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作为神树的本体，她对果实有着压倒性的权限压制，但是……第一次便用上这种权力到还没什么，像现在这般，本来打算随手解决掉对方，却被反过来将了一军，现在再用这种手段，看上去不就像自己被区区工具逼迫到了不得不作弊才能获胜的窘迫境地里了？
这怎么可以？
想到这里，她再次抬手，数扇板状的气根出现在桃香周围，加厚的板状根拦住女孩去路，而更多的根须在她的控制下拧成巨大的钻头，从上方压迫下来。
“嘿！”
桃香一脚踏在板状根的围墙上，在桃胴丸的助力下竟然就这么踩着墙壁奔跑起来，正面对着落下的钻头冲了上去。
哪怕聚合起来的神树根须，在新鬼切的锋芒下也不过是从嫩豆腐进化成了老豆腐，连阻一阻刀势都做不来，但在它被切开的瞬间，从中空的根须里忽然涌出了大蓬带着桃花香气的烟雾——她的花粉！
银毛女巫仅仅是闻到了一点香味就差点真的变成树人，而现在喷向桃香的花粉足够让她来一场花粉浴！
来不及跳出范围的桃香本能的抬手挥舞，结果却听到桃胴丸的笼手处传来咔咔的机关声响，一把折叠的黑羽蒲扇从手腕处弹了出来，举手间狂风席卷，不仅将轻飘飘的花粉云雾吹得没了踪影，更掀起地上的砂石碎瓦，卷着风沙的旋风如一堵土黄色的墙壁，劈头盖脸的朝七谷倒卷回去。
“这是什么？”
用树冠将扑面而来的沙尘暴挡下，七谷脸上露出异色。
如果说鬼切折断这件事被七谷看在眼里，心中知道这把重铸的鬼切或许有些门路，但盔甲里弹出来的蒲扇就彻底超出了她的预计——这具木甲本身就是神树的一部分，能有什么效果是她不知道的？
她的话注定得不到回答，因为刚刚落地的桃香也一脸纳闷的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新的功能。
“啊！那个是——”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一旁看戏中的鹰无凄草，天狗指着蒲扇上的黑羽，喊道：“那是我的羽毛啊！”
“咳咳。”
擅自使用了珍惜素材·天狗羽的炼器师·夜不太好意思的干咳两声，对苦主小声道：“当时找不到顺手的材料了，算我欠你个情。”
然后，他对着场中央正不知所措的女孩笑了起来：
“都说过了，我修东西跟有一套的，从看见你玩爆竹的时候就打算这么改了……咳咳！去吧少女，总之这是村里最好的剑和最好的盔甲，拿上它然后表演一个我打我自己吧！”
“别小看我啊！”
远处的女人怒吼道，她背后和树干链接的管道发出光芒，神树的根须再一次开始大力啃食尸体的血肉，经由树身过滤之后，通过网道源源不断的传输到作为头脑体的七谷体内。
“去死吧！”
真红色的光芒在女人手中凝聚，化作血色的洪流喷射，赤色能量炮击将沿途的树根直接击穿，化作纷飞的木屑，直冲向桃香的位置，而女孩则再次抬起了手。
黑色面料的伞从另一只手的臂甲上弹出，唰地打开，宽大的伞面将女孩的身体遮的严严实实，正面袭来的污秽能量在伞面上留不下一点痕迹，被击散的能量四处飞溅，落在地上的血肉残渣发出奇怪的尖叫，转眼间便从其中增生出带着人面的瘤子——无数妖魔的血肉集合，只要一点外溢就能诞生出新的怪异。
随手弹出一道金光将尚未真正诞生的血肉怪异击碎，夜城再次举起空空如也的手，向神树示意自己没有出手干预的打算。
（我信你个鬼！）
看着一脸惊喜的不断在原地实验，手臂里一会弹出个斧子一会弹出把短枪的桃香，女人的心情就好像看到自己辛苦配好的电脑转身功夫就被沙雕室友安上了一堆捆绑软件一样，日了狗了。
当然，夜城本来就不是“自己人”，更让她恼火的还是眼前这个什么也不知道，只凭着一股傻气就要反抗自己的道具。
“你在用我给你的东西对抗我？！不，就连你整个存在也只是我创造出来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女人高喊着，挥手间调集无数根须，像是章鱼博士的触手一样在身后竖起，每一根根须的尖端都绽放出和刚才相似的红光，如雨的光之矛攒射而来。
“我，我不能看着你对无辜的市民出手！”
女孩举着黑伞，和鬼切奋力抵挡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同时再次迈开脚步向神树冲去。
“你懂什么？”
她的话彻底激怒了七谷，大地开始震颤，海量根须像蛇一样涌出，相互纠缠化作高耸的尖塔，托举着女人飞起，俯视着下方在血光中奋力挣扎的桃香。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你试过被划开肚子，把肠子扯出来的感觉吗？你知道四肢被切断，被啃食的感觉吗？你知道从黑暗中苏醒过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连自己的下半身都感觉不到，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树里的虫子从脑袋边上钻过去的声音吗？”
“连你的记忆都是我给你的！你竟然妄想凭这点浅薄的信念来面对我——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来阻止我！来阻止你自己！”
“我什么都不懂！”
回应她的，是女孩同样抬高的音量。
“我什么都听不懂！族长爷爷的话我不懂，长大后的我的话我不懂，诚先生说的什么复仇我也不懂——但是，我知道一件事！”
她跃上根须之塔，以此为掩体挡住了血光的攻击，同时快速向上跳跃。
