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698章

　　若隐若现。

　　又无处不在。

第115章 唯果（二合一）

　　天空中划过道道金芒，那是神道佛陀掠过的痕迹。

　　西京，坐落于神鸣峰头的白家府邸，白盛举双眼爆出精芒，死死盯着其中一道金光落在院中，在一阵梵音吟唱和莲花异香中化作一位赤果双足，全身上下仅披白纱的貌美女子。

　　“白盛举，你的机缘到了。”貌美女子双眼紧闭，双手合十落在胸前，左手臂弯处挎着一只藤条箩筐，其中装有两尾鲜鱼，刚落地便直直朝向白盛举所在，似是要指点他的未来。

　　“我乃‘接灵幻苦鱼篮菩萨’，我在天上见了你的罪特地来此，还不快快入我篮中。”

　　“入你母！”白盛举指着她直接破口大骂，“哪里来的野神！举着个破烂子说要收我！”

　　其实以他的气量本不至于如此粗鲁，实在是这貌美女子过于嚣张了。不打招呼就强闯院落不说，言辞之间明显是要把他掳走，却显得是在对他施舍一样。

　　白盛举哪怕早年在外历练期间也没遇到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窝心火被调动起来，拔剑朝着此人冲去。

　　“负隅顽抗。”貌美女子见状摇头，左手将鱼篮往身前一荡，那两尾鲜鱼便凭空跃出飞了出来，双双用无比灵活的身姿轨迹躲开白盛举的几式剑招，用鱼尾在他天灵拍打数次。

　　神奇而又诡异的情况发生了，白盛举被拍中后便好似失了心智般待在原地不动，一身修为急速退化，先是从元窍跌落到金丹，又从金丹跌落到炼炁巅峰，然后一路跌跌跌……直至回落到凡人层次。

　　此时的他重新睁眼，其中透出的则是无比懵懂的呆滞目光。

　　这样的目光说好听点叫纯净，说难听点叫未开慧，简直就像牲畜一般，连自我意识都不具备，更无法理解什么是道法，什么是自然。

　　“善。”鱼篮女子微笑点头，再挥手将鱼篮抛出，朝白盛举兜头罩下。

　　白盛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鱼篮落到他头顶一罩一兜，他整个人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鱼篮里多出了一条肥硕的鲜鱼，正在无意识的抽搐尾巴。

　　“如此，她的大父也皈依了世尊。”鱼篮女子收回另两条鱼，看着战利品微微点头，“此乃天赐良机，正该凭此夺了她的道统，叫那些愚众也皈依过来。”

　　“贱人！你好胆！”

　　斜里落出一道清斥，鱼篮女子抬头一看，瞥见个身着大红袍裙、头戴凤冠、乌发披散的绝美女修飘落下来，那张精致俏脸上满是愠怒，死死盯着她手中的鱼篮。

　　“白竹清。”鱼篮女子认得她，直接念出她的名字，“白盛举也是你的大父，连他都皈依了，你不考虑入我篮中，做一尾无忧无虑的金池鲤鱼？”

　　白竹清跟她没话好讲，一手从玉符中取出一把符箓，另一只手凝出剑指在半空写划，似是在操纵什么招式方向。

　　嗯？

　　鱼篮女子心生警兆，猛地回头，却见一道足足有头颅大的白雾球体高速旋转着朝自己砸来，赶在她应对前直接洞穿了她的胸腹，从她身体里贯穿而出。

　　但这显然未能凑效，下一刻她的身影轰然破碎，化作偏偏白莲花瓣，同时院落中开始四处回荡着她的声音，听起来虚虚实实的同时又一齐附带了庄严和淫糜两种味道，搅得任何听众都心神不宁。

　　白竹清同样蹙起眉头，只见她右手一招，那大雾球在半空猛地缩小，从篮球大小化作网球大小被她稳稳捏住，再一握一抖，一汪清水般的透亮剑刃便延展开来，在半空中散发阵阵仙雾。

　　她谨慎的在院落中保持守势，先观望，后僵持，最后干脆将双眼闭上，仅凭那一道天赋灵觉和得授白想的振音之道感应目标。

　　找到你了……

　　顺着院中回荡的靡靡经文，白竹清逐渐感受到敌人所在，同时她还感觉对方的主要注意力居然是放在自己手中的清雾剑上，其中透出满满的贪恋。

　　明明已经捉了爷爷却不见好就收，所求之物是这个吗。

　　窥明了因果，白竹清故意叫身形摇晃一下，手中剑刃忽然脱手，整个上半身朝后倒去。

　　诵经声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前方出现一道朦胧轮廓，似是要伸手去捞那柄长剑。

　　来了！

　　白竹清顿时瞪圆眼睛，右手五指用力握拳，那清水仙雾般的剑刃便同步爆出一道洪亮剑吟，一下子从长剑形态收缩成剑丸。

　　剑丸嗡嗡在高速旋转，其内景深处一阵模糊，竟如虫茧般透出一只蝉虫的轮廓，那现身的鱼篮女子才刚想退却便听剑丸中又是传出一道剑吟，而这次的剑吟却格外清晰也格外尖锐，就好似一只刚从惊蛰中复苏的蝉虫，要用其声唤天下惊！

