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橙酱！百目大人！你们在这里吗？”
就在气氛逐渐尴尬起来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阴晴馆的墙外响起，只听这个称呼就知道来的是哪一位。
本来就没有打算走学业一道的巫女小姐在发现今早邻座的橙没来之后立刻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有了“帮助好朋友迈入修行界”这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大小姐自然心安理得的同样溜了出来。
只不过对于橙的困难，道成寺晴也束手无策——她在学校的学习上差橙一点点，但论起修行的天赋两人却彻底倒了个个，两人就着犀照经的修炼方式简单聊了两句，对话大致就在“这也能证？”和“这还用证？”之间反复横跳。夜城一听就知道让她继续帮下去非得把橙唬的走火入魔不可，赶忙叫停了高材生的天书讲座。
“如果是这样的话……”
晴思索道：“不如——橙酱去问问奶奶吧！奶奶一定有办法的！”
（巳生神主？）
这个提议让夜城有点意动，巳生婆婆的实力在鸣海原除开那些隐藏角色之后基本就是保二争一的级别，眼光更是老辣，再加上百鬼院家之前也是退妖师家系，橙这样的情况在道成寺家或许也出现过，指不定就有就解决办法呢？
“晴的奶奶？那不就是道成寺家的族长吗？”
百鬼院橙刚刚踏足里世界，如今对她来说整个世界都像被雨洗过一样，到处都可能出现全新惊喜，见过晴挥手间呼风招雷的手段，对她口中神通广大的奶奶自然就报了期待。
“巳生神主最近的事情也不少吧？不会打扰她吗？”
“没关系没关系！奶奶说过了，只要你想要去的话，任何时候道成寺家都会打开正门，用最高礼节迎接！”
“那倒不用……”
再次前往岐目神社，这次夜城收到的招待比起上次可以说天差地别，虽然没有什么年轻的巫女们排成一列起舞欢迎之类的大场面，但每个他视线扫到的神官都会放下手里的活计，恭敬地摆出准备听从吩咐的架势，不过也这样的姿势也不会一直保持，在夜城走过他们身边后神官们就会继续做起之前的工作。
既让客人感觉到尊重，又不会太过热烈导致给人一种拘束的感觉，不得不说，至少夜城对这种礼节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其实并不是对待客人的规格。
本殿门前是见过好几次面的君留神官，他依旧带着那个白色的全覆盖面具，但动作和语气都比上次恭敬的多，看到夜城兄妹走近，他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先一步推开殿门。
“百目大人，百鬼院小姐——请。”
“君留神官，无需这么客气。”
夜城和君留神官称不上熟悉，但当你见过一个人喝醉之后抱着房柱哭诉的样子之后，就算他平时表现的再怎么一本正经，你也很难再用严肃的态度去对待他。
君留没有回话，而主殿里已经响起了洪亮的嗓音。
“好了好了，别在那边磨磨蹭蹭的——快进来，老婆子我准备了好吃的！”
片刻后，橙带着有些呆滞的神色坐在围炉前面，抬手接过看起来非常慈祥的老婆婆递过来的碗筷，里面的肉片，紫苏，竹轮之类的食材正冒着热气，同时散发出浓烈的香味，让女孩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神社的本殿里……可以煮寿喜锅的吗？
第242章:百鬼院家的衰退原因?
