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成为假面骑士 第74章

　　“你只是比常人更快地掌握技能，更轻易地达到‘熟练’甚至‘精通’。但这仅仅意味着你的起点更高，效率更快。它并不等同于你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伟业。”

　　阿斯特丽德夫人所用的语气并不是教导的口吻，而是平等对话的口吻，她只是在陈说着自己的观念，在年幼的孩童面前已经将她视为大人，告知她她是如何看待这些事物的。

　　“能文能武，精通音律，通晓世情，这确实很了不起，令人艳羡。然而……把这些能力堆砌起来，和真正‘留下’什么，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我的小星星。”

　　“‘留下’什么……”

　　“在对城堡外面的盗贼夸耀武力之前，你要先明白，大多数盗贼是因为糟糕的环境因为恶劣的天时因为施政者的过失才产生的，你要先能为受到盗贼伤害的普通民众感到悲伤，然后要为盗贼的出现而愧疚，这是身为上位者的我们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作为母亲的女性以双臂环住孩童，继续讲述：

　　“仅仅身为天才，是无法成为英雄的。反过来说，就算是没有任何才能的人，只要能够一路坚持下来贯彻自己的信念，就能成为英雄。”

　　直升机的机身猛地一阵颠簸，将埃莉诺从短暂的梦境中惊醒。

　　舷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星河般铺展在脚下。

　　引擎的轰鸣依旧，耳畔是梦境的残韵，以及童年城堡里壁炉燃烧时噼啪的轻响。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骑士之种，冰凉的触感让她彻底清醒。屏幕上，那恐怖的能量反应的红点正在极远处某个坐标急促闪烁。

　　天赋是起点，责任是路途，而“留下”什么……

　　埃莉诺·蒙德贝尔，欧洲骑士议会议长，假面骑士Wizard，深吸一口气，湛蓝的眼眸在仪表盘幽光的映照下，锐利如寒星。

　　她调整通讯频道，冷静的声音穿透了螺旋桨的咆哮：

　　“夜莺呼叫总部，目标坐标确认。‘月华’准备介入。重复，‘月华’准备介入。”

　　……

　　……

　　刺鼻的硝烟混合着水泥粉尘，呛得人喉咙生疼。

　　一栋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斜斜削去上半截的摩天大楼，如同被折断的巨人脊梁，裸露的钢筋狰狞地扭曲着，发出令人牙酸的低吟。在这摇摇欲坠的死亡阴影下，一个瘦小的身影紧紧蜷缩在母亲的怀里。

　　小男孩的脸颊被泪水冲刷出几道泥痕，身体筛糠般抖动着。他透过模糊的泪眼，越过母亲因恐惧而绷紧的肩膀，死死盯着远处那片被烟尘笼罩的、更庞大的绝望之源——一个如同移动的山峦般、在废墟中说不上快却无可阻挡地前行的巨大轮廓。

　　然后，他的视线捕捉到了另一个身影。

　　就在那断裂的楼体发出最后哀鸣、即将彻底砸落的瞬间，那个渺小的身影逆着奔逃的人潮，如同赴火的飞蛾般冲了上去。并非妄想阻挡逾万吨的重量，而是以惊人的爆发力，用肩膀和双臂死死顶住一块关键的结构支撑点，硬生生将崩塌的方向扭转。

　　沉重的混凝土块、碎裂的玻璃幕墙如同暴雨般砸落，砸在她早已伤痕累累的背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她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但她咬紧牙关，直到将倾覆的楼体推向相对空旷的侧方。

　　“呜……妈妈……”

　　小男孩的哭声在建筑崩塌的轰鸣与人群的尖叫中细若游丝，他颤抖的手指指向那个在烟尘碎石中屹立不倒的身影，“那个……那个大姐姐……是谁啊？”

　　母亲用尽全力搂紧怀中的珍宝，仿佛要将孩子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近乎虔诚的震撼：

　　“是……假面骑士。”

　　那行进的巨兽，它庞大得超乎想象，每一步落下，大地便剧烈震颤，坚实的柏油马路如同薄脆的饼干般粉碎、塌陷。

　　此刻的它尚且并无针对的恶意破坏，只是行走。如同人类行走时不会低头细数脚下碾碎的蚁穴。那双巨大猩红的眼瞳，漠然地扫过下方如同尘埃般奔逃、哀嚎的生灵，没有丝毫停留，仿佛在看一片虚无的背景。

