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气真好
白歌的父亲喉头滚动,似乎想挤出几句悼词。
一种奇异的力量覆盖住了他。
脸上的悲痛如同被水洗去的油彩,一种纯粹的、近乎狂喜的笑意,不受控制地从他眼底最深处涌上来!
他笑了!
那笑容如此饱满、如此明亮,仿佛阳光刺破乌云,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愉悦!
与他此刻身处的葬礼形成了更加荒诞对比!
这笑容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正确性,如同病毒般瞬间蔓延!
一个!两个!三个!
如同被无形的、温暖的潮水淹没,周围的宾客们脸上紧锁的眉头、低垂的哀伤、强忍的泪水……
他们统统被一种同样真诚、同样炽热、同样理所当然的笑容所取代!
仿佛悲伤从未存在,仿佛参加的不是葬礼,而是一场久别重逢的喜宴!
他们彼此相视,笑容灿烂,点头致意,仿佛在无声地确认。
“对,就是这样,就该这样笑!”
整个灵堂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汹涌的“欢乐”彻底扭转!
于是。
在这片由无数真心笑容组成的、温暖明亮到近乎刺眼的“欢庆”海洋中。
那位再也无法展露任何表情的母亲。
就这样,在众宾客由衷的、喜悦的“祝福”目光注视下,被缓缓沉入了冰冷的墓穴!
就在棺木即将被泥土覆盖的最后一刻。
白歌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灿烂到不真实的笑容。
用一种清晰、洪亮、甚至带着解脱般畅快的语调,对着所有笑容满面的宾客朗声高呼。
“笑一笑吧!诸位!!”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确信和力量。
“看啊,悲伤多么无力!”
“用这发自内心的欢愉来对抗这个世界一切的悲伤!!!”
众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无声地应和着,仿佛聆听到了宇宙间最不容置疑的真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悲伤是静默?是永恒?
沉重的泥土层层覆盖在棺木之上,母亲的最后一丝痕迹就此被大地彻底掩埋。
然而,空气中飘荡的并非是悲恸过后的余烬,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过后的温热气息。
宾客们的脸上,仍残留着尚未完全褪去的笑意。
可他们的眼神却空洞而迷茫,恰似刚从一场集体催眠中骤然苏醒。
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切,既满心困惑,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一种诡异的理所当然。
白歌伫立在人群边缘,脸上那灿烂得近乎刺眼的笑容,依旧如焊上去的面具般凝固着。
他冷眼旁观着人们相互点头示意,低声交谈。
话语间,对逝者的追思已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刚才那场“集体欢愉”体验的微妙回味,以及一丝不安的自我确认。
“真没想到……”
一位远房姑妈轻轻抬手,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那并非是为逝者垂泪,而是抹去因欢笑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
“刚才那一刻,感觉胸口一直堵着的那块东西,好像真的消散了些许?”
她的语气带着不确定的试探,目光投向身旁的人。
“是啊,虽说……感觉怪诞至极。”
另一位亲戚接过话茬,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朝白歌的方向飘去。
“但白歌说得没错,悲伤……实在太过沉重。如此这般,似乎能让心里轻松一些?”
他的口吻,像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白歌的父亲,那位一生追求“得体”的艺术评论家,此刻面色惨白如纸,嘴唇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刻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白歌的目光。
方才那不受控制、骤然爆发的狂喜笑容,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毕生所信奉的秩序与含蓄之上。
他心中涌起一种深切的羞耻感,这不仅是对亡妻的背叛,更是对自己信仰的背叛。
他实在无法理解儿子的所作所为,更无法原谅那个瞬间失控的自己。
此刻,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已被彻底扭曲的空间。
葬礼终告结束。
人群带着复杂而难以言说的心情,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灵堂前一片狼藉。
被践踏得凌乱的花瓣,四处散落的泥土,还有那个……糊在棺盖上、此刻已被粗暴清理下来,却仍残留着大片彩色糖霜和奶油污渍的巨大翻糖小丑蛋糕。
它被随意丢弃在一旁,那张咧到耳根的诡异笑容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在惨白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讽刺、愈发肮脏,却又散发着一种奇异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白歌并未随父亲一同离去。
他独自站在原地,目光如炬,紧紧锁定那个被遗弃的蛋糕。
人群的议论声、父亲仓皇逃离的背影、整个世界的喧嚣,仿佛在他周围形成了一层隔绝声音的屏障。
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破碎的、沾满污秽的“欢愉”象征。