神社中最关键的建筑叫做本殿，也就是供奉神明的屋宇，基本是每间神社里最核心，最神圣的地方，之前巳生神主带着神官们为暮目樱子举行驱邪仪式的位置就是在参拜用的拜殿，而非本殿。
这次的会面被安排在本殿，足可以看出道成寺家对夜城的重视——不止夜城，百鬼院橙由于出身的缘故也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只不过，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在神社本殿里架着火煮锅子的神主大人。
这次不需要和外人打交道，巳生婆婆也就没有穿着那种醒目的衣服，表现的就像是个平常的，招待孙女同学的热情老人家，让本来做好心理准备面见神秘的神社主人的橙有些不太适应，直到夜城说明来意之后，巳生神主才表现出了一些超凡的气质。
“唔，是这样啊，大体的情况了解了……那就让老婆子看看——”
她抓起一边的烟袋，用打火石在边缘一磕，几枚火星蹦出来，在空中竟然炸成一朵朵微型的礼花，姹紫嫣红，如梦如幻甚是漂亮，橙正看的出神，冷不防火红烟花中蹿出一条火蛇，扑面而来，骇的女孩一仰头向后倒下，却发现这刚才的火焰只是一场幻影。
“神主，舍妹的情况如何？”
一手在背后撑住妹妹，夜城关切道。
巳生婆婆咂巴两口烟袋，沉吟片刻后摇了摇头。
“难哦。”
她的眉毛拧成一团，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慢吞吞道：“怪不得百鬼院家后来会衰落到这个程度……”
老人伸出烟斗，在席子上一划，地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烟灰痕迹，她指着地上的灰烬说道：“想要成为退妖师，必须有能够承受法力的天赋，人的能力就像是河道，法力就是流淌在河里的水，天赋最差的人只有一块干枯的土地，哪怕能够修炼出一点法力也立刻就会蒸发殆尽，一般的退妖师身体中像有一条小溪，能够让法力承载在其中，并且往来流动。”
“所以，退妖师的天赋多寡，说白了就是这条河的规模，越是宽阔，悠长，能够承载的法力就越雄厚，当然，人靠着毅力，也可以靠后天的努力一点点的去开凿河道，这就是修炼打熬。”
“但橙丫头的问题又不一样。她的身体里有着‘河道’，而且不算窄小——按理说就是没有修炼也会随着时间积累出一些法力，但是……”
“没有，完全没有。”
见多识广的巳生神主此时也为难地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咄咄怪事，咄咄怪事——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河流的上游有一道闸门，把本来应该流淌的河水从源头截断一样。不过就算这样，也不该一丁点法力都找不见……”
“那这闸门在什么地方？”
夜城插嘴道。
“没用。”夜城的打算都写在脸上，不用说也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巳生婆婆横了他一眼，继续道：“晓得你神通广大，但闸门并不在小丫头身上……”
“如果老婆子估计不差，百鬼院家的衰败和这个怪病脱不开关系，一代代人皆是如此，越是拼命的想要诞下有天赋的后代，下一代能够得到的天赋却越少……”
这个“闸门”所在的源头，恐怕并不在百鬼院橙身上，而是在整个百鬼院家的源流之上！
“一个家族的慢性死亡。曾经的‘百鬼缭乱之族’，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小丫头了……”
巳生神主下了结论：“我说，百鬼院家当年是不是招惹过什么了不得的存在啊，这幅样子简直就像是被下了诅咒嘛。”
夜城兄妹对视一眼，无奈地摇头，百鬼院家的传承早就丢了个一干二净，从上一代的百鬼院家主的老爹那里就和普通人一般无二，诅咒什么的自然无从查起，而夜城这种域外天魔更连小时候的记忆都没有，哪里能找出线索来？
看到二人为难的神色，巳生婆婆却话锋一转：“不过……既然求到婆婆我这里，要不拿出点东西来也未免被看扁了，道成寺好歹也是千年的家系，虽然没办法破解诅咒，但只是要让橙丫头能够修炼的话，还是有办法的——而且比起退妖师的传承，这条路能走的更远也说不定。”
话说到这一步，夜城当然知道自己该怎么说：“真如神主所说，我当有重谢。”
“哎，这就生分了——就算看在晴的关系上，老婆子也不会放着不管的。”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大家有情分在，就更没有让神主白白劳烦的道理。”
“百目大人实在太客气了……”
“啊呀折煞折煞，神主直接叫我名字便可……”
“这怎么好意思……”
一老一小开始表演华国的传统艺能，直到一边的巫女小姐和橙都开始走神，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意思意思”“不好意思”的阅读理解。
