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690章

　　但表现和张力却差这么远。

　　为什么。

　　炁道的优势当真大到这个地步？

　　心中一动，矮胖老者忽然想到紫虚宫和灵宝山一直在暗中潜伏着，不知道是在谋算什么事物，此前无论他怎么衍算都算不出具体名堂，现在一看答案似乎一目了然。

　　他觉得有极大的概率，是两位‘老友’打算另辟蹊径，打算篡夺和侵占白想的道统，让自己的道统融入炁道后再篡夺重生。

　　如此一来，不光能得享主世王朝的气运庇佑，还能将两条道统融合为一条，创造出更可怕、更强大的天道神潭，那势必又能将道境往前推出半步，距离太玄怕是只有半步之遥。

　　真狡猾啊……

　　矮胖老者面上不表，实则内心咬牙切齿。

　　他认为自己势必也要有所应对才行，而既然‘阴谋者’的位置已经有人坐了，那留给他的选项其实已经不多。

　　“我可以吐露帝君想要知道的一切。”矮胖老者开口，朝着‘神佛’白想这般说道，“不要条件，不要回报，帝君只需接受便好。”

　　哦？

　　这倒让白想略微有些意外了，她低声说道：“那倘若我还要你两名弟子的命呢。”

　　“随帝君喜好。”矮胖老者听了之后反而笑了，“帝君又不是不知道我等神道生命不死不灭，这二人在民间一个唤作‘青玄龙君’一个唤作‘神影星君’，之前也多次经历过死亡，但终究是能在一次又一次的信仰汇聚中重生回来。”

　　矮胖老者在指尖宇宙中伸出食指对外轻点，一层层宇宙躯壳便轰然破碎，将他重新释放出来。

　　他用大法力在四周刷上新的记忆投影，让白想看到承青的象征‘青玄龙君’是如何在民间落下烙印，如何笼络、发展信众，并在这个过程中和他们交互，彼此求取想要的东西。

　　这个过程不乏是有大量血腥以及野蛮的习俗，但总的来说，‘青玄龙君’毕竟没有叫他们灭族，反而多次庇护他们不被其他灾劫覆灭，久而久之这批人也就习惯了处境，对他的信仰越发虔诚。

　　至于‘神影星君’就更玄奇了，其本体不是别的东西，就是在一块在广袤沙丘上浮现的蜃影。

　　现代社会哪怕喊一个小学生过来都知道蜃影本质上是光的折射，但古人不知道，便将蜃影当做是神明显灵，竖起庙宇对其供奉香火。

　　时间久了，被祭拜的蜃影便开始受到虚劫影响，在长时间吞噬那些愿望和香火之后觉醒了灵慧，直接从半空跳跃下来，化作那名为‘蜃影’的女子。

　　“神道……包括你们也是如此吗。”

　　白想一边观望这一幕幕画面一边问道，“你们是抵达清虚之上，试图追逐太玄的大能，在你们看来，用这种方式凝聚的自我，真的还能算自我吗。”

　　从这些新敌人逐渐浮出水面开始，同时也有一个新词被加剧提及，也就是矮胖老者刚才还提到的‘神道’一词。

　　紫虚宫、灵宝山、碧瑶宫三大势力应该都是走的神道，无论是三尊道祖还是其内部麾下的诸多洞虚，与其说他们是圣人，不如直接用最开始的印象——即‘诸天神佛’来称呼他们。

　　但他们又不是真的神佛。

　　真的神佛从来都不存在，他们本来也是不存在的，是世间逐渐产生了神佛的概念，依此而出现了对神佛的信仰，那个信仰的力量汇聚起来，飘到虚空中受到虚劫的干涉，最终才凝聚成了他们的形象。

　　在白想的观念里，这部分存在可以称之为‘先天神佛’。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有意识的后竞之人’，他们努力炼道虚，渡身劫，凝神潭，聚场道，最终将其登峰造极，或是开创自己的神道，或是篡夺别人的牌位，也能在诸天生灵的心中烙下印记，从而凭此一跃突破至洞虚之上，可以尝试触碰清虚圣境。

　　这部分存在，可以称之为‘后天神佛’。

　　三大势力总是有区分的，这也被白想看做是神道中的分岔路，有细微区别。

　　比如灵宝山应该是以‘先天神佛’为主的势力。

　　紫虚宫则是以‘后天神佛’为主的势力。

　　至于碧瑶宫，目前看着是先天后天都有，来者不拒荤素不忌，整一个大杂烩乱炖。

　　但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只要走了神道，那后续的发展一定程度上就由不得自己了。

　　诚然，因为虚劫的多次切割，主世逐渐发展成了诸天万界，它们被分的太散太乱，没有任何大能可以算尽虚空中到底有多少小世界和秘境存在，想要在其中一处小世界中藏匿信徒、遗迹、书籍来确保香火不灭是很容易的事。

