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
与少女订立契约的那一只丘比出现在沙海角落,句句扎心。
“你输了。长久以来的汗水、伤痛、无数个日夜的苦修……你付出的一切努力,输给了你师傅随手掏出来的一张卡片。”
“舞缇娜也有好好努力。”
“但她没你努力。”
水谷御言挥出的拳风没有丝毫停滞,仿佛没有听见。
拳击于空,脚踏沙海,她在这片沙海中坚定地练习着那个人教给自己的一招一式,把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一如丘比所说,柊舞缇娜从前练功都还怕脏,是最近才下定决心,变得开始努力的,而她很早很早以前,就是如此了。
“那个紫发小矮子出现以后,抢走了那个人那么多的注意和关心,师傅陪你的时间都变少了,而你一直以来的努力,你坚信的‘力量源于自身’……却被一张卡片,一个道具,轻易地否定了……”
沙浪随着少女凌厉的踢击高高扬起,如雨落下。
丘比眨巴着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继续蛊惑:
“不觉得不公平吗?”
“觉得。”
“不觉得委屈吗?”
“觉得。”
“丘比是站在御言这边的哦,所以……”
如同毒蛇吐信,它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循循善诱的意味,仿佛在提供一个宣泄的出口,一个“帮助”她的理由。
沙尘再次被强劲的拳风卷起,扑打在少女汗湿的脸上、身上,她却浑然不觉。
纵使沙浪加身,被丘比如此言语,少女挥拳的动作到此刻依然没有停止。
“那个,要不要停一停?”
“没有必要。”
少女自顾自地练习。
“可是再这样下去,师傅就要被紫发小矮子夺走了哦。”
少女的动作终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但旋即,更加凶猛的一拳轰出,击打在无形的空气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师傅说过,武道家想要的东西,应该靠着自己的双拳去争取、抢夺。”
秋日的黄昏,风已带上了寒意。先前败北的冷感,比这寒风更甚,几乎彻骨。长久以来的努力,坚定不移的决心,还有无数的汗水,败给了一张卡片换取的力量。
锻炼与修炼,在天赋和外力面前,有些时候就是如此不堪。
“你还有时间吗?”
“会有的。”
丘比有些急眼。
“你是笨蛋吗?明明很嫉妒,明明很难过,明明很不开心,却不表现出来,不发作出来,简直就和你师傅一样。”
“我是笨蛋。”
少女继续挥拳,微微抬头。
“和师傅一样那是因为师傅也是笨蛋。”
……
……
夕阳的余晖将青蓝岛并不古老而是新搭的石砌建筑染成温暖的橘红,海风裹挟着沙海特有的微咸气息,掠过高低错落的屋檐。
樊抗随意地坐在一处高耸建筑的瓦檐之上,身影融入暮色,显得有些孤高。他的肩头,那只雪白、红瞳、可疑的圆环之兽,正稳稳蹲踞着,蓬松的大尾巴偶尔轻轻扫过他的脖颈。
他们的目光,穿越渐深的暮霭,落在下方沙海中央一个小小的,脏兮兮的身影上。
‘不去安慰安慰她吗?’
“不去。”
‘不去夸奖夸奖她,告诉她,她已经足够努力了吗?’
“不去。”
丘比侧过头,似乎想看清樊抗脸上的表情。
‘抗君,你觉得她不难过吗?’
“一定很难过吧,自己的努力如此轻易地输给了一张卡片,一份道具。”
丘比大声地吐槽。
‘这次我可是真的为了你好才在这里做建言的,你是真不怕你的那个小徒弟想不开啊,你下去安慰安慰,鼓励鼓励,刷刷好感怎么了?’
“可我是为了她好。”
海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以为了她好之名行残忍之事的男人淡然开口:
“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有很多,她的努力,就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会被有天赋的人轻巧超过,会被外力轻松战胜,会被幸运者的一时走运碾压。”
‘嘶,你说这话好残忍啊。’
“因为,是过来人嘛。”
努力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因为谁都可以努力,谁都会在某时某刻,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倾尽全力,却依旧看不到回报,得不到结果。
脚下这个国家那些热血沸腾的漫画故事,为何最终总是滑向宿命论与血统论的漩涡?
正是因为“努力”二字太过廉价,太过普遍。当人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点微末的努力要如何撼动天赋铸就的高山,如何跨越先天划下的鸿沟时,便只能向更宏大的、看似不可违逆的力量低头了。
‘你是真不怕弟子黑化,或者变成堕落骑士吗?’
“她不会的。”
‘可是明明已经那么努力,都没有结果。’
“所以呢,就要放弃努力了吗?”
樊抗反问。
“丘比,你知道在《假面骑士响鬼》的原著中,人是怎么变成鬼的吗?不是依靠腰带,不是通过卡片,只是……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的锻炼与努力。”
下面的少女继续挥拳,击沙踏浪,只是姿势变得有些奇怪,好似在还原和模拟着什么。
丘比看到后,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那个姿势是?’
“柊舞缇娜灵光一闪打败她的动作。”
‘这不是也挺好吗,从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一点一点变强,也挺有热血故事的韵味的。’
“事实上,就算学会了这一招,应对好了这一招,做到了不会被同样的招式打败第二次,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少女的师傅看着少女一遍遍修正、打磨这个动作,语气依然平淡得有些残忍。
丘比不解:‘为什么?’
