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_
可是现在...独臂军士心头发涩。
筑基境妖魔啊。
筑基境妖魔与炼气境妖魔便已经有了彻底的区别。
对妖魔而言，自筑基境开始它们便彻底摆脱了靠囫囵吞下其他妖魔兽类，又或者是人类滋养身躯，逐渐壮大力量的境地。
它们开始采天地灵气，如万物生灵般开始修行。
因而...筑基境的妖魔绝对比炼气境的妖魔要难对付得多。
它们也开始有了‘手段’。
独臂军士的表情凝重肃然，转而，他咬死牙关说道，“或许我们可以赌——”
“赌什么？”姜歌扫了眼身旁的江鲤。
江鲤的心神远没有看起来的镇定。
身上雨水浸透衣衫，带来刺骨的寒意。
脖颈上的蛇牙印记更是不断渗出可怕的杀意。
雨水顺着少女额发渗下，模糊了本就艰难的视线，每一次眨眼都像是在粘稠的墨汁里搅动。
江鲤的状态很不好。
姜歌轻轻握住了江鲤的手。
指尖侵入少女指缝间，带着种不容商榷的态度，姜歌紧紧抓住了江鲤的手。
几乎要被蚀骨寒意折磨得无法动弹的江鲤忽然噎住，哽出一口沉重的呼吸来，她有些惭愧和感激地看向姜歌。
独臂军士摊开地图，指着清源镇附近的标记。
“这里。”
“这里是清河水源。”
“都水监曾在这里埋下重阵。”
“唯有筑基境以上妖魔靠近才能触发。”
“少侠既然说那头妖魔与乾灵寺勾结，那么他必然会知道这一点。”
“我们可以赌，赌他会望而却步，赌都水监的重阵还有效。”
“而事后一旦我等抽出暇息，便可向少府监禀告丰水县附近出现了筑基妖魔。”
“筑基妖魔不比喽啰。少令大人此时就算再怎么忙碌，也一定会派遣一支什长小队，将其斩杀或者是...驱逐。”
“就算不成——”莫峻脸色难看，“从清河这里，也方便逃离。”
“唯一苦的只有...”
姜歌垂眸，静默地望着那张地图。
唯一苦的只有清河镇的百姓。
一旦都水监的重阵失效，一旦那只筑基境妖魔迁怒，她们说不定还能逃，但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生气的清河镇势必生灵涂炭。
暖黄烛火摇曳，车厢内的氛围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然后——
姜歌忽然抬头，她看向莫峻和江鲤。
“你们有什么炼气境的功法吗？”
“心法可以。”
“剑法也没有问题，刀法都可以。”
“总之，有什么功法吗？”
“...”
“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江鲤和莫峻的表情都有些茫然。
且不提这年头谁会随身携带功法秘籍。
危机在即，这时候临阵磨枪又有什么用。
不过姜歌既然都已经开口，独臂军士未作犹豫，“我倒是有一门极霸烈的刀法。”
“是少府监收缴而来的秘笈。”
“姜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便拿去参考吧。”
“...”
马车在夜里疾行。
夜里树木只剩下扭曲晃动的黑影，如同狂舞的鬼魅，轮廓被雨水冲刷得支离破碎。
姜歌安静地握着江鲤的手。
因为那道印记，江鲤的手心冰凉，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也代表着那只蛇妖距离他们可能越来越近。
姜歌垂眸盘点起之前猎杀妖魔的收获。
【开智豹妖，初凝炼气。】
【残杀百姓五十四人，修士十九人。】
【诛杀豹妖，功德小乘。】
【...】
【蒙昧熊魔，初凝炼气。】
【残杀百姓一十六人，修士十四人。】
【诛杀熊魔，功德小乘。】
【...】
曾经在玩游戏的时候姜歌也好奇过这些妖魔究竟是怎么杀了那么多修士。
毕竟这世道怎么看也没有那么多的修士供妖魔屠戮。
直到有一天，在游戏里才刚刚学会了一门剑法，还在锻体的她被一头青牛囫囵吞下。
当她再开新档来到此地，发觉那头青牛对修士的战绩已经喜加一人时，她才意识到从修行者踏入修行之道的一刻起，便再也不是凡夫俗子。
更何况寻常修士很难察觉到妖魔伪装。被偷袭也在所难免。
