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73章

　　“他不在现场？”

　　防卫省代表急切地问。

　　“不在，在警方第五次以米花町可能存在‘怪人’活动为由请求他查明真相后，他就单方面切断了我们同他的常规联络通道。这条信息是青蓝岛骑士议会发来的。”

　　启动最高级居民疏散避难的责任过于重大，先前还要为了琐碎小事争执半天的官员们瞬间达成共识——由首相决断，他们只负责转达。

　　相关文件与空我的警示很快送到首相的手中，此刻的首相已经来到报告厅前。

　　“最高级全面避难么……”

　　类似的事件已经发生过多次，这还是第一次对方要求最高级全面避难，事态严重性可见一斑。

　　但，站在报告厅前的男人仍在犹豫。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假面骑士与政客所考量和面对的东西，从来就不一样。

　　秘书再次俯身，用只有首相能清晰听到的、近乎耳语的音量，冷静而现实地提醒道：

　　“首相阁下，即使那东西真有威胁，只要空我像往常那样及时出现，风险是完全可控的。但如果您此刻就依据这些模糊信息和推测，直接下令对东京湾沿岸进行大规模居民疏散避难……恐慌蔓延、交通瘫痪、国际资本撤离、经济损失不可估量，更重要的是——这会在选民心中留下‘无能’、‘反应过度’的印象。距离下次大选，时间已经不多了。这将对您的政绩和连任前景，产生非常非常不利的影响。”

　　首相翻阅文件的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抬眼，再次望向屏幕上那如同地狱之门开启般的恐怖喷涌。

　　巨大的水柱依旧肆虐，赤色的不明物质在海面扩散。然而，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在秘书那句“连任可能”的低语中，彻底消失了。

　　“继续监控，等空我消息，等详细报告，进行有限度的避难疏散。”

　　他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视线重新落回手中的经济报告上，仿佛那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屏幕上的，不过是一场需要暂时搁置处理的“麻烦”。

　　首相的命令下达。

　　会场内，矢口兰堂的脸色变幻不定。

　　他看向屏幕，那水柱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狰狞诡异。

　　他又看向周围同僚们脸上交织着疑虑、推诿和对政治后果的深深忌惮。同样隐隐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危机管理监郡山拓也紧握着拳头，嘴唇翕动，似乎想大声疾呼，但最终在同僚那复杂而沉重的目光下，化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本可以挽救所有生命的黄金窗口，在官僚体系的繁文缛节、连任的政治算计与责任划分的推诿扯皮中，彻底耗尽了。

　　窗外的东京湾，夜色渐浓，那冲天的水柱仿佛一头在黑暗中苏醒的远古巨兽，正无声地、不可阻挡地，向着灯火璀璨的岸边，缓缓迫近。

　　在首相沉稳自信地面对镜头说出“一切尽在掌控”时，灾难的倒计时，已然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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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暮色温柔地涂抹在热闹的商店街上，霓虹初上，人流如织。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喧嚣的人声。

　　“抱歉啊，沙希，难得的休息日，还要你陪我出来买礼物。”

　　“没事啦，反正我休息日也……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和御言你一起出来走走也不错。”

　　穿着简朴的少女拉着好友的手，走入卖场。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但事实证明，只要你好看到一定地步，可以反过来衬出衣服的几分风韵。

　　川崎沙希看着眼前的好友，即使仅仅是套着白衣黑裤，依然清冷如皎月，俏丽似寒梅。

　　简单的衣装包裹着她挺拔纤细的身姿，非但不显寡淡，反而愈发凸显出那份遗世独立的干净气质。走在暮色里，她本身就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连周围的喧嚣都被她身上那份冷冽感涤荡开几分。

　　她们汇入人流。

　　川崎沙希被好友拉扯着，看着她很高兴地走在商店街内，在一些看着就很贵的东西里挑挑拣拣，不免有些担心。

　　“那个，钱够吗？”

　　这句话其实不应该出现在契约骑士之间。

　　权力与地位是随着场景变化很容易就会失去或者不管用的东西，但，力量不同，一旦超凡，哪怕是并不刻意地滥用这份力量也能轻巧地取得优渥的生活。

　　之所以会问水谷御言钱够不够，是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弟子，理所当然地受到了那个人的影响。

　　“放心好了，为了今天，提前给师傅准备好生日礼物，我可是攒了好久好久的钱的。”

　　“御言你是怎么知道抗大人的生日的？”

　　“我偷偷去师傅住过的医院里查到的。”

　　少女回头，俏皮地笑了笑，她的模样清冷如谪仙，单论外表是比任何人都适合诠释孤高骑士的存在，但却离孤高一词来得实在太远。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的关系。

