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电子游戏真好玩啊
珐琅质附上她的手臂，只是自上往下一劈便轻而易举地切开了地上的木头，接下来要做的只有重复劳动。
“那算了，我不知道做了会不会有腥味。”杰拉尔德一听就知道对方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以前我队伍里有个专门负责伙食的，他吹牛说自己曾经能把羽兽的肝做成贵族吃的蘸料，我反正没信，但他做的内脏确实好吃。”
他把内脏从两只羽兽的腹部处掏出来，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放在了一边：“我就做不出来这味，试过几次，差点直接连盘子一起扔了，还不如街边找家店进去吃来得实在。”
唉，现在想学也没办法学了。
那个自称高卢后裔的厨子在某一次上战场的时候直接被一刀砍在了腹部，肠子什么的哗啦啦流了一地。
从那之后，他挺久没再吃过内脏。
“没关系。”塞雷娅望着地上砍出的那一堆木块，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并不挑食，即使是味道欠佳的食物，只要对身体无害就能接受。”
“你真的要让我对你的刻板印象进一步加深吗，塞雷娅。”
杰拉尔德把那盆带着羽毛和血液的脏水端起，随手泼到远处的地面上，任其迅速渗入干燥的荒土中：“就不能聊聊你有什么，呃，一些，不那么符合我对你固有认知的兴趣爱好？你要是连三大欲求都提不起兴趣，那我可真是服气了。”
塞雷娅没有回应，只是将砍好的木头堆起，动作利落地升起篝火。
不用担心风的问题，火焰很快旺了起来，暖橙色的光辉在她眼中跳动着。
“如果条件允许，我的确希望能吃到一些美味的食物。”她默默地看着在柴薪中迸发出的火苗，将过去经历过的一切在脑中翻找，“至于兴趣爱好……化妆，这个回答能满足你的疑问吗？”
“……这疑似有点太满足了。”
杰拉尔德听到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
但很快，他便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回答：“但说实话，我其实不是特别意外，我反而觉得你会是那种时尚达人的类型。”
“为什么？”塞雷娅抬起头，轻声问道。
“因为你的头发，塞雷娅。你看看我的，再看看你自己的。”
杰拉尔德扬起眉，把那束绑在肩膀旁的头发甩了一下：“无论我拿多高级的水来洗澡，也洗不出你这种精心打理的样子。”
“所以这绝对不可能是你某天心血来潮，想着‘欸，好久没洗澡了，来彻底收拾一回吧’——然后就弄出来的，这只能说明你平时就很注重这些事情。”
他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脸，接着说：“而注重自己形象的人，多少都会对化妆有点研究吧？至少得懂怎么遮瑕才行。”
“毕竟你对自己的头发、角和尾巴都那么呵护，硬说你会为了效率而放弃形象，好像也说不过去。”
炊烟袅袅升起，随着风慢慢消散在天空中，盖过了塞雷娅现在脸上的表情。
唯有她的声音从烟雾后面传来：“很令人惊讶的解释。”
“嘿，我猜平时没人这么评价你，你也别管我逻辑对不对，反正结果是正确的，就当是我猜对了。”
杰拉尔德将一些用于去腥的植物丢进锅里，与羽兽一同放着，正准备转身找几根铁丝来架稳锅，却被眼前的一幕生生打断。
他的动作僵在半空，脑袋转了半天，最后也只能憋出来一句话。
“你是喜欢吃焦的食物吗，塞雷娅？”
“不会。”塞雷娅逐渐回过神来，“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没有人会把火烧得跟一栋楼一样高。”
他指了指那篝火。
在那里，火苗于空气中狂舞，带着一种肆意的狂乱，往无尽的天空之中奔去。
塞雷娅默默地数了数自己脚旁的木块，又看了眼篝火里叠得跟小山一样高的“残骸”。
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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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幸，大概是荒野上那些陌生人的注意力都被疾驰而去的曼斯菲尔德所吸引，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突然窜到天上去的火苗和烟雾。
风很快就把现场打扫了个干净，除了又要重新砍一次木头点把火之外，唯一的区别也就只是太阳从东边的尽头慢慢回归到地平线的下方。
双月没了云层的遮挡，在漆黑的夜里照耀着大地，荒野之中星星依稀可见，像是洒落在黑色天幕上的碎银。
塞雷娅默默取出火中沸腾的碗放在一旁，翻滚的气泡依旧伴随着热气升腾而上，羽兽熬出的浓香伴随着调味料的香气交织在一起，逐渐弥漫在空气中——虽然剩下的已经是些残羹剩饭了。
