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雄的时空大劫案 第92章

作者:笨二点的小傻

  得到了保证后,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五感反而因为兴奋,而异常活跃起来。

  “也就是说,我会像我师父那样……得到力量吧?”

  黄阿毛眼中的仇恨,如同暗伏在地的熔浆,潜藏在大地之下,被深深地压抑住。一旦时机正确,便会以难以想象的力度爆发出居来。而这个被王莽搅乱的世界,大大加速了他爆发的过程。

  父母、妹妹、亲人、师父、乡民……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结实的一切羁绊,都在数个月之内被切断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和脚下这片偌大的土地,已经没有了任何联系。

  “会得到什么,我不敢保证,你是第一个走到这一步的人。前面等带着你的,也许是足以让人肝肠寸断的痛苦——比世上的任何酷刑都要痛苦。我的魔药学不算太好,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应该会超过人类身体可以承受的极限吧?”

  他的口中开始蹦出一些黄阿毛听不懂的词汇,似乎不打算再装下去了。

  “想象一下,在你的后颈上切开一个口子,顺着这个口子,把滚烫的岩浆倒进去,顺着你的脊柱一路向下,充斥着你的全部身体……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了。”

  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黄袍道士脸上露出冷笑,“你会尖叫、会哀嚎,会求饶,会做出一切你现在无法想象的举动。但,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所以,当一切都结束后,当你熬过了这份凡人无法企及的巨大痛苦之后……你会如愿以偿,得到你想要的。”

  “当然,你也大可以不必忍受这些,继续以正常人的身份,找个地方避难。你不是有采药看病的一技之长吗?靠这些,你说不定也能活下去,有口饭吃,不是吗?”

  道士呵呵笑了两声,“不过,如果你打算选后者,我个人给你的建议是,离北边远一些比较好,那里马上就要不得安宁了。”

  ……

  选择权都在你。

  黄阿毛看着手上那根巨大的鬼参,突然笑了一下,目光中露出几分癫狂。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情绪,鬼参所有的触须都在这一刻停止了挣扎,反而如情人一般,轻柔地缠上他的手臂。根须之中,放出一些更加细微的绒毛,刺穿了他手臂上那层薄薄的布料,在他的身体里扎下根,与他的血肉融为一体。

  它在渴求着,作为食物,永远变成这个少年的一部分。

  “在不久之前,我……应该说是‘我们’,我们选择了王莽,这就是结果……”

  黄阿毛环顾着四周的荒凉破败之景,浑身的劲头一松,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无比释然的笑。

  “我没有选择了。”

  ……

  抬手的一刹那,鬼参忽然彻底摆脱了“植物”这一物种的桎梏,根须张开,像一只在空中游动的乌贼,瞬间抱住了黄阿毛的脸!只听得“啪嗒”一声响,力道之大,几乎将他的脖颈向后折断。不仅如此,它的所有根须都伸入黄阿毛的口中,把他的下颚整个撕裂,以制造出更大的“缺口”,可以让它的全部是躯体接着往里钻。

  “呜……呜……呜啊……”

  “嗤——!!”

  整张脸被撕开,黏糊糊的鲜血喷溅出来,黄阿毛却只是本能地抬了抬手,并没有去撕扯扒拉在脸上的鬼参。

  他只是平静而又悲壮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不会活动的石像,任由鲜血从他的下颚和脸上喷出去,洒在地上。

  汲取了少年的热血,鬼参的颜色变得愈发深,不一会儿,它的主体已经钻入黄阿毛的“口”中。咽喉处传来的不适感,让他想要弯腰干呕,但他却凭着自己意志力,硬生生顶住了这股胸腔中钻入异物的不适感。肚子很快被塞满,变得像沙包一样鼓鼓囊囊。

  即便被吃进肚子里去,它依旧没有安生,那点儿胃液根本无法消化这么大的鬼参。无数根触须在皮肤下来回钻疼,让他的皮肤从内侧鼓起。

  整张脸则是因为它的粗暴探入,彻底被撕成了裂口女那样的状态——下颚再也闭合不上了,沿着嘴唇上的人中位置,被扯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裂隙。鲜血正沿着脸庞,缓缓淌落。

  他的眼神几近死去。

  他的肉体快要重生。

  ……

  “即便是修为再高的邪修,也是拔了它的须子,一根一根当补品那样吃的。一口气将整颗鬼参吞下,我还是第一次见。”黄袍道士看着他,并没有什么不同,好像和刚刚相比,完全没有变化,“那么,感觉如何?”

