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16章

　　会议厅内所有未固定的物体，包括破碎的桌椅残骸、散落的零件、甚至空气尘埃，都猛地向上“坠落”。培育舱内的营养液诡异地向上翻涌，里面的生化兽胚胎惊恐地悬浮在倒置的液体中。

　　章鱼头怪人正用触手扒拉军刀男的军刀，猝不及防被狠狠“吸”向天花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黏腻的挤压声。执行部的蛇发女怪人发出一声压抑的嘶鸣，满头的蛇发在反向重力中如同触电般根根倒竖、绷直，鳞片张开，仿佛受惊的毒蛇。鲨鱼怪人庞大的身躯猛地离地，他死死抓住沉重的合金会议桌边缘，指爪在桌面上犁出深深的沟壑，才勉强稳住身形避免被甩飞出去。

　　就连最为桀骜不驯、敢于直呼【屠夫】之名的军刀男达斯马达，此刻也面色剧变。他猛地将佩刀插入倒置的地板，也就是天花板来稳住身形，看向王座的眼神中，也多出几分忌惮与敬意。

　　深海的死寂笼罩了所有人，只有仪器运转的嗡鸣和远处生化兽不安的嘶叫在倒置的空间里回荡。

　　“现在冷静些了吗？”

　　“首领。”

　　短暂的死寂后，在场的怪人们，无论姿态狼狈与否，都不约而同地、艰难地朝着王座方向颔首致意。

　　“攻心计划继续。”

　　王座上的身影淡淡拍板，这一次，无人出声反对，祂看向蛇发女怪人：

　　“对了，蛇女，那个计划的适应人选，执行部找到了吗？”

　　蛇发女强忍着倒悬带来的不适和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努力让声音保持清晰与恭敬。

　　她毕恭毕敬地回答：

　　“回禀首领，适应者已经找到了，但……恕属下直言，即使我们的反骑士装甲开发到极限，该适应者战胜【屠夫】的可能性……也无限趋近于零。”

　　之所以叫反骑士装甲，而不是叫反空我装甲，是因为和空我对打过的，都死了，他们只能收集那些活跃的契约骑士的数据来填补空白。

　　“手中的筹码总是越多越好的，”首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漠然，“说到底，【屠夫】也没有必要非由我等打倒。但至少，我们不能再让局面这么僵化下去。至少，在一个月后……”

　　权杖轻轻一顿，重力场瞬间恢复原状。所有悬浮的物体轰然坠落，怪人们狼狈地摔回地面。

　　“……要做出一些局面。”

　　首领的话语在重力恢复正常的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祂似乎准备离去，王座开始缓缓下沉。

　　在完全没入之前，祂再一次开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好奇的询问：

　　“对了，那个适应者叫什么？”

　　蛇发女怪人立刻单膝跪地，头颅深深低下，姿态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柊舞缇娜。”

第二十一章 悲怆的骑士

　　柊舞缇娜最近总是重复地做同一个梦。

　　在浪涛声中，巨兽登临地界。

　　视线所及之处，是被撕裂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被无形的巨爪撕开，露出其后更加深沉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暗红。

　　大地在凄厉的低吟中颤抖、皲裂，曾经繁华的港口城市，此刻如同被顽童踩碎的沙堡，高耸的摩天大楼像朽木般成片倒塌，钢筋骨架扭曲着刺向绝望的天空，燃烧的碎片如同赤红的雨点，砸向下方奔逃的蝼蚁。

　　那是行走的山峦，是奔腾的灭世洪流。

　　巨兽的轮廓在弥漫的烟尘与海雾中若隐若现，每一次沉重的迈步都引发地动山摇，轻易地碾碎堤坝、夷平街区。它不需要咆哮，仅仅是存在的重量，便足以让压垮万物。

　　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焦糊的恶臭，以及……深入骨髓的绝望。

　　世界上最大最大的灾难大概也不过如此，她想要逃走，这很自然，没有生物看到那样的家伙不会产生恐惧，没有人会不想要逃走的，没有人！

　　于是她，混入了人潮。

　　然后，溃败。

　　人们不再是“躲避”或“奔走”，而是在歇斯底里的哭喊中被恐惧的洪流裹挟着、推搡着、践踏着。

　　母亲紧紧搂着哭哑的孩子，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海水；老人踉跄着摔倒，再也没能爬起来，瞬间被无数双逃命的脚淹没；强壮的男人也丢掉了尊严，眼中只剩下求生的疯狂，为了一个狭窄的缝隙不惜将同伴推入废墟……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燃烧、尖叫，秩序、文明、希望，一切都被那无可匹敌的巨影轻易地踏碎、吞噬。