总结来说，杰拉尔德的手艺不差，抛开调味料用的偏于辛辣之外，基本没有太多可以挑剔的地方。
就在塞雷娅留在原地收拾完残局的时候，一瓶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侧脸上。
她下意识地抬手，附上了珐琅质，迅速向身旁抓去。
伴随着一声提心吊胆的吸气声以及地面上短促而刺耳的摩擦声，杰拉尔德凭借敏锐的反应本能闪身避开了这次攻击。
“错了错了，但这玩意是真不能给你撒掉，毕竟价格贵的离谱，哪怕是我之前在坎诺特那里存的钱都只能勉强买下一瓶。”
他摇了摇手里的小瓶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心疼和无奈。
塞雷娅的精神也随着熟悉的话语慢慢舒缓下来，视线转到了瓶子的上方：“利口酒？”
“产自莱塔尼亚，最棒的那款。”杰拉尔德找了块巨石当作靠背，在塞雷娅旁边盘腿坐下，“很适合纪念的时候喝，比如纪念我这两年间第一次喝到纯正的酒精，而不是某些哥伦比亚的脏东西。”
“再比如。”他拿出坎诺特那边借来的两个杯子，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其中，“纪念某位女士，这两个月没有白忙活，不仅找到了想要的结果，还顺带教出了一位潜力无限的学生——希望我对你的教育事业不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我相信你不会。”
杰拉尔德耸了耸肩，默不作声地小口酌着。
酒精的力量令人酣醉，但他的酒量很好，只是一些烈度低的酒还不足以把他给灌醉，反而让他现在的脑袋变得更活跃了些。
今晚过后，他就该准备踏上归程了。
虽然距离卡西米尔的四城组装还有整整四个月的时间，比预期的还要多上两个月。但提前动身回去也没什么问题，他可以开始着手处理一些麻烦的事情……以及关系。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个顾虑。
对于友人的顾虑。
“你累吗，塞雷娅？”杰拉尔德突然问道。
“取决于你在问什么。”塞雷娅微微抬头，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深意，却显然没有直接回答的打算，“我并不觉得疲惫。如果你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要在彻底入夜前完成，我想我的体力依然足够支撑。”
“所有事情。”他轻声说道，“把自己扔到监狱里两个月的时间，找线索，慢慢调查事情背后的真相……你有个目标，还是一个很明确的目标。”
塞雷娅静静地接过放在地上的酒杯，她的视线放在里头不断晃悠着的液体身上。
良久之后，她才慢慢开口道。
“我曾经向一个人承诺过。”
然而话语才讲述到一半，便僵持在了喉咙之中。
直到杯子里的液体顺着口腔落入腹中，她得以将那没有述说完的故事延续。
塞雷娅继续说道：
“我……被她的梦想折服，答应过她，会帮她实现她的梦想。”
“然而，她已经在正确的道路上偏离了太远，无论是想法还是行为，都是如此。”
“我必须将这个错误纠正过来，并且让已经走向错误的莱茵生命也一同，拽回正确的方向。”
杰拉尔德摇了摇杯中的液体，香甜的水果气息随着酒精的挥发而渗进他的呼吸之中，让空气也带上了一丝醉意：“偏离了太远……然后你是在离开莱茵生命之前才知道这件事，对吗？”
“……对。”
“然后你决定一个人自己来干？我没见你提到过任何盟友——只是合作角度的不算，我指的是可以和你随时分享进度的那种。”
面对这个问题，塞雷娅只能用沉默来应对杰拉尔德的话语。
“我不奇怪。”杰拉尔德摇了摇头，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靠在了后面的石头上，“就像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一样，你把我当作钙质化之下需要庇护的一员，你误认为我是一个从小便被逼迫上了战场，却被弄到家破人亡的可怜人。”
“虽然我很高兴，能与一位崇高者做朋友……可真要从现实的角度上考量，伦道尔有句话并没有说错。”
“瓦伊凡的确是傲慢的种族，即使你也不例外，塞雷娅。”
“不，应该说，你是其中最傲慢的。”杰拉尔德慢慢说道，“毕竟你想要的，是凭借一己之力来守护你信念的一切——哪怕为此粉身碎骨，承担罪恶也不惜。”
“可当我打破你底线的时候，你却从客观上对此无能为力。如果下次你要面对的人不是我，而是和我一样水准，想要杀你的敌人呢？”
“你还能应对这种失控吗？”
“你应对不了。”杰拉尔德直截了当地自问自答道：“你太弱了，塞雷娅。”
……
塞雷娅很少会被人以这么直接的方式指责。
在做讲座的时候，她有时也会直面来自他人的尖锐质疑；在和军方合作的过程中，也有不少看她不爽的军官存在；甚至她过去的属下里，也有几人曾对她说出过残忍的话语。
但那些人无一例外，都带着无边的恶意和诅咒。
像这样，明明裹挟着的尽是善意，却用言语从头到尾将她的骨头全部挖开，取出里面血淋淋的肉，然后放在她的眼前，一字一句领出来批判的情况。