  “有脱胎换骨的感觉吗?”

  ————

  黄阿毛静静地站着,脑袋撇向一边,看着冉冉升起的太阳。他的眼神发直,声音已经气若游丝,每说一句话,都要吐出几个血泡,却依旧喃喃低语着。

  “我……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太阳明明那么红……为什么……”

  “还是这么冷?”

第两百二十六章:我的名字

  “是啊,为什么呢?”道士转过头,看向挂在天边的太阳。就如少年所言,冷的出奇,像是一个挂在天边的幕布背景,喃喃叹道,“大概是,天上的光辉,一刻都不曾真正照拂到你们吧。”

  “呵……”

  黄阿毛呆滞的面庞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容,就像是被人点破,醍醐灌顶,突然间明白了所有事。鬼参的触须在皮下不断蠕动着,将他的脸变成了一张羊皮面具,使这个笑容看上去愈发骇人。它疯狂地汲取着少年的血肉与仇恨,吃一份,便要吐出来三份,他的骨与肉正在飞速地重构,皮肤像被石头砸破的水面般,不停地波动着。

  出乎他意料的是,黄阿毛没有喊,嘶吼、哀嚎,全都没有,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盯着那轮升起的太阳看,瞳孔放大,眼神痴迷,仿佛见到了真正的神灵。

  “你不痛吗?”

  “……痛……痛杀我了……”他嗫嚅着嘴,气息微弱,已经接近唇音,但他的脑袋扭过来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裂开的嘴角缓缓勾起,挤出一个血淋淋的笑容。

  “但是,比起待在锅里,这样要好得多。”

  “说实话,少年,尽管我事先做过心理准备,这个时代的残忍和野蛮,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黄袍道士背过双手,看向周遭群山的边界,喃喃道,“等一切结束后,今日,便是你的重生之日了。”

  “作为纪念,给自己换一个新的名字吧。”

  ……

  “姓,乃是父母祖宗所赐,即便我化作一堆骨、一抔土,也不会更改的。”

  体内的疼痛到达了极点,黄阿毛已经没有力气说话,额头上沁出一层层油密的血汗。触须从皮肤内钻出来,混合着鲜血,反过来包裹住他的身体。他能感受到,属于自己的意志正在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大”的东西。他有几分像自己,却又不是自己,而是一头饱饮了鲜血和仇恨,酝酿出来的怪兽。

  越来越多的触须缠绕上来,把从他体内漏出来的鲜血吸干。

  至于名字,或许是该换一个。

  是啊,换一个吧。

  换个什么呢?

  换个……什么呢……

  ————

  鸟巢从树上掉落的场景,又一次在他脑中闪回,冥冥中,这一幕似乎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从编织成鸟巢的缝隙中,蛋清和蛋黄缓缓流淌出来,在那个冰冷太阳的照拂下,忽然变成了鲜血!

  喊打喊杀声响起,黄阿毛微微转动视线,分明看到生他养他的土地被投入火中,四面响起哀嚎求饶声。然而,在末世之下,这是最没用的声音。

  破碎的鸟巢,破碎的大地。

  “是啊,是这样的。”他恍然大悟,视线扫过升腾起氤氲血气的鸟巢,喃喃道,“早就已经没救了。”

  他缓缓迈开步子,黏连在身上的血珠淌落在地,洒出一条暗红色的血线。此时此刻,顶着浑身上下难以忍耐的痛楚,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那个鸟巢钱。少年死死盯着它,血珠滴滴答答地落在上面,与渗出的蛋清融在一起,变成了红宝石般晶莹的亮红色。

  狰狞的笑容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纯真,就像一个小孩子费尽心力,终于找到了这道题的正确解法。

  抬起右脚的时候,他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但……

  落下右脚的瞬间,少年的身体紧紧绷直,又快又狠,好像这幅满身是血的样子不过是个错觉。

  “啪!”

