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她不会衰弱,她不会失败,她自然也就不需要像那些弱者一样坐立不安,去想方设法的试探和猜忌自己的大臣。
“陛下……”
张献之哑然。
他不确定白想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这里就又是君臣互疑的体现了——张献之害怕自己理解错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敢说。
“柳师说的没错,你确实该好好修行炁法。”
白想站起来,身影拉长,逐渐覆盖在张献之身上。
“只有这样你才能掌握更强的力量。”
“而只有当你掌握了力量,你才会理解,朕为什么要跟你说这番话。”
说完,白想朝前一步跨出。
上一刻她还在听雨楼大殿,下一刻她便穿梭虚空,一步跨入一座窄小别院。
别院里布置有一个小而精致的池塘,一名穿青衣的老者正在池塘边垂钓,旁边则站着另一名黑袍老者,似乎在对他劝诫着什么。
“嗯?”
白想的到来悄无声息,但青衣老者忽有感应,回头看到她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不会为你的选择后悔的……你在看什么?”
旁边的黑袍老者也下意识看来。
然后他也瞪大双眼,面色变得极其惊恐。
“你没必要做这种事。”
白想却像没看到他,金瞳死死盯着青衣老者。
“有朕在。”
“天下无人能胁迫你。”
“你也太过小瞧了朕的器量。”
第108章 收拢人心(二合一)
青衣老者自然是柳浩然,名满天下的辞镜先生。
柳党上升期,白竹清作为皇庭统摄也需要争取他们的支持,为此还赐下过‘大学士’官职给予此人,却被推拒,言明只想在家治学,进一步强化了他在民间的贤名。
至于旁边那位黑袍老者,其对白想来说也不陌生,正是曾被姚虞皇室用毒丹控制的惊竹道主孔天保。
“陛下。”
柳浩然当即要对白想跪拜下去。
“夏皇!”
而孔天保戏就多了,他蹬蹬朝后退了两步,体现出对白想的畏惧,一只手扶住腰间长剑,另一只手颤巍巍的在半空抖抖,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不……您为什么……?”
他怕白想怕的要死,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白想眼里是个叛徒。
当初他被毒丹控为傀儡,被素真道的小女娃娃凭借一块小玉牌子操纵、玩弄于股掌之间,是白想搭救了他,后续更是传给他炁法,让他延年益寿,才能活到这正元年间。
而他做了什么呢?
他在发现自己的炁道境界无法精进时选择了脱离大夏,带着整支惊竹剑道和孔家投效了西方联邦。
这样的行为在白想眼里不是背叛是什么?
他自己都知道理亏,不客气的说,他此行回大夏最怕见到的就是白想,若非薛恩跟他言明利害,说白想肯定不会有功夫搭理他这类因素,他是决计不肯走这一趟的。
“孔老前辈。”白想斜眼瞥过来,“多年不见,孔老前辈老当益壮。”
“我……”孔天保嘴唇颤动一下,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也学柳浩然的架势朝她拜下,口中念道:“罪人天保知错矣,愿以死报效当年恩情,还望陛下念及故情,宽恕罪人近年之过。”
他不是给自己求情,而是给自己的儿子孔安,已经目前已经在国外安定下来的孔家求情。
虽然理论上是隔着那么远的地理距离,白想总不至于立刻就打到那边去,但他大抵是看出这个趋势了,此时也不可能奢望薛恩之流还能保他,当是先把讨饶做足再说。
至于尝试抵赖,甚至争斗?
他连薛恩的命令都无法推拒,更何况薛恩召集诸圣围攻却能胜之的大夏女帝?
那可是圣人!
别说今天这个词有多大的分量了,放到古代,几千几万年前,那就是神仙,就是佛陀!
凡人遇到佛陀还敢抵赖?还敢争斗?
他孔天保又不是活腻歪了!
“我没工夫搭理你。”白想眉头微蹙,“你先出去。”
“遵旨……!”孔天保屁股撅的比之前徐凌还高,一脸谄媚,就像野狗一样的爬出去了。
这种器量,断然不可能因为此人的劝诫才导致柳党不动。
白想是彻底看清了明细,此时再瞅柳浩然,走到当面,取出一粒‘养生丹’予他。
“谢陛下。”柳浩然双手接过丹药,直接送入口中服下。
他认得养生丹,此丹是玉明工坊的明星产品,外观青翠,内蕴清香,据传闻之可延半月寿,服之可养三年生,因为太过珍贵不对外出售,即使是柳浩然这种地位的人,那些学生平时来探望他也只会送他养生丹的次级产品,那是一种完全按照现代包装的小药片。
残次品的效果确实无法和正品相比,服下丹丸后,柳浩然的气色好了不少,看起来也没那么颤颤巍巍了,可以挺直了身板和白想对话。
白想首先唤他起来,就这样站在池塘边与他问询。
“朕知晓柳师的谋算。”白想直言,“柳师是打算借前段时日的畏言之风按住柳党,给朕一个彻底铲除柳党的借口,朕说得可对?”
