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23章

作者: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男人自车上下来,只留给少女一个没入阴影的背影。

  “我要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了。”

  “……”

  天空下起了雨,少女低垂着头。

  她想说的。

  从刚刚开始就想说的,只要说出这句话,就可以把在那里喋喋不休叽叽歪歪,以为自己很帅的臭师傅驳倒,但,她没有那么自私。

  她想成为的是他的助力,而不是他的负担。

  所以,只能伴随着雨声,捏紧拳头,告诉自己,把这沉重的答案。

  “就算师傅死掉了,我也大概没法喜欢上别人了吧。”

第三十章 问心有愧(4K)

  踏入梓川家的玄关,一个纯白、娇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他脚边掠过,轻盈地跳上了他的肩膀,红宝石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样真的好吗?’

  “你是指什么。”

  ‘那孩子应该很喜欢、很喜欢抗君的吧。’

  和丘比随口聊着,樊抗动作异常娴熟,甚至没有过多审视门锁结构,只是从口袋里摸出几件不起眼的小工具,手指翻飞间,轻微的“咔哒”声响起,门应声而开。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与高中生身份格格不入的老练。

  “这样当然不好。”

  ‘我还以为以抗君的性格,肯定会说,只要我问心无愧就好。’

  “怕就怕问心有愧。”

  丘比摆了摆头。

  ‘那到底是有愧还是无愧。’

  “我没有去问,怎么知道有愧还是无愧。”

  只要不去审视自己的内心,就不会得到真正的答案,“作业”太多的他,是没时间、没资格也不可以去谈恋爱的。

  假面骑士的故事,可不是青春恋爱喜剧。

  ‘我还是无法理解,明明局势在抗君的努力下一片向好,那么多那么多的怪人和组织都倒在了你的剑下,真的有必要装得这么苦大仇深吗?’

  “你就当我有毛病吧。”

  哥斯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承载了压垮人类的绝望。

  不管他现在再努力、再强大,也想象不出自己战胜所有哥斯拉的画面,水谷御言的心意,这并不是现阶段有办法面对的问题。

  甚至,可能,永远无法面对。

  除非,他能够取得丘比所说的那什么“逢魔时王”级别的力量,虽然不知道够不够,有多强,能不能匹敌那真正的怪兽之王哥斯拉,但至少,有了零星半点选择未来的权利。

  现在的他,不过是靠着领先三十年的经验、意识还有觉悟,挡住了帷幕时代的群魔,就算自信这身血肉与魂的燃烧有着不会输给任何人、任何巨兽的炽热,那也不过是一次性的燃料。

  可他除了自己,还能指望上谁呢?

  不是没有考虑过向各国政府求助,但能够解析丘比技术反向制造出人造骑士的是三十年后才走向联合的人类,三十年的积累,残酷的现实,并不是他动动嘴皮子就能跨越的,就连人与人之间的互信,也是靠着那几块大陆的确实沉没和哥斯拉的肆虐完成的。

  他的确记得,在未来里解析了丘比的技术,并且进行仿制的那些伟大科学家的名字,甚至在重生之初还很认真地考虑过。

  但是,没有用。

  那名为人造骑士的赝作,是人类这一雄霸地球二十五万年的生物,面对灭顶之灾,面对灭绝之难,所发出的最后的嘶吼与呐喊,是一个时代的反击,是人智的顶峰,是无数人心血的结晶与确实的泪水。

  和故事里一个天才科学家就能搞出一整套跨时代的装备不同,现实之中,只有数学,还容得下个人英雄主义。

  至于现在的人类,那号称能毁灭地球的核弹头……一个不冷不热的知识,全世界的核弹头加在一起,也只能毁灭人类自己,而无法伤及地球半分。

  想不起在哪里看来的一句话,很贴切——“脆弱的是人命,而非大地,”而在哥斯拉面前,大地和人命一样脆弱。

  全世界的核弹头与常规弹头加在一起,也无法真正意义上地杀伤几头哥斯拉,反而是的确拥有个体伟力的假面骑士更容易塑造,到头来,还是得走向指望高中生拯救世界的老路。

  只要资质足够就能被选中,只要谈恋爱就能变强,只要产生情绪落差就能取得力量。

  孵化者科技,很神奇吧?

