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丽丝威震天
“既求长生之安宁，又怕长生之寂苦。”
白想说道。
“你非要求个答案的话，我只能说……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
“我做这些事，是因为我自己想做。”
“不是因为我同情了谁，被谁打动了，单纯只是我觉得‘这样不对’，所以我要改变它，仅此而已。”
“至于改变了之后他们如何看我。是敬我、崇我、尊我、爱我……还是谤我、惧我、畏我、憎我，我都不在乎。”
“我会一直存在。”
“一直，一直的存在下去。”
这番话，白想是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但是带给李文妤的震撼却要远超之前她们的几次对话。
在李文妤眼中，此时的白想恍如成了佛陀本身，那跏趺坐的身姿背后似乎出现了一道璀璨光圈，刺眼到让人难以直视。
可能是……真的是同根同源的血肉会有联系吧。
至少李文妤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在这一刻，自己确实能相当程度的和白想共鸣，那种思想和神魂叠加在一起震颤的感觉她永生永世也不会忘。
“那么……”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
轰——！
但就在这时，车厢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直接打断了她的动作。
发生了什么？
李文妤抬头，条件反射去看车厢墙壁。
“有人来了。”
白想解除了坐姿，从床上下来。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她瞥了一眼李文妤。
对方不知道自己存在，否则根本就不敢来。
那这一手只能是冲着李文妤来的。
还真给清儿说对了。
是陷阱。
但却不是针对我的。
第112章 鸠罗光羽（二合一）
震动来得快去得也快，随着拖在末尾的剧烈震颤，巴士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彻底静止。
李文妤学着白想从床上跳下，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你先出去。”
也不见白想嘴唇如何动的，那清冷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这是要拿我做诱饵了。
李文妤心里一动，却没由来觉得有些放松。
我终究是受了夏皇的恩惠，但我没有能力报答夏皇，也就只有用这种方式尽一分力了。
她如此这般告诫自己，率先走上前去拉房门。
砰！
车厢轮廓已经变形，那房门被卡死在门框里，被她用力朝里面拽开。
李文妤先探头出去，在走道里观望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手持长剑跨步出去，小心翼翼的朝车头探索。
白想则是以一个非常微妙的距离跟在她身后——如果有人从李文妤的前方观察她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看到白想，车厢后段的阴影恰好能将白想全身盖住。
实际上，白想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这艘巴士飞舟的内部空间并不大，开门瞬间她便以神识延伸扫描了一遍，发现那位少年司机已经惨死在座位上，胸腔中间卡着一根饮料瓶那么粗的破城弩箭。
李文妤此时也走到了车头部分，她放眼望去，前方的车厢变形严重，大量银灰色的金属外壳泛着褶皱挤压在一起，那少年司机不光是被弩箭钉死在这堆扭曲的钢铁废墟里，其下半身更是被钢铁挤压成了猩红血泥。
“这是……”
李文妤心里有些不确定，她想转头去看白想，却在偏头的同时被一抹微风掠过鼻尖。
犹如鬼魅，白想出现在李文妤身前。抬起的右手恰好拦下一枚刺破车窗进来的弩箭。
嘎——吱！
泛着蓝光的金属箭头刺在白想手掌正心，犹如塑料硬撼钢铁一般被挤瘪、撕裂，从箭头中心散开四道铁片。
哗啦啦！
紧随其后的，四周的车窗玻璃被强行破开，一道道人影跳蹿进来，看装束大致分成两类。
一类是身穿漆黑色的紧身战衣，手里既有刀剑这样的冷兵器，也有枪械这样的热武器，一个个都蒙着面罩戴着头盔，看起来很是训练有素。
另一类人动作就没有那么整齐划一了，他们有些只身穿布袍，有些则是在布袍外面套着防弹背心，手里的兵器以刀剑和棍棒为主，跟在黑衣人后面才跳进来。
表面上看，黑衣人的威胁更大，但白想一眼看穿了他们的动作——那批打扮不伦不类的布衣，他们的道虚法修为却要远远超出身前的士兵。
“嗯？”
这些人本以为李文妤应该已经被射穿了，他们进来只是来提取尸体，看到李文妤身前的白想，尤其是看到她手里捏着的变形弩箭后顿时一怔。
什么玩意？
那可是‘破魔弩’，一箭足以爆穿金丹修士的战略兵器呀，怎么会被人以单手拦下？
而且看样子还是正面硬接的？是幻觉么？
“你们是来杀她的。”白想随手把废弃的弩箭丢到一边，金瞳在这些人脸上来回扫视，“为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这个时候已经什么伪装都不需要了，在这些人眼中，白想的形象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让他们窥见了那一身玄黑龙袍，以及她的外貌特征。
帝想！
怎么会是她？
看清那一刻，所有人皆是亡魂大冒，领头的黑衣人立刻抬手打了‘撤退’的战术手势，后面的布衣也顾不上破口大骂情报不对，一个转身就往外逃窜。
“来都来了，那么急着辞别干嘛。”
