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卡姆日报
“真是一份自由的工作。”亚瑟称赞道，“就跟作家一样。”
乞丐抬起头，看向这位年轻人，他露出坏笑：“你不单单只是来这消遣我的吧？”
“当然不是，你说这是你的工作场所？那你对这地方应该很熟悉吧？”
“这是自然，我在这工作了整整三十多年，这儿的每一个人，每块砖，每棵草我都认识。”
“很好。”亚瑟伸手指指不远处的骑士，“我需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我觉得满意，那位阁下会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问吧。”
“你认识住在那栋房子里的人吗？”
乞丐往前边上挪了几步，探出头看向亚瑟所指的方向，“歌剧餐厅老板的家，我自然认得。那家伙不错，时不时就会把餐厅的剩菜剩饭给我。”
“他失踪了，连同他的家人，这事你知道吗？”
“哦，他妈的。”老乞丐突然爆了一句粗口，“我当然知道，我他妈的当然知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亲眼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那些绑架者。”老乞丐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亚瑟往前来了一步，“所以说，餐厅老板的家人被绑架了？”
“是的是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夜里，我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就听到一阵急催的马车声。
“那晚的月色足够让我看清从车上下来的三个人，他们蒙着脸，黑色披风裹住了自己的身子，但我还是看到了闪亮的金属反光。
“他们都等带着武器，最后一个人手上还拿着麻袋。他们轻声轻手地走进小楼，我打赌最前头的那人会撬锁，而且手法不赖。
“再出来的时候，三个人的肩上都扛着一个鼓囊囊的麻袋。要我说，那可不仅仅是餐厅老板的妻子和孩子，除非他最近又跟他的婆娘生了一个崽。”
亚瑟点着头，拿出笔记将这些内容一一记下，“还有其他的吗？既然他们都蒙着面，我想你应该没有看清他们的面容吧？”
“那些绑架者，我确实没有看清。但那个马夫我可看得一清二楚，这家伙在等自己同伴的时候，摘下面罩喝了几口酒，大概是为了驱寒。
“他是个胖子，有一张肥嘟嘟的脸，鼻子很红，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喝酒喝的。最显眼的是他眼角……”
乞丐伸出手在自己点点自己的右眼角说：“他那儿有一颗肉痣。”
“你观察得可真仔细。”亚瑟说。
“哼，我就知道你和那些治安官没什么区别。”老乞丐又蜷缩起自己的身子来，“你不相信我的话。”
“不，我相信。那是句真心的夸奖，不是讥讽。”
老乞丐将另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笑道：“我的牙齿快掉光了，可我的眼睛好使着呐。”
“看得出，感谢你的帮忙，我会给你报酬的。”
“不，不用。”乞丐摆摆手。
亚瑟有些不解，“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这样我就失去了每天一块面包的乐趣，知足才能常乐。”
“好理由。”
……
“你跑哪儿去了？”骑士有些不满地问道，“孩子们都走了。”
“我和一位哲学家探讨了一些问题。”
亚瑟的话让骑士一头雾水，他打趣道：“那么你得到想要的答案了吗？”
“得到了，很清楚。好了，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那些孩子？”
“用不上了。”亚瑟摆摆手，“不过我还以为你讨厌小孩。”
“为什么我要讨厌小孩？”
“你不久前还威胁一个孩子下次见面要踢他的屁股。”
“我那是不想让他拐走你的钱，何况你给的钱也不属于他，顶多给他换来一块发霉的面包。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给那些孩子能吃食物，这样他们至少能够填饱肚子。”骑士拍拍自己轻了不少的马袋。
“说起填饱肚子，我早就饿了，只可惜从这回去还有好一段路要走。”
