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716章

　　“截流的命令在两个月前就下达了。”隆安也瞪眼看过来，“你不会以为上面做事情都是东一处西一处吧？张大人应该比我清楚，这是为了配合什么。”

　　还能是什么。

　　张谦正无语。

　　其实他差点都被骗了，还以为之前白想那么宽宏大量，给与所有被神道波及的官宦假期，还关心他们的婚配问题是因为她心善。

　　但并不完全是那样，虽然她也有点那方面的心思，但这举动更多只是为了配合后面的鼓励生育来和神道抢人。

　　怎么抢呢？

　　生孩子。

　　先鼓励生育，给这件事打个底色，然后在两月前向黄璃仙府发了截流令，同步在官方网站最隐秘的角落放出通告：大夏将裁撤一些非必要的海外部门。

　　这个非必要海外部门指的其实就是部分地区的城隍系统。

　　海外确实也是有城隍系统的，它们的数量加起来并不比国内少多少，正是因为有如此大的一张网络铺开，轮回系统才能覆盖到整个主世影响那么多人。

　　但现在要裁撤了，那就意味着……那些被裁撤的地区，当地的新生儿不会从虚空中接纳来自轮回的灵了。

　　会有别的灵，大概率是由神道所控制的灵在进行转生。

　　可以将之理解为另一套轮回系统。

　　而大夏这么做的目的也很简单：既然海外的死人你要抢，要用这种方式跟我搞对抗，那我们就各自封闭起来，你的灵别放进来，我的灵也不放出去。

　　从此以后天元和神魂只会在各自的轮回系统中运转，就好像两个对立的仙朝，无论是怎样的天元，世世代代都无法靠转生去到对面的地盘。

　　这当然是要打配合的。

　　你想用这种方式抢人，那也得有足够的新生命去接纳新生的灵。

　　所以才要鼓励生育。

　　那么隆安的意图其实也就很明显了。

　　“不试试看嘛？”隆安笑的有几分促狭，“开场照相的时候她不是说了很崇拜你？”

　　“我对她感官不错。”张谦正点头承认，然后又摇头，“但远不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所有谈婚论嫁都是从一次幽会开始的。”

　　“不用劝我隆大人，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离开场馆后，张谦正总算松了口气。

　　尽管已经来过很多次类似的场合，但他还是不喜欢那种热烈氛围。由始至终他的心都像海水一样冰冷，他需要确保自己总有这种程度的冷静来总览全局。

　　“新赛制的冠军联赛应该是成功了。”

　　“确实转移了不少注意力，那么郭司镇的担忧应该会消弭掉一些……”

　　坐在车里，张谦正还在思考今晚赛事能造成的影响。

　　两个月前他就在忙这个比赛的事了，那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东西，而是它正好落在他的手上，这和其他经他手处理通过的事情没有区别。

　　如果只是这样，他是懒得在两个月后持续关注这件事的。真正让他答应隆安来现场观赛的原因，是他想要亲眼看看这件事的反响。

　　也就是想要看看：一个受到这种程度扶持和推广的属于年轻人的赛事，在全国甚至全世界能造成多大的影响。

　　“滴滴滴——”

　　郭荣治直接来电话了。

　　“郭司镇。”张谦正接通，“你应该看到后台数据了。”

　　“是的，情况很好。”郭荣治的头像出现在屏幕里，“收视率超过25%，算是相当不可思议。”

　　热门节目能到5都算爆款，到10算超级爆款，25，这简直是个疯狂的数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张谦正问他，“按照陛下的计划，让那个女孩成为全民偶像？”

　　“当然。”郭荣治笑笑，“这确实是个天才的主意。”

　　被骗的人岂止张相，就连号称玉算子的他在当初也是没能料到，修改这些比赛赛制，加大推广宣传居然还有这样一层考量。

　　“她的形象很好。”郭荣治又道，“性格也不错，虽然实力差了点的但是底子干净，可以打造为那种符号。”

　　怎样的符号呢？

　　对抗的符号。

　　那些欢呼的人是不会理解的……这到底是怎样凶险的一场暗争。他们的欢呼和热情在某些人眼中是巨大的能量，而现在他们在做的事就是将这股能量引导到可控的渠道里，防止它造成巨大的破坏。