  仿佛与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踩碎了不够过瘾,还要用脚底碾住,狠狠地摩擦!嘎吱嘎吱的声音从脚底传来,树枝、石子儿,还有混在其中的碎蛋壳,那几只未出生的鸟儿,被少年一脚一脚狠狠踩碎。而他本人,就像是从中获得了某种快感一样,露出阴戾至极的笑容。

  “天下在他们手上,谁来,结果都是一样的,既然如此……不如都……推倒重来吧……”他得出了自己认为正确的结论,感受着脚下那片染血的土地,沉声道,“一切,一切,一切都……重新来过!”

  “决定好了?”黄袍道士笑着问道。

  “啊,定好了。”

  最后一次看向冰冷的太阳,少年张开嘴,任由干冷的空气穿过牙床,吞入自己的咽喉。

  “吾名为黄【巢】,那些王族宫卿搭建起来的巢……”

  “就由我来踏碎!”

  ……

  “轰————————!!!”

  有了新的名字,彻底舍去了旧的名字、旧的身体后,鬼参的根须一下子蔓延开来,刺穿了他的全部身体。光与热爆发出来,在瞬间将这座无人的小村镇夷为平地,黄袍道士的身影被卷入其中,彻底蒸发成烟云之前,他看向这团炽眼的光芒,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待到烟尘散去之时,一个足足八十米高的巨人,伫立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之上。

  他的身体是炽烫无比的,从肌肉与骨骼的缝隙中,不间断地喷射出蒸汽,缭绕在身边,形成了宛若仙人羽带一般的奇观。身体膨胀到比山岳还大,却不见丝毫破绽,比例依旧是人体的比例,只是手脚都略微长了一些。肌肤变作土石一样的深黄色,在其脸部,其下颚是完全裂开的,无数根触须从口中伸出,在空中疯狂地舞动着,发出凄厉而可怖的尖锐叫声。

  拳头渐渐攥紧,指骨之间,迸发出闷雷般的响声。

  巨人的头颅缓缓拧动,看向常安所在的方位。空洞的目光中,点燃了复仇的怒火,这一次,甚至没有绯色插手的余地,无数种极端情绪融合在一起,化作了无可逆转的黑。

  “吼——————!!!”

  怒吼一声,山河震动,周遭的山林也跟着剧震。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家乡,巨人缓缓转过身体,迈开脚步。

  “咚!”

  “咚!”

  “咚!”

  饱受蹂躏的大地上,出现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主义者”。他正在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常安走去。

  ————

  “陛下,三十万大军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击了,只是……”

  “只是什么?”王莽不耐烦地问道。

  “只是……前线传来线报,诸位将军皆称连日阴雨,气候寒冷,再加上粮草补给不够充分,皆没有达到出战时机。故而暂时以长城为垒,坚卧不动,等候匈奴人露出破绽,再大举进兵,一击破之……”

  “够了!”

  哐的一声,这是王莽不知道第几次在这个房间内发火,这一次的火气来的格外旺盛,竟然将整张桌子都掀了过来。皇帝一怒,百官自然而然地就跟着跪下了,一幅集体开摆的样子。眼瞅着作战会议又没法开下去,王莽只好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退下。

  ……

  “真的能成吗?”空荡荡的屋子里,他的声音已经十分急躁。

  “放心,陛下。”黄袍道士从他的影子中缓缓踱出,躬身到底,“小人作保,一定可以的。”

第两百二十七章:为何要执着至此?!

  “朕可是将一切都赌在这场战争上了……就算朕素来不通战法,也知道前线出了大问题!”

  王莽以一个特别狂放的姿势,靠在座椅上,盯着眼前这个简陋的沙盘。早在汉代,国境之内的地域已经大概有个轮廓了,沙盘自然也是应运而生。在国境线以北,囤积了相当数量的兵卒,这些棋子在王莽眼中,正在变得越来越扎眼。

  长时间围而不击,会对士气形成相当致命的打击。古人曾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打仗嘛,打的就是那一梭子精气神,得把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通忽悠,打完这仗天下就太平啦,就有好日子过啦。要是挣取了军功,还能有相应的封赏如何如何。