其实论关系，在这个世界除去具体的几人之外和夜城关系最近的就是道成寺家，夜城救过下一任家主，而道成寺家也是送财送地送身份，半点没有藏私，以夜城和巳生神主的脾气也根本用不到这种寒暄太极，两人这样说更多的反而是表演给大门外的神官们看——毕竟在夜城表现出更强的力量之后，很多势力原先的态度都要随之调整。
“那么，老婆子就得罪了。”结束绕口令之后，巳生婆婆直接了当地问道：“百目家的，你如今还没有成为神明，是也不是？”
不是像张博士那样的试探，而是直截了当的判断，只这一句就看得出她对于这方面的理解比他人深刻得多。
“那当然了，就算比起先祖衰退了不少，但怎么说，我等也是‘神官’啊。”——这是巳生婆婆对这件事的回答。
不过她的问话也很有趣，夜城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重复了这句话中的一个字：“还？”
他看到巳生婆婆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就是道路了。”
“神明这种存在，可比人和妖怪要顽强得多，就算是诞生之前就被消灭的神也一样。如果说一个人在世界上的痕迹就像用笔在纸上画了一划，那么神就像是用钉子直接钉上去一样，哪怕你拔掉了钉子，上面依旧会留下孔。”
夜城道：“神主的意思是……我现在，就在那个孔里？”
“不错！”巳生说到这里也显得有些激动，说到底，老人虽然从典籍中读到过这方面的东西，但她，她的前一代，甚至往前数代都没有见过真货，如今她眼前就是一条金光大道，又怎么能让人不激动？
“虽然你把愿力送了回去，又修改了大多数人的记忆，但这终究不是真的逆转时光，已经产生的愿力也不是血液什么的，只要输回去就没事，在愿力重新填补他们精力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泄露出来，如果没有吸引愿力的目标也就罢了，但你之前恰好又曾经占据了那个新神的位置，这些愿力自然就会找上门来——”
巳生神主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她带着怂恿的语气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成为鸣海原之神啊~”
第243章:今天还没开始做神明
“哥哥要做……神明大人？”
短短几句话，橙的三观就经历了揉碎重铸再压扁的过程，少女表示需要缓和一段时间。
夜城则翻了个白眼，说道。
“神主，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次还一本正经的告诉自己千万要小心一切顶着和神有关的东西，现在又怂恿自己去当神？
有阴谋.jpg
“胡思乱想的小子……”
巳生神主哼了一声，抓起烟袋抽了一口，又把手一摊：“害你对老婆子有什么好处？等着你回过神来把道成寺家一锅炖了？”
“之前那一通胡闹之后，就算我藏着不说，你迟早也要走上这一条道的——这几天就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吗？比如修炼特别顺利，运气也变好了之类的？耳边有没有听到什么说话的声音？”
“这……确实是有。”
除了最后一条，其他的夜城到是确实感觉到了，只不过第二点被他认为是犀照经运字门自动运转的结果，而第一点……
就不能是他一朝突破，悟性突飞猛进？
“那就对了。”巳生神主点头道：“鸣海原上众生的愿力，诞生出的当然就是保佑这片土地的神。就算你不知道这码事，靠着时间迟早也会被积累起来的愿力推到这个位置的——无非就是时间会长一点罢了。”
“鸣海原之神……吗？”
听起来唬人，但仔细一想——这玩意不就是土地神的另一个说法吗？
夜城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个披着员外衣，手提拐棍的白胡子小老头，平时蹲在地下，等着修行之人拿着什么玩意往地下一敲就钻出来作揖……
当然了，“土地爷”虽然如今属于最“亲民”的神位，和灶王爷一起站好天神和人间的最末一班岗，地位类似于基层公务员——但只要稍微想想就能明白，在农业时代代“土地”的神职怎么也不会太低，而当时的他还有另一个名字，那就是“社神”。
不仅保佑着土地，天灾等大事，就连行兵戎前也需要前往“社坛”祭拜，可以说是极其重要的神明。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分散各地的社坛逐渐成为了“土地庙”，供奉的对象也就变成了如今的土地神，除了标准的土地公公之外，一些身前清廉的官吏或者有名望之人也会被按在这个神位上，成为守护一方水土的神明。
华国的土地神是这样，而霓虹的土地神就有所不同。
这里的土地神……更跟闹着玩一样。
