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在最初的试探当中，他已经排除了三个对手的威胁，这三人虽然本事不错，但都不太沉得住气，得到好牌时的那种喜悦会通过他们细微的表情显露。
另外两人，艾兹米拉和新晋级的那个，提夫林小贼记得他叫洛根来着，倒是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沃尔吉夫并不担心，这牌局他十拿九稳。
……
“啊哈，这就是你们的计划吗？”马蒂斯喝完手中的酒，“在我看来这计划就像是把自己的手伸进鳄鱼的嘴，然后向多变的幸运女士祈祷，希望鳄鱼不会把嘴合上。”
“计划确实很冒险……”
“冒险？哈，这词听起来有些保守，我想用疯狂更为合适。我认识的克劳利可不是喜欢冒险的人。好了，在你给出更多的解释前，还是让我们欣赏一会儿决斗比赛吧。”
阿方索果断闭上了嘴，把目光投向角斗场，今天的第一轮比赛已经开始，两位全副武装的角斗士步入会场。
会场的主持正在带动观众的气氛，看客们热情欢呼，甚至开始尖声咆哮，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上一点鲜血。
阿方索的注意力没有全放在角斗场，他对这种血腥残忍的表演不敢兴趣，在他看来，这和贵族曾经的决斗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他把注意力放在安特姨娘可能在的那个看台上，根据亚瑟计划的那样，他现在应该和这位蛤蟆塘的总管见上面了。
角斗士一手执盾，一手握剑，威风凛凛地站在竞技场中央，脚下的战败者无力挣扎这，前排看台上的看客已经迫不及待地做出了拇指向下的动作。
亚瑟盯着这副栩栩如生的油画，心中思考接下来的谈话。沉重的脚步声在他身后传来，他装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转身朝蛤蟆塘的总管行了一个礼。
安特姨娘身材高挑，肤色黝黑，年届四十，浓密的头发色如油烟，脖子和前臂上几道伤疤清晰可见。
他右手夹着金线缠绕的黑色细雪茄，脸上略带微笑，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他袒露着胸膛，露出里头结实的肌肉和浓密的胸毛。这可他脸上浓妆一点儿也不搭。
“你喜欢这画？”安特姨娘的靴子在地板上踏出沉重的声响。
“事实上，我对您口红的色号更感兴趣。”亚瑟谦卑地说道。
“一部分人看到我这副模样会大吃一惊，一部分则会直接把厌恶写在脸上。但大部分人会把心中想法藏起来，用一些讨巧的恭维话来迎合我。”
“我最近认识了一位女士。”亚瑟道，“看到您的口红我就想到了她火辣的秀发，我觉得这款色号相当适合她。”
安特姨娘轻笑一声，他在亚瑟身旁停下，从头到脚打量了下这人，“修曼格斯说一个捕兽人想要见我，但我没有料到一个捕兽人也会对女人的口红感兴趣。”
“千万别被刻板印象限制了您的想象力，女士，称呼您为女士您不会感到冒犯吧？”
“不，不会，捕兽人。我喜欢这个称呼，也很高兴你对我的口红感兴趣，坐吧，我们好好谈谈。”
第七章 谎言
角斗场外响起一阵激烈的喝彩声，将亚瑟和安特姨娘的注意力暂时吸引了过去。
两人回过神来，安特姨娘双手交叉，顶在下巴上，用见怪不怪的语气道：“作为一名捕兽人，我想你也应该了解决斗吧？”
“那是自然，女士。这种决斗最初流程于贵族之间，但随着安姆议会的完善，民间的决斗也被逐步取缔。
“可直到一位精明的商人发现了安姆民众对于切开他人的身体喜爱，还有对温暖鲜血的渴望后，被禁止的决斗就被安排在了明面上，成为了一桩合法生意。”
“说的不错，但距离事实还差很多。”安特姨娘嘴角微微上扬，“安姆的决斗历史悠久，并非由商人的突发奇想而成。事实上，早在国王埃斯梅尔一世统治之时，贵族们就已经把决斗当成了一项大众娱乐。你刚刚看的画作便是画师假象那个年代角斗场的场景而画。”
“啊~这可让我大开眼见了，我原本以为这不过又是一个商人的赚钱手段。”
