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数一数二
珂莱塔说得没错。
在亲眼目睹修会的暴行之后，他对于修会已经不存在任何的幻想。
但是……
“她不一样。”端木言涨红了脸。
“我没有否认她的善良。实际上，在过去的一些场合，我与她有过几次接触。”
“小百合纯洁无垢、含苞待放，她的善良与她的虔诚一般不容置疑，可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善良和虔诚只会使人陷入盲信的歧途。”
“无意冒犯，但这是每个信徒都会面临的困境——自己信仰的，究竟是某种被目的塑造的伪相，还是具有切实意义的准则和信条？”
“塑造的伪相？”端木言愣了一下，没有明白珂莱塔的意思。
“简而言之，修会掩盖了过去的一部分真相，岁主或许并非我们如今所见，是马头鱼身的模样。”珂莱塔继续说，“莫塔里家族之所以追求自由与开放，就是为了过去早已遗失的真相。当然，这是后话了。”
珂莱塔转过身来，面向端木言，语气微妙地轻声问道。
“如果——我只是说如果。”
“将来某天，修会与家族兵刃相向……你会站在我这边，还是她那边？”
这简直是一道送命题。
最好的应对方式或许是沉默。
又或者……
她突然抛出这个问题，另有用意。
“二小姐，在你问久林刘思琉棋疤二吧这个问题之前，心中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珂莱塔点头：“嗯。”
“那你不是来问我问题，是来找我茬的。应该是我刚才怀疑你喝牛奶的动机，你生气了。”
珂莱塔再次点头，微笑渐渐变得僵硬了许多：“是有点。”
端木言咽了口唾沫，诚恳道：“我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能再给个机会吗？”
第一卷：第三十六章 长离：这官，当多大才叫大啊？
接下来的这段时日，端木言无需操劳任何事务，只需安心静候音乐会的开场即可。
“音乐会的筹备事宜，就全权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就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地放松休息一番。”
珂莱塔是这样叮嘱他的。
既然意外获得几日闲暇，端木言也决定让自己真正放松下来，用最好的状态，来迎接即将到来的任务。
先前种种经历，仍在他心中隐隐发沉——无论是海上的异变，还是岛中恶龙所带来的震荡，都尚未完全平息。
当然，端木言并未将与翡萨烈家主会面的事情告知珂莱塔。
在这紧要关头，他可不愿再生出什么不必要的枝节。
此外，在拉古那流传的种种传言里，翡萨烈家族向来是阴狠毒辣、不择手段的代名词，人们提及这个家族时，无不谈之色变。
但端木言却隐约觉得……那位家主坎特雷拉，似乎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残暴。
甚至，比二小姐更显得从容优雅。
也许，这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吧。
毕竟如今的翡萨烈家族，早已与隐海修会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端木言静静地凝望着那片澄澈如宝石般的蔚蓝色天空，思绪悠悠飘荡。
片刻后，他感到腹中传来阵阵饥饿的鸣响，便打算先去填饱肚子，待养足精神后，再做打算。
或许……他会去水星天大教堂走一趟——当然不是为了朝圣，只是想去看一看菲比，增加一下彼此之间的友谊。
我是说正向的友谊。
尽管隐海修会恶行累累，罄竹难书，但还是那句话。
——她不一样！
只是，端木言有些担心，像菲比这样虔诚的教士，若有一天发现自己所信奉的光明，竟是由暴力与鲜血铺就的苦难之路，她会不会因信仰崩塌，而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不仅仅是菲比。
隐海修会之中，还有许多像她一样单纯而善良的教士。
他们对修会掩盖的黑暗一无所知，只是怀着纯粹的信念，尽心履行自己的职责，向世人传递着爱与和平的理想。
一旦信仰发生崩塌，拉古那的秩序，也会被彻底改变。
“……真是麻烦啊。”
端木言轻声叹了口气，目光投向不远处玛格烈特家庭餐厅的方向。
餐厅里依旧人声鼎沸，生意火爆，就连门外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看来，得换个地方解决午饭了。”
他无奈地挠了挠头，正要转身离开，视线却忽然定格在了餐厅外侧露天座位的一个身影上——
那人独自坐着，正优雅地品尝着拉古那风味的披萨。
侧影有些熟悉。
端木言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片刻，忽然记起了对方的身份。
那不正是……曾在翡萨烈家族见过一面的那位贵客吗？
如果没记错的话，名字应该是——
长离？
就在这时，长离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他。
她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唇角漾开一抹温和的笑意，饶有兴致地望向他，并轻轻招手，示意他过去。
……要不要过去？
端木言当然不会拒绝。
主要是因为她实在生得好看——
不对。
关键的是，长离来自瑝珑，并且身份尊贵。
若能借此机会与她交好，将来若有机会前往瑝珑，也算多一份照应。
长离露出微笑，轻声开口：“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真巧。”端木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那么紧绷。