她继续查看，蛇妖才是重头戏。
【开智蛇妖，炼气渐满。】
【残杀百姓一百四十四人，修士六十七人。】
【诛杀蛇妖，功德上乘。】
【...】
此时此刻她心神烛火无比充沛，点点功德金光摇曳生辉，前所未有的富足。
深吸了一口气，姜歌从怀里抽出来一张浸满鲜血的薄纸。
薄纸上仅潦潦写着数十字。
字字狂肆笑傲苍生，似要上揽九天星月，下观沧海。
姜歌低下眉眼。
马车上方的雨丝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之意的扰动，招摇飘斜。
一道刀气喷薄而出浩浩荡荡横无际涯愈加磅礴，刹那卷起千层浪，拍在岸礁似雪。
【叮——】
【你的脑中灵光一闪，领悟了刀法。】
【负沧海。】
【...】
35 你怕么？
单薄纸张上的刀法并不完整，只有一式。
姜歌垂眸感受字里行间霸道真意，浸满血的纸上墨字决绝。
铁画银钩，似怒猊渴骥。
姜歌表情凝重肃然。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式刀法便如此霸道，为什么仅有一式就能被少府监暂评为炼气刀法。
因为压根就不是炼气刀法，而是一个无法修行却又天才绝艳的天才穷极一生锤炼出来的狠厉绝刀。
他凭此一刀在耄耋之年终于劈开了困厄他一生的桎梏，劈开气海从此天高海阔，一跃炼气，可惜...可惜...终是油尽灯枯，攀山竭力于最后一段高峰。
明明只要踏入了筑基境，就可和踏入筑基境的妖魔一样，从此舍去肉身凡胎，脱胎换骨。
但可惜...可惜。
姜歌在力透纸背的字迹中除了那份霸烈决绝之外，还看到了一份遗憾，和遗憾过后静观沧海的释然。
未有多言，驱散心中被纸中真意所影响的情绪，姜歌将心神灌注入刀法中。
【你开始修习刀法「负沧海」。】
【你的天赋惊才绝艳，触类旁通，就连儒门箴言都能被你以剑意重书，一门刀法，似乎也并非什么难事。】
【你初窥门径。】
【然而越是钻研你越是觉得怪异。】
【觉得这刀法说得什么东西，简直狗屁不通。】
姜歌没有质疑，只是继续将心神尽数投入刀法。
她看到一片漆黑的汪氵羊。
潮起潮涌黑潮拍打在嶙峋的礁石上，破碎翻涌成泡沫。
倚靠怪异嶙峋的礁石慢慢坐下，静望沧海，姜歌抽出手里的朴刀。
【你强行修炼刀法，腑内气海如斧凿刀劈。】
少女额上隐隐渗出冷汗，在心中念想念及腑内气海如斧凿刀劈时她的腑内真的传来阵阵钝痛，似是有人挥砍着巨斧正在一斧一斧要将她的气海劈开。
她喉间一甜，咸涩血味翻卷入口。
姜歌强压心神，继续将满盈的功德灌入其间。
【这门刀法的气脉运行方式简直胡作非为，也就是你天纵奇才，气海皆通可以任性妄为。但即便如此，你依旧觉得浑身经脉似被辗轧而过，越是参悟，你觉得这门刀法压根无法修行。】
【...】
【你未有放弃的念头，继续参悟。】
【望那潮起潮涌，你忽然明悟，那门刀法的开创者究其一生都无法修行，他全身气窍皆塞，只能以斧凿刀劈硬生生将浑身气窍经络寸寸劈开。】
【你感叹无名刀客的坚持与毅力，重新梳理起刀法的气脉运行方式，推衍刀中真意。】
漆黑海边，姜歌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却虎背熊腰，肌肉虬结的老者。
他没有看见姜歌，只是目光专注地望向眼前汪氵羊。
终于，他慢慢挥出了那柄刀。
起初刀势极慢，甚至肉眼难明，微不可察。
后来那刀越来越快，动如奔雷气吞山河化作一柄霸烈的狂刀对着黑色汪氵羊劈下，刀气轻轻触压在海面上，刹那波涛狂涌，漆黑汪氵断川分海。
原本头发花白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发须皆白。
他虔诚地抚摸着手中极为宽阔的砍刀，将刀举至齐眉再次拜了拜，然后...扭头望向姜歌。
浑浊的眼睛精光烁烁，似是望穿了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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