亚瑟自然清楚安姆的决斗历史。实际上，在国王埃斯梅尔一世之前，也就是在灰胡子年和觉醒魔法年之间，安姆的人类建立了三座重要的城市——现在的都城阿斯卡特拉，商队之都克瑞穆尔和落入食人魔之手的穆兰。
城市的建立也意味着安姆的人类已经从松散的氏族社会步入了阶级社会，进入了更高一层的文明阶段。
但有些传承是不能被遗忘的，就比如决斗。在城市未建立之前，安姆的男性们靠决斗解决各类纷争，而和野兽搏斗则被视为荣耀和勇气的象征。
这一传统深深地扎根于卡林杉人血液之中，而生于安姆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是卡林杉人的后裔。
毕竟大部分历史学者都承认是卡林杉人击败了精灵，在这片土地上建立了第一个人类国度——卡林杉酋长国。
在亚瑟看来这更像是掠夺和种族屠杀，可在如今的安姆人看来，卡林杉人是璀璨文明的先驱和缔造者，是他们为数不多可以值得歌功颂德的先祖。
总而言之，安姆人以拥有卡林杉血脉为荣，所以自然不会抛弃卡林杉人留下的决斗传统。
不过真正把决斗发扬光大的是国王埃斯梅尔一世，这位国王在都城阿斯卡特拉建立了第一座角斗场，不过用途更多是拿来调解贵族之间的纠纷。
那座角斗场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了残垣断壁，但渴求鲜血和暴力的血脉不会消失。
“你似乎对商人有诸多的不满，斯蒂芬？这在安姆可走不长。”
“不不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女士。在我看来真正的商人讲究契约精神，勇于冒险，是积极的象征。
“好的商人对于帝国而言就像流动的血液，带来财富和变化。但坏的商人往往会让血液停滞不前，从而让帝国慢慢腐败。”
安特姨娘鼓起掌来，称赞道：“精彩，斯蒂芬，精彩。我自觉自己见识过不少奇人，但从没想过一个其貌不扬的捕兽人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我打赌你识字，还看书。”
“只是懂一些皮毛而已。”亚瑟低下脑袋，好让自己看起来十分谦卑，“我可以写自己的名字，也能看得懂一般的合同。但要我解读诗歌就是在为难我了。
“至于书嘛，我只看一些能对自己生意有帮助的书。说句会让您觉得是在讨好您的话，我这都是在向您学习。”
“我？”安特姨娘的柳眉一挑，脸上透着好奇和不易察觉的喜悦，“你的话确实让我…感到惊讶。”
“说来很简单。我和您肤色相同，女士，您不难想象和我们一样的人想要在安姆取得地位有多么困难。您拥有今天的地位必定不是仅凭运气。”
“斯蒂芬啊，斯蒂芬。我很高兴你能有这份上进心。但试图用肤色让我对你产生同情实在太过愚蠢，我不是什么被恭维几句就会迷失自我的小姑娘。
“比起变着法的巴结我从而让我对你放松警惕，倒不如说从你的肚子里产下一只活生生的河马，这个可能性还大一些。
“所以还是回到有意义的讨论上来吧。你告诉我的奴隶主说有一匹好货要给我，但要价不菲？”
“千真万确，女士。”亚瑟抬起头来，“我想您的奴隶主一定告诉你铁狼的所作所为。”
“还是让我们都理性一些吧，这好比咱们整夜整夜坐而论老二长度，我说我的长五尺，你说你的有六尺，一声令下还能喷火。”
角斗场里再次爆发出一阵兴奋的喧闹，亚瑟只得把到嘴边的话暂且咽下，等这阵喧闹过去之后他开口说：“如果我胆敢来骗您，女士，就绝不会拿这种低劣的手段。”
“有时候，人会胆大到超乎你的想象，也会愚蠢到令人发指。在我看来你具备这两种品质的潜力，你可以证明那个大地精就是铁狼吗？
“没人见过铁狼真正的样貌，所以你不可能证明那畜生就是铁狼。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您的意思很清楚地传达给我了，可请允许我纠正您。证明只是有些困难而已。‘困难’和‘不可能’这一双表兄弟经常被人看混，然而其实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没人见过铁狼，所以那畜生到底是谁全由您说了算。瞧，只需要包装一些，再混淆视听，一个活灵活现的铁狼就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说到这，亚瑟瞧了一眼安特姨娘，他看得出对方已经起了浓厚的兴趣，剩下就交给这位总管的野心吧。
