上就要完了。

　　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浑身无力，颓然坐下，挥挥手，让使者退下。随即，他将视线投向了始终侍立在身旁，身板宽厚，衣着华丽，脸上擦满腌制白粉，长发拖地的女人，“大藏卿，事已至此，你看……源氏的巫女，毕竟是信繁公救下的，是不是让他去劝劝会……”

　　大藏卿没有动，如果不是她那低沉的声音传出，秀赖几乎以为她压根都没说话。

　　“不过是区区一名麾下武士，秀赖大人，何以对他称‘公’？”

　　“这……”秀赖的神色有些复杂，对这个辈分上压他整整一辈的女人，他总是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头痛。尽管此人对与丰臣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她毕竟是自己生母（也就是茶茶夫人）的乳母，也是侍奉自己父亲多年的老臣，在这座天守阁的权力框架中，占据一片不可忽视的地位。

　　只要有她，原本简单的事，似乎也一点点变得复杂起来了。

　　“真田信繁，此人本就因为击溃过德川家康，在武士、浪人的群体中享有颇多威信。若是秀赖大人再给予他太多信任，以他的影响力，要在这座大阪城内拥兵自重，简直太容易了！”

　　“话虽如此，眼下的局面，还需要靠信繁去维持啊。”秀赖左思右想，也觉得她的话有一定道理，却解不了燃眉之急，“总不能又要他打胜仗，又什么都不让他做吧？自己人都不信任，怎么去和德川家康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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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呀呀，年轻的主公，您还没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屏风后，一道身着冰蓝色甲胄，身材高挑的武士无声踱出，他的声音十分低沉，却有一股独特的磁性。

　　“影武士……”

　　秀赖半眯着眼，“请恕直言，我很那信任一个连面孔和真名都不愿告诉我的人，你说的那些呓语，我半个字都不会信！”

　　“呵呵呵，那不是呓语，秀赖公，那是‘历史’，history。懂吗？”影武士冷笑一声，“真田信繁会在此战中拼死抵抗，最终不敌而死，留下一个史诗级的悲剧英雄身影，以天下第一兵的身份被万古铭记。”

　　“而你，丰臣秀赖，将会在城破的那一刻开始逃亡，但你逃不出大阪城，只能在谷仓里，和你仅有的几个部下一起……切腹自尽，至此，故事完结，就是这样。”

　　“丰臣的故事结束了，满门尽灭，德川幕府的统治，将一直持续到下一个历史节点，也就是……”

　　“1853年，黑船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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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赖的表情再三变化，冷汗如瀑布一般落下。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难判断出形势。即便无视掉后面的预言，光听到自裁于谷仓这儿，真实感就已经拉爆了。

　　兵力、装备、士气，全都不如对面，大阪城更是一座孤城，无险可守，凭啥认为自己还能赢呢？

　　至于逃……就更可笑了。

　　与其被抓住，像猪狗一样在德川家康脚下跪着，不如选择有气节的死法，这一切似乎都可以预见。

　　“那……那……国松和千代呢？他们，他们……”秀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侧室为秀赖生下的一儿一女）

　　这或许是所有人类的共同点。

　　当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之时，便将希冀全都寄托给了下一代，祈求他们能活下去。好像只要他们活着，自己的生命便以某种形式，得到了延续。

　　可惜，这个世界，远比想象中残酷。

　　“你是没听懂‘满门尽灭’这四个字吗？”影武士不急不缓地说着，如同神灵，审判着这个年轻父亲的最后一丝理智，“你八岁的儿子，国松，逃出大阪城后，在伏见被逮捕，于京都六条河原被斩首示众；你七岁的女孩，最后在东卦寺出家为尼，被世人称作奈阿姬。”

　　“无可奈何，应该也算是对你们这一家，最后的评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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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臣秀赖被击垮了。

　　知道了这样的未来，谁都一样。而这一切，或许……会比想象中更快到来。大阪城一破，全都将成为现实。

　　正如被秀吉灭掉的北条氏，丰臣一家，也要步其后尘。

　　“那个源氏的巫女，其实和我一样，是‘未来人’。他们都很虚伪，不愿意打破时空的规律，却要眼睁睁看着大阪城内那么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影武士的声音飘进他的脑子里，一字一句，大若擂鼓，清晰无比。

　　“但，我不一样，我不一样的。”

　　“我来帮你走出历史的桎梏，我来帮助你再一次成为真正的天下人，我来帮助你……”

　　“做掉德川家康，救下你的一对儿女。”

　　也许他只听到了最后几个字，秀赖一把抓住他的手，入手之处，只觉得坚硬异常，不似人手。

　　不过，这种时候，哪怕他是妖怪变得，秀赖也认了。

　　“真的吗？真的能……让国松和千代都活下来吗？！”

　　“当然可以。”影武士点点头，低声道，“只要你完全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

　　“嘿，那边的两个小鬼……”