这还是第一次。
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口腔里泛起一阵苦意。
舌尖无数次触碰上牙齿，却无法找到出口，说话的念头在脑海中徘徊，但那一扇通向语言的门却始终紧闭。
直到她撞上杰拉尔德的那双眼睛。
“别想那么多，我不是在怪你。”杰拉尔德轻笑着喝光了杯子里剩下的利口酒，“至少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已经有一个能够着手解决的问题的方法，现在就摆在你的眼前。”
“是什么？”塞雷娅从来没想过，自己此时确实在期待着对方给出一个答案。
“结盟。”
就像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一样。
哪怕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但当一队银枪天马集结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是卡西米尔能够抵御乌萨斯至今的唯一理由。
“去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盟友，至少在我看来，可以从一个人身上入手。”
“一个和你有着类似想法，同时也涉及到曼斯菲尔德事件中的人，也是你曾经的同事。”
看着塞雷娅逐渐沉默下去的眼睛，杰拉尔德说出了那个名字。
“你应该去找那位叫做赫默的女士，跟她先聊一聊，顺便去看看你的伊芙利特。”
“把下一站的行程改为罗德岛吧，塞雷娅，我会陪你一起。”
第四十六章 大的要来咯
“……我不知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一杯利口酒不会让瓦伊凡那强横的身体醉倒，酒精对她的影响微乎其微，但寻常的饮酒场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节制让她从未感觉过喝醉的滋味，直到此时此刻，犹豫的话语伴随她放松的神经脱口而出。
灯红酒绿和觥筹交错是城市的专属，草木摇曳和繁星满天是荒野的特权。
等哥伦比亚的灯火被他们远远抛在身后，塞雷娅才真正意义上亲身体验到，文明最初始的摇篮究竟是什么模样。
如果没有身旁的人……那就只有孤独和黑暗与她为伴。
想到这里，塞雷娅慢慢用手撑住了身后的石头，站了起来。她将杯子握在手中，往荒野的另一边眺望。
“我想吹一会风，杰拉尔德。”她轻声说道，“可以把你的源石技艺解除一会吗？”
于是杰拉尔德抿了口杯中的酒，打了个响指。
风无形地向自己的孩子点了点头，然后周围的一切开始流动。
夜晚的荒野有着明面上完全察觉不了的狂风，沙尘被吹散在锅子里，瓶瓶罐罐被吹撒一地，还剩下一些的利口酒被杰拉尔德顺手接住，只是没做任何保护措施的篝火就没那么幸运了。只是几次呼吸的时间，火光便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现在能够照亮她的，只有头上那漫天的星辰了。
可就算天空上无云遮挡星星与月亮带来的光，她依然连走出一步都满是艰辛。四周漆黑一片，夜间的荒野更看不见前方的路和方向，迎面灌来的风让她连眼睛都很难睁开。
塞雷娅慢慢用钙质化组成了自己身前的盾，将身体移到了篝火前方，又慢慢在周围做出了一个防风用的屏障，想要动手重新将火苗搓出。
那暖黄色的光没能出现在她的眼中……看起来得在替换一些新的木柴进去才行。
“荒野就是这样的。”
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转头一看，杰拉尔德把属于她的那个杯子罩起，防止风把沙尘吹进杯中浪费美酒。
“我之前和你提到过，在退出了银枪天马，转到其他骑士团之后，我的行动就基本以侦察和斩首为主。”他享受着风吹过身体的感觉，即使是沙尘被一同粘在身上，他也丝毫不在意，“所以我在大多数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景象。”
“为了防止敌人发现，我也生不了火，乌萨斯的冬天又冷得要命，就算能挡住风也是一样。”
“这就是一个人的感觉，塞雷娅，即使是最精锐的战士也不愿意一个人踏足荒野。黑暗会将你侵蚀，无声会让你精神崩溃，如果找不到方向，那么你会走上无休无止的道路，直到看见旅途最后的指示牌和你原本要去的地方南辕北辙。”
“两个人不一样。”杰拉尔德笑着补充了一句，将那杯酒递给了塞雷娅，“虽然也会走错，但到那个时候，至少能有另外一个人和你一起背锅。”
塞雷娅接过递来的酒，她放弃了将火重新升起的念头。只靠头顶上那些星星的光，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也足够将对方脸上的表情收入眼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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