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笨二点的小傻
也许是察觉到情况紧急，零号机也没有再和她闹别扭，原先难以传达的指令，现在都变得异常简单。只是，她此刻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浑身上下的绷带还没拆干净，伤到的左眼仍然不能视物，仅仅是坐在驾驶栓体内，都已经费尽力气。
“这样就好。”
绫波丽面色平静地忍受着疼痛，操纵零号机端起为他量身定制的特化枪支，等待瞄准用的准星重合到一处。
“只要能不给那个人添麻烦……哪怕是死在这里……我也……”
……
在准星重合的前一秒，将近百米高的山大克罗斯，忽然从所有人的视野中凭空消失了。
————
“诶？”
……
“轰——！！”
下一刻，压迫感十足的机体，突然出现在零号机面前。
压根来不及展开AT力场，草薙剑已然横向刺出，一声闷响，笔直贯穿了零号机的腹部！
第三百四十三章：我怎么觉得，才刚开始啊
再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词语，能形容这一片死寂。就连刚才成功挽救了气氛，并进行一番慷慨战前演讲的碇源堂，也短暂地拥有了人类的七情六欲，和这里的所有人一样，将惊愕二字写在了脸上。
没有读数，没有波动，没有热源，屏幕上什么都没有。
如果说方才的伽马射线暴，还勉强踩在众人认知的边缘，那么，此时此刻，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已经超脱了“科学”能理解的极限。他是如何突然消失，又是怎么移动到零号机身边的，没有一个人看清楚。
频道中回响着少女凄惨的喊叫声，因为神经链接系统，驾驶员不得不和机体共享痛觉，这一剑穿腹的痛苦，即便只是一部分，也足以让绫波丽疼得叫喊出声来。本身就是一个重伤未愈的状态，强行坐上驾驶栓体，架势零号机就会对身体产生一定负荷。这一剑刺进去后，随着绫波丽疼得昏死过去，零号机立刻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报……报告！零号机神经链接断开……驾驶员失去意识，无法再战！”
“不管怎样，我们的战略目标不会变。”碇源堂的定力确实超乎常人，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还能保持镇定，“勒克莱尔主战坦克群、“龙卷风”火箭炮集群部队，准许自由开火！”
……
“砰———！！”
声势浩大的火力网，混杂着人们的恐惧和不安，在大雨中划出灿烂的弧线，倾泻在山大克罗斯的机体上。除了炸出几个不痛不痒的火花，并无任何效果，只是让这台百米高的庞然大物缓缓转头，其目光穿过大雨，盯上了向他悍然开火的地面部队。
苍翠色的光点遥遥升起。
“轰—————！！”
高能电磁辐射粒子流从眼部装甲中轰射而出，斜着在山上划了一下，瞬间将这部分山体横着切断。霎时间，落石如雨点一般砸落下来，互相碰撞，砸在地面武装部队旁，将他们的发射角度完全遮挡住。
所谓“高山落大石”，这些普通的石块被赋予了这颗星球上最强大的武器——势能，从高处落下时，质量也会转化为攻击力。山石俱落，在一片堪比雷鸣的轰隆声中，道路硬生生从半当中被砸开。部署在地面的武装部队撤退不及，被掩在乱石堆中，原本可以传输到地下的信号也就此切断。
……
“吼——————！！！”
就在此时，充满野性的怒吼化作一堵浑厚声浪，回身看去，初号机以其异常瘦弱的机体，硬生生拆下一栋大楼，扛在肩上。碇源堂的战术确实为他争取到了几十秒的时间，修复完肢体组织后，他便开始再度寻找武器。转了一圈，趁手、好用，还可以被当做武器的东西，其实到处都是。
“喀啦啦……”
混凝土的碎片大块大块往下掉落，初号机的双目在雨夜中散发着光芒，嘴巴咧得更加夸张，整张脸呈现出一种极度的狰狞。
瞄准的不是山大克罗斯，而是用竹蜻蜓浮在空中的大雄。
双足深深陷入地面，一声怒吼，腰身弓起，双腿微曲，靠着手臂和手腕部位发力，初号机硬生生将重量在10万吨之上的大楼掷了出去！庞然巨物破开雨帘，在空中画出一道沉闷的弧线，与之相比，大雄的体积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虫子。
“轰————”
尚未触及到，巨大的风压便扑面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卷进去。
————
“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出力，不愧是初号机……但还不够啊。”葛城美里紧张得咬起了手指头，“那家伙会用瞬间移动，这么慢的速度，可能根本打不中他的！”
