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46章

　　本该在夜色下平静延伸的戈壁滩，此刻被染成了炼狱般的橙红。

　　数十辆武装到牙齿的装甲车如同饥饿的钢铁鬣狗，引擎轰鸣，卷起漫天沙尘，在崎岖的地面上疯狂追逐着前方一个渺小的目标。

　　更上方，庞大的、宛如空中堡垒的飞行器投下巨大的阴影，它的腹部炮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编织出密集的弹幕和灼热的光束，如同倾盆暴雨般向地面倾泻。

　　“怎么了吗？”

　　“接了个电话。”

　　火光四射的战场，男人挂断电话，转过身，看向那个向他发问的金色骑士。

　　他站在那里，站在疾驰的机车之上，披风在狂乱的气流和爆炸冲击波中猎猎作响，然后手腕轻旋，掌中长剑呼啸着卷起风浪。

　　无论是呼啸的子弹还是灼热的光束，抑或是重磅的炮火，撞上那舞动的剑幕后都如同撞上无形壁垒的雨点，纷纷被弹开、湮灭，在他周围炸开一片绚烂却致命的火花雨。

　　站在毁灭中心的男人轻巧地发号施令。

　　“金斗，去抢辆装甲车。”

　　“好。”

　　金色的骑士化作流光窜出，如同撕裂夜空的彗星，瞬间脱离了机车，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悍然冲向侧面一辆追击的装甲车。

　　流光所过之处，带起的音爆短暂压过了爆炸声。

　　机车开始失控，站在机车上的男人甚至没有抬头，只是伸出左臂，信手拉开了那张凭空出现的巨弓。

　　弓成满月，然后，离弦。

　　“嘣——！”

　　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贯穿引擎，宣告着天穹巨物的陨落。

　　轰隆隆隆——！！！

　　天空仿佛被点燃。

　　巨大的飞行器如同被重锤击中的飞鸟，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殉爆，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剧烈地颤抖、倾斜，拖着滚滚浓烟和喷溅的烈焰，无可挽回地向着荒凉的地面砸落。

　　以剑为名的骑士脚尖轻点，在空中划过一道长弧，精准地落在了刚巧驶近的一辆装甲车顶部，装甲车厚重的引擎盖下发出沉闷的咆哮，金色的骑士坐在驾驶位，面甲转向车顶的男人，静静地等待指令。

　　他的身后，是盛大的火海——坠毁的飞行器引发了二次爆炸，冲击波裹挟着烈焰和碎片横扫一切，将追击的车队彻底吞没，化作一片燃烧的钢铁坟墓。冲天而起的火光将半边天空映照得如同白昼，滚滚浓烟如同狰狞的恶魔之柱。

　　抬手，看向手腕上一块造型简洁的漆黑腕表。表盘在冲天火光的映照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

　　男人扫了一眼时间，语气平淡，仿佛在确认一趟准点的列车：

　　“十七分钟，不差。”

　　车外，是无数燃烧、翻滚、坠毁的车辆残骸，是冲天的烈焰和与天际相连的恶魔之柱，站在这片由他亲手点燃又穿行的光焰地狱中，他平静地对着驾驶座上的金色骑士下达了下一个指令，声音透过装甲车的轰鸣清晰而出：

　　“走，去丹麦。”

?第六十三章 过去

　　越往北走，季节的影响也就越不明显。

　　等快抵达丹麦的时候，也许是夏季已到尾声，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吧，长年少雪的丹麦，下起了雪。

　　男人疲惫地靠在车厢，一滴雪花落在他的鼻尖，然后融化。

　　他又做梦了。

　　那天，也是下着大雪。

　　刚刚成为赝作，也就是后来被称作人造骑士的东西不久的他，去迎接了自己的第二位同伴，据说是因为失去亲人而背负仇恨走上这条道路的一个男人。

　　男人有着死鱼眼，不擅与他人沟通，在队伍里的日子过得很不愉快，但，那并不重要。

　　人造骑士是人类这一雄霸地球二十五万年的生物，面对灭顶之灾，面对灭绝之难，所发出的最后的嘶吼与呐喊。

　　是一个时代的反击，是兵器，是武装，是利刃，而非别的什么。

　　只要够锋利就足够了，只要在折断前能斩断什么就足够了，他被如此告诉着，那个死鱼眼想必也是如此以为的吧。

　　他以前辈的身份，在休假的时候强拉着死鱼眼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立于海湾之上的一座石像，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在最强大的一头次生种哥斯拉来袭后便立在了此处，守望着人间。