　　郭荣治打算先看看效果，如果效果好后续还可以推出金丹甚至往上阶段的比赛。

　　还有打造偶像明星的任务，季沐晴作为人族是基础的底色，只有她先成功，后续才能推出狐族、半妖群体的代表。

　　她们身上的某些要素是比单纯的人族更吸引人的，想来效果也会延续今晚的疯狂。

　　这样所有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不至于像最近这阵子，那般狂热的供奉神像。

　　一想起这件事，郭荣治的脑子就隐隐作痛。

　　他这两个月一直在负责遥控各地镇妖司在夏土境内走访探查，从各种深山老林里又发掘出来超过1000座女帝庙。

　　有些庙宇极其寒酸简陋，与其用庙宇来形容不如说是一座神龛。它们大多孤零零的摆放在一些山路转角处，一方面充当旅人的路标，一方面寄托当地人对女帝的敬意。

　　这本来也是很温馨的事情啊，怎么会搞成这样子呢？

　　略作感慨，郭荣治打算再去正元宫一趟。

　　与此同时，场馆内部，名为季沐晴的女孩终于在担架和搀扶的帮助下完成了谢场，她看起来也是相当兴奋，刚完赛时的巨大疲惫感被‘成功’彻底洗刷一空。

　　“该回休息室了。”

　　一名穿白大褂，戴眼镜的中年女子走来，指挥其他人把少女重新拖上担架。

　　“哎哎！”

　　季沐晴张嘴，想说她其实还想在外面多玩一会。

　　现场可是有那么多人在看她啊。

　　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机会多难得啊……她之前拿到的几个优胜冠军可都没有这次的规模，不好好享受岂不是浪费了吗？

　　“只要你能一直赢下去，你就不会缺曝光的机会。”

　　眼镜女子凑到她身边，捂着嘴避免被摄像机读唇，一边用只有季沐晴能听清的音量对她说道。

　　什么意思？

　　季沐晴一愣。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经纪人，而是不管是怎样的经纪人，在这个国家也不可能用这种肯定的语气做出这种保证！

　　于是她立刻猜到了真相：“这是‘风头’！”

　　“少说点！”眼镜女人提醒她，“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同，你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公众人物。”

　　她话没说完，季沐晴，还有旁边抬担架的医护人员就迷茫的看到从场外挤进来一群身穿战斗服、全副武装、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极其训练有素的人。

　　“我们是督检司直属的特务部门，根据赛前签署的冠军协议，季小姐的人身安全今后将由我们接手。”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他掀开面罩，对医护人员礼貌点头：“我的队伍里也有医生，诸位现在就可以走了。”

　　季沐晴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熟悉的医疗组被驱赶离开，她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在进入通道、隔绝外部视线的时候坐在担架上朝这些人道：“……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我？”

　　“你很聪明，季小姐。”

　　高大男子没有否认。

　　“所以以后我连饮食起居都不能自主了是吗？”

　　“差不多就是你想的那种情况。”

　　高大男子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在这一刻通道内的灯光打在了季沐晴脸上。

　　他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忽然觉得这个女孩长的有点像某个人……某个人的年轻版本。

　　但这太犯忌讳了。

　　蹙紧眉头，他没有再理会女孩的注视，挥手示意前面放行。

第133章 审判人理的人（二合一）

　　“季沐晴，年龄19岁，出身于夏京市平民家庭，依靠优异的双试成绩考取了大学府里的翘楚夏京大学，自高中起就开始频繁参与各级剑道联赛，16岁拿到社区冠军，17岁拿到校内赛冠军，18岁拿到全市优胜者冠军，19岁凭借上届区域优胜者身份参与新冠军联赛，决赛以弱胜强，依靠强大的分析能力赢得比赛。”

　　电视投影里正在播放赛后颁奖的画面，古曦并拢双腿坐在床上，一字一句的读出刚刚更新的人物资料。

　　“我们需要争抢这样的弟子来读书，师兄。”她抬头看向常宏远，“大学近期的生源太差劲了。”

　　常宏远麻了。

　　天了噜，这种事难道我不知道么？但问题是正延大学现在连校舍都还没盖好，和那些已经在夏京经营百年的学府相比我们没有任何优势，这种情况我能怎么办呢？

　　师妹真是把我当成漫画里的机器猫了，整的好像什么事情我都能办到。

　　常宏远揉揉眼睛，放下手里的漫画页面。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急迫，但这件事要慢慢来。”他对古曦说道，“天夏和别的国家不一样，我们在这里没有特权。”