……
“轰————！！！”
山大克罗斯再度展开背后的推力系统，腾跃至空中，双手齐出，硬是用自己的双手和身体，扛下了这栋向他砸落的大楼。纵然是他，这一下接得也有些勉强，落地之时，不得不将推力系统开到最大，以抵消这10万吨物质下落时带来的冲击力。
只听得一阵巨响，山大克罗斯的双足在一整条主干道上不断后退，陷入地里，犁出两道焦灼的黑色痕迹。足跟在水泥地面上摩擦出火星子来，摩得烟尘四起，双臂始终不曾放松过一秒，才算勉强停下了这块同他等身大的钢筋大砖头。
“诶？硬接下来了？”现实和预测的情况相差太多，让葛城美里感到越发惊讶，“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的瞬间移动是有某种限制的吗？无法在一定时间内使用多次？”
“即便如此，也可以用刚才那种伽马射线，把大楼击穿的吧？为什么要用身体硬接呢？”
“……”这一刻，碇源堂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再度坐下，双手托住下颚，重新露出了那种高深莫测，却又掌握一切的笑容。尽管战局仍然没有任何改变，尽管现有的科技依旧处于绝对落后，他却重新找回了游刃有余的自信。
冬月副司令与他相处时间最长，也最为了解他，一看到这个笑容，便清楚意味着什么，心下也跟着松了口气，“怎么，已经结束了吗？”
“不……那倒还不至于，只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碇源堂玩味地说道，“没有结束。”
“应该是快要开始了才对啊。”
————
还差一点。
初号机借着好不容易打出的烟尘作为掩护，大步狂奔，右手大张开，距离空中的大雄，就差那么一点点。
面对那两道刺破烟尘，如神裁之雷般降临的伽马射线暴，他别无选择，只能再度在身前张开AT力场。
“轰——————！！”
光尘飞溅。
“原来你的力气这么大啊，真是的……虽然我身上还带着【壁垒球】就是了。”头上戴着【超能力帽子】的大雄发动了透视能力，一眼看过去，发现驾驶舱里的少年早已经不省人事，不由奇怪道，“驾驶员都在睡觉，这玩意儿是怎么动起来的呢？”
“算了……”
心神一动，山大克罗斯瞬间移动到草薙剑旁边，一把抓起剑柄，又瞬移至初号机身后，在他无暇展开AT力场的刹那，平平无奇，一剑刺出，贯穿了初号机的肩胛骨。以此为支点，顺势将其整个身体缓缓平举起来，像杀鸡一样，朝地上掼摔。
“还是快点结束吧。”
————
堪比地震的一击。
整座第三新东京市，都为之抖了三抖。初号机瘦长的机体在空中甩了一圈，背部朝地，在地面上砸出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大坑。其势有如天星坠地，爆发出的冲击波，将方圆百里不够结实的物件统统震成了碎片。
“啪嗒！”
地下和地上的联系随之中断，屏幕变得漆黑一片。
第三百四十四章：年仅14岁，自闭症患者
雨点打在帐篷上的滴答声，让真嗣觉得十分新奇，那是一种刻在本能里的安心感，好像可以抛下所有的不快和憋屈，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在他最后的记忆里，是看到一台高大、威猛，压迫感十足的机器人。明明没有交战的欲望，初号机便自己动了起来，过了两招后，传递回来的痛感太过真实，再加上前面受的那些刺激，让他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再度醒来时，他躺在一个茧状的睡袋里，虽然如此，四肢却没有被拘束住的感觉。相反，睡袋将他牢牢包裹在里面，十分温暖，让他差点没抵御住睡意，眼皮合拢，想要再睡个回笼觉。若不是身处异地的警惕心强行吊着一口气，恐怕真的脑袋一歪，就管自己接着睡过去了。
从上方的布料，以及这个建筑的形状来看，不出所料，自己确实是在一座帐篷里。
雨声不停，看来距离那场战斗还没过去多久。
整座城市安静的可怕，除了雨点打在帐篷上，竟然听不见半点其他声音。使徒入侵，机甲大战，殃及整座城市的剧烈打斗……这些好像都成了梦境的一部分。若非那台高大机甲留下的幻痛还在隐隐发作，真嗣真的会怀疑，这会不会是自己神经过于紧张，而引发的一场梦。
“如果我打赢了，现在至少也会回到父亲那边，也许会看着一面陌生的天花板醒来才对……看来我是输了啊。”真嗣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缘由，顺着这个条件再往下推，自己应该是被敌人俘虏了。
但，说来也怪。
真嗣是一个对“空气”很敏感的人，心思细腻的人多是如此，他能够本能地感受到某个地方对他的态度。在那个空旷的地下作战总部，高高在上的父亲，以及分立在侧，向自己投下冰冷视线的大人们，给予了他很强的排斥感。从踏进去的第一秒，他其实就已经明白自己不属于那里，并且永远都不会从那里得到他想要的。