塔尼斯洛夫家族的庄园被浓浓的悲伤笼罩着，仆人和家族成员的着装，还有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在增添这份悲伤。
塔尼斯洛夫夫人坐在餐桌的一头，她身上的衣着仅有一个颜色，如墨般的漆黑。
“给我们的客人倒上酒。”她向身边的仆人吩咐。
“不，不用了，夫人，我不喝酒。”
老夫人抬手制止了拿酒的仆人，又问道：“果汁呢？”
亚瑟点点头。
另一个仆人马上给他的杯子倒满了鲜榨的橙汁。能够在冬日喝上一杯新鲜的橙汁，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奢侈。
“我想不出还有那个年轻人不喝酒的，能告诉我原因吗？”老夫人问道。
餐桌上的烛火照亮了她那张带着疲惫之色的脸，可只要仔细看，那上面更多的是丧子之痛所带来的悲痛。
她的次子在爆炸中身亡，让这个掌握着无数人命运的女人差点崩溃，所幸的是她挺过来了。
“我…”亚瑟笑了笑，“我以前也喝，甚至可以说到了酗酒的程度。但自从需要和孩子们待在一块后，我就戒了，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醉醺醺的。”
“孩子。”老夫人点点头，“他们总是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改变。”
“是的。”
第四章 你家没了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要请你来一起共进晚餐。”塔尼斯洛夫夫人说道。
亚瑟沉默不语，因为他觉得对方的话并没有说完。
他的决定是明智的，老夫人端起手边的金边酒杯稍稍抿了一口，然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想见见那个让西城之手如此在意的影贼到底长什么样。”
亚瑟淡淡一笑，说：“那您恐怕失望了吧，我很普通，和那些东边来的乡巴佬没什么区别。”
“仅凭外貌判断一个人是十分愚蠢的一件事，可我并不愚蠢，亚瑟。还是你觉得我是个愚蠢之人？”
“当然没有，尊敬的夫人。只是一进了这城我就浑身不自在，好像任何人都可以对我评头论足一番，但他们得出的结论大多都一个样。”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手上的那颗红宝石戒指在烛火下闪闪发亮，“但我觉得你不像是一个会在意他人评论的人，要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当众揭下‘砍刀’蒙大纳的悬赏。”
“我缺钱。”亚瑟如实回道，“保养装备和饲养马匹都是需要很多开销。”
“呵呵，看来西城之手没有给你太多行动资金。但你一路做的事情可抵得上一个影贼团队。你应该抽空和他谈谈，让他给你涨涨工钱。”
两人相视一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份悬赏是个麻烦。”塔尼斯洛夫夫人缓缓说着，唇角现出一抹古怪的微笑，“而现在，我最不想要的就是麻烦。
“我的侄子，法比奥，他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挚爱，不想失去第二个。
“所以亚瑟，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加入爆炸案的调查？是西城之手要你这么做的吗？”
“夫人……”
老夫人打断他的话，“别误会，我并不是在试探你。而是想要知道自己的盟友到底在干什么，如果你不方便说，那就别说。”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夫人。我只是想要帮忙而已，您的侄子在黑水湾的时候也帮过我，我向来不喜欢欠人情。”
对于这种借口，老夫人并没有揭穿，她只是警告说：“希望你的帮助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你真的缺钱，塔尼斯洛夫家族可以资助你一笔，可我觉得你不会收取。毕竟你是个影贼，收下某位家族的资助会让你在内部变得十分可疑。
“我不想好心办了坏事。既然如此，那让我们来讨论讨论另一个问题吧，有关爆炸案的。
“蓝宝石区的治安官给了议会一个人选，可谁都看得出来他这是在病急乱投医。我听说你今天去过爆炸现场了？”
“是的，夫人。”
“那就说说看，你有什么发现吗？还是说这你也需要保密？”
亚瑟拿起果汁喝了一口，脑中琢磨着该如何说出自己的发现，最终他只是回道：“就目前看来最有可疑的还是那位失踪的餐厅老板。”