　　川崎沙希的目光掠过少女的脸庞，投向逐渐被暮色浸染的天空。暮色四合，商家亮起暖色的灯火，街道上人流如织，热闹非凡。烟火气落于眼中，她随口感慨：

　　“有些时候也是觉得抗大人非要靠自己挣钱，就连从他人处暂时支取金钱也必须立下借条，有些偏执了。”

　　“偏执的师傅我也很喜欢。”

　　少女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然后掰起指头。

　　“无论是偏执的师傅，抱怨连天的师傅，还是偷懒耍滑的，嗯……好像师傅和偷懒这个词不太沾边呢，总之，无论是哪一面我都很喜欢，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喜欢他的全部。”

　　“……这样好吗？”

　　“？”

　　“弟子喜欢师傅这种事。”

　　“反正只有师徒的名头啦，我和师傅都是同龄人，也都是成年人啦，就算……也是正常恋爱。”

　　川崎沙希托起下巴，看着少女在那里嘟嘟囔囔地，思考着这个披肩那个披风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适不适合自己的师傅，有些羡慕。

　　“真羡慕御言你能活得这么率直啊，可以如此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喜欢，说出自己的心声。”

　　“毕竟假面骑士是一份随时死掉都很正常的工作，如果不能好好地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来，真有什么意外，会很后悔的吧。”

　　虽然，心意传达出来也无法收到回应就是了。

　　“那种他喜欢我他不喜欢我反反复复的拉扯，只会出现在要靠水章回数赚钱的轻小说作者和漫画家那里吧。”

　　少女以一种与那清冷外表不符的活泼，放下手中的饰品，拉着她进了另一家店。

　　“沙希，你帮我参考下，这个戴师傅头上会不会很好看，还是这个好呢，钱只购买一份的，真让人为难啊。”

　　“那我也给抗大人送一份生日礼物好了，平日里承蒙太多关照了。”

　　川崎沙希捡起被水谷御言放下的一件礼品，那是一枚造型古朴简约的银色袖扣，随口说道。

　　结果话音刚落，水谷御言立刻流露出一副提防打量的目光，像只护食的小兽，她觉得有些好笑：

　　“干嘛用这种警惕的目光看着我，不会和你抢的啦。”

　　“你发誓。”

　　“我……”

　　姐妹间的打闹突兀地停了下来。

　　她们一起看向海港那边。

　　“我说，御言，是不是有很可怕的东西登上来了？”

　　“好像是。”

　　川崎沙希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那个无所畏惧的好友的声线里也带上了恐惧。

　　“那我们赶快去联络青蓝岛本部那边吧？”

　　她正想带着好友离开，然而，伸出的手却抓了个空。

　　好友不知何时已经挣脱了她的手，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迈出了一步。她的目光没有看向海港，而是缓缓扫过四周——情侣依偎着走过，孩子举着气球奔跑嬉笑，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飘荡，这是人间的烟火。

　　“水谷，别做傻事，那绝对不是我们有资格应对的东西。”

　　少女环顾四周，清冷的面孔映照出周围的喧嚣。

　　她与这人间格格不入，唯一在乎喜欢和憧憬的那人也无法回应她的心意，却偏偏想要守护这人间。

　　随口一句，无心之言。

　　打破了所有的计较与考量。

　　“他们，没有避难啊。”

?第九十四章 我爱我师【5K】

　　巨大的旋翼搅动着气流，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东京湾方向的混乱通讯与紧急报告在加密频道里断断续续地响起。埃莉诺·蒙德贝尔靠在武装直升机的豪华皮质座椅上，金发有些散乱地贴在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颊。

　　并非所有人都能够像那个人一样永不止歇地战斗，更确切的说，此刻的这个世界上，只有那个人会那样战斗，能够那样战斗，可以那样战斗。人类是有极限的，会理所当然地恐惧、害怕、疲惫，即使自命不凡地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少女也没能例外。

　　在引擎稳定的低吼中，她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意识沉入了短暂的黑暗。

　　她入梦了。

　　回到了许多许多年前，梦中的视野的高度变低，看周围的一切都需要微微仰视。这视角……是她自己的童年。

　　不再是没有空我的青蓝岛骑士议会，而是蒙德贝尔家族位于某处古老山麓的城堡。厚重石墙内，是历经数百年沉淀的奢华。古董家具、名贵油画、镶嵌宝石的银器在柔和的壁灯光芒下熠熠生辉。

