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往月_
桑榆晚话音还未落下，姜歌的身形已经从原地消失。
在桑榆晚那双漆黑的，没有任何杂质，也没有任何光亮的眼眸当中忽然出现了一道似乎要将天地都劈开的光。
姜歌当头一剑劈下。
只见那道剑光接天连地，遮天蔽月的阴云被一剑斩开，露出清朗的月。
散下的雪花在那道剑光面前升华般溃散。
化作迷蒙的雾，然后雾又被劈开。
一剑，云开雾散。
姜歌没有什么战前絮絮叨叨与敌人念经的习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有杀业在身，而我恰好有一柄剑。
如此，足矣。
更何况这西域妖女勾结燕王，戕害少府监同僚。
少府监在姜歌心目当中绝对不可触碰的禁脔。
她...取死有道。
反倒是这桑榆晚对姜歌身体流露出的喜欢与残忍，在其他因由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她仰头看着那柄似要将天地都撕开的剑锋。
漫天雪花飘摇飞舞着，盘旋着向上。
噗呲——
在长公主那种逐渐冰冷淡漠的目光当中，桑榆晚的身躯被姜歌一剑斩开，鲜血喷溅泼洒。
自宸览寺的山门，喷溅十数米，遥遥指向宸览寺的大雄宝殿。
最后溅在那盘膝而坐的瓷质僧侣脸上。
嗒嗒——
赤红的鞋跟踩在雪地上，在鲜血与雪花的映衬下，「无起之花」嫣红的颜色愈加妖艳。
姜歌身上玄色红底的袍服被寒风吹得猎猎。
而在姜歌身后十数米处的地方，唐与诗提着手中那柄细长的霜蓝冰剑，眸光凛凛，同样没有半点放松。
呼——
姜歌和唐与诗好像听到了夜风当中长长一声吐息。
那盘膝而坐的瓷质僧侣，苍山禅师徐徐睁开眼睛，露出一双与方才出现在姜歌视野当中的桑榆晚一模一样，漆漆没有杂质，也没有光亮的眼睛。
盘膝而坐，右手覆于右膝，掌心向内，指尖自然下垂触地。
“铮——”
姜歌身后，一声清越琴音自虚无中迸发。
琴音凛凛清晰。
万千剑气随音而生。
那剑气无形有质，在姜歌周身盘旋、交织。
雪花伴着剑罡呼啸盘旋向上。
自刚刚姜歌一剑劈下，她就已经做好了剑狱临世的准备。
呼啸剑音将掠过的云气切割成缕缕细长的云丝，如银瓶乍破，剑音裂帛。
明德峰地动山摇。
同时，剑狱临世万千剑光落下。
将苍山禅师施展出的降魔印生生镇压。
从苍山禅师那双上了釉般的漆漆无神瞳仁当中，唐与诗竟清晰地看到了几分愕然。
苍山禅师本身便有凝婴境的修为。
他踏入凝婴境多年，乐善好施，开坛布道，是天京城内声名远扬的佛修。
苍山禅师尤为擅长「降魔印」。
仅凭这一手「降魔印」，他便降服了不少妖魔。
然而此时此刻，在桑榆晚化神境修为的加持下，苍山禅师的「降魔印」竟被少女悍然镇压。
不仅仅代表着两人之间实力的巨大差距，同时...也代表着这少女对「降魔印」也有极为精深的理解。
与苍山禅师所做出的「降魔印」一样。
只是姜歌站在那里，右手抬起，掌心向内，指尖自然下垂。
桑榆晚看着姜歌，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她也要施展「降魔印」吗？
这样也能施展「降魔印」吗！？
如此不恭不从没有佛心的样子，她也要...桑榆晚内心思绪甚至都还未落下，便觉得一种沉重压力轰然降临，镇压在整座明德峰上。
姜歌同样身负佛门传承。
她当初以「降六天魔印」筑基，并不简单的代表着「降六天魔印」便是什么寻常的筑基境功法。
恰恰相反——
那是一位以身殉道，心若琉璃，手握三千世界的护道高僧所留下的最后传承。
他曾以一己之力，暂封沉渊。
那已不是简单地用什么功德魄力所能形容的丰功伟绩，同样代表着那位护道高僧强悍无比的修为。
而姜歌筑基之际，甚至如当初世尊一般，降服邪魔，以正法降服外道。
论及「降魔印」。