　　凛冽的海风卷着咸腥与寒意，猛烈地吹拂着。

　　他掏出了怀里的东西，丢给了他。

　　“听说，你喜欢这个，战后不久就停产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搞到的。”

　　“我们，只是利刃。”

　　“我们不是武器，是活生生的人。是可以抱怨可以哭泣可以难过的人，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选择挺身而出，要保护其他人的人。”

　　风雪中，比企谷仰望着那巨大的石像，死鱼眼破天荒地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声音干涩，被风吹得有些破碎：

　　“这个就是那个最强的契约骑士所留下的东西？”

　　“对，他已经尸骨无存，人们便为他立起了石像。”

　　“为什么不做一个金的或者银的呢，以他的功绩，也配得上吧？”

　　金银，似乎才符合世人想象中英雄应有的荣光。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伸出手去，指向石像的脚下。

　　“你看，石像边都是什么？”

　　“草？居然没有花。”

　　他笑着点头。

　　“这是那个人生前留下来的话，‘用草来纪念吧，生生不息，到处都是。’”

　　摸向腰间，他随口提道：

　　“据说，我们现在使用的‘赝作’都是基于他碎掉的骑士之种，那个人，就算死掉，留下来的东西也要保护大家。还有一种说法，集齐了那个人碎掉的所有骑士之种，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契约骑士就会复活。”

　　死鱼眼嘴巴张了张，在这一刻，活像只真的死鱼。

　　“那，是不是找到所有碎掉的骑士之种，人类就有救了？”

　　“人死不能复生，美好的传说终究就只是传说。”

　　他摇头。

　　习惯悲观以对的死鱼眼发出了质问。

　　“那你带我来这里，还有什么用，收集骑士之种，又是为了什么？”

　　“比企谷，你这个问题问的好，正是因为最强大的假面骑士都死掉了，不能复生，所以才需要有人来继承他的事业。即使身为赝作，哪怕只是伪物，也要找到异变的根源，打倒所有的巨兽，不再让生命在眼前流逝，这就是我们身上的重任。”

　　“可是我们太平常了。”

　　“那就来造就非凡的意志和力量吧。”

　　………

　　……

　　车轮碾过薄薄一层新雪，在空寂的街道旁停下。风带着北海的寒意，卷起地上的雪沫，发出呜咽般的低吟。世界一片灰白，死寂得能听见雪花落地的簌簌声。

　　车内还残留着长途奔波的暖气余韵，与车窗外凛冽的寒意形成一层模糊的界限。

　　驾驶座上的她熄了火，侧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他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偏向车窗，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而深沉。

　　原来，怪物也有安眠的时候，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纤细的手指带着犹豫，似乎想轻轻推醒他，又想做些别的什么。

　　就在她的指尖将要触及时，那双眼睛毫无征兆地睁开了。

　　“走吧，下车。”

　　“哦。”

　　像冰封的湖面骤然裂开一道缝隙，深邃、锐利，仿佛从未陷入沉睡，她收回手，指尖微微蜷缩，应了一声，也推门下车。

　　来到街上。

　　街道上行人不多，两侧的房屋门窗紧闭，薄雪盖过了屋顶、窗台和路面，世界只剩下单调的白与灰。零星的路灯在飘雪中散发出昏黄朦胧的光晕，更添几分寂寥。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积着薄雪的道上，脚下是松软的“咯吱”声。

　　接着，一阵细微的啜泣声打破了寂静。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裹得像小雪球般的小女孩，正仰着小脸，泪水混合着雪花滚落，一只红色的气球挣脱了她冻得通红的小手，正悠悠地、无可挽回地向着头顶的天空飘去。

　　男人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加快速度。

　　他只是自然地偏离了路线，走向小女孩的方向。在气球即将越过低矮屋檐的刹那，他脚下微一发力，身体轻巧得如同没有重量般跃起。积雪在他脚下溅起细小的雪沫，伸出的手臂精准而稳定，手指一勾，便轻易地抓住了那根随风飘荡的细绳。

　　他稳稳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走到哭泣的小女孩面前，身姿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蹲下身，将系着气球的细绳轻轻放回小女孩微凉的手心里。

