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手持匕首的亚瑟一头雾水地看着一只黑猫艰难地从枕头底下爬了出来，它坐直身子，又继续道：“在我面前颤抖吧，凡……哦，别介意，我只是习惯罢了。”
出现在黑猫眼前的锋利匕首让它不可一世的态度荡然无存，它露出尴尬的笑容。
尽管在一只猫身上看到笑容这事很是奇怪，但亚瑟依旧耐着性子问道：“我知道埃德温，但他绝对不是一只会说话的猫。”
“啊~年轻人。”黑猫伸出爪子想要移开那柄匕首，但没能成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确实常常以蠕虫先驱的形态出现，可也有意外不是。
“托你的福，召唤仪式没有成功，我一部分灵魂只能暂时寄宿在这只死猫身上。”
亚瑟将匕首往前顶了顶，“好啊，那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去神殿净化。”
“嘿，等等。”黑猫叫了起来，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别学那些无知的神殿祭司，让我们像文明人一样坐下好好谈谈。”
“好让你趁机蛊惑我吗？”
“蛊惑？当然不是，呵呵，好吧好吧，我承认是带有那么一点性质，但更多的是我能给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
“我耳边的低语已经够多了，不需要再来一个。”
“先听我把话说完，朋友。我能看出你深受体内蠕虫的侵扰，你无法杀死它们，对吧？这个问题我可以帮你解决，老实说，那些低语确实很烦人。
“它让我整整一个礼拜都没睡好，不过我之后参加了一群法师的魔法研究总结会，这倒是大大改善了我的睡眠。”
亚瑟挑了挑眉头。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不耐烦了。所以我长话短说吧，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懂蠕虫了，我是祂最得意也是最成功的先驱。
“但别以为我喜欢那个该死的家伙。不，我恨祂。自从得到祂的赐福之后，我只希望一个结果，那就是重获自由。”
说到这，黑猫眨了眨眼。
“你知道想要让一只猫说出通用语有多难吗？哦，该死，我的舌头又抽筋了。给我一点时间，马上就好。”
在张开嘴，用自己的爪子梳理了下自己的舌头后，黑猫继续道：“所以我一直都在寻找能够摆脱祂的办法。
“我在深水城有一座秘密的实验室，但被好事的竖琴手给炸掉了。这群恶徒，不是在炸人，就是在炸人的路上。
“各地的国王都讨厌他们，我是说真的，这些爱管闲事的家伙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钻来钻去，让人毫无隐私可言。
“哦，说到哪儿了。对对，秘密实验室，我记起来了。别把匕首往前来了，我记着呢，都记着。我在安姆还有一个备用的。
“爱管闲事的家伙在安姆走不通，所以这儿很安全。我打赌我的实验室还在，那儿的资料能够帮上你。”
亚瑟轻哼了一声，“那就告诉我那地方在哪？”
“额，你知道的。仪式并不完整，所以我的很多记忆都还没恢复，你需要给我一点时……”
黑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亚瑟一把提了起来，然后被丢出了窗外，“我要给极端动物保护组织打电话，告诉他们这里有人虐猫！”它的咒骂声从楼下传来。
亚瑟关上窗，插上销，回到床上再次入睡。
在清晨的喧闹之中，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那只惹人嫌的黑猫，它就端坐在床头，眯着眼打量着他。
“好吧，年轻人，我们需要再商谈商谈。”
“别缠着我，去大街上随便找一个渴求知识的白痴，告诉他，他被伟大的蠕虫行者给选中了。
“让他杀死自己的老婆孩子，再去杀了别人家的老婆孩子，这样就能得到飞升。但别来找我，不然我把你包装成礼物送去神殿。”
黑猫眉头紧锁，“你一直都是这么愤世嫉俗吗？还仅仅只是起床气？
“听着，伙计。你会需要我的，我原谅你阻止我复活这事，也原谅你昨晚的无礼之举。我给你一个机会，成为我的奴仆……”
在对上亚瑟那冰冷的目光时，黑猫忙改口道：“又或者我可以成为你的魔宠。”
亚瑟从床上走下，“诸神保佑，我是不会选一个邪教徒当魔宠的，这算什么恶趣味？
“我可知道当初你加入死神奈落的秘密宗教，不仅抢夺了他们的研究资料，还把他们都给杀了。”
“人人都会改变的。”黑猫摊摊手，“更何况我，被囚禁了一万……啊，抱歉，你永远不知道被囚禁在异界会遇上什么。我被囚禁了那么久，已经做了深刻的反思。