区区一借高僧之躯强行施展佛法的妖女，又怎能比及得上姜歌。
苍山禅师陶瓷般的身躯发出异响，自光滑锃亮的脑袋天灵正中，一道可怖的裂缝在刺耳声音当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蔓延，迅速爬满苍山禅师的整个头颅，乃至于身躯。
砰——
一声瓷器爆开的脆响。
苍山禅师身躯轰然炸碎，瓷片飞溅。
一片尖锐的瓷片飞向姜歌的面庞，似要划开少女细嫩的脸蛋。
姜歌甚至不闪，不避。
就这么信步向前，步伐轻松随意。
瓷片在即将触碰到姜歌的瞬间，一道青绿的菩提之光在姜歌周身荡开，锵——
清脆一声。
那片暗藏着致命威胁的瓷片，就这么爆碎成了细薄的瓷粉。
姜歌始终没有停止在风雪当中向前的脚步。
她右手虚握。
苍青之剑被她握在手中。
姜歌恣意执剑前行，风将少女身上赤黑裙装吹拂得猎猎。
她踏碎苍山禅师的身躯，感知着那位无奈禅师一点真灵最后的释然解脱，少女信手一剑将那一点真灵超度。
空落落的宸览寺，月光将满地雪花映得白亮出奇。
窸窸窣窣的——
唐与诗听到了细微诡谲的声响。
自深林投下的影子当中，她看到了许多人影。
只不过与之前那些瓷质的人偶不同，这一次...他们有血有肉，只是双眸同样如之前的桑榆晚一般漆漆纯净，却也无光。
他们身形摇摇晃晃，僵硬地将整个宸览寺围住，随后快速朝着姜歌与唐与诗杀来。
“姜歌...”
“这样——”
“你又当如何呢。”
桑榆晚幽冷的声音响起。
她已经知道了姜歌最大的禁忌，少女手上没有半分罪业，这也意味着她从不杀真正的无辜之人。
这些僧侣，乡民，无辜少女。
皆是她精挑细选。
他们只有一个特征，那便是他们生性纯良，从未行过恶事。
姜歌身后，唐与诗深吸一口气。
「好阴狠的妖女。」
她攥紧手中的霜寒长剑，抬步向前，已经做好了替姜歌荡开一条道路的准备。
正如唐与诗先前所说的那样。
若非死有余辜，姜歌不必脏污了她的手。
她自然会替姜歌出手。
哪怕这样的她，同样会成为姜歌讨伐的对象，她也在所不惜。
只是让唐与诗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姜歌侧眸，以一种古怪神情看她。
第一个青衣小僧已经冲杀到姜歌身前。
姜歌毫无犹豫。
一剑横扫。
啪——
恐怖力道自姜歌手中剑锋传递到那青衣小僧身上，轰地一声便将那青衣小僧的胸膛击打得深陷下去。
一声恐怖沉闷的巨响。
一声凄厉却又戛然而止的哀鸣。
唐与诗甚至都还未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看见那青衣小僧身躯已经倒飞出去，整个人好似被苍蝇拍一拍砸飞出去的苍蝇般，重重砸在宸览寺的院墙上。
砸开青白的院墙，在雪地上留下一片赤红的血泊。
唐与诗的手抖了抖。
不只是唐与诗，甚至就连那些被桑榆晚操纵的人偶傀儡，好似也恐惧战栗地停留在原地。
“为什么？”桑榆晚骇然且不解的声音响起。
甚至就连唐与诗也想问出这个问题。
姜歌看着唐与诗那种略显迷茫的神情，坦率地说~
原本华贵身居高位的唐与诗，露出那种略显茫然的神情时，倒是有几分小公主的味道。
倘若只有桑榆晚的话，姜歌才懒得作答。
“这些人早已死去。”
“我又何须顾忌。”
她挥剑前行。
见到姜歌继续前行动作，那些被操纵的人偶傀儡一股脑全部涌了上来。
在桑榆晚的操纵下，这些傀儡依据各自原本力量，或多或少的有着结丹境又或者是凝婴境的战力。
在欺近姜歌面前时，甚至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接近化神境的恐怖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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