当然亚瑟很清楚，比起铁狼这个噱头所带来的收益，自己手中那十七个训练有素的大地精远更有吸引力。
“你的提议很有意思。”安特姨娘在深思熟虑之后给出了答复，“可谎言毕竟是谎言，若是真正的铁狼出现，那一切可都白费了。”
若不是我知道附近云雾山区的大地精部族早就已经被荒石氏族清除，死颅部落的大地精们更是几乎全灭，我还真给你唬住了。
亚瑟一边在心中暗笑，一边说道：“这点您恐怕就不用担心了，据我所知，云雾山区最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荒石兽人已经成为了那里的新主宰，铁狼的部落已经不存在了。”
“斯蒂芬。”安特姨娘的语气谨慎又危险，“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这算是我的商业秘密，女士。”亚瑟给出一个圆滑的答复。
第八章 拇指朝下
房间中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默，外头角斗场还在欢腾，从观众们的欢呼和嘘声激烈程度中不难判断出决斗已来到了高潮。
安特姨娘的脸上阴晴不定，亚瑟心里很清楚方才的回答绝对不会让他满意。
手握绝对权力的当权者嘛，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任由他们支配：匕首，毒药，地牢，烧红的火钳等等。
在权力受到挑战时，他们会用成千上百种方法守护自己的尊严。而普通人根本无法相信这份权力有多么容易受到挑战。
一句玩笑话，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甚至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让人莫名奇妙地失去性命。
安特姨娘双手再次交扣在一起，轻轻撑住下巴，“你得明白，捕兽人，不是什么时候都适合耍小聪明的。特别是在一些严肃的问题上。”
亚瑟没插嘴，也毫无反驳之意。
“对于那些掌握了你生死权力的人来说，拒绝回答他们的问题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所以我劝你还是谨慎点为好。
“你开口要价不菲，光是一个大地精就要一百金币，如果是这个价钱的话，我想我没那么雄厚的资产买下你所有的奴隶。”
“不可能全部都这个价。”亚瑟咧嘴而笑，“算上这一个，我算您一千个金币如何？”
“一千个金币？”
“这价格不算太高。”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捕兽人。我这是角斗场，我是一个商人，不是什么慈善家。”
“正确的说是一位好商人，您见识过铁狼的本事了。他绝对比得上你这的任何一位角斗士，甚至我敢说他比你这里最好的角斗士都要好。”
“就算如此，我还可以采用更加直接的办法。比如找个地方把你关起来，同时让我的人挖挖你的背景，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呢？”
“这自然也是一种选择，但在我看来您不会那么做，您是一位成功的好商人。”
“也可以是一位成功的坏商人。”安特姨娘从座位上站起身，角斗场传来了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喊声。
他示意亚瑟跟上，两人来到观赏窗台前，望向角斗场。场中胜负已分，胜利者正在振臂高呼。
而观众们一边做出拇指向下的动作，一边爆发出整齐又震耳欲聋的呐喊：杀！杀！杀！
“你可知道有多少失败者能够活着离开角斗场？”安特姨娘向亚瑟问道，后者摇了摇头。
“不到一成。”安特姨娘朝窗外伸出手去，观众的呐喊声变得更加高亢，“拇指向下意味着杀，意味着人们想要见血，想要屠杀。卡林杉人血流淌在每一个安姆人之中。”