　　“吱——！”

　　鱼篮女子心神受慑，被这鸣叫定住了一瞬。

　　“死！”

　　白竹清抓住这难得良机，挥洒出道道符箓锁死鱼篮女子四周空间，同时借力调动山上大阵，以炁阵绝力封锁虚空，再驱使剑丸分光化影，从一枚呼啦扩散开来，显化出足足一百零八枚‘雾影剑丸’。

　　随着她一挥手，一百多枚‘雾影剑丸’便似一百零八枚炸弹一般砸落下来，在那处被锁死的虚空中轰轰轰轰的狂轰滥炸。

　　咔嚓咔嚓！

　　虚空四周蔓延裂缝，最终承受不住力道炸碎开来。

　　那美貌女子再也维持不住先前的端庄，一身白纱被炸的稀碎，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摸爬出来，口中厉声发出指控。

　　“啊！凡人竟敢对我不敬！”

　　“你等着罢！我要将你们的大父和阿母炼成金莲，再将金莲莲子炼成金丹！”

　　话音未落，一只绷紧的小腿直接扫踹上她的正脸。

　　这是一套组合拳的，白竹清等着她被炸出来很久了，这边本尊可一直都是空闲着的，怎么会允许她安然逃脱？

　　这一腿踹中，她甚至能在近距离看到女子鼻梁被压的塌陷，整张脸骨架粉碎变形。

　　但在即将震碎其颅脑的关头，白竹清感觉腿脚好似踹中了一道金光禁制，腿骨一痛被反向震开，单腿踉跄朝后飞退。

　　她并不罢休，右手剑指再次写划，操控一百零八枚‘雾影剑丸’同时发出尖锐蝉鸣，硬生生再将女子定神。

　　“去！”

　　然后随着她手腕一转，其中一枚剑丸呼啦抖落开来，重新化作‘清雾剑’模样卸下斩落，‘噗嗤’一声卸掉那女子左臂，连带那鱼篮一齐掉落下来。

　　砰！

　　鱼篮落地，三尾鲜鱼也弹跳出来。其中一尾化作白盛举模样，另一尾却分别化作白关山和朱颖的相貌，三人皆是幽幽转醒爬坐起来，一时间不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竹清看到这一幕眼直接红了——她没想到另外两尾鱼居然也是自己的血亲！

　　这要是今天被此人走脱了，岂非真如她威胁那般，三人都要被炼成金丹？

　　如此大仇，再加上潜在威胁，白竹清愤怒驾驭剑丸欲再做追杀，一枚枚剑丸凭借神识指导同步使出《空想神剑》中一百零八式剑招，压的敌人节节暴退，无论如何驱使那金光禁制都不能挡。

　　轰！

　　又是一招‘彗星落顶’，女子合数十道金光禁制形成的屏幕被破开砸碎，她本人顺势喷出一口带金色的精血，惶恐叫道：“世尊救我！”

　　“唉。”

　　虚空中陡然传来一道轻叹，白竹清瞬间汗毛倒竖。

　　她根本听不清这声音是从哪来的，这次和捕捉鱼篮女子情况不同，声音简直像是落在她心里的！

　　“清儿！”

　　但院中另外三人却看的清楚——只见在白竹清身后不知何时已然浮现出一道朦胧人影，正探出一只手按向她的头顶，而她本人却还一无所觉。

　　就在此时，一道玄奥的波动从天儿降，其源头仿佛来自虚空的彼端，又好似直接是从听雨楼发出，瞬间掠过场中众人，将整个西京都包了进去。

　　眉头一跳，白竹清身后的胧影直接炸碎。

　　在一阵‘砰砰砰砰’的爆碎声中，人影不断飙射出大篷大篷的金红血雾，但其本身却也借着炸碎的冲力弹射向上，瞬间钻破了波动覆盖，勉强算是逃离了出去。

　　但那鱼篮女子就不行了。

　　她的脸上尚且还凝着得救的喜悦和复仇的快意，此时却在一点点朝惊悚转变，也在伸手去摸地上的鱼篮。

　　“嗯！”

　　白竹清心神一震清醒过来，忽然感觉有一股熟悉的力量灌入身体，她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抵抗，任由那力量操控自己朝虚空抓握。

　　呼啦！

　　落在其他几人眼里，便是一百零八枚剑丸瞬间被其抓握到一处，重新显出清越剑身，同时亦有一道白雾般的人形虚影在白竹清身后显化出来，就像是手把手逮着少女行招一般，控制她左手前探右臂抡圆——笔直朝鱼篮女子斩出一剑。

