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凯尔希?真的假的? 第91章

作者:电子游戏真好玩啊

  杰拉尔德对此多少有点怀疑的成分在里面,毕竟按照对方那一直喜欢看报纸的习惯来说,他其实一直把这位叔叔当作是上世纪的人物来看待的。

  而玛莉娅则顺势就这么点开了信息的内容,正文很简单,只有两行字的内容,第一行明显是说给玛莉娅的,上面写着。

  【不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对方,你是很享受这段丢人现眼的时间吗?既然你不想回家,那一直到比赛结束都别回来了。】

  很符合他会说的话,但按照对方的性格来说,这种话适合在一天上完班之后回到家里,对着路过的玛莉娅淡淡说上这么一句,没有任何需要通过终端发过来的意义。

  而接下来,这隔了两行之后打出来的这句话,就值得注意了。

  【至于另外一个,我知道你不会听,但是不要做过火了。】

  【小心覆水难收。】

  “虽然说叔叔一直不喜欢骑士竞技。”玛莉娅看着终端上的信息,语气里也带了一丝感慨:“我也想过我的行为或许会再次把他惹恼……但至少,这样看来的话,叔叔应该还是能理解我的吧?”

  “……理解啊。”

  看着那条大概率是发给自己的信息,杰拉尔德难得地沉默了一会:“嗯,玛莉娅只要做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就可以了,没问题的。”

  “我就知道哥哥会这么说。”

  玛莉娅是这么回答的。

  听到对方的话之后,杰拉尔德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这位多年不见的妹妹——仔细观察下来,才发现她确实长大了很多,脸从一开始的稚嫩变成现在这副坚毅却又有些成熟的模样,在刚刚躺他身上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到这段时间锻炼下来的体格和肌肉。

  匀称且优美,是力量和敏捷结合的完美状态,没有吃过苦和专门的特训是没办法抵达这一步的。

  玛莉娅忽然再次走进了一步,对上杰拉尔德的视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是终于找回了曾经在哥哥面前撒娇时的那份理直气壮。

  “因为你回来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怕了。”

  她直视着杰拉尔德的眼睛,语气像是在宣告某种不可推翻的事实,“如果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哥哥也会阻止我的,对吧?”

  “——啊啊,是这样没错。”杰拉尔德轻轻点头,嘴角浮现一抹浅笑。

  这一瞬间的气氛几乎让人以为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没有家族的沉重,没有死亡的阴影,也没有必须伪装出来的坚强。

  如同昨日重现一般。

  “嗯嗯!”玛莉娅愉快地一拍手,那张纯真的脸庞上露出了一点让人不安的亮光,“所以说,帮我洗个澡之类的这种小事,哥哥也和我一样,一定觉得是正确的事情吧?”

  昨日没有重现。

  杰拉尔德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几乎暂停了一秒。

  “……?”玛莉娅侧了侧头,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欸,不是吗?毕竟哥哥在我还是个小宝宝的时候就帮我洗过澡了呀?”

  她说得理所当然,像是在说“晚饭该吃点什么”那般自然,甚至语气还带着一点点委屈:“而且为了以防传出什么谣言,也避免让姑妈产生什么误会,我们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扰她比较好,对吧?姑妈的房间里就有一个简易的浴池哦?虽然没有庄园里面的那么大。”

  “哥哥说过,今天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她的笑容愈发令人毛骨悚然:“而且,我也想听哥哥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告诉我吧?”

  ————————

  不久之后。

  佐菲娅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书柜后的暗道里,手上还推着一车用于填肚子的食物和几样点心。

  她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到了自己房间的暗门上面,在意识到房间中没有声音过后,蹑手蹑脚地探出头来,小心地扫了一眼室内。

  她本以为会看见某种战争遗迹级的场面,结果却对上一副异常安静的景象。

  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的玛莉娅坐在沙发上,乖乖地窝在杰拉尔德怀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弹,只是静静地靠着。

  这本来应该是一个温馨的画面,然而佐菲娅才走了两步,就察觉到不对。

  她原本想凑近一点看看玛莉娅的表情,结果就看见那孩子的眼泪一颗颗地滴下来,哭到地上的毯子被打湿了大半,眼睛都肿了起来,而她自己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佐菲娅见状,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对着如履薄冰一般的杰拉尔德比了个口型:

  【什、么、情、况?】

  杰拉尔德微微动了动,沉默地对她摇了摇头。

  回答不了。

  假哭,他能应付,这孩子撒起娇来一直都很好应付。

  但真哭?