　　凶神恶煞一般的武士突然招呼了一声，可把小夫吓得够呛，他还以为自己混进来的样子穿帮了。胖虎却显得很镇定，缓缓转过身，扫了他们一眼，微微歪过脑袋，示意自己在听。

　　“好小子，身板真壮实啊！”武士也打量着胖虎的身材，膀大腰圆，肩宽臂沉，天生就是一副干架的好体格，“你们也是来投奔信繁大人的吧？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儿？那边有丸子和烤鱼饭。”

　　“吓死我了……吃饭就吃饭，喊那么大声干嘛……”

　　“真的？正好，我也有点饿了。”胖虎隔着板甲，揉了揉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我饭量有点大，那边的食物……应该够吃吧？”

　　他的问题招来一阵大笑，并不带恶意，满满的都是欣赏。

　　“放心吧，年轻人，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丰臣家那伙人再怎么克扣……”

　　武士半抬起头，狠狠剜了一眼立在城中的天守阁，“让我们去卖命，饭总要吃饱吧？”

第二十六章：干架达人胖虎

　　“啊呜啊呜……哦，这么说……吧唧吧唧……你们都是冲着那个真田将军来的？”

　　双方已然开战，大阪城里的日常作息却和往日无异，有店家依旧开着。在这家店里，一群听说了这场战争后，从世界各地奔赴而来的浪人、武士们汇聚一堂，各个都是粗嗓门。胖虎也确实饿了，只管自己大口吃喝，想回答别人吧，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咳咳，诸位见谅，我朋友真的饿坏了。”小夫只能承担起刺探情报的工作，他试探性地问道，“诸位所说的真田，就是曾经挫败过德川家康的真田信繁吧？”

　　“那是当然！”

　　“天下什么的我不管，老子就是看不惯家康那个混蛋！他不配得到这些！”

　　“迄今为止，只有真田一家能把家康打得丢盔弃甲，跟着他准没错的。”

　　“在攻打北条的时候，我有幸在信繁将军麾下效力过，他的谋略和武德，我用这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他绝对是值得跟随的人！”

　　来言去语中，小夫的笑容愈发僵硬，他对时局、政治变化的敏锐性，要远远超过五人组中的任何一个。

　　在他的记忆中，真田信繁最后的失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当时的丰臣家高层对他失去了信任。请人家回来力挽狂澜，却又忌惮他的威望和名声，离心离德，将原本尚有一线生机的局面，活生生运营成了死局。

　　现在看来，站在丰臣一家的角度，也很难不离心离德……聚集在大阪城的浪人，十个里有八个是冲着真田信繁来的。甭管信繁本人怎么想，眼下，他已经具备了振臂一呼就改朝换代的基础，对统治者来说，放任这样一个人在手底下掌权，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毕竟人性这玩意儿太不可靠，谁能保证你下一秒不会反水，拿着自己的头去献给家康，去换荣华富贵？

　　这座城池，早已是暗流涌动的是非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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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店门被粗暴推开，一个身披华丽甲胄，留着两撇小胡子的武士，趾高气昂地走入店中。依稀能看到店门外的一众士兵，已将此地围得铁桶一般。

　　“大战在即，还在这里叽叽喳喳，实在是不成体统。”他拈了一下自己的胡子，冷哼一声，“听好了，你们这些不知从哪里来的乡下浪人，按照平常的规矩，像你这种低劣之徒，是没有资格踏入大阪城的。现在时局危难，才让你们获此殊荣，应当好好珍惜！”

　　“现，奉大藏卿之命，统一收缴尔等兵器。防止你们在大阪城里酒醉闹事，坏了规矩。”

　　“此令即刻执行！”

　　短暂的安静后，一片哗然。小夫看得目瞪口呆，这种撕破脸的举动，简直就是明牌将不信任三个字直接表达出来了。对武士、浪人来说，佩刀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现在你要把人家的吃饭家伙收缴上去，等卖命的时候再发给他们，那成什么了？

　　果不其然，店内立刻炸开锅，但凡有点自尊的人，都无法忍受被如此对打。但那打头的似乎早有准备，一声令下，官军们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纷纷亮出兵器，将这小小的店面四下包围。

　　“我就知道，你们这群乡巴佬不怀好意……”他斜着眼睛打量店里浪人们，“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上缴武器，否则，我将立刻视你们为对丰臣家的背叛，当场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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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难熬的沉默中，胖虎如风卷残云般扫干净了桌上的食物，攥紧拳头，狠狠往桌上来了一锤，缓缓起身。他的身板在这一众武士中间，就算得上是虎背熊腰了，这么一站，如同一堵立起的墙壁，武士这边的气场肉眼可见地被他拔了起来。

　　可以说，胖虎的成长史，就是一部干架史，这种状况直到他升入高中，加入空手道部后才有所缓解。

　　在这之前，他是单挑也打过，群架也打过，因此深谙干架之道。

　　他的脑子确实没有小夫那么油滑，也没有小衫那般智慧，但他很清楚眼前正在发生什么。

　　这伙人的把握，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否则还废什么话，直接冲上来给你缴了不就好了？