　　铮！

　　一剑分光，凌厉的剑炁破开一切阻碍将女子从头顶一分为二，并且依然去势不减连绵不绝，如同一道攒射的斜梯白光切过山峰切过城市，精准斩杀了路径上每一道逆反的身影。

　　这是？

　　西京街道上，一众神鸣弟子放下长剑，带着惊喜抬头看来。

　　在他们面前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他们都是受神道思想荼毒汇聚起来想冲山的人，此刻也是面露惊色，有些人已经暗自害怕，悄摸摸的想要退走。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天上的蜃影继续扩大，延展至目光所不能及的天际尽头，同一时间，无论是夏京也好，还是西州、傩州等偏远地区也罢，所有在争斗的人都被迫要暂停手中的动作，一齐抬头朝上方看来。

　　“真正的神迹降临了。”

　　余道咏看着这一幕露出开心的笑容，一边笑一边缓缓摇头，“好像比之前又夸张了？我居然丝毫不感到意外……”

　　他的面前是一片废墟。

　　监天司总部的大楼已经支离破碎，在他面前则是一位背着光轮的壮硕罗汉，此时同样抬头看天，一副眉头紧蹙的模样。

　　“你们选错时机了，更选错了对手。”余道咏看着他轻声说道，“但你们总归是要吃这一记，才会知道这次不同。”

　　类似的场景大致也发生在其他地方，在一片片经历大战的城市废墟之上，余河、郭荣治、孟乔生、张道明……甚至就连已经归隐的烛叶和尚都露出笑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让他们面前的神佛对手莫名其妙又毛骨悚然的眼神看了过来。

　　只因类似的感觉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经历过一次。

　　——不是指血阳，那其实只能算小打小闹。

　　他们此刻想起的，其实是纪元之初，也是上个纪元之末，两纪更替的那个节点，由那人所缔造的波及整个天地的奇景。

　　那样的场面，那样的造化，难道又能感受一次了吗？

　　烛叶和尚双手合十，脸上显露出由衷的喜悦。

　　在他看来，每一次这样的造化在地上出现，都是他心中的道在现实中显化。他不仅仅是能从中领悟到道的新谛，更为这件事本身而感到高兴。

　　一切都重新被导入了正轨。

　　不管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在过去的时间里错了多少次，它终究是又对了一次。

　　这难道不值得高兴吗？

　　不值得惊喜吗？

　　他觉得这样的造化才能称得上是真正大道，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它，只求能被带去时光的尽头，只求能再多看一眼。

　　“天道生念，凝神为之归结诸因。”

　　听雨楼，站立的白想悠悠开口，其声音透过思维圣殿同步传递至所有生灵心间。

　　“今神道作乱，妄以众生愿力逆转阴阳，颠倒因果，甚至犯我道统之源，论罪当诛。”

　　“更有痴愚者信奉神道妄言，道心不定，心志不坚，论罪当斩。”

　　“自此夏土所及禁绝怪力乱神。”

　　“太上敕令。”

　　“此乃《诛神》！”

　　神字落下，虚空中自有结果扩散。

　　有史以来第一次，‘神魂异能’直接从白想的内景扩散到整个夏土，此时落在‘非想宫’内的一切妄邪、一切仙神、一切叛逆都随着其音声的扩散而遭到诛杀，好似凭空被一柄神剑斩中身体，噗呲爆成一团血雾。

　　“我说过你们赢不了的！”

　　老迈的黄迁摘掉头盔甩向天穹，满是白须的脸扭曲着在哈哈大笑。

　　而同一时间，在金光空间、青光莲台和阴暗大殿三个地方，有三道人影默默看着主世的方向，其中两个面无表情，只有那矮胖老者也在抚掌大笑。

　　“哈哈哈！”

　　“想不到她听了我的话能直接领悟到这种程度！真是怪胎！真是怪胎！”

　　“祝灵归元你们两个看到了吗？”

　　“这是路！是路啊！”

　　“并不是只有‘四阳分星’一条路的。”

　　“神道有救了！”

　　“神道终于是有救啦！”

第116章 神解（二合一）

　　《诛神令》出，音波便自发在尘世中荡漾。其所造成的影响却并非是任何追剿而来的剑炁攻杀了，所有降临至夏土境内的神道神灵均惊讶的发现——是这方土地本身正在排斥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天地……夏土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道咏对面的光轮罗汉又惊又怒，心里发出阵阵呐喊。只因眼前所见确实骇人——倘若白想是凭借扩散全境的振音之剑将他斩了都好，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实在是！夏土的变化涉及到天地规则本身！更涉及到更高一层的自然、天道！区区一道‘人皇’的敕令怎么就能够产生这样的效果，他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