　　但是，倘若在这条路上死过一次，那后续从香火中凝练重生出来的东西，也是可以用‘自己’这个词来形容的吗？

　　它难道不是必须要掺杂大量信徒对其的愿望和想象吗？

　　可能每一次的变化都微乎其微，临近对比看不出来，但这样的死亡重复越多次，其不断重生归来的真灵，势必会距离最初的自己越远。

　　这可不是忒休斯之船那么简单，在现代科学的概念里‘生命的自我’和‘不断更新的细胞’无关，已经终结了这一层面的哲学争论。

　　但神道不同。

　　这里不断更新的自我，是灵魂吶。

　　“这是追逐长生必须付出的代价。”

　　矮胖老者叹息一声。

　　“帝君毕竟还很年轻，不曾经历过生死间隙。”

　　“等帝君体验过那种感觉便不会再这么问，那时帝君会自然知晓此间奥秘。”

　　说完，连同矮胖老者在内，此方记忆幻境一齐化作烟尘泯灭，想象中的世界一下退回只有‘非想宫’存在的局面，连带白想手中抓握着的两道魂体也消失不见。

　　矮胖老者知道白想大概率不会饶恕两位弟子，索性在她动手之前就把他们也‘带走’了。

　　但他同时也并未食言。

　　所有烟尘泯灭殆尽后汇聚形成了一颗灰色雾珠，思维中的白想试着伸手将其纳入掌控，顿时有巨量的信息说明奔涌进来。

　　关于神道。

　　关于先天和后天神佛。

　　关于神潭和神道之间的联系。

　　以及无数种凭借神潭启动香火愿力封神的秘法。

　　可以说直到这一刻，那些隐匿的东西才真正开始浮现出冰山的峰尖。

　　是这样……

　　这个渠道直接和人的心灵思想联系在一起。

　　那确实是可以经久不衰。

　　也确实更容易穿越肉体力量和具体的修为，直接渗透到人的心底。

　　白想‘啪’的一声将雾珠掐灭，任凭那些灰雾融入自己的身体。

　　同一时间，现实中的思维圣殿又猛地朝内部收缩回来，显露出立在空中的三道人影。

　　“祂死了。”

　　白想说道。

　　“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

　　“从今天开始，交界地合计五十一城算作夏土，禁绝一切怪力乱神。”

第107章 试探（二合一）

　　交界地的骚乱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和骚乱背后的的灾祸相比，大多数人更关心的还是夏土忽然扩张的原因，许多人因此才对这件事产生了关注的兴趣，仔细阅读新闻后才惊讶的发现幽暗城几乎已被从地图上抹去。

　　这股涌动的暗流倒是重新激活了一些小国，他们放出人手调查并关注后续进展，极为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的诱因是否就是傩地异教。

　　“这些人啊。”中枢院内，张谦正一边盯着汇总的消息一边摇头，对他们如妓女般轻佻的试探感到悲哀。

　　这确实也算是极为现实的问题了——当和平维系的时候小国尚且能在缝隙中存活，而一旦肉林之灾、或者神道降临这样级别的灾祸出现，他们的政权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全自己，作为国家主体一部分的民众群体必然会更迫切的需求一把保护伞，毕竟对很多人来说，什么尊严自由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更别说并入夏土可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不提鼎盛王朝能够带来的虚荣，光说最现实的处境和待遇，对比他们原本的情况也算跃升。

　　当今信息传播那么发达，不知道夏土没有民等之分的人已经很稀少了。

　　任何人对这种朴素的愿望都是没办法的，张谦正只能姑且无视掉一些国家通过各种渠道展开的对他这位宰执个人的试探，并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到梳理全境政务上来。

　　“张大人今天来的好早。”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一名身穿现代办公西装套装的老人走了进来。

　　此人名叫‘何现’，其父‘何贤’是当初跟着白家打天下的功勋之一，他因此而受到功勋福荫，再加上这些年自己努力，终究也爬到了这个位置，可以说到了当前官僚体系的一个顶点。

　　“何大人也早。”张谦正立刻站了起来，以示自己对这位来客的尊重，然后指了指面前亮着的蓝色屏幕道，“最近事情比较多，我想一口气都处理完。”

　　“张大人的精力之富余真是叫人羡慕。”何现乐呵呵的对他说道，“如果张大人年纪再大一点就会明白，事情是永远做不完的，还是保全有用之身才能更好的做事。”

　　“多谢何大人教诲。”张谦正非常板正的笑着回道，“我会注意作息安排。”

　　现在才六点出头，何现这么早过来并不是为了和张谦正一样刻苦办公，他是来拿昨天忘在办公室的东西的，取了东西后便离开了，并未和张谦正过多交流。

　　张谦正也没在意，等何现走后继续办公。

　　他没说谎，最近事情确实不少。

　　即使不提十四个‘老州’因为神道异教而滋生的一系列问题，光是新并入进来的‘傩州’——也就是原交界地带，那边的麻烦就足以顶得上其他地方加起来全部。

　　这是一件细说有点搞笑的事，即就在外界不少小国为交界地五十一城能并入夏土感到羡慕的时候，这五十一城本身却对情况发展感到不满，他们并不愿意被这样处置。

　　有点离谱，但本身确实能解释得通：要知道那地方距离夏土是很近的，几乎只有一道陇川相隔。以大夏对虚界难民的包容态度，如果他们想，他们早就可以成为夏人，而不是非要汇聚在那片垃圾地带形成那么庞大的一股势力。