　　一个并无多少情感起伏、如同冰锥般刺入脑海的声音响起：

　　“逃吧，以你的水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那巨兽根本懒得理会你的结果了。”

　　与师傅的那一只不同，情感单薄甚至可以说是淡漠的白色的圆环之兽，站在废墟之上，以那红宝石般的眼睛冷冷地看着她。

　　哗啦——

　　一堆瓦砾被奋力推开。水谷御言艰难地从废墟中爬出。

　　恍若没有听见丘比的劝告，少女半边身子被鲜血浸透，左腿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只能依靠手中那把布满豁口、剑身甚至出现裂纹的长剑支撑身体。

　　她艰难地、一瘸一拐地挪动着，目标不是逃离，而是前方——那片刚刚被巨兽踩踏过、相对“安全”的废墟背面。

　　她咬紧牙关，将已经彻底昏死过去、生死不知的川崎沙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到一块相对完整、位于巨兽刚刚踏过的路径背面的巨大混凝土块后。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脱力，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

　　喘息着，再次拄着剑，拖着那条废腿，一点一点地，重新向巨兽行进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和骨骼摩擦的异响。她的手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身体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天地在颤抖。高楼如同积木般被轻易推倒，坚实的混凝土化为齑粉，钢铁扭曲呻吟。在这天灾般的伟力面前，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脆弱得不堪一击。

　　“它在进化啊……”

　　她嘶哑地低语，声音被淹没在崩塌的巨响中。

　　水谷御言的成绩并不好，也非天才，但也大概明白……那个进化速度意味着什么。

　　几乎是几个小时不到的移动时间，甚至可能更短，便进化出了眼睑，先前登录上岸时，它还没有这个东西。水里的东西并不需要眼睑。那是适应陆生环境、保护暴露在空气中眼球的陆生生物才该有的结构。

　　它不需要学习，不需要时间，仅仅是“登陆”这个动作本身，就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让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更完美、更恐怖的形态蜕变。

　　在最初的时候，她全力以赴，还勉强能够在祂的身上留下伤口，现在，一剑下去的所得要么是豁口要么便是直接断折的残剑。

　　这样的怪物，如果继续进化下去，最终会得到什么呢？

　　不知道，不是无法想象，而是不敢想象，那答案带来的恐惧也许都足以催朽抵抗的意志。

　　“所以，原谅我吧，师傅。御言，可能要变成比较麻烦的女人了。”

　　少女拔剑，漆黑缠绕于身。

　　原本清冷如谪仙的面孔，在此刻，宛如堕魔。

　　但，那并非堕落。

　　“你做了什么？”

　　脑海中那个冰冷淡漠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带着一丝看见不可理喻之物的震撼。

　　“谈恋爱就能变强对吧，契约骑士。”

　　“……”

　　丘比哑然。

　　“我啊，一直都在单相思师傅。”

　　原本清冷如月、此刻却染满血污与尘埃的脸上，咧开一个笑容，在翻涌的漆黑阴影中，带着自暴自弃，以及……决绝。

　　她握紧了被漆黑的光疯狂缠绕、仿佛获得了某种邪恶生命的断剑，剑身发出饥渴而痛苦的嗡鸣，少女语带渴望：

　　“说来好笑，以要成为最强武道家的女人为自称，却早就扭曲成了想要成为最强武道家的女人。”

　　漆黑的光在她周身涌动，为她披上了一件不详却强大的长袍。她迎着巨兽的方向，拖着伤腿，一步步坚定地向前挪去，每一步都踏在破碎的瓦砾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如同打开了破罐子破摔的开关，她开始言说。

　　“只有这份扭曲且绝望的爱，自问不会输给任何人。”

　　“想要占有师傅，想要得到师傅，想要抱着师傅睡觉，想要在师傅怀里撒娇，想要……想要他的一切，我一直压抑着这份心情，在最近的地方看着师傅，支撑着师傅。”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压抑自己的感情。结果那家伙嘴上说着要做孤高的骑士，身边的女孩子却越来越多，还一个个都那么优秀……”