　　他们不是在放弃栖息的大地，大地本身就在他们脚下分崩离析，他们放弃的，是生的念想和作为人的尊严。

　　就在这末日画卷被涂得最浓的绝望底色上，那个人出现了。

　　不是突兀地“走上高处”，而是穿越了溃逃的人墙，像一柄逆流而上的利刃，坚定地切开恐惧的浊流。

　　人群的洪流撞向他，又如同撞上礁石般被迫分开，留下不解、惊惶甚至怨恨的目光。有人向他呼喊，有人向他求助，有人大声地喊着救命，有人宣泄式地发出诅咒，有人动容地喊着加油，他都没有回应。

　　他只是往前。

　　往前，逆着人潮，逆着天地间的万物。

　　所有人都在逃命，他却向着巨兽走去。

　　他一瘸一拐，踩过瓦砾，踏过断梁，走向那片被巨兽阴影彻底笼罩、海水正疯狂倒灌的废墟之巅，狂风撕扯着他残破的衣衫，暴雨般的灰烬落满肩头。

　　每每做梦梦见此处，她都会在心中生出这个疑问：

　　那个人，他是在哭吗？

　　明明，她连他的脸都看不清，但每一次，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向着那样的怪物走去，被吓得哭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如果是害怕，为什么还要向前走去，如果不是出于害怕，他又是因为什么而哭泣的呢？

　　柊舞缇娜找不到答案。

　　只能，看着梦境的继续。

　　海啸的咆哮吞没了所有哭喊，巨兽的阴影遮蔽了最后的天光。世界，在无可挽回地滑向深渊。

　　就在那吞噬一切的浪涛声攀至巅峰，即将把最后的高地彻底淹没的刹那……

　　那个渺小的、孤寂的身影，迎着震撼天地的巨兽，迎着灭顶的洪流，迎着整个世界的绝望，猛地举起了双臂！

　　他没有向天祈求，也没有向神祷告。

　　一个声音，穿透了梦境与现实的重重帷幕，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柊舞缇娜的灵魂深处，也仿佛响彻在那片末日废墟的上空，撕裂了绝望，带着……点燃星火的炽热。

　　“空我——！！！”

　　……

　　……

　　柊舞缇娜带着泪水从床上醒来。

　　“诶，我又哭了吗……我为什么要说又？”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切割着卧室残留的梦魇气息。

　　楼下传来轻微的碗碟碰撞声和食物温暖的香气。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残留在肺腑的绝望感驱散，掀开被子下了床。

　　柊舞缇娜坐在餐桌前，木然地用筷子戳着盘中的煎蛋。金黄的蛋液边缘带着点微焦，像梦中燃烧坠落的高楼碎片。

　　味噌汤的热气袅袅上升，模糊了对面父母关切的脸。

　　“舞缇娜，今天是你转学去总武高的第一天，要打起精神来啊。”母亲的声音温和。

　　“嗯，知道了。”

　　柊舞缇娜含糊地应着。

　　父亲放下报纸，镜片后的目光沉稳：“嗯，总武高学风严谨，机会也多。好好把握，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了几分，“要好好交朋友，舞缇娜。一个人，太孤单了。”

　　一个人吗？

　　梦里面的那个人，也是一个人走向巨兽的吧。

　　他是因为孤独而哭泣的吗？

　　父母的叮嘱像一层薄薄的、温暖的纱，轻轻覆盖下来。

　　努力，交朋友……这些平凡又重要的期许，在那一声撕裂绝望的呐喊和那个逆流身影的悲壮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又如此珍贵。

　　她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思绪早已飘回那片被撕裂的天空和行走的山峦之下。

　　那个人……那个一瘸一拐走向末日的骑士……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在意，明明这只是一个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梦，梦里的骑士再悲怆也和现实中的她不会扯上任何的关系。