说罢，安特姨娘转动手，拇指朝下伸出。
得胜的角斗士朝观赏台这边恭敬地行了一个礼，随后转身一脚踩住了失败者，手中的利剑迅速又精准地刺进了失败的脖颈，接着再一扭结束了对方的生命。
人群发出激动地高声吼叫，得胜者切下头颅高举过头顶，观众席的呼声到达顶峰，甚至有不少人因为激动直接晕了过去。
安特姨娘收回自己的手，朝支持人点头示意。这意味着给予得胜者的赏赐——几个标致的年轻女人，可口精致的食物和免于下一场决斗的保证。
“就跟着画作一样。”他扭头看向亚瑟，“我希望你喜欢这场表演。”
“能够在这里观赏一场决斗，我很满意。”亚瑟微微欠身，“女士，您或许会质疑我奴隶的价格。那不妨让他上角斗场试试，和您最好的角斗士来上一场，这样您就能看到他真正的价值了。”
安特姨娘沉吟良久，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
“为什么不呢？”安特姨娘终于开口，“只要你不担心自己的珍贵奴隶会死在角斗场就成。”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愿意以普通的价格出售其他的大地精。”亚瑟道。
“啊，捕兽人，这听起来就很公平了。”
……
埃德温蹑手蹑脚地从一把双刃斧后头钻出，接着迅速躲到了一个酒桶后头。
三名角斗场的看守正靠墙而站，手上拿着酒杯，口中谈论着刚刚的那场决斗。
酒桶上散落着几块银币，其中一个守卫伸手将其尽数扫进自己怀中，大笑道：“好运气，再赌一把？”
“见鬼去吧，你小子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内部消息。”输钱的一人叫嚷道，“瞧你脸上的得意样子，我打赌你妈都不会认出你来。”
“嘿，别他妈扯上我妈，她是个好女人。”
“她是个妓女！”
“那又怎么样……”
黑猫没有再继续听三名守卫的争执，而是沿着阴影处继续往角斗士的休息间而去。
相比于人类，猫更能混进这种难以进入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亚瑟要他来这的原因之一。另外的原因是就算被发现，也没人会在意一只野猫。
在最大的休息室当中，埃德温找到了那位角斗场主宰——马克西姆斯。
这个人类角斗士和大地精一样强壮，他裸露的身体上布满伤疤，甚至可以说没有一块地方是好的。
黑猫小心地绕到马克西姆斯的正面想要看看此人的相貌，就跟亚瑟描述的一样。
马克西姆斯可以说是野蛮的代名词，恐怕兽人和他相比也可说是文明世界的产物。
此人的脸像是天天挨鞭子抽打，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他鼻子折了，鼻尖微偏向一侧，一只耳朵有个大缺口，一只眼睛似乎比另一只高一些，眼眶周围是半月形伤痕。
简单来说，这家伙的整张脸都被打破了，左右不均衡，像是个由于贪财而下场太多的角斗士。
而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这人的表情也是一脸痴呆，傻傻地望着前方，前额现出深深的皱纹，嘴巴张大合不拢，埃德温觉得此人的智力大概跟畜生差不多。
可令人意外的是，正是此人领导着蛤蟆塘的反抗组织，一心想要推翻安特姨娘的残暴统治。
依照亚瑟给出的情报来看，马克西姆斯来自绿色荒野的一个自由城邦，本身是贵族出身，而且还是城邦的将军。
那个城邦在六年前被战争摧毁，马克西姆斯的全家就活了他一个，而这位将军的时运相当不济，在流浪到安姆的云雾山区附近时被一群捕兽人抓住。
由于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品，他被直接当成了奴隶卖到了蛤蟆塘，在这一待就是四年。
四年的时间，马克西姆斯靠着搏命似的战斗风格渐渐爬上了角斗场的顶端，成为了此地最耀眼的角斗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