  利用人性的欲望,等到他们一个个雄性激素爆棚又没地方发泄的时候,充上战场,一鼓作气,把对面的散兵游勇打崩。王莽其实也知道,自己的军队还没经历过真正战场的检验,碰上稍微厉害点的对手,胜负都尚未可知。他的要求也不算太高,趁着大军聚拢到一起,士气最高涨的时候,一鼓作气冲上去。匈奴人大多是各自为战,压根没有成编织的军队,一冲即溃,凯旋回朝,将一切的下行势头全都遏制住。

  这一次的计划,王莽可谓是信心满满,认为肯定没问题的。同样的战绩,一百年前就有人打出来过,那时候的匈奴甚至比今天强得多。如今,百年过去,新朝这边怎么也算得上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匈奴那边可以参战的人,也势必要小于百年前,必然是稳妥拿下。

  千算万算,人心难算。

  类似这样的甜头,顶多引诱一下普通士卒。至于能在军中担任重要职务的,更多都是世家大族子弟。人家有没有军功,一样过上好日子。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不打就会亡国灭种的战争,纯粹是你王莽一时兴起,突然说要出国去打已经安分了一百年的匈奴,能调动起积极性就见鬼了。

  就这样,大军在北境上囤而不发,当地百姓可倒了大霉。匈奴人没见到,自家这帮臭流氓就够受的了,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点血汗,很快就被这群军匪哄抢一空。然而,这些消息流传到常安,并没有让王莽采取一丝丝关注——他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兵强马壮,是一个“进行时”的形容词。

  秦军一统六国,秦却被汉所灭。汉军扫清匈奴,汉却被新所灭。军队就是由一个个人组成的,时刻都在变,不会有永远强大的军队。如果后勤跟不上,再能打的军队也是一滩烂泥。

  王莽开始察觉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他单算了这三十万人的口粮,怎么都能支撑个半年左右,却没料到,要想将这三十万人吃的粮食送到前线上去,却要耗费五倍左右的粮食!尤其是现在,战事还没真正打起来呢,各种物资已经如落入炭火的雪花一样,消融于无形了。

  停得再久些,好不容易被点燃的欲望就会消散,那些年轻小伙子们也会意识到,打仗是要玩儿命的,并非什么稳赚不赔的买卖。等他们反应过来,士气就会滑入谷底,到时候再打,很可能会被匈奴人一击扎穿,大败而归!到时候的结果……他想都不敢想。

  “陛下渴求一个所有人都平等的世界,这是个很了不起的愿望。”黄袍道士的声音阴恻恻地,他看向远方,像是在确认什么,随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阴沉的笑,“鄙人没什么本事,却想亲眼看到,那样的世界。”

  “是吗?”王莽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从最开始,他就不清楚这个道人打的什么主意。但他每每与自己攀谈,总能有精妙之处,仿佛衬着他内心的想法在说话一样,令他颇感欣慰。

  “可,那些豪门大族,却不这么想。奴隶、土地、金银、权柄……他们一个都不想放手。我越是逼他们,他们便将其紧紧攥住,同时,对新朝的敌意便加一分。”

  一系列的改制失败,让这个行动力超强的皇帝,也难免有了挫败感。

  “豪门抵抗也就算了,朕本以为,至少平头百姓会站在朕这一边。却没想到,他们宁愿成为别人家的家奴,也不愿意成为新朝的子民。”说到这儿,他的语气也变得十分痛心疾首,“为了改制一事,朕可谓是殚精竭虑,最后却落到这样一个结果……时运如此,真让人搞不懂。”

  道士认真地听完了他的每一句话,意味深长地笑了。

  “陛下,请恕鄙人直言。”

  “你还需要‘恕’吗?”王莽难得流露出讽刺的语气,“你不是一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嘛。”

  “真正平等的世界,是无法在您手上实现的。”黄袍道士毫无芥蒂地开口,趁着王莽脸色微变,尚未动怒之际,又接着说道,“在成为皇帝之前,您,就是豪门大族的代表。您承认也好,否认也罢,这都是事实。天下还姓刘的时候,王家是豪门中的豪门。”

  “在豪门出生的您,受到的,也都是与豪族这一身份相符的教育。因此,你为人处世的方法,早已被深深烙下刻印了。”

  “那又如何?”王莽不解道,“汉高祖起势之前,也不过区区沛县一小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