“你知道的，他们说人人都有第二次机会，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穿戴整齐的亚瑟离开了房间，留下了一脸无奈的黑猫。
“啊，该死，到底是怎么样的恶魔才会屡次拒绝那么可爱的猫咪。”
亚瑟之所以没有搭理这只自称是埃德温的猫是因为他知道，真正的蠕虫先驱埃德温确实对自己的那位主人恨之入骨。
如果说这世上有谁想要彻底毁灭蠕虫行者，那非他莫属。所以只要好好利用，这家伙算得上是半个盟友。
更何况，他现在变成了一只猫，又能够造成多大的危险呢？可现在的亚瑟还有另一个问题。
吃完早饭，年轻的冒险者首先要做的是去把彻夜未归的大小姐给找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想和埃德温扯上关系的原因，他身边已经有个令人操碎了心的女人。
更何况这个女人昨晚上宣布自己要成为哲学家，打算去寻找人生的意义。
通常来说，这种人的下场比作家强不了多少，不是饿死在街头，就是被人放在柱子上烧烤，不过最常见的还是自杀。
所以为了防止那位新晋哲学家突然想不开，亚瑟决定还是亲自去一趟蓝水酒馆为好。
在酒馆门口，他就听到了大小姐的声音，还有矮人们那特有的粗犷笑声。
他皱皱眉头，推门走进，看到艾尔莎正坐在酒馆的最中央，高举手中的酒杯道：“有位来自烂鱼滩的年轻水手，对一位不相识的贵妇说：‘哦，宝贝儿，你可真紧。’
“那贵妇回答说：‘诸神啊，你进错洞了，对的那个还有很多空间！’”
酒馆的所有人都大笑起来，特别是那些围拢在大小姐身边的矮人，更是笑得前俯后仰。
黑须用橡木酒杯敲着桌子，大声说道：“看在莫拉丁（矮人的保护神）的份上，为什么我以前从没见过你，像你这样的人才就该去不来梅的大剧院。”
亚瑟用手扶额，低着头快步走向艾尔莎。
“好了，尊敬的小姐，人生的意义不在酒馆，这点我能保证。”他对女孩说道，“去收拾好东西，我们得上路了。”
大小姐打了一个酒嗝，朝身边的人说道：“各位，你们都听到了，老爹发话了，我得走了。”
“嘿，要是有机会就到双子塔来。”黑须说，“只要报上我的名号，那儿的矮人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一言为定，黑须。我迟早会上那儿去。”
亚瑟拉着女孩走出酒馆，却看到自己的马鞍上正坐着一只黑猫，他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哦~一只黑猫。”大小姐笑着来到了猫咪的身旁，想要逗逗这只流浪猫。
“哦，美丽的小姐，准确地说来我乃蠕虫先驱——埃德温。也许我们应该共进晚餐，互相了解一番，晚上八点怎么样?”
艾尔莎愣了几秒，抬头看向亚瑟又低头看向那只黑猫，说道：“看来我喝得确实有些多了。”
“酒是引人堕落，走向犯罪和失败的好东西。”那黑猫又说，“所以我建议再去喝上一杯。”
“啊，你真的会说话，太神奇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哦，这得花上一番功夫，首先我得把自己舌头……”
亚瑟看着交谈甚欢的一人一猫，叹气道：“我想泰摩拉一定是远离我而去了。”
第二十九章 尘土合上海伦的眼睛
在离开老磨坊前，亚瑟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他骑马前往本地的驿站，打算把手头这封写了许久的信给寄出去。
不过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挡住了他的去路，亚瑟认出了那是商会会长多米尼克的马车。
他稍稍叹了口气，策马走了过去。粮食商人从车窗探出头来，他此刻的心情已经全部写在那张阴沉沉的脸上了。
“打算去驿站吗？ ”他指指亚瑟手中的信，“我们顺路，上来吧，我捎你一程。”
亚瑟露出微笑，“多谢您的好意，会长先生，但还是不劳烦您了。”
“干嘛那么客气？硬邦邦的马鞍怎么比得上柔软舒适的坐垫，来吧，红蕨镇的亚瑟，何必折磨你自己的屁股呢？”
对方显然没有打算让亚瑟离开的意思，马车横档在街道中央，大有你不上车就不走的意思。
无奈之下，年轻的冒险者只得把自己的马拴在车后，坐进了那辆豪华又宽敞的马车之中。
商人脸上的表情未变，他用手杖敲敲车顶，示意马车夫让车子跑起来。
亚瑟注意到了那根手杖，他没法不注意到，因为它的主人有意无意地在表明它的存在。
那手杖里头藏着刺剑，冒险者心想。长度正好适合车里搏斗，也相当锋利。
他眯起了眼睛，找了个话题开场，“你儿子怎么样？”
“神殿的祭司说他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精神损伤，但还没有到致命的情况，智力也没有受损，至于对身体的掌控嘛，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总的来说比我预期的要好上太多，我已经做好失去他的准备了，从没想过他还能回到我的身边来。这得感谢你不是吗？”
