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施允舍
寒潮卷过罗浮天舶的街巷时,苍泽的破麻袋被褥正散发着霉味....
苍泽觉得还是努力找一找活干,看看有没有人要他,星槎海中枢那边自己都得罪完了,所以他跑到了金人巷这里,这里饭馆多,而且阴暗的角落也多....
他攥着冻得发僵的手指站在一家餐馆的后厨外,看着络腮胡老板用油腻的围裙擦着手——那围裙油亮得能映出人影,混着酱油与肉汤的气息。
“小娃子,”老板的声音像磨过砂石,“我这要搬货的,你扛得动吗?”苍泽没说话,只把细瘦的肩膀往前提了提。老板盯着他裹着黑布的左手,最终从腰间钱袋里摸出几枚巡镝,巡镝在掌心磕出轻响:“喏,去买些衣服吧.....”
苍泽直接跪下去,额头重重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没说谢谢,起身时眼眶红得像浸了血,这是这位老板给他生存条件。
说实话因为苍泽真的感觉自己要被冻死了,他睡觉时都一直在感受寒冷....
市场旧货区的帆布棚下,他盯着一堆打补丁的旧衣犹豫了许久,手指反复摩挲着那块深灰布料——深色能遮住脖子上蔓延的纹路。
“这三件”他声音小得像蚊子哼...........“五个巡镝”摊主嫌少,他便把剩下两枚也递过去,穿上时布料摩擦着皮肤,虽然有些旧,但很保暖,这是两月来第一次感到暖意
夜晚苍泽穿着‘新’衣服,躺在麻袋上,他虽然还可以感觉到寒冷,但至少不像之前一样,自己的体温,温暖了衣服,也温暖了木马,也融化了麻袋附近的冰雪....
日子渐渐过去,他为了不得罪这些摊位老板,他主动上前帮忙擦座子,扫地,摊位老板也很是无奈,但苍泽只要求一口剩饭就行,哪怕是一口都可以!
半个月后城南馄饨摊的瘸腿老板收留了他,帮忙备菜时苍泽总低着头,左手不灵活得像不属于自己,刀刃几次擦过指节,血珠渗出来就用脏布按住。
老板从不点破,只在收摊后偷偷塞给他一个热馒头,“快吃,别让婆娘看见”
苍泽接过时指尖发颤。
苍泽送餐时永远低着头,木托盘几乎贴到胸口,快步放下就走,从不与顾客有眼神接触。
黑布从左手缠到小臂,连脖子也绕了三圈,夜里睡觉都不敢解开,他害怕被人看到,若是被人看到就会被认为是丰饶孽物.......
两个半月后的午后,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苍泽端着热汤面穿过人群时,一个醉汉猛地撞上来,苍泽本能缩手,滚烫的面汤在空中划出橙黄弧线,大半泼在他手背上。
“对不住对不住!”醉汉要去掀他的黑布,苍泽死死按住,指甲掐进掌心
“快打开看看,别是烫坏了!”围观者开始起哄,醉汉趁苍泽分神猛地扯开布条。
黑布飘落的瞬间,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
阳光斜照在苍泽的左手和脖颈上,那些金色裂痕像活过来的藤蔓,在皮肤下泛着金属光泽。
苍泽血色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右手死死攥住左臂,指节泛白。
“是丰饶孽物!”有人尖叫起来....
云骑卫很快赶到,他们开始核查苍泽的身体,随后对着众人解释:“非丰饶孽物,或许只是旧伤”......
老板蹲在摊前叹气,手里捏着个没卖完的肉包:“娃啊,不是我赶你......”
他没说完,但苍泽看见邻桌客人正收拾东西匆匆离开,老板也需要养家糊口.......
苍泽对着收留他的老板深深鞠躬,是这两个半月,是这位老板让自己多活了两个半月,让自己可以吃饱,虽然只有馒头,但是自己非常满足。
苍泽身体微微颤抖,咬牙说道“谢谢老板的收留之恩,我懂...”
