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剑仙 第719章

　　还有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小型凹坑，密集的简直像是被雨点砸出来的。

　　李惠然先是蹲在一处积水坑边上，伸手舀水闻嗅一番，确认这里的水质其实没有问题。

　　那这些坑应该就是被雷劈出来的。

　　他维持姿势看向乌云，自动脑补出类似的场景：因为夏土的天道被驱逐，那个隐藏在虚空最深处的潜意识瞬间暴怒，所有在夏土之外的，身上沾染炁道气息的慧灵据点都成了它打击报复的目标，而第一波攻势就是全覆盖式的狂轰滥炸。

　　随着他飞上天空，从上方俯瞰这座府邸废墟，这个猜测也越发清晰起来。

　　整座都护府几乎都被毁了，大量建筑物塌陷，旁边则是一处处深邃的劫坑，一些地面和废墟上残留着炁劲爆炸、刀剑刻痕和热武器的痕迹，可见在第一波雷劫洗地过后还有其他宵小前来进犯。

　　李惠然此时正在亲身体会天道的压制，以他神府的修为也就堪堪维持不往下跌落，可想而知那些炼炁和金丹在雷劫洗礼下会是什么下场。

　　大抵是第一波雷电劈落时就都死光了。

　　不过元窍呢？

　　都护府乃外洲重地，负责人类似于西方制度里的区域总督，夏庭对这一职务的硬性要求就是修为必须抵达元窍，此外因为南州天高地远需要自治自护，这里常规应该要配备不少于五名元窍作为战备力量，这些人也都死了吗？

　　传送炁阵内的虚空晶石虽然残破，但摆放的依然规整。如果整座都护府辖区已经完全失控，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

　　再加上四周虽然看起来破败，但却看不到任何暴露的尸骨，李惠然推测周边一定有人定期维护。

　　心里骂了一句事态狗屎，他不得不尝试飞到更高的位置，试图尽快探查都护府的残存据点。

　　别的神府道君，如连锋那臭小子刚到地方就能被好吃好喝伺候起来，据说还有元窍女仙给他按摩……他这边理论上说是可以就地招募五名以上的元窍尊者组成征伐队，但眼下哪里有人去给他招？

　　李惠然也不是非要元窍女仙给他按摩不可，他只是觉得不平衡，心里不爽。

　　一边念叨着和郭荣治沾边就没好事，李惠然一边试图在附近巡逻探查，并且取出手机试着和夏土建立联络。

　　这还真不是无用功。

　　需知虽然有天道蒙蔽，导致许多信号基站出了问题，驻站人员死的死逃的逃，但其本身留下来的机器还是好的。

　　那些机器可都是在正元以降新发明的，本身就能适应虚空各种力场的干扰，再加上他手中这台由研究员耗费巨大力气研发出来的‘遁空小子-P3’，理论上就是可以突破层层干扰封锁和那边联系。

　　[这里……118观塔……重……这……118号观测塔……]

　　[请问是……州都护府……那边……况怎么样了……？]

　　就是断断续续的，这种交流会有些费劲。

　　这台机器的信号坐标应该是被最靠近的观测塔给识别出来了，对方还以为是南州都护府的人在试图联络，声音听起来非常激动。

　　“我不是这边的人。”李惠然试着对那头说话，“我是李惠然，让郭荣治接，我有话要跟他说。”

　　他不确定意思有没有传达过去，但他只等了不到十秒，郭荣治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感觉如何？]

　　信号不知为何忽然稳定了，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晰。

　　所有观测塔也都连接了虚神空间，以南州的地理位置，118号观测塔估计是在夏土的最西南，在陇川上面，但依然可以迅速转接到远方的夏京。

　　“很糟糕。”李惠然语气阴恻恻的，“你并没有告诉我南州的情况！”

　　[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但你走的太急了，没有听到。]

　　郭荣治熟练的甩锅，然后又道：[而且我确实无法预料到南州具体是什么情况，那边可没有遁空小子这种设备，这段时间我们和南州的通讯一直是中断状态。]