亚瑟没有回话。
马车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商人打破僵局，他冷冷地问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真正的身份。”
年轻的冒险者依旧沉默不语。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会长先生。”亚瑟终于开了口，但没有给出答案。
“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亚瑟摇摇头说：“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身份。”
“该死的，亚瑟。”商人恼怒地叫了起来，他的手紧紧地握住那根手杖，“你可以面对那些令人胆寒的怪物，但却没有勇气说出你真正的身份吗？”
“这无关勇气。”亚瑟的手同样搭在了剑柄上，不过他很怀疑自己的剑能在车里发挥多大的作用。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把匕首，小巧但足够锋利的匕首，可匕首在他左边的靴子里。他确信自己只要稍有动作，对面之人就会拔出刺剑刺向他的脖子。
应该在腰后也藏一把的。亚瑟心想。
“是啊，确实无关勇气。因为你就是一个满口胡言的骗子。你骗了我，让我家族的境地变得异常危险。”
气氛逐渐紧张起来，亚瑟相信自己有能力抵挡商人的攻击，甚至还能杀了他。
可这么做的后果呢？他会被愤怒的镇民给包围起来，然后被干草叉刺破肚皮，躺在血泊中望着天空缓缓死去。
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杀死老磨坊的拯救者，除非他是活腻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多米尼克紧握住手杖的手却松开来，他前倾的身子往后靠去，如同一头关在笼子里的狮子。
“你根本不是黑手的人，对吧？”他问。
亚瑟愣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是啊，我早该猜到的，你是个影贼。我的愚蠢和短视导致我相信了你。”
“我说了，多米尼克。你的身份才重要。”
“别说笑了，混蛋。我的身份？该死的，自始至终我都是一个提线木偶，之前是散塔林会，现在又是影贼的。
“没错，你的同伴要我充当双面间谍，帮助他们铲除散塔林会在老磨坊的势力。”
“那就改变这一切，利用他们。”亚瑟说，“你的身份是老磨坊的拯救者，你的祖先是老磨坊的建立者。
“让他们看看，到底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不是神殿的那群祭司，不是散塔林会，也不会是影贼。”
“说得倒是轻巧。我该怎么做呢？像你一样，拿起剑把看不顺眼的人都杀掉吗？”
“呵呵，何必自己拿剑呢？看看窗外吧，会长大人。人们都在给你行礼，发自内心的。”
多米尼克皱皱眉头，直起身子看向窗外，他看到一位头上绑着纱布的鞋匠朝他的马车尊敬地行个礼，他的妻子和孩子也同样如此。
“你所需要的一切都在你的眼前，会长先生，就看你怎么使用了。你的祖辈在建立这座镇子的时候面临的困境恐怕不会比你少。
“与其向我抱怨，倒不如行动起来了吧。赶在他们把你牢牢拴住之前，让你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说完，亚瑟拿出了那枚大祭司赠与的血石金戒指递了过去。
“这是干什么？”商人问。
“一点投资，我建议你从那些流浪汉和孤儿入手，他们无依无靠，只求一件暖和的衣服，一些可以果腹的食物。只要满足这些小小的要求，他们就会为你呐喊助威，甚至献上自己的性命。
“呵呵，瞧我在说些什么呀，收买人心这事您可比我专业多了。好了，会长先生，驿站就快到了，我也是时候下车了。”
多米尼克的眼睛在闪烁，他缓缓举起手杖往车顶敲了敲，但这次仅敲了两次。
马车开始减速，最终停了下来。商人摸搓着手中的戒指，问道：“你觉得这能成？”
“至少值得一试，选择在你，先生。”亚瑟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再会了，会长先生。”
“再会了，红蕨镇的亚瑟。”商人僵硬地回道。
……
驿站的柜台前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身上整齐地穿着一件灰色土布外套，但衣领和衣襟上都是油光光的。
他听见了脚步声，便翘起头看来，在认出眼前之人时，他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