苍泽收拾东西时,老板突然塞给他的半袋糙米,随后老板就扭头走了,苍泽小心放进破麻袋,米袋蹭过掌心,留下温热的触感。
他最后看了眼馄饨摊的炊烟,转身走进巷子深处,黑布在风中飘动,像一面破碎的旗帜。
日子渐渐过去,苍泽硬生生是靠着那袋米撑过了冬天。
破棉衣里的雪水还滴着,他却先闻到了泥香,巷口老槐树爆出一层嫩绿,像给他缝的新衣。
阳光照在巡镝上,闪闪地发暖,他舔着化开的‘糖汁’,看河面碎冰漂走——冬天终于被他打完了,春天该付工钱了。
米吃完了....他....又回到了星槎海中枢...依旧过着那样的日子。
打工...没人要,去饭店,人家嫌脏,去摊位....自己都得罪过...,但是,春天来了,他不会寒冷了...
馊水的酸腐味钻进鼻腔时,苍泽正把自己塞进巷子的阴暗处,因为大街上那道白色身影像被打碎的月光,明明灭灭地晃过巷口。
是那个曾经想要靠近自己的景元,他记住了这个名字,因为这是他真正意义上认识了一个人的名字。
景元的白发在夕阳里泛着冷光,每一步都像踩在苍泽绷紧的神经上,他正朝着苍泽躲着的巷子走来,苍泽死死捂住嘴,指甲掐进掌心,逼回喉咙里的喘息。
为什么是白色?和孤儿院院长的白大褂一样,和那些往他伤口上撒盐的孩子的白鞋一样,白色就是疼痛的颜色....同样的,自己也很讨厌自己的白发!
这个巷子的阴暗处没有夹层缝隙,苍泽只能硬着头皮跑,想到就做,他立刻现出身型,朝着景元跑去,怀中的木马在胸膛里蹦跶。
这让景元一愣,自从上次他跑走,景元每天都会在这边巷子寻找一下他,没想到就找到了,但这是冲着自己跑来的....?
就因为景元的一个愣神,苍泽直接从他身边跑走了....
“苍泽!等等我!”景元也反应过来,也向着苍泽跑去,景元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被苍泽自动翻译成了另一种语言——“孽物别跑!”,“抓住他!”那些年被按在泥地里殴打时,施暴者的声音也是这样穿透苍泽耳膜的....
景元从那天问出一些白痴的话后,景元的父亲就察觉不对,最后景元也是说出他遇到的‘小偷’,他把自己观察到的事情都跟父母说了....
景元父母双双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谁都想不到,一个包子可以吃三天,发霉了也会是‘美食’.....
第9章 苍泽
景元的父亲听完景元的讲述后开始调查,这一查就查到了这孩子是谁,他的父亲是苍海仪,是军械库的校验官,母亲是云秘儿。
两人都是云骑军,但那场小范围的魔阴之乱也是让他们身负罪孽,诱发魔阴...以他的权限只能查到这,景元的父亲觉得肯定还是缺了东西......
景元这边,一个跑,一个追,在星槎海形成一道风景。
接下来的追逐成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苍泽像只受惊的老鼠,在星槎海中枢的巷子左冲右突,他翻过散发着馊味的垃圾桶,钻进堆满废弃零件的窄缝。
景元的白色身影始终像影子一样跟着,距离不远不近,却像悬在头顶的剑。
市集的喧嚣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居民区特有的‘安静’,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景元越来越近的呼喊。
“等等我!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你的衣服破了,我这里有创可贴!”
最后一声呼喊带着焦急,苍泽却只觉得讽刺....