  偏偏与谁签订契约让谁成为契约骑士的权利,只在丘比手中,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抽象地试着一个人战斗,培养契约骑士,只是有限度地提醒人类社会做好疏散与警戒,而不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说出来,因为没有用,还有风险。

  不管人家信不信,都帮不上忙,仿佛世界的底层框架就决定了,又或是被谁操弄着形成了如此局面——只能由情感丰富的高中生来拯救世界。

  他此刻能做的事情,除了自己顶上就只有培养契约骑士,让这些肩负着拯救世界使命的高中生尽可能靠谱一点、强大一点,以拯救更多的生命。

  他需要更多的战力,更多的办法,更多的同伴。

  所以才会来追查,在原本的未来里作为契约骑士有着辉煌战绩与成果的梓川咲太的下落。

  “果然‘失踪’了呢,梓川咲太。”

  门内,一片寂静。

  并非全然无声的寂静,而是“缺乏人存在”的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气息,以及一种……被时间遗忘的味道。

  客厅的景象印证了他的预感。窗帘半拉着,将午后本该明媚、此刻却被阴雨笼罩的光线切割成昏沉的光带,斜斜地打在空旷的榻榻米上。茶几上散落着几本翻开的杂志,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早已蒸发殆尽,只在杯底留下浅浅的水渍圈。

  一切都保持着某种“临时离开”的状态,却因为时间过久而蒙上了一层荒废感,仿佛主人只是出门买包烟,却再也没能回来。

  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打斗的混乱,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彻底的空荡。

  人去楼空。

  ‘会不会是被绑架了?’

  肩上的白色可疑外星生物提出假设。

  “有可能,梓川咲太有一个妹妹,但是他在失踪前,特地把妹妹送回了老家,随后不久他就‘失踪’了,这说明他可能已经察觉到了危险的逼近,并且提前做出了一些应对……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没有血迹,没有明显的破坏痕迹,甚至连家具都摆放得相对整齐。这不像是一场粗暴的绑架,更像是一场精密的、无声的“蒸发”。对手很专业,而且……目标明确。

  “常规的搜索没有意义了。”

  樊抗低语,像是在对自己说。

  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并不是放弃,而是将感官沉入更深层的地方。

  嗡——

  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脉动,自他体内深处悄然响起。

  并非物理上的声音,而是一种纯粹能量的共鸣。他腰间的灵石腰带虚影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一闪,随即隐没。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细小的尘埃在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弱光柱中停止了无意义的翻滚。

  樊抗再次睁开眼,那双眸子深处,似乎有熔岩般的暗金光泽一闪而逝。

  ‘抗君对契约之力的开发越来越离谱了,说到底,空我原本有这个能力吗?’

  丘比觉察到了什么,随口吐槽。

  “骑士契约本来也就只是完成宿主‘想要成为假面骑士’的愿望,将你们口中的魔力以假面骑士的姿态表现出来吧。并没有规定只能使用对应假面骑士的能力,只是绝大多数契约者连本来所变身的骑士的力量都开发不完全罢了。”

  “而且,理论上,空我是可以做到这样的。”

  ‘理论上么,总感觉是抗君你自己寻思出来的理论上可行才对吧。’

  “谁知道呢?”

  一语道破骑士契约的本质,将丘比的试探搪塞过去,事实上也只能搪塞,他自己也不知道腰间灵石腰带的来处和性质,这条腰带随他重生而来,一直没有搞清楚究竟是怎么来的。

  只是偶尔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这条腰带与从前身为赝作时所用的腰带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祝愿,前者凝结的是走投无路的人们对为人类生存而战的战士的祝愿,后者也差不多。

  现在的他所进入的状态,不过是操纵微观粒子时所必经的一步,非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只是他“看”到了而已。

  世界在他眼中褪去了表面的色彩和形态,转化为纯粹的能量流动与残留的信息。

  寻常的视觉被暂时屏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五感的升华,也许是代表超能力的第六感,也许是代表时间的“末那识”第七感,也许是象征可能的“阿赖耶识”第八感,抑或是超越的“阿摩罗识”第九感。