他转望向远处波光粼粼、涛声阵阵的蔚蓝沧海:“因为真正的天才,当场就能创造出新的招式;真正的怪物,也会有层出不穷的适应性和进化能力。”
不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正是那个站在努力这条长路尽头的男人。
被无数的天才超越,被难以想象的怪物伤害,失去了所有可以失去的东西,最后才得到了力量。他已经能胜过天地间的任何天才,也终于拥有了打倒怪物的拳脚,却找不回最初的自己,只能尽可能地让更少的人重复一样的悲剧。
少女是看见了他,才确信,努力可以击溃天赋,可以超越宿命,才不会有半分动摇与质疑地相信,因为,答案已在眼前。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日复一日,无数个日复一日累积,叠加,以汗与血,就算没法像他一样走到长路尽头,也会得到足以在某个单一领域、单个技能上匹敌天才的东西。
那是凡人的珍宝。
名为赤诚。
‘那个,抗君,丘比我有个问题啊。’
“你说。”
‘你是一点都不担心徒弟对吧。’
“差不多吧。”
丘比歪着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睛似乎真的带着不解。
‘那你为什么要跑到这么高的地方?’
“因为这里风景好啊。”
‘我说,男人傲娇是真的没有前途的。不会有人觉得你‘萌’或者‘可爱’的,大家只会觉得你是个超级麻烦的家伙。’
“要你管,少啰嗦。”
樊抗靠在屋檐上,准备闭目养神一会。
结果……
‘多年以后,面对数把逼婚的柴刀,假面骑士空我的变身者抗君准会回想起丘比向他传授多艘跳的技巧却被他傲慢拒绝的那个下午。’
‘那时的青蓝岛是个人很少的骑士议会,石砌的演武台很高,建筑沿着岛上的山脊排开,练功的沙海边沧浪拍崖涛声不断,少女们彼时的心意尚且热诚真挚,明明是成为后宫王最佳的时机……’
‘世界新生伊始,许多事物还没有名字,提到的时候尚需用手指指点点。’
‘力量在懵懂中萌芽,规则在空白处书写,可能性如同沙海般广阔无垠。果然,弱小并非生存的阻碍,傲慢才是。它如同无形的毒藤,在未来的岁月里悄然缠绕,最终将抗君引向那避无可避的、柴刀林立的修罗场。’
樊抗依靠在屋檐上,远望着下方沙海上那个身影,嘴角抽了抽,点评道:
“我觉得你需要向写《百年孤独》的加西亚·马尔克斯先生道歉。”
肩头的白色外星可疑生物甩了甩那只蓬松的大尾巴。
‘我这可都是为了抗君好。’
“我有自信,不用你操心。”
‘自信自己以后再学多艘跳的技巧也来得及?’
“不,是自信自己活不到以后。”
漫画和小说为了销量,总是喜欢夸张化,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沉重的爱恋,更多不过是随风便会吹走的一时喜欢,时间是很神奇的东西,足以抹平创伤消去悲怆。
他甚至见过在巨兽肆虐过的废墟上重建城市的人们,所谓人类,从来就不是依赖死物活着的生命,毁掉的建筑,可以再建,失去的繁荣,可以再找回来,如果所爱的人离开,那便去喜欢他人吧。
“到你说的那个时候,我衣冠冢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几丈高了,有屁用啊,真要喜欢的话,那就跨越时间而来,让我活下去啊。有些时候也是会幻想,来个超爱我的美少女把所有的坏人和怪兽都一拳打爆,让我从此不用工作,不用战斗,当个废人就好,创造出一个让我可以幸福生活下去的世界。”
讲着讲着他就开始许愿。
“最好像丰川小姐那样是个富婆,比水谷御言听话、贤惠,脾气又好,比柊舞缇娜更好欺负,对了对了,最好,还要和小风一样可爱。”
已经做好被丘比各种辛辣讽刺的樊抗并没有顺利地听见白色外星可疑生物的吐槽,事实上,他自己都可以想出好几句可能的吐槽,比如“建议抗君今晚回去睡觉把枕头垫高点”,“许愿建议去庙里和寺里”之类的话。
但肩头的白色外星可疑生物只是问:
‘……为什么是衣冠冢?’
“因为默认会尸骨无存。”
已经从柊舞缇娜那里确认到了,自己的结局。
如果长梦当真,那宿命已然注定。
事实上,天外之兽的恐怖让他从一开始就没抱有过活着得见黎明的奢望,不管变得再强再强,也想象不出自己战胜那个东西的可能。
虽然在电视剧和漫画以及轻小说里里,动辄就有各种号称一拳一击就能破灭宇宙损坏大道的伟岸存在,但这些伟岸存在凑到一块打架,打半天一般连地皮都打不破,它要面对的巨兽却是真的在字面意义上撕裂了天空粉碎了大地的存在。
呼吸便是海啸,愤怒便是地震,吼叫便是雷霆。
自问没有任何胜算,除了……只此一次的燃烧。
结果,在柊舞缇娜的梦里,他连导致天地终末的那个都没见着,便倒在了浪潮之中。
按理说应该会心怀不甘,心怀惴恐,也确实心有不甘,心怀惴恐,但,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是居然还有一丝释然。
有好好地演一辈子,没有逃跑。
他最后,还是点燃了那把火。
押上此身有过的全部,骨与血与魂与肉,只此一次,自问不会输给任何人的赴死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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