　　回归夏土后，若要问常宏远感受最深的是什么，那就是他发现这片土地上非常强调公平。

　　不是说没有特权，这东西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消失的，而是存在的特权大抵都要用相应的东西置换，并且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少数特权派用来置换特权的代价也比较容易被多数所接受。

　　比如最典型的传承问题。

　　无论是谁，是道场主也好，是大学校长也好，是开公司的商人也好，或者是个普通人也好——不管他们什么身份，他们基本都希望自己手里掌握的资源可以传承给后代。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本能的动用自己手里的资源来给后代铺路，那这立刻就形成了明显的特权。

　　夏土是允许这种特权存在的，它非常普遍而且广泛，囊括了从朝官到机构到异族以及平民的所有阶层。但是夏土并不允许这种特权无限制的传承下去，它所能容忍的极限是只给到一代。

　　一代以内的操作，只要你能办到，而且绕过了一些表面上的限制，虚神阁下是不会管的。

　　但是超出一代的操作就不行了，违背者会被革除职务削为白身，基本就要强制性的跌落阶层。

　　这种做法局限性有，比如对黄家那种豪门大族没什么效果。

　　首先人家本身就有钱，钱放在那里不动就是资源，对于黄家后辈来说这是一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资源，可以用来大范围的供养他们获得良好的教育，然后他们再用自己的质量和数量去考官身，获得官身后当可进一步的回报家族，用身份为家族的影响力加瓦。

　　但一方面黄家本身名声太甚，他们做出的功绩享誉全国，让人下意识认为他们配得上当前这份待遇。

　　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搞什么明显的特权，所有弟子都是以白身参加的考试。

　　官身确实都是凭硬实力考的，做的是一样的题，打的也是同样的考官。

　　那你拼不过总不能说人家走后门吧？

　　人家祖上可是从过龙的，这功绩放旧社会封个镇国公都够了，就只是这种程度的优待而已，在很多人眼里还太少了呢。

　　所以夏土目前的策略基本是这样的：一代以内降下福荫，对有些事情闭一只眼，一代以外就开始打压和制衡宗族力量，努力削减他们的特权。

　　最多最多也就允许到黄家那种程度，什么凭借世家豪门左右地方策略这种事情不要想了，那些小手段根本不可能瞒过虚神。

　　在常宏远看来，夏土上的大多数人对这一点其实没有足够的概念，也就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处时代的宝贵。

　　年长者还是旧思维，觉得赢家通吃是合理的。中生者则慑于功勋的影子，也不敢对此有什么意见。

　　至于新生者就更逆天了，他们一睁眼就已经是这般公平的社会了，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反而是这群人声音最大。

　　而在感受公平这一点上，还要数常宏远这样的外来群体感受最为明显。

　　细数历史，外拓其实都是有代价的。

　　拓张疆土是一方面，包容异族是另一方面。

　　这道理很简单：你希望得到一个群体的助力，那除非你纯不讲理，只打算用暴力和死亡来胁迫他们，否则你都要支付一定的报酬。

　　越是顽固、实力高强则价值越大，支付的报酬就越多。相反越是温驯服从则报酬越少。

　　这是很正常的，而其实并不局限于外拓这一件事，这个道理同时存在于所有领域——即在这个领域彻底崩塌之前，后来者得到的总是比先来者多，而为了争取越来越多的后来者，大盘的主持总要为此支付越来越多的溢价。

　　反馈到现实中是怎样的呢？

　　常宏远当初带正天道去西方驻扎的时候，当地治安官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们。用对方的原话来说，他们这些人不仅从即刻起已经获得了公民身份，而且创办的公司均无需纳税。

　　甚至还暗示他们有什么初夜权……这种事情太恶心了，常宏远当然是一口回绝。

　　但大概就是这样的了——为了争取他们落户自己的地盘，治安官给出了相当优渥的福利待遇，这对本地居民肯定是不公平的，对来的更早的修士当然也不公平。

　　这就是溢价，常宏远过去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其实他现在也不认为这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