　　“也就是你‘以为’我在这能得到补给？”

　　李惠然加重语气。

　　[这也是任务的一环。]郭荣治倒是很平静，[其实你很清楚发生这种情况的概率不低，而且对你来说，越困难的任务越能凸显你的能力。”

　　“那当然。”李惠然哼哼几句，“我和连锋那小子可不一样！”

　　他明知道对方是在用语言艺术控制自己，但他就是控制不了的很吃这套。

　　郭荣治问他南州概况，他组织语音一一说清，并且尝试拍了一段视频发送过去。

　　[运气不错……信号传输很稳定，我看到了。]郭荣治的语气微微上扬，[整座府邸和连带的‘钢土市’看着残破，但依然有人员维护的痕迹，这说明当地还有秩序存在，有亲近我们的力量在维护那里。]

　　郭荣治通过对照旧地图提供了三个坐标，分别是夏庭在‘钢土市’除了都护府以外的其他据点。

　　[炁阵附近无人看守，这可能是因为对方的实力不足以承担这种任务。]他继续分析，[当地受神道和妖族荼毒的可能性极高，你要做好单打独斗和潜入的准备。]

　　[我在给你的玉牌里放了一些消耗类道具，也算是工坊的心血结晶，省着点用，你基本不可能得到补给。]

　　“我们不是还有卫星吗？”李惠然不理解，“控制卫星转过来，然后空降投递？这不行吗？”

　　[这么简单就能投递力量的话，我们为何会让这种断连持续几个月呢。]

　　[别想那么多，李大人，你要知道我们现在的通讯全建立在那些机器还完好的情况下，它们只是依照设定好的惯性在运转而已，暂时我们还没有奢侈到派遣你这样的神府道君去维护它们的地步，它们随时有可能损坏，我们的通讯也随时有可能就此中断。]

　　郭荣治大抵是具备一些乌鸦嘴玄学的，刚说到这里，李惠然便感觉到一股猛烈的罡风从前方袭来，通讯顿时变成了沙沙杂音，即使等风吹过后也连不上了。

　　心里又骂了一句晦气，李惠然只好先检查那枚玉牌，看看都有什么消耗性道具。

　　“五星补蕴丹三瓶，一瓶玉露仙酿。”

　　“临时传送阵一套，虚空晶石若干。”

　　“五星炁火爆炎阵一套，炁火手雷五十枚，这居然还有十把炁火突击步枪和配套的子弹，还有十套星水出品的天蝎战衣。”

　　“吃、喝、行、杀。”

　　“给的还挺全。”

　　李惠然先是大感惊奇因为这还是他第一次从郭荣治手上薅到这么多物资，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能让铁公鸡大出血更意味着此行任务可能会极为艰难，相较于他要付出的力气这点助力应该远远不够。

　　但是谁让他夸我了呢。

　　元窍就足够在外行走了，我硬是拖到神府才出来就是为了大展身手，越是有难度越是能证明我的实力！

　　他开始盘算这些物资要怎么分配。

　　吃喝杀方面没什么好说的，主要是那套临时传送阵和虚空晶石。

　　阵法成套，意味着它可以分成两部分，分别布置在两个位置，只要在阵法节点嵌入虚空晶石就能维持运转，在两地之间来回传送。

　　因为是临时的，这种阵法不太稳定，效力只能维持一周时间，而且如果穿梭通道的物体质量过于巨大，会直接引发通道坍塌。

　　李惠然这里有两个选择，一是就把它分成两套来用，一套布置在荒芜的地区，一套放在身上携带，这样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他就可以把身上那套取出来钻进去逃命。

　　二是不用，把虚空晶石留下来，给自己来时的传送阵用，确保他能凭此返回夏土。

　　“我虽然成就道君果位，但神道中不乏享有威名的菩萨和佛陀，若正面和那些人对上，我一面要应付他们一面还要放着雷劫偷袭，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李惠然自傲，但并不愚蠢，他选择了第一套方案，而且在离开之前又回了传送大殿一趟，把阵法上的虚空晶石都抠下来，然后就地布置了一套临时法阵。