  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十二章 “公会领袖” (5K)

  过去的两个小时对于杰拉尔德来说宛若噩梦一般,比他在罗德岛同时面对两位强者时的状态还要糟糕。

  在一众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不需要再解释这两年间的经历了。

  玛莉娅在哭累之后选择自己摸回床上睡觉,迷迷糊糊地把身上衣服扔得到处都是,各种意义上地令两个监护人感到头疼。

  相应的,佐菲娅与杰拉尔德两人也终于有了些可以商量的时间和空间。

  他向佐菲娅简要解释了刚才发生的情况,也毫不意外地收获了对方一个不加掩饰的白眼。

  “那孩子也真是的,连这种事情都会信,一个人怎么可能从完全没谈过感情到短短两年后连孩子都有了……唉,这就是当局者迷的心情吧,我或许也不是不能理解。”

  “……”

  “什么叫‘我说的都是真的’?”

  有时候拥有像佐菲娅这样的常识人或许是件挺好的事,至少她在这种话题上不会过多深入,也不必受到来自未知的精神污染。

  在快速地掠过了这个话题之后,杰拉尔德对佐菲娅说的第二件事情则是:

  “请借我一点钱,佐菲娅。”

  ————————

  凌晨2:44AM,卡西米尔中部,四城联合,泰拉历1097年6月18日。

  在咒言织成的风网下,杰拉尔德的身影悄然掠过夜色中的屋顶。

  风不响,月不明,只有脚下错落的霓虹在晃动着沉睡中的卡西米尔。

  夜风在他耳边呼啸,然而在咒言层层包裹下,这呼啸声却被抽离了频率,只留下寂静压迫的回响。

  菈玛莲交给他的那柄剑,此刻正以咒言的方式悬浮在他的身旁。在他手里,咒言还做不到“万般精通”的程度,但他早已习惯将它当作操控的一部分——若只是借用咒言本身的力量,用以提速、破障、潜行与定位,那倒也绰绰有余。

  如果不是因为缺少女妖的血脉,这会儿他的术式理解能力恐怕已经能踏入大女妖的范畴。毕竟他们一家 N(N≥3)口中,女妖之主都出了俩了,这个评估标准虽然说不上是自傲,但起码也有些公允。

  杰拉尔德往身下看了一眼。

  他选中的目的地,是四城联合的边界线之一,一处坐落在大骑士领边缘,乍一看毫不起眼的旧型仓储码头。

  这类地块大多属于商业地块的边缘,被权贵们弃之如履的同时,也不属于任何一家商业联合的重视范畴,在表面之下却有着诸多进出便利、隐蔽性高的优势。相应的,自然也会被一些“流浪者”盯上,想要将这里作为栖息和停留的地方。

  天马不动声色地落入地面,他收起咒言,用手指在袖口一抹,环绕于周身的咒言顷刻间便收回到他胸前印刻的墨色之中。

  而接下来要处理的问题,才是真正进入正题的讨论,也就是该如何继续拉住卡西米尔的“缰绳”。

  如他早前所言,无胄盟的崩解是一个将引发连锁崩塌的巨大缝隙,牵一发而动全身——而这个“发”,本不应该是玄铁。

  他其实没打算把那个人简单杀了,放着去狗咬狗是个最好的选择。然而玄铁不管事一方面;管事的两个青金他还放着没杀,是另一方面。

  再者,玄铁在临死前居然将手上所有的藏身处与信息都交了出来,只求一个痛快。

  那知道这一切的人会怎么办?

  答案很简单。

  知道自己猎枪不见了的猎人,往往只能假装明面上的风平浪静,但越是粉饰太平,越是暴露他们此刻手中空空如也的底气。

  那么,这就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时间点。

  在确认了陷阱的位置之后的,杰拉尔德正大光明地走到一旁贴满老旧通告与锈迹的侧门处,抬起手,伸指,叩门。

  不过几秒之后,门闩被拉开,锈得厉害的门框被拉出一道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一只戴着黑色手甲的手掌按在门把上,而后推开。

  出现在门后的是一名萨卡兹男性,他的身材相对没那么高大,肤色深沉,灰棕色的头发向后绑成马尾,两把剑斜背在身后,神情却并不凶狠,甚至算得上是随和。

  “嗯,天马的气息。”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嗅了嗅空气,然后语气自然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朋友。你是来找人的?”

  杰拉尔德点点头。

  萨卡兹微微侧身,做出一个欢迎的姿势:“诶诶,您请进,门口可不是谈事的地方。”

  这人虽然不认识杰拉尔德,但他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试图盘问名字或者来意——仿佛他早就明白什么样的人能出现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敲这种门。

  赏金猎人托兰·卡什,活在刀口上吃饭的职业让他对人有着极其敏锐的判断力。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不需要打过一场,他一眼就能辨清楚。

  而杰拉尔德,恰恰就是“不能惹”的那一类。

  昏暗的仓库内,摆着一张旧铁桌和几把折叠椅,旁边还有个便携炉灶和一个茶壶,托兰很自然地给杰拉尔德拉开一张椅子,然后熟门熟路地开始准备茶水。

  “抱歉,这地方没什么高级的招待手段。”他把水倒入壶中放到火上,随口道,“我不喜欢喝碳酸饮料,那玩意儿伤胃。”

  “没关系。”杰拉尔德平静地回应道,“反正我也不是过来喝饮料的。”

  “那么,阁下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贵干?”