他脸上那副灿烂的笑容面具,终于缓缓脱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而在这平静之下,暗火正疯狂燃烧。
他一步一步朝着蛋糕走去,每一步都稳稳地踩在泥泞的土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在蛋糕残骸前缓缓蹲下。
浓重的甜腻气息,混合着泥土与腐败花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伸出手指,并非去触碰那相对干净的部分,而是径直戳进蛋糕曾砸在棺盖上、沾满泥土与奶油混合物的最污浊、最不堪之处。
指尖瞬间传来冰冷且粘腻的触感。
他凝视着指尖那团污秽的混合物,随后,在空无一人的墓园里,在母亲新坟的近旁,他缓缓地、无比虔诚地将那团污秽送入口中。
泥土的腥涩、奶油的甜腻、糖霜的齁人,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死亡与鲜花的腐败气息……这些味道在他口腔中瞬间爆炸、相互融合。
这绝非享受,更像是一种献祭,一种吞噬。
“唔……”
一声压抑而满足的叹息,从他喉咙深处缓缓溢出。
他缓缓闭上双眼,感受着那团污秽顺着食道滑落,沉入胃袋,仿佛将刚才那场荒诞的胜利,将母亲离世带来的终极静默,将整个世界施加于他的悲伤与荒诞,都一并吞咽了下去。
“是的。”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而坚定的笃定:“就是这样。”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环顾四周。
墓园一片空寂,阳光惨白而无力。
刚才那场由他引发、席卷全场的“欢愉瘟疫”,似乎耗尽了所有能量,只留下一种比悲伤更加令人窒息的虚无。
但他对此毫不在意。
他轻轻舔了舔沾着污渍的嘴唇,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弧度。
那是和葬礼上那种一般灿烂到虚假的笑容。
他微微弯腰,用尽全力,将那沉重且肮脏的蛋糕残骸抱了起来。
翻糖小丑破碎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那咧开的笑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世间一切。
白歌对此毫不在意,他紧紧抱着这个巨大的、污秽的“战利品”,缓缓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墓园外走去。
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他抱着那个象征亵渎与荒诞的蛋糕,迈向这个荒诞世界的更深处。
他的步伐不再有丝毫犹豫。
悲伤是静默?是永恒?
不!
他要制造更加喧嚣的噪音,涂抹更加刺眼的色彩,点燃更加灼热的火焰。
用比悲伤本身更荒诞、更强烈、更不容置疑的“欢愉”,去撞击、去撕裂、去焚烧那令人窒息的静默之墙。
哪怕这“欢愉”本身,就是一团沾满泥土与死亡气息的污秽。
他抱着蛋糕,宛如抱着一个圣杯,一件武器,一份宣言。
“看啊……”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对着这个荒诞的世界,用一种近乎耳语,却又无比清晰的声音说道,脸上那冰冷的笑容在惨白日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多美。”
他怀中的小丑蛋糕,咧着嘴,仿佛在无声地应和着他。
而在远处,城市在阳光下依旧有条不紊地运转着,对刚刚埋葬的悲伤和正在悄然孕育的疯狂,浑然不知。
白歌的身影,抱着那巨大的、污秽的“欢愉”象征,渐渐融入喧嚣的街景,宛如一个即将引爆的、扭曲的注脚。
他内心的风暴并未平息,反而在吞噬了那份污秽的“献祭”后,正酝酿着一场更猛烈、更难以预测的释放。
他已然找到了自己的“武器”,寻得了自己的“真理”。
下一步,他将主动地、不容置疑地,把这荒诞的“欢愉”瘟疫,散播到世间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百九十九章 悲伤!沉重!无趣!
白歌抱着那硕大且污秽不堪的蛋糕残骸,仿佛扛着一面虽褴褛却极具震撼力的战旗。
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大步流星地穿梭在城市那片灰蒙蒙的街道上。
翻糖小丑那张已然破碎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咧开的嘴角恰似在无声却又急切地催促着他前行。
路人纷纷投来侧目,那一道道目光,或惊愕、或嫌恶、或好奇,仿佛实质般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
然而,他却浑然未觉,又或许,他本就渴望着这般注视。
他脸上那冰冷且锐利的笑容从未有过丝毫褪去,反倒在路人的种种反应中,寻得了某种隐秘的印证。
瞧,他们同样在“感受”,哪怕是厌恶,相较于葬礼上那如死水般令人绝望的悲伤,也显得“鲜活”许多。
他并非毫无目的地游荡。
最终,他的脚步稳稳停在了一个繁忙的地铁入口。
午后的通勤高峰尚未正式拉开帷幕,但站台上已然聚集了不少等待乘车的乘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压抑的疲惫与麻木交织的静默,仿佛一层厚重的阴霾,沉甸甸地笼罩着这片空间。
人们或是低头专注地刷着手机,或是眼神空洞地望向轨道深处。
那姿态仿佛被无形的铅块狠狠压弯了脊梁,尽显生活的沉重与无奈。
这,正是他苦苦寻觅的“静默”之地,恰似一个微缩的悲伤宇宙,浓缩了世间诸多的无奈与哀愁。
白歌在站台中央毅然站定,全然无视安全黄线以及旁人那警惕的目光。
他猛地将沉重的蛋糕残骸“咚”的一声放置在冰冷的地砖之上。
污浊的奶油与泥土瞬间溅开一小片。
那突兀的声响与刺鼻的甜腻腐败气味,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站台的沉闷氛围。
引得周围人群纷纷皱眉,低声抱怨也随之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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