“不必如此拘谨，”长离的目光温和如水，“就当我是个普通的拉古那旅人，忘掉之前的种种吧。说起来，上（一）龄⑺罢4起是V柳峮次见面匆忙，还未正式自我介绍。”
她轻声说着，向端木言伸出手：“我是长离。”
端木言握住她的手：“端木言。”
“瑝珑人？”长离问道。
端木言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呃……算是吧。”
“是吗？”长离端起红茶，浅浅饮了一口，“难得在异国的土地上，能遇见故乡之人。我初来此地，对拉古那尚不熟悉。若你不介意，可否带我领略一番这里的人文风情？”
稍作停顿，她又含笑补充：“当然，我不会让你白走这一趟。我会给出相应的酬谢，作为你为我指引的回报。”
居然在邀请我当导游吗？
端木言心中微动。
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几日他正愁无事可做。
“翡萨烈家族的人，没有给你安排吗？”他略带旗尔s an俬 蹴7三斯疑惑地问道。
长离闻言，目光转向拉古那繁华的街道，语气淡然：“他们尚有更重要的事务处理。况且，与家族之人同行，难免受到诸多约束。”她微微一笑，“所以我婉拒了坎特雷拉的好意。”
而后，她再度望向他，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那么，你愿意吗？”
拒绝？
开什么玩笑！
他太想进步了！
“当然，如果长离小姐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为您规划行程，保证让您不虚此行、流连忘返！”
“倒也不必如此刻意。”长离轻声打断了他，“我更希望……能以更自在的方式感受这座城市。”
“原来如此，长离小姐更喜欢随性而行吗？”端木言会意一笑，“既然如此，待会儿我们不如先去水星天大教堂看一看？”
长离略作沉吟，唇角微扬：“也好。早在瑝珑时，就常听人提起那座教堂的宏伟。与其听闻千遍，不如亲眼一见。”
“说起来，我有些好奇。”端木言斟酌着开口，“之前在船上就听闻，长离小姐似乎在瑝珑明庭担任要职，怎么会突然到访拉古那呢？”他顿了顿，又礼貌地补充道，“若此事不便多言，就当我未曾问过。”
长离注视着他，轻轻摇头一笑：“这并非什么不可言说之事。我确实曾在明庭任职，但那已是过去。如今我被调至今州，辅佐令尹处理政务。现今州令尹已能独当一面，我也总算得闲，这才应了坎特雷拉的邀请前来拉古那。”
“尽管外界对我的调动颇有议论，”她微微一笑，目光澄明，“但我并不在意。无论居于高位，还是隐于市井，只要仍能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便已足够。”
“有时候想想，这官，当多大才叫大啊？”
第一卷：第三十七章 珂莱塔在工作
水星天大教堂
作为拉古那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水星天大教堂是所有旅客必至的拍照打卡圣地。
而对黎那汐塔的信众来说，这里更是他们心中不可亵渎的圣域，不容丝毫玷污与僭越。
正因如此，此处所遵循的规仪也尤为繁复而庄严。
“那里便是传说中的水星天大教堂吗？”
自由广场上，长离驻足凝望。
隔着一道蜿蜒流转的河水，对岸的拉古那城中矗立着一座宏伟的大教堂，庄严的身影倒映在波光之间。
她眼中不禁掠过一丝惊叹。
与瑝珑内敛典雅的气质不同，黎那汐塔——尤其是拉古那——展现出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恢弘与庄重。
即便是像她这样远道而来的异乡人，在亲眼见到这座建筑的一刻，也能深切地感受到另一种文化的厚重与辉煌。
“也是所有信仰岁主之人心中的圣地。”端木言在一旁向她介绍，“每年，都有无数来自不同城邦的朝圣者踏上这片土地，只为在此虔诚朝拜。”
长离静静听着，若有所悟地微微颔首。
黎那汐塔的信仰状况，她并非一无所知。
在瑝珑，岁主虽被尊为指引者，却从未衍生出如此具象而虔诚的信仰体系。
而在这里，尤其在拉古那，人们对岁主的崇拜竟如此纯粹，甚至近乎一种执着的狂热。
她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向广场中央——那尊巨大的马头鱼身雕像——“英白拉多”，正以沉默而威严的姿态俯视着这座城市。
片刻之后，长离轻轻摇头，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像是惋惜，又似不解。
端木言察觉到了异样，却只不动声色地拦下一艘贡多拉，邀长离一同前往教堂探个究竟。
教堂神圣而庄严，道路两侧肃立着如雕塑般的卫冕节使——它们是修会用以维持秩序的声骸，守护着拉古那的安宁。
人群中除了零星旅客，更多是来自各个城邦、岁主的虔诚信徒。
行至教堂门口，一位教士手执典籍，将二人温和地拦下，说道：“欢迎来到水星天大教堂。本堂全天开放，迎接所有民众。还请两位遵守修会制定的礼仪与禁忌，请勿在堂内喧哗、打斗，或做出任何违背戒律的行为。”
端木言正要开口，忽听身侧传来一声清脆的惊呼：“咦，是端木先生吗？”
那嗓音甜美而单纯，除了菲比还能有谁。
她轻快地小跑至他们跟前，向门前的教士解释道：“焦尔达诺教士，这两位都是我的朋友。”
“原来是菲比教士的朋友。”焦尔达诺教士神色缓和，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由你为他们说明堂内的规矩与戒律吧。”
“好，交给我就好。”
菲比浅浅一笑，便领着端木言与长离步入了水星天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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