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656章

　　白想抓住女儿的肩膀，把她捞到怀里抱住，一边梳理对方沾湿的黑发一边低头凝望，那金瞳里却看不出太多情绪。

　　谁知小家伙居然生气了。

　　“在娘心里，我就是那种不分大义，不顾因果也要为玩伴求情的人嘛……”

　　小姑娘把嘴都撅了起来，抬起的小肥脸上全是不满。

　　她本来试图凭此来换取白想更温柔的对待的，但白想还是不变表情，好像对她的抱怨无动于衷。

　　所以她不免有些心虚，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可能……一开始是想这样的啦……”

　　“但是转而升起的是愤怒……大概是类似这样的情绪……”

　　“然后我就想，娘平时待他们也算优厚，他们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情，连我这种只把他们当玩伴的都会伤心，娘的话，伤心程度恐怕更甚。”

　　“所以我就……我就……”

　　就试图来安慰你了。

　　但到底还是搞砸了啊。

　　还没来得及把安慰的意思表达出来，就被看破曾经想为罪人求情，小姑娘顿时显得有些沮丧，那颗平时总是神气活现的小脑袋也耷拉了下来。

　　“那么，我很高兴。”

　　但她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评价。

　　啊？

　　看着女儿猛抬头，用惊讶的目光朝这边看来，白想微笑，伸手捏捏她的脸蛋。

　　并非敷衍，而是真的高兴。

　　和复杂的心思相处越久，就越能感觉到这种单纯的可贵。因此尽管白汐的安慰之举称得上是漏洞百出，而且几乎起不到什么实质作用，但白想还是觉得心情变的舒展了不少。

　　这场清沐最终变成了白想帮女儿认真搓洗身体，可怜的白汐平时最不喜欢被她按着搓澡，结束时全身皮肤都被搓的发红。

　　小姑娘路上还能在她怀里扭动挣扎，说一些‘娘亲坏’、‘娘亲欺负人’之类的抱怨，等白想迈步进入厢房的时候却已显露出明显疲态，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白汐受的刺激也挺大的。

　　平时只在影视剧里见过的情景今天跑到眼前上演，又因为小大人和主人翁意识觉得‘自己不能放任不管’，想当然的思考怎么协调白想——即这个家族真正主人的情绪变化，这些思考放在她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上确实需要损耗不少心力。

　　白想将她放在床上，找了条毯子给她盖上，然后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错落的节奏很是板正。

　　后院里会用这种步调走路的只有一人。

　　“见过娘……见过父皇。”

　　白正玄检查过身上的衣冠，踏步进来对白想行礼。

　　她的礼数没有问题，但她幼小的年龄和侧边晃动的白色双马尾实在出戏，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以后若是想，便如汐儿那般唤我好了。”白想回头对她说道。

　　白正玄吓了一跳，这如何使得？

　　只有姐姐一个，那还可以说是个人的离经叛道，但若两个孩子都这般称呼，岂不是无形中将另一位娘亲至于不好的境地？

　　传出宫去，世人会责怪其没做好本职工作的罢。

　　“你们两个，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白想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把小正玄招来，扒了她的衣裳，给她摸骨。

第六十二章 独断

　　这其实是一种辅助修行的手段，两个女儿没有继承到她的神魂异能，因此在生长过程中不免会有‘长歪’的情况，也就是骨骼经脉没有按照最优路线发育，这种时候就需要用外力纠正。

　　一般人做不到，一是意识不到，二是意识到了也看不出来，三是看出来了也改不了，但对白想来说这都不是难题。

　　“娘……我其实是想……我估计姐姐已经跟你说了……我们都很……唔……担心你……”

　　小正玄一边忍受被纠正骨节和经脉的疼痛一边冒汗说道，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正经和软糯。

　　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反差的可爱，白想一边给她摸骨一边垂眼欣赏她涨红的脸，尤其在她散乱的白发和颤动着的白睫毛上投注目光，目光显得格外幽深。

　　原来如此，这么看确实别具风情。

　　这张脸更是继承了我的特征，清儿为此痴狂也算合理。

　　小女儿无非也就是提些安慰之事，白想温声软语的应答下来，抱着对方回到水房，也是搓洗一番再送回来。

　　支起身子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两个陷入昏睡的可爱女儿，白想兀自感受了一下，觉得心情确实好了很多。