　　“给，你的气球。”他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异常平静，语带温和。

　　小女孩愣住了，挂着泪珠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看失而复得的气球，又看看眼前这个穿着单薄、面容冷峻却意外帮了她的陌生叔叔，小嘴嗫嚅着，最终挤出细若蚊呐的声音：“……谢谢。”

　　男人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站起身，重新走回街道中央。

　　银发苍眼的女人，披着毛裘，看着那个单衣站在雪中的男人。

　　“你不冷吗？”

　　“我不冷。”

?第六十四章 现在

　　早在很久以前，当孵化者们直言不讳地告诉幸存下来的人们，契约骑士除以生命为能源展开战斗以外，还会因自己或是他人的情绪波动获得力量，堕落骑士正是因绝望而生。

　　那个时候，就有人怀疑过了，名为丘比的白色外星可疑生物明明可以选择更加强大、富有觉悟的对象作为契约者，比如军人，比如杀手，比如武道家，但它们却偏偏选择了极其容易绝望崩溃的未成年，如此矛盾之举，必有猫腻。

　　所谓的成为契约骑士的资质到底是什么呢，哪怕在三十年后依然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但，三十年的数据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得到一个结论，丘比们绝对是有意并且存心地唆使契约骑士们去战斗，然后绝望的。

　　它们，必然能从中得到好处。

　　樊抗再清楚不过地明白，既然丘比们能自绝望的契约骑士处得到利益，那救下了数不清契约骑士使得她们免于绝望的他，甚至慷慨到给予没有足够觉悟便贸然踏足战场的契约骑士一个退出机会的他，如此所作所为必然站到了丘比的对立面。

　　在巨兽自天外而来之前，人间并没有他的敌手。

　　想干掉他却又拿他没办法的何止是被抢走了漫画的柊舞缇娜，与只要一句道歉半根雪糕就能哄好的柊舞缇娜不同，数不清的黑暗组织，难以计数的阴沟老鼠，还有被削减好处的白色外星可疑生物恐怕都无比迫切地期待着他的死亡与崩溃。

　　他的一举一动，黑暗组织监视不了，阴沟老鼠没那个胆子，但是白色外星可疑生物们肯定是盯得很严的。

　　所以他已经习惯了，睡醒看到丘比，吃饭的时候看到丘比，刷牙的时候看到丘比，在各种各样的时候看见丘比，并且被白色的外星可疑生物跳上肩头。

　　但是，这一次，不得不说，这东西出来的时机确实不巧。

　　‘啊啊啊啊，抗君，这里是哪？！’

　　深邃幽暗的地底被火光照亮，也许是通过空间跨越抑或信标传送的方式，白色外星可疑生物来到了他的肩头。

　　然后，发出了尖叫。

　　因为，数不清的榴弹、激光、粒子武器自他的身遭流逝，出现在他肩头的丘比，自然也成了炮火的波及对象。

　　“丹麦地底。”

　　他淡淡道，然后看向眼前。

　　幽暗，深邃，无光。

　　这里是地球的脉管，是文明的背面。

　　并没有恢弘的建筑，有也被他拆了个精光，这里只有燃烧的火焰、爆炸的光团、以及无数奇诡武器发射的能量流，在这永恒的黑暗中撕开一道道转瞬即逝的惨烈伤口。

　　空气灼热粘稠，弥漫着岩石粉尘、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地底深处的腐败腥气。震耳欲聋的轰鸣是这里唯一的背景音——岩石崩塌的巨响、能量武器发射的尖啸、爆炸的冲击波、以及无数非人生物嘶吼汇聚成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那它们是什么东西啊？！’丘比紧紧抓住他肩甲的边缘，圆溜溜的红眼睛死死盯着潮水般涌来的怪物大军。

　　“地底人啊。大概是第……总之我懒得数的第不知道多少个想要侵略地球的黑暗势力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淡定啊？还有你这一副老师傅的口吻？！’

　　“无他，唯手熟尔。”

　　‘这可是地底人啊，你就不能表现得震惊点吗？’

　　“外太空来的都不知道干掉多少批了，怪魔界的克莱西斯，以人类为卵床的浓雾……杂七杂八的，事到如今，不过是地底人而已。”

　　以剑为名的骑士并没有使剑，左手抓握响弓，右手抓着一把超巨大的黑色管状物体，显然，这东西与他的画风并不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