　　她将缠绕着沸腾黑炎的断剑，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举起，遥遥指向那远方的巨兽。剑身上的漆黑之光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在呼应着她灵魂深处那不顾一切的呐喊：

　　“我知道这不是师傅的错，师傅平等地冷落了所有人，但还是真的好想埋怨。好想冲他发脾气，好想问他为什么看不见我？！”

　　“舍弃了从一开始遇见他起就握在手中的捷径，选择去走和师傅一样的道路。”

　　“师傅还天天在我的眼前埋怨，什么‘契约骑士只需要谈恋爱就能变强’，什么‘真是方便啊’……却从来不管我忍耐得有多辛苦。”

　　漆黑的光随着她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狂暴涌动，脚下的碎石无声地化为齑粉。

　　“这是为了保护大家，为了争取时间……”

　　残破的剑在漆黑的光中得以重塑，少女举剑，邪笑着。

　　她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师傅。”

?第九十五章 太阳（3/？）

　　明明一直跟着他风餐露宿，但小风的银色长发却是樊抗见过最顺滑的了，枕着睡觉，一定会有个好梦的吧。

　　只是，事与愿违。

　　是个怪梦。

　　晨曦。

　　这是那天的夜晚，作为弟子的女孩说要成为他的支撑的翌日早晨。

　　梦里的少女，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未经打磨的天真，仰着脸问他：

　　“师傅师傅师，是不是只要我坚持下去，贯彻自己的信念，就能成为像你一样的英雄。”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但我更希望你半途而废。”

　　“师傅是害怕自己的位置被抢了会很寂寞的吗，没关系的，那个时候只要投到御言的怀里，御言会好好安慰你的。”

　　“咚！”

　　一记精准的手刀，力道不轻不重地落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

　　在少女的痛呼声中樊抗纠正道。

　　“第一，我是演的，第二，成为英雄，是不幸的事情，出现的英雄的时代，也是不幸的时代。你已经生在了不幸的时代，我不希望我宝贵的弟子再成为那个不幸的人。”

　　“……”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只是个庸才，不要去成为英雄，痛苦得受不了、难过得受不了、想哭得受不了的时候半途而废就好了，没有人会来责怪你的。如果有谁敢来责怪你的话，我会去责怪他们。”

　　“明明师傅自己从来不在意他人的言语，在痛苦得受不了、难过得受不了、想哭得受不了的时候也会咬着牙。”

　　“那是为了让你，还有其他人不用这么做。”

　　少女抿了抿唇，没来由地问道：

　　“那如果我半途而废的话，师傅会是那个最有立场责怪我的人呢？”

　　“无论处于怎样的立场，我都不会责怪你。”

　　“你发誓。”

　　“我发誓。”

　　少年话锋一转。

　　“因为我只会来毒打你啦，你如果真的做错了，修正弟子的错误带你重新走上正道，也是我的责任。”

　　“抿了抿唇，忽然问道那先前师傅说过的那句话能重复一遍吗？”

　　“哪一句？”

　　“‘你是我宝贵的弟子’这句话。”

　　他点点头，没有任何敷衍，清晰地重复道。

　　“你是我宝贵的弟子，就算半途而废，我也不会责怪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关系的，即使是在这样不幸的时代，也不必压抑自己，因为我在这里。”

　　“……师傅你不是傲娇吗？”

　　“那是你们非要在我的身上寻找萌点强加上去的吧。”

　　少女别过了脸，也许是有零星的小雨开始飘落，水珠打湿了地面。

　　“我去修炼了。”

　　“去吧去吧。”

　　少年拿起长椅下的三明治，那是弟子为他准备的早餐，他咀嚼了起来。

　　翻找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日记本，封面素雅，上书“观察日记”四个大字，应该是少女的。

　　白色的外星可疑生物在那时跳上他的肩头。

　　‘不打开看看吗？’

　　“偷看别人日记，可不是什么正经行为。”

　　‘写日记的一般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人，这次，丘比真是为了抗君好哦。’

　　他没说话，反而伸手，将那个笔记本往里推了推，确保它不会掉出来或者被雨水打湿……只是，天空明明没有下雨。

　　“很多事情，我只是装作不知道，并不是真的不知道。糊涂一点，对大家都好。”

　　‘也许事情比抗君想象的还要严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