塔尼斯洛夫夫人淡淡一笑，“你和治安官的意见出奇地一致。那就不妨听听我的。
“克祖拉的五人议会成立之初是为了这座城市能够繁荣昌盛。因为只有这样，各个家族才能延续。
“可近年来，越来越多的财富和矿藏已经让很多人迷失了自我，他们忘记了五十年前这座城市是什么样的。”
老夫人拿起自己的金边酒杯，“五十年前，像这样的餐具可不会出现在餐桌上，它们更多地是在当铺的仓库现身。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年轻人。”
“我明白。”
“很好很好，那我就继续了。塔尼斯洛夫家族在克祖拉已有百年的历史，我们见证了这座城市辉煌，也见证了它的衰败和再度崛起。
“可以说我的家族和这座城市息息相关，很多人都称呼我们为精灵杀手，异种人杀手。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种蔑称，它至少可以让那些胆敢冒犯塔尼斯洛夫家族的人明白自己是在跟谁作对。
“抱歉，我有些激动了。总之我想说的是，议会没有看起来那么团结，特别是那些外来家族。他们被眼前的财富所吸引，为此能干出任何事情。”
这个外来家族可以代指任何一个。据亚瑟所知，五人议会之中，有三个家族都是外来者。
塔尼斯洛夫夫人话中的意思很明确，她把矛头指向了这三个家族，这是在提醒亚瑟往这方面调查。
为什么呢？冒险者心想，是想要打击另外三个家族？还是说她得到了什么可靠的消息？为什么偏偏是外来家族？
这些疑问一直到晚餐结束亚瑟都没有得到答案，因为之后老夫人就再也没有提及任何有关爆炸案的话题。
她只是在不断谈论自己那位死去的次子，说到激动之时甚至还流下了眼泪。
一顿晚餐吃得亚瑟精疲力尽，他觉得自己宁愿在外头追查线索也不愿和这些贵族们共进晚餐。
在他走出小餐厅时，等候在外头的骑士立刻迎了过来，他直口问道：“都谈论了什么？”
“大部分时间都在谈论你死去的表弟，剩下的嘛，你姨妈对爆炸案提出了一些独到的见解。”
“让我猜猜，她觉得这一切都是波吉亚家族搞的鬼？”
“看来她和你也谈过了。”
骑士摊摊手道：“我确实对波吉亚家族没什么好感，但不会妄下结论，他们可是损失了在本地的家族领袖，如果真是他们一手策划的，这代价也太大了。”
是啊，对于一个家族而言这代价确实很大，但对于个人来说这算不得什么。亚瑟在心中暗道。
……
“先生们女士们，让我们欢迎歌剧女王，克祖拉的瑰宝阿德哈女士！”
舞台上的主持人大声宣布道，他张开双臂，做了一个夸张的姿势。
观众们热烈地鼓着掌，有人吹着口哨，有人高声呼唤，还有人高喊“阿德哈”三字。
台上的帷幕往两边缓缓拉开，一位身材火辣，样貌出众的女士出现在舞台的中央。
掌声变得更加激烈，直到那女人唱出了第一个调子。喧闹的观众立刻安静下来，他们如痴如醉地欣赏着克祖拉瑰宝的表演。
亚瑟对歌剧并不感兴趣，至于台上那个和卢克雷齐娅一起被封为双星石的女人他也意兴阑珊。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这位以勤勉著称的女歌剧家为什么会拒绝那天晚上的演出。
四大家族的庆功宴，到场的还有三位议会代表，这种规模的宴会谁会不想去参加呢？
听说不少有头有脸的贵族为了名额而大打出手，各区的治安官不得不求助守卫军才压住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决斗。
失乐园的老板是个紫头发的侏儒，他此刻正坐在亚瑟的身旁，两眼之中透露着对台上表演者的痴迷。
和他一样的还有法比奥，自从阿德哈登台之后，他的眼睛就没有眨过，就像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她唱得不错，伙计，我猜她一定给赚了不少钱。”黑猫从骑士座位上的扶手跳到了包厢的围栏上。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她可是阿德哈，人们都说她是泰摩拉的化身。”侏儒尖声尖气地说，“上一次她感冒，哑了嗓子，这可把我吓坏了。”
亚瑟终于找到机会开口，“重感冒？”
“是的，重感冒。”
“我记得那只需要一瓶黄花杆药剂就能恢复。”
“那可不成。”侏儒摇摇头，“黄花杆药剂是什么玩意，那是给穷人用的。我得给我的摇钱树上好药。
“我给她找了三个治疗师，经过讨论之后，他们用了一种由桑菊调配成的茶，更温和，效果也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