  管它到底是什么,对实用主义者樊抗而言,能用就行。

  他“看”到了空气中残留的、如同水波般荡漾开的微弱能量涟漪,那是生命活动留下的痕迹;他“看”到了家具上蒙尘之下,梓川咲太最后触碰时留下的、几乎要消散的、代表“存在”的暖色光晕;他“看”到了空气中飘散的、属于不同个体的、极其淡薄的情绪碎片——焦虑、担忧、以及……一丝被强行压抑下去的恐惧,这恐惧并非来自梓川咲太本人,更像是入侵者留下的冰冷印记。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地板、墙壁、天花板。

  客厅里残留的信息太杂太弱,无法指向明确的线索。他迈步,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每一步踏在木质地板上,都仿佛踩在无形的信息流上,激起微不可查的波纹。

  梓川咲太的房间。

  推开门,房间的陈设简洁,同样覆盖着一层薄灰。书桌上还摊开着一本习题集,笔帽没合上,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樊抗的目光最终锁定在房间中央的地板上。

  在常人眼中,那里只有光洁的木质地板和灰尘。

  但在樊抗的眼中,那里却残留着一片极其刺眼、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暗红色印记。

  那印记并非血迹,而是某种东西所留下的残余,形状扭曲而怪异,带着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机械感,边缘锐利,又像是烙印。

  “那是……”

  触目让人心悸的是,在这片暗红印记的中央,残留着一个极其模糊、几乎快要消散的符号,那是一个由扭曲的线条构成的黑鹰,黑鹰的正中嵌着一枚横瞳!

  “是修卡!”

  比绑架的结果还糟,落入修卡手中,等待梓川咲太的,可能是惨无人道的改造手术,被扭曲成只知杀戮的怪人兵器,又或者成为他们进行禁忌实验的小白鼠。

  尽管最初的骑士正是由此而来,但这并不意味着樊抗可以坐等着看修卡再给自己造出一个新爹,先不论还有可能被改造为蝗虫怪人之外的如蟑螂怪人、老鼠怪人之类的存在,也不论除了被改造为怪人外也有可能只是成为量产的修卡战斗员,无论是哪种结果……

  一旦脱离人身,便是悲剧的开始了。

  “梓川咲太还活着!但时间不多了!我必须立刻行动!”

  他不再看这间空荡的屋子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楼下,每一步都带着要将地面踏碎的沉重力量。

  奔向的却不是大门,而是窗户。

  即将破窗而出的那个瞬间,肩头沉默许久的可疑外星白色生物终于开口:

  ‘有女孩子在哭泣哦。’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承认吧,抗君,你知道正确答案的,只是不想变弱。’

  “我只是……”

  ‘我认识的抗君,追求的是完美结局吧,你连路边走丢的小孩都会放心不下,连和你无关的旁人都能慷慨地分出生命,你从来都不会逃避,怀揣着哪怕死去也要战斗的赤诚,为什么要伤害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你,在乎那个主动放弃了与他人的连接主动疏远着他人的你,就算这样也要向你靠拢的女孩子呢?’

  雨声敲打着窗棂,他止下脚步。

  “我明白了。虽然很不甘心,也认为你不怀好意,大抵也仅此一次,但……谢谢你,丘比。”

  ‘男孩子傲娇,一点也不可爱。’丘比甩了甩尾巴。

  “少啰嗦。”

  ……

  ……

  冰冷的雨幕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她依旧蜷缩在那辆小小的电瓶车上,像一个被世界遗忘的布娃娃。

  一件带着体温、同样湿透却厚重的外套,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轻轻地披在了她冰冷颤抖的肩头。

  抬起头,那个人踏破雨幕,坚定地朝她走来。

  “不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了?”

  “人不能只做正确的事情,偶尔也要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和我在一起,很开心?”

  “很吵,也很开心。”

  雨水顺着他伸出的手臂蜿蜒流下。

  “和我一起走吧。”

  “以怎样的名义?”

  “以师徒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