　　说到底，没人愿意当出头鸟，浪人们虽然不成编制，手上的刀剑还是真真切切握着的。一旦交火，必然有所损伤，甚至会演变成火并，这反而是丰臣家不愿意看到的。

　　虚张声势。

　　面对虚张声势，他表现出一幅大无畏的样子，转过身，一言不发，怒视来人，仿佛对面下一句话再说不对，就要拔刀砍人。

　　方才他光顾着吃，基本没说一句话，大家对他的性格都捉摸不透。这会冷不丁站起来，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意外，所有武士都在感叹：乖乖，这年轻人这么猛啊？

　　人是从众的动物，需要有一个领头的，来将所有人对“官家”的不满和愤怒发泄出来。

　　在这个时代无牵无挂的胖虎，成为了这个领头人。

　　“你……你想干嘛？浪人，我劝你不要做出头鸟！”留着小胡子的武士也察觉到大事不妙，咬了咬牙，挤出阴冷的声音，“胆敢背叛丰臣一家，想必也是做好了觉悟吧？”

　　没有直接刺上来，而是继续用语言警告，越发坚定了胖虎的判断。他用目光扫过围上来的官兵，果不其然，没有几个人敢和他的视线发生正面接触。现在这个形式，除了高层，谁还有心思窝里斗啊？

　　因此，他继续站定不动，只是将视线投向他。

　　“混……混账……你这混账！在小看我吗？！”

　　左看右看，店里的武士们却丝毫没有罢手之意，反而因为有了出头鸟，气势越发高昂。

　　别无他法，他只能拔出武士刀，期间还因为不熟练，差点把刀卡在刀鞘里。这个细节被胖虎捕捉到，他因此判断，对方是个几乎没有实战经验的草包，这把刀搁在他腰上，多半是个装饰品。

　　末日到来之际，依然是这种人在管理城池，让胖虎觉得既可笑，又心寒。

　　“啊————！！”

　　因为没有经验，他采取了刺，而非斩。

　　一刀刺来，胖虎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搪瓷杯，左手抬起，只听当的一声，竟然将刺过来的刀刃稳稳接进了搪瓷杯中，相当于将刀尖收入了“鞘”中。这一手无疑举座皆惊，尤其是离得最近的小夫，双眼睁大，被帅的合不拢嘴。

　　“还可以这么帅吗？！”

　　“……喝！”

　　胖虎猛地震动手腕，叮的一声，直接从侧面施力，将刀身齐齐震断。小胡子武士被震得连连后退，跌坐在地，脸上的表情由怒转惧。认知到双方巨大的战力差距，他一下子就怂了。

　　“丑话说在前面，对于你们，我是一点怜悯心都没有的。指望这么多人都跟你丰臣家一条心，说实话，我们没那么高尚。”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沉声道，“我是来找人的，找到就走，这种恶心的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呆。”

　　“少在我耳边边上叽叽歪歪的，惹火了我们，看看最后是谁倒霉！”

第二十七章：真田信繁与重逢

　　“为何在此地聚众喧闹？”

　　威严的声音从店们外传来，紧跟其后的，是一串清脆的马蹄声。却见一人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轻巧落地，快步迈入店内。他穿着一身结实的赤色板甲，仿佛小龙虾的外壳般，有种耀武扬威的感觉。虽然身高并不怎么出众，往人群中一站，却自带着英武不凡的气质，将原本一触即发的火星，悄无声息地湮灭了。

　　男人用双手摘下鹿角盔，面容看上去十分年轻，一时竟分辨不出他的年龄。不知怎的，看到这张平和的脸，胖虎一下子联想到供在佛龛里的佛像，似乎也是这种风雨不动的淡定。

　　一根辫子束在脑后，即便是大战将至，男人的仪态依旧如此稳健，无形之中，给予了所有人巨大的心理支撑。

　　“真田将军，这不是我们的错啊，是他们先……”

　　浪人们像见到了救世主一样，忙不迭地向他诉苦，真田信繁很认真地听着，频频点头，这幅模样落在小夫眼中，却让他不由叹了口气。

　　这帮浪人对他的忠诚度，已经到了随时造反都不奇怪的地步了。也难怪会有后来的悲剧，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眠？

　　“……真田……”

　　前来收缴兵器的，明显和店里的武士不是一条心，再加上当众丢了这么大一个脸，自然无法善罢甘休。他立刻爬起来，怒斥道，“你的任务应当是在前线维持战局，身为大将，竟然敢忤逆主上的意志，临阵脱逃！一定是和你的兄长互相串通好，准备消耗丰臣家的兵力，彻底将我们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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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说什么啊？”胖虎听得一脸懵逼，“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真田信繁还有个哥哥，叫做真田信之，选择了德川家康的阵营，在其麾下效力。”小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解释道，“这是真田家的对赌策略，将大儿子押在德川家，次子押在丰臣家，这样一来，不管谁得到天下，都可以保证真田的血脉延续下去。”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信繁在丰臣家眼中颇受非议，有不少人怀疑，他其实是德川家派来的卧底。”

　　“好狡猾的战略啊！”胖虎略微代入了一下，不禁苦笑，“这也难怪，在敌阵高层中，有一个血缘关系的亲哥哥，换了谁都会怀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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