白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道无形的波纹。
“太上敕令，虚空封绝。”
以音潮为载体，波纹快速向四周蔓延，只用了一瞬便没过所有身躯。
李文妤此时不受影响，她呆呆看着眼前的画面——她感觉所有正在逃走的人，他们的动作随着波纹漫过都顿了一下。
随着白想再将右手抬举到面前，五根白皙的手指如同莲花花瓣轻轻摇曳，一点一点捏紧成拳。
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袭击者，连同他们跳跃出去时所置身的环境，一切都开始朝中间坍缩，凝聚成了一枚肉球。
哗啦啦！
肉球里漫延出大篷鲜血，同时从鲜血中升腾起一道道血色残魂，尖啸着、嚎叫着，如同恶灵一般扑向白想。
白想只是抬头扫了它们一眼，通过两只眼眸投射出来的强悍神识便将这些秽物压爆，化作了纯净的心力能量，自发被她的身体吸收。
“你……”
从发生袭击到这些人跳进来，再到全军覆没在白想手中，总体加起来时间极短，李文妤这才反应过来，微微张嘴瞪着白想：“你不留个活口的吗？”
“不需要。”
白想脸色十分平静。
“弱小的神在活着时尚且无法守护自己的思想，更何况死了……我更信任亡灵的供词。”
那这可不是《玄帝经》所应有的手段。
李文妤心里胆寒，彻底相信了白想并没有继承到玄帝遗泽。
羽化教内部是有关于《玄帝经》的记载的，虽然不是具体内容，但练成后应该是什么样子，应该具备哪些手段，他们心里是有数的。
玄帝当年最出名的技法便是能将人的神魂打出体外，以及可以摄拿、操控比自身弱小的魂灵提取信息。
但过程哪里有这么邪异……这简直是和血魂天一类的邪派手段了！
白想没说话，她正在快速提炼这些残魂供给的记忆信息。
黑衣人……来自星海联邦星环军区第21区，这个看装备就能猜个大概。
这是一支开着飞舟在太空星环做日常巡逻的战术小队，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此行具体要做什么，只是忽然接到上级命令，要求他们使用飞舟的虚空穿梭功能赶到某某坐标，接引那批布衣人去另一个地点，并配合他们阻击一艘小型飞舟。
至于这些布衣人，他们的衣帽下大多是光头，真实身份乃是‘鸠罗天’的僧人。
鸠罗天曾是虚界诸多天海之一，内部封闭，长时间和外界断绝来往，内部超过千万人口全都是僧人佛徒，所有人一齐崇拜信奉一个叫做‘鸠罗光羽佛’的东西。
自从庞天道启动原始回归，鸠罗天和其他天海一样，也开始了和主世的融合。过程中有九成九的僧人佛徒都被虚空撕裂所吞噬了，剩下来的人被星海联邦消化吸收，一直藏在腹地没有揭露。
但这次却被派了出来，专门袭杀李文妤？
李文妤成长是在虞朝年间，修为充其量相当于炼炁七层，连金丹都没有，战力根本拿不上台面。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便是她身为这边生母的身份。
但如果是看重这个身份，想的难道不该是抓住她，利用她么？
怎么会一上来就下死手，想要她的命？
这些表层信息无法为白想解答疑惑，她加大了对玉神的供养，终于从无数碎片记忆里拼凑出一段完整录像。
那是在一处恢弘大气的石雕大殿里，一个瘦高身影低声对着下方说道：“你们的佛主尚未苏醒，作为信徒，你们应该竭尽所能去帮助祂。”
“不错。”
下面立刻传来回应。
“那么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瘦高身影点了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件物品。
“如果你们能帮我杀一个人，并且把她的尸体给我带来，我就答应借给你们一样宝物，你们可以用这样宝物来加速佛主的复苏。”
说完，他将那件物品抛出，其落在空中不断旋转，终于显出具体相貌。
那是一把剃刀。
两段折子的形制，让人一看就想到出家为僧时剃度的剃刀。
光是从记忆画面里瞥见此物，白想耳畔都依稀听到阵阵吟唱的梵音，恍惚间好似有数百罗汉菩萨环绕身侧，天空都随着他们的吟唱而开始飘落无尽的粉色花瓣。
这梵音的蛊惑力量极其强大，画面里，那些站在下方的僧人一听到吟唱便呆滞愣住，立刻对着漂浮的剃刀跪拜下来，口中悲呼：“恭迎圣器！”
但这种蛊惑对白想没用。
她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眼神清明，目光锁死那把剃刀，将它的轮廓，甚至金属表面的每一丝花纹都尽收眼底。
然后，画面破碎。
看来这些人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还是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杀死李文妤，但至少知道了他们的大概底细。
星海联邦和鸠罗天僧众。
画面里的瘦高身影明显是妖主，他许诺用剃刀法宝帮这些人加速佛主的复苏，那剃刀很可能来自金光寺遗迹。
金光寺……
这地方出土的宝物能帮‘鸠罗光羽佛’复苏，是因为佛法同源，还是因为‘鸠罗光羽佛’本身就和金光寺有什么联系？
微微蹙眉，白想看了眼李文妤，忽然发现自己对她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
最初是不在乎，如有叛逆则随手可杀。
但随着交互，李文妤表现出反思的一面，白想对她的负面认知确实在变淡。
不至于说原谅。
也不至于说无视对方帮羽化教犯了多少罪孽。
但‘把李文妤抛下，任凭对方在虚空里自生自灭，或者任凭其他人当着自己的面将其杀死’——这种事她是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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