　　该说她们的表现出乎预料吗。

　　当初答应诞下这两个孩子只是为了补偿妹妹，补偿对方选择这边后必然要忍受的孤独和寂寞。

　　因为白想注定是不可能将全部精力放在感情上的，如果她是这种性格的人，那她根本就无法觉醒神魂异能。

　　她太冷静也太理智，理智到看似绝情的地步。

　　这些年她其实一直在有意识的和两个女儿保持距离，这一方面是出于寿命的考虑，不确定两个孩子能否陪伴一起长生，另一方面也是对白家看法的映射，不确定她们长大后会不会生出异心。

　　但她们确实给了她太多惊喜，古灵精怪的白汐其实也很善解人意，刻板作态的小正玄心里隐藏着炽热的情感，两个孩子都在用独特的方式尝试爱她，这倒显得她过往的态度不近人了。

　　其实没必要担忧那么多。

　　白想眯眼。

　　我有这个能力不让那些事情发生。

　　即使退一万步，真发生了，我也宁愿保留此刻的记忆。

　　记忆本身，就是宝物。

　　“姐——”

　　听闻白想回来的白竹清风风火火踏入厢房，刚说出一个字便瞪大眼睛僵在原地，难以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两个孩子互相偎依在一起陷入梦乡，身裹浴袍的白想半低着脑袋，坐在床边照看她们。

　　这这这……白竹清想说自家姐姐在这一刻透露出来的光辉简直能把人眼睛闪瞎，她甚至都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想法，那就是她也好想变成白想的女儿，被白想这样悉心照看……

　　不对。

　　她扭头把那些念头都扫出去。

　　这是何等糟糕的想法……这样下去又会被姐姐骂变态的。

　　“处理完了吗。”

　　白想抬头朝她看来。

　　若说坐到这个位置上切实的好处，那就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真变少了。

　　这么大的变故、灾祸，她只需要把最主要的威胁全部斩灭，剩下来的工作统统可以交给臣子。实在不行还有白竹清帮忙查缺补漏。

　　所以她回来后才一点正事不干，就光顾着和两个女儿体验生活。

　　“基本完了吧。”

　　说到正事，白竹清撩起耳边的发丝，连站立的姿势都不自觉变得严肃了一些。

　　“南州府本地的官宦合计148人已经捉拿下狱，随时可以提起公审，其中有超过七十人为了抵罪消灾已经将串联的官宦供举出来，这个余道咏在查，起码也得再抓个三百来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是很悲戚的，因为她已经从连锋那里得知了方思研背叛的事，她不只为故人之后走上歧路而感到难过，更为当今享受太平的一些人，他们居然会反过来质疑促成太平的根源也就是白想——而感到悲哀和气愤。

　　想想也真为姐姐不值，明明这些人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姐姐，其中甚至有些人之所以能活到150多岁也都是因为姐姐公开了炁法，他们今天享受的一切可都是建立在姐姐的付出之上，怎么就能心安理得的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他们就不觉得羞耻的吗？

　　诚然，白竹清有过多年执政经验，不至于连这里面的关窍都想不明白，她其实很清楚这就是一些人所具有的天性，是无论讲多少道理也拗不过来的。

　　但她就是会为白想感到不值，这可能是因为她真的是陪对方一路走来，她认为就连爷爷白盛举都不如自己了解白想这路到底付出了多少。

　　而她挟带这种情绪汇报工作时，白想则是用一种莫名的眼神在观察她。

　　可能是因为要出席不同的正式场合，而其中大多数都是面向西方灾区的原因，白竹清当前的服装也偏向西化，是一件小西服加白衬衫外套大衣，包裹大腿的紧窄短裙下显露出两条黑丝小腿。

　　她甚至为这身衣服配了一双不算太高跟的皮鞋，再加上这一番规矩汇报工作的架势，只差一副眼镜就能cos小秘书了。

　　晋入合元境之后，白想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了些许改变。

　　可能是力量又高了一个层次，连带眼界也高了一个层次，一些过去板正坚持的事情，如今却觉得没必要在意，顺其自然也没什么不好。

　　想做就做，白竹清只感觉周遭景物一阵扭曲，下一刻便一脸懵逼的躺到了白想怀里。

　　吓？

　　她两只手都蜷缩在胸口，眨巴眼睛仰视白想，姿态倒真的有些类似孩童，一张白嫩脸蛋越发通红。

　　“不用管他们。”