　　虽然，她因此喜欢上了假面骑士空我，但电视里那个温柔帅气带给他人希望的空我和她在梦里看见的那个人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匆匆吃完早饭，柊舞缇娜换上崭新的总武高校服。深色的制服布料挺括，带着新衣特有的气息。

　　母亲替她理了理衣领，父亲在玄关处递上书包。

　　“路上小心。”

　　“嗯，我出门了。”

　　推开家门，清晨带着凉意的空气瞬间涌来，夹杂着庭院里草木的清新气息。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街道干净而宁静，偶尔有自行车清脆的铃声掠过。远处传来电车进站的提示音，一切都秩序井然，充满生机，与她梦境中那崩坏、燃烧、尖叫的世界判若云泥。

　　她向前迈了一步，双脚踏在坚实的、毫无裂痕的水泥地上。

　　就在这平凡而安稳的瞬间，那个疑问，如同蛰伏的潮汐，再次凶猛地拍打上意识的岸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锐利：

　　那个人，那个骑士……

　　他为什么会那样的悲伤？

　　你明明已经那样的勇敢，为什么还要哭泣？

　　那种悲伤——并非恐惧的颤抖，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厚重的东西，仿佛融入了骨髓，随着他每一次沉重的步伐，随着狂风卷起的褴褛衣衫，随着落满肩头的灰烬之雨，无声地弥漫开来。

　　它穿透了梦境的帷幕，冰冷地浸染着她此刻沐浴在晨光中的现实。

　　他明明在向死而行，为何却像是背负着比那灭世巨兽更庞大的悲怆？

　　柊舞缇娜站在家门前，明媚的阳光将她包裹，她摇了摇头，紧了紧肩上的书包带，迈步汇入了通往新学校的、平凡的人流。

第二十二章 奇怪的转校生与奇怪的猫

　　一周后。

　　十一区，千叶市总武高级中学校。

　　总武高的校舍形状有些奇特，自上空俯瞰，像汉字的口，在下方一点处加上多媒体楼，就形成了学校的俯瞰图，道旁是教学楼，对面是行政楼，在二楼分别有走廊相互连接起来，形成了四角形，被这四方校社所围起来的空间就是现充们的圣地——中庭。

　　现充们在此地一起吃午餐，一起打羽毛球，以放学后的校舍为背景谈情说爱，还会沐浴在海风中仰望星空，有人在这之中扮演“树”，也有人不是。

　　就算是现充们的圣地，也偶尔会有不识趣的家伙读不懂气氛地贸然踏足。

　　“然后啊，那个最后的骑士说着‘如果我逃跑的话不就显得英雄这个词太可怜了吗’这种超帅气的台词，冲了上去，一记骑士踢……”

　　女孩手里拿着封皮写有蒙面超人古迦的杂志，兴奋地向着身前她以为的“好友们”讲述着里面的情节。

　　“那个，小柊，你真的很喜欢假面骑士呢……”

　　“因为假面骑士超帅的！”

　　沉迷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并没有注意到“好友”那略显困扰的表情，人在说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时，总是会带上理所当然的热忱。

　　在十一区这种地方，能够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的热爱，毫不畏惧他人目光地直陈一己之见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女孩并没有这样的勇气，甚至在和陌生人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就会下意识地变小。

　　所以，她格外地珍惜像是现在这样与“好友”分享喜好的时间，只是……

　　对方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好了，由比滨，别和她浪费时间了。”

　　面容姣好，一头金色长发，姑且能算是班级现充代表之一的三浦优美子强势地插入了柊舞缇娜和由比滨结衣之间。

　　她抓起由比滨结衣的手就要走，粉色头发的“好友”看上去有些迟疑。

　　“可是优美子，那个，平冢静老师的任务……”

　　“哦对，你不说我都忘了。”

　　像是得到提醒想起了什么，三浦优美子顿下脚步，向她这边看来，柊舞缇娜顿时产生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然后，不详的预感成真。

　　三浦优美子把手放到了她的肩头，露出了还算友好的笑容，哪怕是弱气如她也能看得出这样的友好充其量是有求于人时象征性的一点点。

　　“我们是朋友对吧，舞缇娜？”

　　“……嗯。”

　　女孩迟疑着点头。

　　“那，朋友之间应该互帮互助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