八百万神之下土地神职那叫一个批发大甩卖，基本上只要这个神在哪里宅的时间长一点就会被按上一个xx的土地神的帽子，一些神明靠着其他的神职过得还比较滋润，比如著名的丰收，商业，财富之神惠比寿，而另一些只有土地神职又收不到供奉的，在流传中就会逐渐堕落成妖怪一流，像是之前夜城见过的假地藏·野槌蛇，它原本也算得上土地的神明，只不过如今已经成了传说里的迷之生物，连妖怪都不怎么够得上。
要说夜城对成神完全不心动那也是骗人的，不过看看人家明盛兼言，一出手就是什么执掌命运的真红国王，虽然不怎么抗揍，但至少名字一听就很有时髦值对不对？怎么轮到我就变成土地爷了？
巳生神主也看得出对方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撇嘴道：“可别小看神明，再‘弱小’的神，也不是只靠着实力就能……”
她看着眼前的家伙，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话说的宽一些：“就能那么容易打败的。”
“咳咳，露出那种表情——老婆子知道你的本事，在神国之外可一般的神明未必是你的对手，但想要成神又不是只靠力气大就行，之前乱搞的小子也是靠着他自己研究出的半通不通的仪式，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再加上全城的愿力才能强行捏出一个粗糙的模子来——这里面最必不可少的就是愿力，你要是愿意像它一样抽干一座城，想要当什么神都由得你，不然那就没办法，只好慢慢积累愿力，一步一步走咯。”
“何况就算是土地神，也能够解决很多看起来无法做到的事——比如说，这丫头的事情。”
“嗯？成神就能解决橙身上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夜城的兴趣终于被引了起来。
“老婆子不是说过了，神明和凡人的区别是在‘质’上的，就算你我再强，看不到诅咒的源头就是拿它没办法，但神明的话就不一样了——就算解决不了，也完全能够绕过去。”
“比如说，你觉得巫女是什么？”
她问道。
“呃，侍奉神明的神职人员？”
说到这里，夜城立即反应过来：“神主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虽然现在已经不是这样了，但说到底巫女就是侍奉神明的仆从，也是行使神明力量的使者，就算橙丫头没办法修炼现在这些法门，只要让她当了你的巫女，这些东西还不是你一个念头的事？”
“哎？”
一边的橙惊呼出声，她的三观从两人开始对话之后就在不断被洗刷，哥哥一转眼要变成神明大人什么的已经够惊人了，现在还要自己去做哥哥的巫女？
巫女这种角色，听说不就是神明的新娘子吗？
脑子里转着从漫画里看来的奇怪知识，少女的思考回路不知不觉拐到了其他地方，脸上也开始冒起了绯色的蒸汽。
夜城倒不知道自己老妹对自己的清白身子起着什么样的非分之想，只觉得这个提议确实不错。
毕竟鸣海原算是他的起家之处，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打算，能够把这一片经营成大后方是最好不过的，只要不会把他绑死在这片土地上没办法离开，兼职当个土地神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巳生神主这次这么慷慨，应该也有事想要我做吧？”
和上次对话一样，夜城又从道成寺家拿到了不少资源——情报也算在内，如果说第一次是打通关系和感谢他救了道成寺晴，这次对方把这种级别的情报掏出来，道成寺家又不是他的属下，夜城不觉得对方就应当无条件满足他的需求，因此主动询问交换条件。
“事情么，确实有一件，不过并不需要你现在去做。”巳生神主的脸色严肃起来。
“如果之后您真的成为了神明……”
老人俯下身子，肃然道：“那么，请允许道成寺家族，成为信奉您的神官。”
夜城眨眨眼，他不觉得自己长着一张会让人倒头就拜的脸，道成寺家这样一看就底蕴深厚的家族，家主更是连神明的知识都了解，怎么会突然要信奉自己？
“我就直接问了——为什么？”
他诚恳道：“之前说见到神一定要远离的人是神主您，如今想要我成为神的也是您，这倒把我搞糊涂了，而且……既然神主对神明的事情知晓的如此详细，身后又有大家族，为什么要另外追随我这样一个成与不成还在两说的‘新神’呢？”
以夜城的视角看，成神似乎也不是那么麻烦——你看明盛兼言拿着两门法术，加上一个分身控心的能力就能搞出这件事，那么道成寺家这种大家族以几代人的资源难道就堆不出一个神明出来？哪怕弱一点——巳生婆婆也说过了，再弱的神也和凡人有天壤之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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