　　这样就不怕被人偷鸡了。

　　这些晶石虽然残破、能量不足，但好歹也是能用一用的，或许足够支撑他启动临时法阵。

　　如此，遇到危险后他可凭借这批晶石传送回大殿，再用剩下来的残破晶石混杂完好晶石启动大殿法阵，直接一口气传送回家。

　　确定打法后，李惠然不再犹豫，他小心翼翼的摧毁了了大殿的两根立柱，让它垮塌的更厉害一点借此将大殿入口完全挡住，然后便再度飞上低空，向着郭荣治提供的坐标点前进。

　　一路看到的都是废墟。

　　离开都护府地界之后，四周终于能看到尸骨，大部分尸骨都很残破了，遗留的骸骨上都是坑坑洼洼的齿痕，李惠然推测这附近定然存在妖兽群落。

　　忽然，他感觉有一个庞大的轮廓进入神识的扫描范围，连忙停下来落到地上，将身体藏进废墟掩体。

　　轰……

　　轰……

　　沉闷的脚步声逐渐传来，渐渐的，他看到一群身高在二十米以上、看起来有点像古代长毛象的巨大生物在前方走过。它们和长毛象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们的嘴长在身体两侧——两侧躯干部位，那里本该被细密棕色的长毛覆盖，但此时却完全露着，血淋淋的肌肉组织上往下呈半月形生长出两排香蕉状利齿，靠近巨口内侧的皮肤上全是蠕动的触须。

　　李惠然从未见过这种怪物，他能嗅到对方体内传来的妖气臭味，保守估计它们至少有金丹的实力。

　　他可以轻易杀死这些东西，但他并未动手，而是借着掩护取了一套天蝎战衣给自己换上，继续前进。

　　此后他又遇上了一队浑身长满巨大眼球的犬妖，一头整个上半身长着一百个头颅、手持巨斧巡逻的巨人，一群正在城市废墟里偷偷搬运物资的畸形侏儒，以及一头身体张开将近有一万米长宽、能完全把自己融入环境色的虚空水母。

　　虚空水母是他临时给对方取的名儿，事实是李惠然根本不认识它们。那头大家伙给他的感觉已经非常危险，估计就算不到当年九头妖鸟的程度也相去不远，他不由庆幸自己蛰伏的选择是正确的。

　　而且他同时也感到惊奇和忌惮。

　　这还没遇到神道的人呢就这样了，外面怎么崩的如此厉害？

　　简直是一副世界末日一般的情景，真的还有人能幸存吗？

　　中途他一度想尝试一下和那群畸形侏儒做交流，因为他怀疑对方其实是由人族变的，但这个过程最终被打断。

　　嗡嗡嗡——

　　一阵梵音由远及近，天空开始洒下花瓣，空气里开始充斥鲜甜的香气。

　　所有侏儒小人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朝着一个方向跪拜下来，口中念叨着李惠然听不懂的词句，然后就看到远方黑云中亮起一道炫目神光，强烈如同太阳的光芒瞬间刺破乌云和雾霾，将大地照的一片透亮。

　　李惠然看的很清楚，那是一辆六马车驾，但在前面拉车、确保它能遁空飞行的却不是马，而是两头千米来长，全身高度腐烂的妖龙。

　　车驾上端坐着一位佛陀，光芒正来自他身后的宝轮，这东西带给李惠然极其强烈的惊惧感，他甚至不敢认真去看对方的相貌就躲了回来，直到车驾远去之后才松了口气。

　　这不对。

　　他默默想到。

　　说好的出来后能随便打呢？

　　怎么感觉到处都是妖神圣人……世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离谱夸张了？

　　眼看那些侏儒小人在佛陀离去后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李惠然眯眼，开始回忆赵山河不久前刚上传的搜魂秘术。