　　他们本身对夏土就有各种各样的偏见嘛，那对这群人来说，他们中的大多数当然也不愿意这么容易就被‘侵占和征服’。

　　这群人一直小动作不断，不是昨天爆发聚众活动，就是今天人模狗样的开什么记者招待会，宣布此前某某地发生的某某袭击和自己有关，试图用这种行为将上面的皇庭给拖下水。

　　毫无意义的行为。

　　张谦正摇头。

　　他们自以为这么做就能让此前受到袭击的国家愤怒起来，联合对这边施加压力，但他们一方面不懂大夏的国力并不惧怕这种联合，另一方面，他们也根本看不清局势恶劣到什么程度。

　　“红莲教扎根南部海域，红灯教在西疆边境外疯狂肆虐，除此之外还有神影教、拜灵教、地藏教、菩提教……光最近一周因为异教肆虐造成的死伤已经超过百万之数。”

　　张谦正在心里默念几个数字，他从这里能很直观的看到异教威胁。

　　当然了，现在有相当多的人并不把这些数字当一回事。毕竟原始回归延续了超过三百年，在这期间主世被补全的面积版图比原先大了相当多倍，连带也归还和催生了无以计数的生灵出来，人口在那些人心里真的就是能和‘资源’划出等号的东西，全世界加起来才几百万的死伤远不足以伤筋动骨。

　　但是张谦正看的比较远，这阵子他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调查历史上的那些异教轨迹了，他耗费了当前储存的所有积分在虚神那边兑换了能兑换的全部资料，看完后他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异教的发展还远没有开始。

　　把异教群体的发展趋势比作一条曲线的话，那么他们现在还处在曲线刚刚起势的阶段，距离曲线的巅峰还很遥远。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当前全球范围内，那些大型的，主要的人口聚居地还能维系基础的秩序，而秩序是异教的大敌。

　　只要有秩序，人就有的选，即使直面异教荼毒也可能拒绝，因此异教距离真正病毒式传播还要经历好几轮大的动荡，他们必然会试图将当前残存的秩序全部摧毁，只有这样才能让人们陷入恐惧和慌乱，也只有这样的人群才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扑身异教。

　　从这个角度看，未来还有更大的阴影正在靠近，实力不够不能找到强者庇护那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毁灭。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多亏余河余大人在那边直接对接基层部门，帮中枢院免去了很多繁杂琐事，否则我的精力怕是也要不够用了。”

　　张谦正忙完手头事务，抬头一看居然已经过了午时一点。

　　虚神记录中有整整五次休息提醒，他都没注意到，以至于虚神不得不对他做出警告：如果他再这样胡闹的话，它本身就得作为一项紧急事务被报上去了。

　　可以预见，到时候来指责他的肯定就是白想了。张谦正不由哑然失笑，他实在是脑补不出来白想要用什么语气对这边指责。

　　毕竟这位过去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陛下重新亲政也没多久嘛。

　　张谦正数月之前甚至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容，那时他才真信了‘炁道是成仙法’之类的传说，之前他一直觉得炁道就是一种力量体系，虽然确实能从中获得强大的力量，但本质上和公园老爷爷吹的养神气功没什么区别。

　　“去吃点东西。”

　　离开办公室，张谦正直奔院内食堂。

　　中枢院是一片连起来的建筑，内部有不少附属机构，其中最受好评的肯定是食堂。

　　夏朝在‘用度’上对臣辅做出了严苛的限制，但在食道一面却相当慷慨，这种官家开办的食堂里也能做出奇珍美味。

　　个中原因自是不少，但公认对结果影响最大的一条，肯定是一百多年前借由虚神发布的内部条例。

　　也就是在那一天，上面宣布将‘复原古代食谱’作为一项正课课题纳入妖虚研究院的工作范围。

　　这还真不是在胡闹以及滥用资源，很多研究古代史的学者都认可一个理论，叫做‘一个民族、一个文化所能留下的痕迹里面，大概会有一半都和食道有关’。

　　就比如经常能从新闻里看到发现遗迹。

　　遗迹里又不是只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神奇雕塑，还有墓穴，还有棺材，还有各种陪葬品。

　　那陪葬品里有杯子吧，有碗吧，有各种罐子吧，这些东西为什么长这样，为什么被制作成这样，哪些是用来观赏的，哪些是拿来实用的，都是相当值得研究的课题。

　　通过分析研究这些东西，以及探寻那些残存的雕刻、文字记述，进而就能探索古代文明的饮食习惯，再进而推测出当时的地理环境和气候因素，一个大概的文明境遇就推出来了。

　　当然张谦正不懂这些东西，他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那些复原出来的古代食谱味道很好，是真的好吃。

　　还是习惯性点了自己最爱吃的‘烧刀豆腐’和‘龙须丝’，张谦正一边等上菜一边继续用手机连接虚神，归纳上午的工作成果。

　　上菜很快，大概只用了两分钟，两大盘菜肴、一盆米饭、一份配汤便摆在一架推车上被运送过来。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