　　她感觉有温热的声音在耳边吹气。

　　“无论是三百年，三千年，还是三万年，我都会在这里。”

　　“我会一直一直存在下去。”

　　“……那些问题便算不得隐患。”

　　她是在安慰我么……

　　白竹清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因为她其实是想先来安慰白想的。

　　她都从连锋那边了解情况了，在为白想不值的同时自然也会联想到白想是不是会受到打击和刺激。

　　毕竟方思研不是别人，这一支血脉在白想心里还是有不俗分量的，这种背叛对任何上位者而言恐怕都算打击——不是脆不脆弱那么简单，而是会觉得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理解自己的心意。

　　而说到心意，白竹清自觉是最有发言权的了。

　　在这一点上即使两个女儿也比不上她，因为她可是跟随白想最长时间的人，也是从白想那里经受过最多思想熏陶的人。她当初便是因为这些熏陶影响而在白想未归情况下自主废除了四分民法。

　　所以白竹清是真的懂——她知道白想努力推行这一切，又在后续放权给虚神，给下级官宦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不是什么社会实验，更不是白想对白延生说的那番话——说她就是为了考验人心。

　　不是。

　　白竹清知道决不是那样。

　　或许有些统治者会有这样的恶趣味，但这种心思决不会出现在白想身上。她的姐姐由始至终都只是看不惯一些既定的事情，并试图力所能及的改变和扭转它们罢了。

　　而现如今她的愿望已实现了不少，但她却被她亲手拉出泥潭的人视为暴君，这对那份单纯的心意又该是多大的打击，白竹清真的无法估算。

　　“我知道的……姑姑。”

　　“姑姑想做什么都好。”

　　“我只希望姑姑记住，任何时候我都只会站在姑姑那边。”

　　她反手搂紧了白想的腰，把湿润的面颊埋入对方柔软的小腹。

第六十三章 玩笑

　　白想并不打算在两个女儿面前和妹妹行苟且之事，所以战场理所当然的挪到了水房。

　　事毕过后，她将光裸的白竹清按在腿上，就像撸猫一般给她摸骨正位，中间夹杂着对其脚掌足心的穴道按摩，屡屡激起后者痛呼。

　　对当事人来说这是极其耗费体力的事，白竹清也没扛过去，她后面越发显得乏惫，白想便将她抱回床上，放在小白汐和小正玄身边，让她们在这里好好休息。

　　之后她翻出新的鞋袜，套上后再裹上玄黑龙袍，一头白发自动收束插好发簪，再佩戴上一对金蝉耳坠，腰胯长剑的行将出去。

　　刚出后院就遇到白盛举，老爷子先是对她上下打量一眼，试探问道：“考不考虑再多添几个？”

　　白想正常来说是很守礼的，但这个问题嘛，她很罕见的对老爷子斜视了一下。

　　“白延生的情况您也看到了。”

　　白想和他并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陈述自身想法，“远亲尚且有这样的风险，直系后代太多的话并不是好事。”

　　“这是不同的。”白盛举摇头，“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担心这种问题。”

　　他知道白想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所有王朝或者说所有人类政权都要面对的老大难问题——继承人到底靠不靠谱。

　　无论多贤明的君王或者统治者总是要面对这种困境的，巅峰？巅峰之后就是衰落，这是历史周期的必然规律，大部分情况下都无法避免，哪怕那些动辄几百岁的仙朝皇帝也有老死的时候，因此历史上有些修仙王朝会因为惧怕权力斗争产生内耗而提前杀死部分血亲，或者干脆就不生孩子。

　　但白盛举觉得这对大夏来说不是问题，因为白想太独特了，古往今来还从来没有过这么强大的君王，她不是修仙王朝的君王那么简单，而是长生时代的开辟者和践行者，在她突破合元境之后白盛举已经无法计算她的寿命上限，那他自然会觉得只要白想一直活着就不会有人敢挑战帝位。

　　谁敢做这种事呢？看看这次掀起灾祸的那些人吧，即使他们也最多只谋算着连同外族去弑杀她，用清除、消灭这种手段去新开一个时代，可不会有想不开的觉得自己能够取而代之。

　　取代不了的，局限于大夏皇庭的那张尊座，无论是谁，哪怕是她自己的后代也取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