创可贴?当年他被铁头用生锈的钉子划破膝盖时,谁给过他创可贴?那些伤口发炎流脓,是他自己用脏水冲洗,用破布包扎
最后又是跑到了曾经有裂缝夹层的巷子。
“完了”这是苍泽第一个念头,因为他发现那裂缝被修补上了,而他第二个念头则是,被这个景元堵住了,他肯定会打自己一顿来泄气,那么....就....让他打一顿吧...,自己也没什么力气在跑了.....
苍泽紧紧贴在巷子的墙壁上,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感觉黑布包裹的左臂又在发烫,那些蜿蜒的裂痕像有生命般蠕动,提醒他自己是个不该存在的“丰饶孽物”
苍泽警惕的看向景元,他站在巷口,挺直的脊背,干净的校服,还有那双像星星一样亮的眼睛.....可星星有什么用?星星只会冷冷地看着他被欺负,就像孤儿院铁栅栏外的天空,永远沉默。
景元微微喘着气,他跑的太快了,景元看向他的鞋子,那明明看起来是一双不合脚的鞋子。
“苍泽,我没有恶意....请你相信我”景元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飞一只受伤的鸟。
“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欺负我?还是要打我一顿出出气?”苍泽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每个字都带着血沫的味道。
景元愣住了,随即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想和你做朋友啊....”
朋友?苍泽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词他听过无数次,孤儿院的孩子会手拉手说“我们是朋友”,然后转头就抢走他藏起来的半块面包
院长会摸着他的头说“大家都是朋友”,然后把他锁进小黑屋。
朋友就是用来背叛和伤害的吗?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干涩难听:“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
景元的脸色白了白,却没后退:“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
“我让你走!”苍泽猛地站起来,挥舞着木棍,“别再跟着我!否则我不客气了!”他的手臂在发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恐惧——他怕自己真的会伤害这个唯一对他说“朋友”的人,更怕对方会像所有人一样,发现他手臂上的秘密后露出厌恶的表情。
景元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坚持道:“我不会走的!”
那天的对峙最终以苍泽体力不支晕倒告终........
他醒来时躺在陌生的房间里,柔软的沙发,干净的房间,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像金色的细线,右臂的黑布被换成了新的纱布,伤口处传来清凉的触感。
这些都是景元和他家人包的,他看到了苍泽金色裂痕的手臂,他没有害怕,景元的家人也没有害怕。
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女人,穿着素雅的连衣裙,正低头削苹果,动作温柔得不像真实存在。
“你醒了?”女人抬起头,笑容像春风拂过湖面,“饿不饿?我炖了肉汤~”
苍泽猛地坐起,警惕地往后缩:“你是谁?景元呢?”
“我是他妈妈,你可以叫我苏阿姨”女人把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里推过来,“景元去给你买洗漱用品了,他说你可能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苍泽的左臂上,没有惊讶,没有厌恶,只有淡淡的心疼,“那孩子从小就认死理,认定的人就不会放手。”
苍泽没接苹果,反而眼神闪躲,攥紧双手:“他知道我是……”苍泽想说自己是丰饶孽物,但被景元的妈妈打断....
“知道你受了很多苦”苏阿姨打断他,声音很轻,“景元回家照镜子照了半天,问我们他是不是长得很吓人”她忍不住笑了,眼角的细纹里都是暖意,“我说,我们景家的孩子,怎么会吓人?可能是你没被人好好对待过,才会把善意当成恶意吧~”
苍泽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没被人好好对待过?是啊,从有记忆起,他就是“孽物”“怪物”,是被丰饶祝福遗弃的残次品。
院长说他的出生是个错误,铁头说他的存在污染了孤儿院的空气,连天上的飞鸟都不愿意落在他附近。
“苍泽”苏阿姨握住他的手,她的掌心温暖干燥,“景元说想带你回家吃饭,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多一双筷子还是有的,如果你愿意……”
“我...我不愿意...!”苍泽猛地抽回手,掀开毯子就要下了沙发,却被门口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景元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牙刷、毛巾和一套新的T恤短裤,看到苍泽要走,他急忙上前一步:“你要去哪里?”