明明是俘虏了他的“敌人”，这间小小帐篷里的空气，却比父亲那边更让他轻松、自在。
还混入了一点点咖啡的苦香。
“你醒过来啦？”
戴着眼镜的少年正坐在不远处，支起一个不大不小的铁桶，里头煮着沸腾的咖啡。
他的声音很温柔，很友善，能在不经意间瓦解别人的戒心。看到他的脸，好像有些呆呼呼的，真嗣怎么都无法将他和刚才战斗的巨大机器人联系到一起去。
“你好啊，真嗣。”他收拾了一下，用勺子匡了满满一杯热咖啡，走到真嗣的睡袋旁边，放在他的脑袋边上，一面微笑着说道，“我是野比大雄。”
————
“哈……”
暖融融的咖啡吞进喉咙里，在腹中释放出温暖的热流，僵硬的四肢好像也跟着复苏了。经历过和初号机的神经链接后，真嗣只觉自己的感官都敏感了许多，咖啡的苦香味在舌尖绽放开，配合着帐篷外不间断的雨声，可以说是回味无穷，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
“你认识我吗？”
“出于安全考虑，我搜了一下你的身。”大雄倒也不避讳，从口袋中取出了真嗣的NRVE特别行动许可证，夹在两指之间晃了晃，“主要是怕你刚刚醒来，搞不清楚状况，万一手上再有武器，容易伤到自己。”
“怎么可能啦……”真嗣从他手中接过证件，看着印在上面的自己，在最初接到这个任务时，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期待，觉得是在做一件伟大到不可替代的事情，不由地有些好笑，“别说枪了，他们根本什么都没告诉我，那台叫做EVA的巨大机器人，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
潜台词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嘛……
大雄本能地感觉，这个弱气少年的心思，可能比看上去要深沉的多。
不过，毕竟是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对自己保持一点戒备，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们这里，都习惯让小孩子出来战斗吗？”大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眼前的少年，“你也是，那个女孩也是，都只有14岁。这个年纪，就要承担起拯救世界的重任，未免早了一点吧。”
“那个女孩？”真嗣在意的，却是他话语中的另一个人，“驾驶EVA出战的，应该只有我一个吧？”
“在你之后，还有一台差不多的机器人出来，好像是打算支援你来着。他向我发起攻击，不得已，我只能暂时将他击倒了……从那个胶囊一样的驾驶舱里捞出来的驾驶员，和你一样，是个只有14岁的女孩子，蓝色头发，正昏迷着，伤得很严重。”
大雄的语气有些内疚，尽管这一切都非他本意，绫波丽的伤也是在和他交战之前就有的。但他这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共情能力过于强大，让他很容易对弱者产生怜悯和同情。
客观上来说，和他的交战，也间接让这些未愈合的旧伤再次崩开，加重了伤势。
“那个孩子是……”
回想起在作战中心的那一幕，真嗣隐约察觉到，这个重伤状态下仍然被推出来的少女，始终无法忘怀。他坐上初号机的初衷，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不让这个看上去快要不行的女孩去送死。
“要来看看吗？”
察觉到真嗣眼中闪过的一丝不忍，大雄暗自松了口气，起身，拉开了隔在帐篷中心的垂帘。
在垂帘另一边，摆放着一张看上去很宽敞的大床，不管是什么立场，让一个病号睡在睡袋里头，未免也太反人类了。绫波丽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均匀，像睡着了一样，缠在眼睛上的绷带已经去掉了。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完全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
“怎么会？我记得之前看到她的时候，她浑身上下都裹着绷带，眼睛好像也受伤了。”意识到这肯定是自己父亲做的好事，真嗣的语气先是不敢置信，随即又皱起眉头，变得厌恶起来，“都伤成这样了，还是要强迫她上战场，那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一直都没有变过。”