第136章 雕像（二合一）

　　南州虽然占了个南字，但地理位置和南荒大陆南辕北辙。

　　南荒大陆在夏土东南，南州却在西海之外。和夏土隔了半块大陆和一整片大洋。

　　因为历史原因，这里本来就封闭落后，反而是西海公约签订后接纳了大量虚界难民，勉勉强强才发展了起来，因此这里的住民本来就是形态各异的，其中就包括了眼前这支侏人族。

　　李惠然收回大手，盯着掳到面前的侏人族战士，心想那自己是错怪他们了，原来竟然不是妖怪。

　　他搜了对方的魂，得知这支侏人族原本在钢土市发展的不错，他们驻扎在城市郊区，会组织力量接受政府雇佣，专门深入地下寻找和开采珍稀矿脉。

　　但是神道降临后，一切都变了，大量侏人族开始皈依神道，其中有超过九成都成了‘大日金光佛’——也就是刚才飞过去那玩意的信徒。

　　在信仰的干涉下不少侏人族战士都改变了性格，他们不再有对未来的追求，思想中只剩下活下去这一个任务，每天不是吃喝睡就是诵经祷告，讽刺的是这反而大幅提升了这支半妖的存活几率。

　　神道在南州肆虐了六个月，前两个月侏人族没有皈依，每天都有成员因斗殴、篡位、情感问题而死去。

　　但在皈依之后，那些其他方面的需求都被抹除了，他们反而稳住了死亡率，如同坚强的野草在废墟里活跃。

　　李惠然知道这并不能说明神道有多好，因为这种存活在他看来就和被圈养的牲畜一样，但架不住这些侏人族就是这样认为，且现在南州大部分的慧灵都是这样认为。

　　想想其实也能理解，这些慧灵能被丢到南州这种地方来，多半是在自身条件、自我认知这些方面就有问题，他们本来就是诸界竞争中的残次品，对于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十分广大的愿望和理想，尤其是在这种近乎末日的灾劫当中，他们所祈求的也就只有活下去而已。

　　神道对这方面有帮助，那他们就跟神道走，这道理比夏士（夏庭的官宦和士族）背叛还要简单。

　　如果换个人，他可能会因此而对侏人族抱有一丝同情，但这里是李惠然，他只觉得侏人族不思进取，腐朽堕落的让人恶心。

　　“看你记忆，你们在这边也没少作恶，直接送你去见那劳什子佛祖，想必他也会感谢我吧？”

　　挥了下手，操纵炁罡将对方包裹，李惠然很满意的看到眼前多出了一片细腻血雾。

　　他之前看白想用过这招，早就想模仿了，没想到使用起来真这么过瘾。

　　这侏人族战士是被李惠然趁其不备掳出来的，现在有人失踪再正常不过，他也不怕干掉对方会惊动一群侏人族倾巢而出，甚至惊动那金光佛陀。

　　金光佛陀实力极强，应该是在洞虚境界感悟了很久，或者有可能身上有使用天干宝玉炼成的法宝，最好还是不要和其正面对上。

　　处理完这边，搜集到了基础情报，李惠然转头朝向东北方向，也就是第二个和第三个坐标地点前进。

　　他刚才搜寻侏人族战士记忆的时候还看到了，那边有纯正的人族聚落，再加上距离都护府的地盘不远，他怀疑就是那批人在定期护理大殿炁阵。

　　在他走后不久，远处忽然绽放金光，却是那‘大日金光佛’乘坐车驾又回来了。

　　大佛所过之处，众灵避让的避让，朝拜的朝拜，他却不管这些行径，只单独来到李惠然先前躲藏的地方，耸动鼻子闻嗅着什么。

　　“有血……还有炁的香味。”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潜进来了，修为达到了洞虚之境，只有这样才能抵抗天道威压。”

　　“佛陀！佛陀！”侏人族们聚集起来，对着大佛顶礼膜拜，一个个表情极为谦卑谄媚，似乎在渴求对方赏赐下什么东西。

　　“我记得我上次过来的时候已经传过法了。”大佛冷眼看着最前面的侏人族首领。

　　这些侏人即使在诸界万族里都属于残次品里的残次品，即使不皈依神道他们都没什么脑子可言，大佛甚至不想把对方评判为慧灵。

　　但是谁让圣山下了死命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