“陛下明鉴。”柳浩然欠身些许,“陛下慧眼如炬,洞若观火,老臣为陛下贺,为大夏贺。”
“这种废话就不要讲了。”白想摆摆手,“朕没那么小气,因为猜忌就要废掉一能臣,只要你不是真做了一些事情,朕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陛下……”柳浩然先是愕然,随后表情显得十分感动,几乎可以用热泪盈眶来形容。
他的为人早在半个多世纪的时光中证明过了。若他是那种奸臣、篡臣,他在前朝就不可能一直窝在私塾里当教书先生。
他出身不低的,和方孝淳崛起于微末不同,他家里不光是书香门第,早年还师从廷间大儒郑贤文。
而郑贤文又是出身于江南商贾之家,背后站着一整个南党。
有这层身份便利摆着,柳浩然如果愿意,那早就可以入京为官,这都是郑贤文一句话的事。
但他没有,他年轻的时候确实也有过学习郑贤文入朝论政,以一身才学报效国家的理想。但是随着时间推移,早期的南党越发腐朽,逐渐从帮助大虞朝廷修补漏洞的‘大国工匠’变成了一齐贪腐、一齐搞破坏的蛆虫蝇狗。
从那时起他就断了这份心思,和整个南党割袍断义,独自关起门来研究学问。
当时也有嫉妒他的人酸溜溜的说他这是政治智慧,因为后来随着姚兴即位,朝廷终于要砸存钱罐了,一举清算铲除了不少南党官宦,光抄家就有八十多户,当朝宰执郑贤文更是被刚上任的姚兴诛了族,好险没清算到柳浩然头上,这都多亏他当年狠心断的干净。
由这些事就可以看出柳浩然是有清高的,他意识到了大虞的腐朽,却不愿意直接用自己的学问去帮助它,只是关门教书,教出一个个如同徐凌、张献之一般的弟子,让他们去间接改变国家面貌。
只是很可惜,历史证明了自己是有周期性和重复性的。就连柳浩然自己都想不到,当初他隔岸观火,走的那么一两步闲棋最终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巨大的能量。
柳党崛起后,他理所当然被尊为党魁,他其实有心拒绝这份任命,但当一个个如同徐林、如同张献之的弟子用希冀的眼光看着他,一个个念着‘老师’的时候,他却又狠不下心思再次断义。
那段时期其实是柳浩然最萧索和最痛苦的时期,因为直到那时他才真正理解了他的老师郑贤文,理解了为何素有贤名的郑贤文晚年会显得那般昏庸,简直可以说是贪得无厌的在各种渠道为南党屯田敛财。
原因其实很简单:内部族党一旦形成,子子孙孙这样繁衍发展下去,那要吃饭的嘴就越来越多,要穿戴的布匹也越来越多。
若是百姓之子,一口米糊,一身麻衣也就打发掉了。但那可是朝中大员的孩子,不是精米细面,绸缎绫罗怎么能突出身份地位?
所以才要屯田敛财。
更要为儿孙福荫舞弊贿赂,各种钻空子,偷漏洞,为其谋个闲散的美官。
如此,这一张张嘴,一只只手,一个个望子成龙的寄念便共同汇聚,形成了一架冒着浓烟的火车头,在贪婪的轨道上不断加速,越开越快,越开越快。
除非车毁人亡,否则不可能再停下来了。
看透了这一点,也就看透了郑贤文的堕落过程。
柳浩然回忆郑贤文死前自己曾去见他的最后一面,他曾义正词严的质问对方为何背弃了教授的学问,犯下当时那般大错。
郑贤文是怎么回应他的呢?
先木讷失语,后掩面拒之。
先是像木头人一样说不出话来,然后用袖子挡住面容,婉拒送客。
他当时不理解,因为从这番反应来看,郑贤文并非不知道自己在做违心的错事。柳浩然不懂他为何明知这一点却还是做了。
直到多年后,新朝正元,柳党坐大,他面对那一双双希冀的眼睛,恍惚间觉得自己和郑贤文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当年由年轻的自己,以言锋所提炼出的那枚射向恩师的子弹,多年后正中自己眉心。
他也犯了和恩师一样的错啊。
这样的自己,也是背弃了曾经坚持的学问了,而如果一个大儒,一个学士连问心的理论都无法做到逻辑自洽,那他还怎么治的好学呢?
这就是为什么柳浩然闭门治学远比方孝淳早,但治了这么多年却没治出什么名堂的原因。
他拉不下那个脸,一边做着帮柳党牟利的行为一边用这种手段去哄骗皇庭。
但就是这样的他,在白想口中却好像没犯什么大错。
在这一刻,他毅然是背弃了思想钢印,抛弃了礼法约束,死死瞪眼凝望着皇帝,想要确认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她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的。
他看到的只有一双幽深金瞳。
看不清。
也看不透。
啊!
然后他猛地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又要跪下。
“陛下……臣……臣不敢当……臣实该万死……”
“说了别来这套。”白想蹙眉,柳浩然便再也跪不下去。
“如果你没有今天这番举动,没有以身做饵摆这个局,那你确实是罪该万死,朕不会保你。”
“但你用行为证明了自己,朕也就懒得再去管你犯的小错。”
“现如今天下又有千年之变局,而朕醉心与修行,不得分身。”
“你,可愿担当廷前宰执,替朕重建中枢院?”
话说到这,白想觉得也就差不多了。
柳浩然是个感性和理性并存的聪明人,这种人感性起来会比较傻,但理性那部分也能让他们在傻过之后及时明白,怎么选才是最合适的。
“既是陛下托付,臣自当遵从。”
果然,柳浩然答应了。
“臣心里其实有一份名单……臣这就去置办,大概能在明日黄昏前将中枢院框架重构起来……”
“无需那么急迫。”白想摇头,继续说道:“朕信任你,不代表朕信任你的那些学生。”
柳浩然一愣,然后猛地抖了一下。
他听懂了。
这个事还不算完。
火车还是要停的,账也还是要继续算的,他柳浩然能逃过罪罚是因为他把尊严、名声、生命都放在了天秤的一端,但柳党的其他人可没机会自证。
“你是朋党的头,你手下的人,你最清楚。”
白想歪着头看向这位老臣。
“哪些人该死,哪些人能活。”
“这个事情就交给你来办。”
“丞相,你认为呢?”
您都这么说了,我难不成还能拒绝吗……
柳浩然再拜。
“臣必将办妥……”
行了。
上一篇:从美队开始进化成为神龙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