“那家伙是？”
“我的父亲。”真嗣叹了口气，眉头紧紧地拧到一起，对于父亲，他变得惜字如金，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只管自己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咖啡，好像要用可以入口的苦涩，来冲淡在内心中不断发酵的苦涩。
初号机和零号机的机甲立在帐篷外，一左一右，静静地守望着，如同两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噼啪的雨声依旧未曾断绝，击打在帐篷上，演奏出一阵令人放松的和谐乐曲。
“心理问题好像很严重，比以往遇到的要难对付得多啊……”
仅仅几个照面的功夫，大雄便隐约感觉到了少年内心深处郁结的阴暗面，他没有选择立刻深挖下去，而是从口袋中取出一盒热气腾腾的盒饭递给他，一边笑着说道，“不管怎么样，先吃点东西吧。”
第三百四十五章：夜谈难度最大的一集
醒来的第一秒，绫波丽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掀开了被子。
身上仍然穿着驾驶EVA用的特质战斗服，没有改变，真正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所有伤痛的不治自愈。先前因为试乘零号机，在神经链接方面一直不顺利，出现了不受控制的短暂暴走现象。驾驶舱栓体弹出时，撞到了实验场所的内壁，导致绫波丽伤得极其严重，肋骨断了一根，浑身上下的内伤、外伤更是不计其数。
这个造型也被碇源堂有意利用，故意在他儿子面前推出来溜一圈，大概意思就是告诉真嗣——看，你不去驾驶EVA的话，就得让这个半死不活的小姑娘山了。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全都是你的责任。
十成十的道德绑架，但真嗣就吃这一套。
而现在……她有些困惑地活动了一下身体，却觉得异常轻快。似乎是在这张床上睡了很长时间，气足神完，精神状态也很饱满。轻轻掀开挡在面前的垂帘，她看到了这个简单帐篷的全貌。真嗣就躺在睡袋里头，睡得很沉，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起床时的动静。
在敌人的地盘里，竟然还能睡得这么沉，还真是无忧无虑呢——她忍不住这么想道。
她一声不吭地绕过了熟睡的真嗣，撩开帐篷，夜晚比她想象得更加寒冷，让那个刚才还在温暖被窝中的绫波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才穿了一件单薄到不能再单薄的驾驶服。
帐篷外的城市静悄悄，似乎依旧保持着战时状态，起了一阵大雾。真嗣的除号机和自己的零号机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雾中，一动不动，与远近处的高楼大厦相互映衬着，形成一幅有些诡异的画面——远处的钢筋森林，和近处的EVA，同样是出自人类之手，却有着如此大的差别。
秩序和破坏之间，似乎也不过一线之隔。
“怎么会……这样……”
她有些不敢置信，半蹲下来，轻轻抚摸了一下本就不算太宽敞的路面。沥青浇筑而成，细腻的颗粒感依旧和之前无二，就连路面上画着的交通通行标识也和记忆中无二。
但，在她的记忆中，这段主干道早已在战斗途中被破坏了。初号机被那台高大的钢铁装甲一个过肩摔，落点恰好就是这条道路，当即将整条道路砸得粉碎。再环顾四周，雾气中的高楼大厦竟然都恢复如初，甚至恢复到了使徒来袭之前的状态，仿佛时间倒流了一般。
“你也醒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下意识摆出了战斗姿势，身形压低，腰背弓起，如同一只随时可能发起进攻的野猫。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她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少年正坐在那里，手中还握着笔，似乎在给什么人写信。见她出来，少年收起纸笔，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那个先后战胜零号机和初号机的钢铁巨人，一样静静立在他身后，如同一座巍然不动的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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