　　此刻，无法自主控制的“小埃莉诺”正端坐在一张精致的琴凳上，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灵巧地跃动。没有乐队伴奏，仅凭一架施坦威三角钢琴。由孩童奏出的肖邦夜曲，其情感的细腻与技巧的流畅，远远超乎了年龄应有的水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绕梁。原本分散在沙龙各处低声交谈、品着香槟的宾客们纷纷聚拢过来，毫不吝啬地献上赞美。

　　“噢，天哪。埃莉诺小姐，您的琴艺简直令人沉醉，肖邦的灵魂仿佛在您指尖复苏了！”

　　“何止是音乐，我听说小姐在击剑课上，连教练都倍感压力呢？”

　　“真不愧是蒙德贝尔家的明珠，继承了最优秀的血统。”

　　“有埃莉诺小姐在，蒙德贝尔家族的未来必将更加辉煌璀璨。”

　　穿着考究晚礼服与笔挺西装的人们将小小的身影围在中心，华美的辞藻如同糖霜般一层层覆盖下来。

　　然而，即使此刻只是作为旁观者依附在这段记忆里的埃莉诺本人，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具小小身体的主人——童年时的自己，内心毫无喜悦，反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和……厌倦。

　　人群终于渐渐散去。

　　小小的身影沉默地穿过铺着厚实地毯的长廊，回到自己那间同样布置得如同小型博物馆的房间。在壁炉旁天鹅绒扶手椅上，等候她的是一位气质卓绝的女性。

　　“我的小星星（Mon étoile），你看起来……似乎并不享受刚才的掌声？”

　　女性的声音温和，带着洞察一切的敏锐。

　　“母亲大人。”

　　孩童的声音发出的称呼让梦境中的埃莉诺意识微震。记忆中的母亲，阿斯特丽德·蒙德贝尔，即使身处这间堆满珍宝的房间，她自身的光华也未曾被任何外物掩盖。她的美丽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与从容，无需刻意彰显，便如同故事中执掌权柄的女王。

　　阿斯特丽德夫人敛去面对外人时的威严感，她离开座椅，优雅地蹲下身，让自己与小埃莉诺平视，展露出只对女儿才有的、带着暖意的笑容：

　　“告诉我，亲爱的，是什么困扰了你？虽说不会只知道无理由地帮助你，但母亲也绝不会对你遇到的困难置之不理。”

　　早慧的女童犹豫了一会，还是坦言道：

　　“……母亲大人，我很害怕。”

　　“人人都会害怕，这是很正常的事情，那么你现在正在害怕什么呢？”

　　“我……好像什么都做得到，不知不觉间根本没有事情能难得倒我。”

　　事实也是如此，哪怕是在许多年后，她都只输给过一个人，唯一一个。

　　“击剑？只学了基础步伐和几个标准动作，陪练的侍卫们就已经招架得很吃力了。我知道他们不敢尽全力，但那种‘放水’的感觉太明显了……后来父亲让我和外面请来的、不知我身份的剑术教练比试，结果同样，三招之内就结束了。如果说城堡里面的人全都让着我也就罢了，可就算是我仅带了两个侍卫，偷跑出去，城堡外面的盗贼也是一下就击倒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过去的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困惑。

　　“音乐也是这样，乐谱看一遍就能记住，手指仿佛天生就知道该落在哪里。不只是钢琴，里拉琴、竖琴……只要尝试，很快就能上手。还有马术、宫廷礼仪、多国语言、博弈论、甚至是枯燥的家族产业报表分析……好像还没真正开始‘努力’，就已经站在终点了。大家看我的眼神，羡慕下面藏着嫉妒，称赞后面跟着疏远……母亲，我是不是……应该故意做不好一些事？假装笨拙一点？”

　　然而，面对女儿这番近乎“炫耀”的烦恼，阿斯特丽德夫人并没有如梦境中的埃莉诺预期的那样温和开解。相反，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竟以与平日高贵形象截然不同的音量，发出了一阵清脆而爽朗的大笑。

　　笑声在温暖的房间里回荡。小埃莉诺的脸颊瞬间涨红了，她气鼓鼓地别过脸去：“母亲大人，您说过不会笑话我的！”

　　阿斯特丽德夫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声，她伸手，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将女儿的小脸转回来，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亲爱的，我承诺过不会‘置之不理’，可没说过‘不会笑’啊。”

　　她眼中带着笑意的光，随即，那光芒沉淀下来，变得无比认真，“听着，埃莉诺·蒙德贝尔，你当然是个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蒙德贝尔家特有的骄傲与笃定。紧接着，话锋却陡然一转：

　　“但是，也‘仅此而已’。”

　　“欸？”

　　小埃莉诺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