“我....我”苍泽想说,我很脏,不想玷污了他们,他嘴里话卡壳了,一咬牙绕过景元,却被他轻轻拉住了手腕,那触感很烫,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
“别走好吗?”景元的声音带着恳求,“妈妈她炖了三个小时的肉汤……”
苍泽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在孤儿院看到的那只被雨淋湿的小狗,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是固执地蹭着他的裤腿,他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那顿肉汤是苍泽有生以来吃过最温暖的食物....
苏阿姨和景叔叔没有问他的来历,只是不停地给他夹菜,景元则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学校的趣事,说到好笑的地方,自己先笑得前仰后合.....
苍泽沉默地吃着,眼泪却掉进了粥碗里,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是热气熏到了眼睛....
第10章 景家
景元家中浴室中,此时景元正穿着大裤衩陪着苍泽洗澡。苍泽被景元带回来的时候很脏,身上遍布疤痕还有血渍,特别是脚底板,‘镶嵌’着各种碎玻璃和碎石。
苏阿姨和景元也是趁着苍泽沉睡的时候进行了简单擦洗和包扎,也是在那个时候看到了黑色绷带下的手臂,和脖子....
“我....我自己可以。”苍泽有些...有些羞涩。是的,他真的很羞涩,因为景元正拿着搓澡巾给自己搓后背呢....
其他地方苍泽自己都搓完了,但是景元突然闯入,就要给自己搓后背。
“苍泽,后背你肯定够不到,我来我来”
景元没有嫌弃苍泽,他看着背上各种淤青和疤痕,也是小心翼翼的搓,他听父亲说了苍泽的身世,但父亲和他同样觉得事情肯定不止这些。
洗完澡的苍泽很白净,雪一样的白发,景元都看呆了,此时的苍泽的刘海背在头后,因为长时间没有剪头,所以是留了长发。而且长发也可以代替衣服来遮挡后背风雪。
苍泽脸型很好看,像个女孩子一样,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眨巴眨巴,要不是苍泽和自己有同样的东西,景元真以为洗干净的苍泽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随后苍泽穿着父亲给他买的短袖和T恤走了出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苏阿姨看了眼景元的父亲,因为他就是白毛,儿子景元也是白毛,然后苍泽也是白毛。
要不是能明确查出苍泽的身份,现在苏阿姨就得跟景元的父亲掰扯掰扯了。
苍泽也是被苏阿姨和景叔打量的开始有些不自然.....他低下头不敢看这个愿意给自己家的人。
“哈哈哈,苍泽别低头啊,明明你很好看啊。”景元勾肩搭背的搂着苍泽,示意他放开一些。
景家夫妇也是觉得苍泽洗干净真像女孩子,苏阿姨一时间都想给他买女装了.....
“咳咳....夜已深了,景元你先领着苍泽回屋吧,之后那间空房会收拾出来给苍泽来住。”
景元的父亲也是被自己的老婆盯着有些不自然,随便找了个理由让景元带着苍泽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苍泽,我们回屋。”景元拉着苍泽的手就往自己的屋内走去。
关上门后,苍泽小心的打量四周,景元的房间很温馨,是古风与现代风的结合。似乎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他当时在星槎海看到那些飞驰的船,当时三观都碎了....
景元拉着苍泽上了床,景元躺在里面,而苍泽躺在床边。
床很柔软,好像自己曾经也躺在过这样的床上,只是那个小队长再也没回来.....
景元看着天花板对着苍泽说道:“明天我不会去学校,学校里的知识目前来说我都会了,父亲明天会给你办理好入学,到时候我们一起上学。”
“我.....”苍泽不知如何回应,他有资格么?
景元突然侧身靠近苍泽,抓住苍泽的手把他往床内拉了一下,睡在床边会掉下去。
苍泽没有反抗,也是顺着景元的力道往床的里面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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