  茶水刚刚开始响声,托兰便这么开口问了出来。

  既不怯场,也没有多余的试探,好像他身边坐着的不是个足以影响整个卡西米尔局势的人物,而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委托人。

  “玄铁。”杰拉尔德也回应着对方的疑问,开门见山道。

  托兰停顿了一下,低头盯着炉子,眼神微不可察地沉重下来。

  “你们三人曾一同行动,”杰拉尔德继续说,语速不急不缓,像是在叙述一则旧事,“一位断角的萨卡兹,一位普通萨卡兹……以及,一位天马。”

  “——传说中的无光骑士,玛恩纳·临光。”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这位早已销声匿迹的贵族骑士?”托兰的语气听不出情绪,或许更多的只是不解,“抱歉,我可能有些跟不上你的逻辑。如果你想见他的话,可以去离这里十个街道左右的那家公司,他正在里面当白领加班呢。”

  “并不是。”杰拉尔德淡淡地否认道,“我在玄铁最新的情报资料中,发现你正在调查‘零号地块’的事情,这涉及到梅什科工业下属的部分板块——但那些情报并未详列地块分布,也没有标出入口所在。”

  “我需要有人带路。”

  虽然直接去找企业里的高管“问”一下也能问出来,但这点面前的人也能做到,相比之下,他更倾向于把这位玛恩纳过去的友人拉入漩涡之中。

  托兰转过身来,将身体靠在背后的桌子上,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人呢?我的意思是,玄铁。”

  “死了。”

  “怎么死的?”

  “他不比我强,于是向我痛快寻求一死,而我刺穿了他的心脏。”杰拉尔德点了点头,“他在走的时候没有痛苦。”

  “……原来如此,所以玫瑰报业的事情也是你做的。”

  托兰在听到这个说辞之后更加确信了他自己的想法,原本脸上的笑容也逐渐被寂寥所替代:“我想想……啊,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大概几年前吧,我一个银枪天马的朋友跟我说过,军队里出了个前所未有的天才,只可惜相比银枪天马,他更适合当一个游侠。”

  “现在我见到了。”他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你和玛恩纳真是一块磁铁的两端,你知道吗,杰拉尔德先生。”

  “一个不思观望,一个现在正坐在我的面前,想要将你看不惯的事情改变,连一点犹豫都不曾有过。”

  “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托兰先生。”杰拉尔德摇了摇头:“之所以会在这个对话中提到玛恩纳,只是为了确认你的态度和想法。现在我很确信,你与他在卡西米尔上的看法并不一致。”

  尽管三个人都尝试以自己的方式来试图改变过卡西米尔,但最终迎接他们的,依然是近乎于残忍的终局。

  无胄盟的创始人作为骑士杀手,将箭头瞄准了腐败的骑士贵族;无光的天马处决了叛国者,将卡西米尔外部的阴谋挫败,让莱塔尼亚的军队胆怯;而面前这位普通的萨卡兹也是一样。

  就结果而言,一个成为了商业联合会的白手套,一个成为了城市中不起眼的一枚尘埃,剩下的一个成为了普通的赏金猎人,彼此之间分道扬镳的,几乎不再相见。

  从玄铁写下的日记,以及其中心路历程的改变来看,他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三人的结局,也早已为自己的死亡准备好了严密的计划。

  “为什么你要调查零号地块?”托兰忽然问道:“是想要预判商业联合会的下一步,提前掌控这个地块的领头人?”

  “我想这是个合理的推演。”杰拉尔德轻轻点头道。

  “那在过去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而托兰的问题还在继续:“你要怎么解决那些感染者骑士的问题?”

  “即使去了零号地块,感染者的存在依旧是卡西米尔的一根刺。这点不需要去探查就能明白。”他接着说,“那些人是这城市最根深蒂固的矛盾之一,他们一旦没有利用价值,就会变成负担,变成被清理掉的存在。”

  “如果你想要通过贵族和商业联合会入手来改造这个社会,那么无法避免地,你会在驱逐、屠杀和放置感染者的几个选项中进行选择。尤其是当这两个阶级必定会把感染者群体当作缓和用的挡箭牌的情况下。”

  “……所以,告诉我。”

  托兰在说到这的时候,眼中浮现出一丝近乎隐忍的麻木。那不是悲天悯人,而是某种在漫长岁月中一次又一次被撕扯、又一次次缝合的伤痕在隐隐作痛。

  因为在那群“注定要被清算”的人之中,不只是被视作异类的感染者,还有他太多的萨卡兹同族。

  他放下茶杯,声音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