“诚先生曾经问过我，我想要的是什么……”
扇动蒲扇，借力让自己上升。
“我只是想要让大家摆脱不幸，希望大家能笑起来……”
鬼切迎面斩断挥落的树根，用斧子把自己固定在垂直的墙面上，踩着支点向上。
“幼稚的笑话！”
管道在七谷脑后舞动，看上去就像飘起的头发，又或者传说中的蛇发女妖，配合上狰狞的脸色宛如恶鬼。
“什么都没经历过，当然什么话都敢说——”
她忽地笑起来：“那就让你体验一下好了。”
女人随手一点，桃胴丸的大部分组织凌空解体，桃香只好暂时停下脚步，虽然距离七谷的本体已经不远，但没有了机关的支援，她很难在重重阻碍下越过这段距离。
“？”
不等女孩说些什么，剧烈的痛楚——不，已经不能够用痛来形容这种感觉，彻心彻骨的“感觉”像高压电流刺进大脑和心脏，在第一时间就夺去了女孩的行动能力，血色和淤青的痕迹出现在她的身上，环着四肢的刀伤，胸前纵横的创口，脖子上的斩首疤痕，甚至大量的牙印都一一浮现，几个呼吸间她的身上就被密密麻麻的痕迹完全覆盖。
“放心吧，不是真正的伤口，但感觉都是一样的，来自我的记忆——不会多出一分，也不会减少一毫。”
“当然，在你完整走完一遍之前，是不会失去意识的。”
看着倒在根须平台上，全身动弹不得，只能随着本能痉挛，眼睛几乎要翻进眼眶里，只剩下白色的眼球，小嘴微微张开，像是在陆地上拼命呼吸的鱼，口水不受控制的沿着嘴角流出来的桃香，七谷轻蔑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既然你这么好心，就等到你体验之后，再试着来原谅我好了。”
第359章:交换人生 4.5k
“夜城……我们真的就在这里看着吗？”
抬头看着树木顶端的场面，白苓问道。
在七谷和桃香的战斗开始之后，满山桃树散播花粉的速度确实肉眼可见的慢了下去，但这到底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的权宜之计，恐怕维持不了太长时间。
她本以为夜城会用这个机会解决桃溪市的困境，然后出手把桃香救下来，却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有出手的迹象，反倒是桃香已经被打倒在地，看上去只要七谷动一下手，就会被锋利的树矛戳穿身子——毕竟一个只是初出茅庐的退妖师，另一个却是不知活了多久，吞食了无数妖魔血肉的怪异，二者的差距摆在这里，能够依仗夜城打造的长刀和铠甲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已经是超常发挥加运气青睐的结果，如果不是七谷突然升起的自尊心，她们的战斗本来应该在一照面就分出胜负才对。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久，也谈不上多深厚的友谊，但让白苓眼看着一路的旅伴当面被杀，她心中还是颇为不忍，而眼下几人里，有救人能力的也只有夜城了，以她对夜城性格的了解，这个时候他明明应该直接出手，然后遍东扯西拉一堆道理来证明自己下场的合理性，一边把神树再揍一顿……
夜城似乎真的没有动手的打算，听到白苓的问话后也只是轻轻摇头，但他的目光也没有离开神树的顶端，看着桃香几乎不再起伏的胸膛。
疼痛，可以杀死人吗？
可以，也不可以。
长时间，剧烈的疼痛会导致人体交感神经抑制，同时导致血管舒张，血压急剧降低，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全身有效循环血液的减少，从而导致昏厥——也就是神经性休克，长时间的休克会造成大脑于心脏的供血不足，最终导致死亡。
在七谷的控制下，桃香的思维并不会因为身体的自我机制陷入昏迷，也就没有因疼痛导致死亡的危险——这也代表着她必须用清醒的大脑面对这些足够将人逼疯的疼痛。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用钝锯一点点从中间劈开，然后把烧红的铁钳插进被脑膜包裹着的大脑里来回搅拌，一切思绪都被这种暴行的搅打之下变成一滩浆糊，无法组织起任何有逻辑的思维，语言或者动作，连对外界的感受都已经模糊，周围的景色旋转扭曲，最后搅在一起，变成彩色油漆和橄榄油混合的混沌空间，记不清自己身处何方，记不清自己的目的，甚至就连“自我”的意识都在远离自己而去，却唯独能够持续的辨认出“疼痛”的概念——她甚至开始神志不清的对这种感觉产生了感激之情，毕竟这是唯一还能让她感受到自己还存在的证据。
从一开始的全身痉挛，再到后来的轻微颤动，直到手脚完全失去力气，女孩躺在平台上，全身满是凄惨的青黑色疤痕，看上去就像被丢进垃圾桶的洋娃娃。
仿佛度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然后，身上疼痛忽然如潮水般消退无踪，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女孩听到头顶传来冷漠的声调。
“第一轮的体验结束了。”
抱着双臂，端坐在树根编织成的座位上，七谷如女王般俯视着女孩凄惨的样貌——汗水浸透了全身的衣服，紧巴巴的黏在前胸后背，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依旧不受控制的顺着嘴角淌下来，比起刚才喊着要阻止自己的样子，有着宛如18x漫画开篇和结尾般的巨大反差。
“咕…………呼…………”
女孩努力的试图平稳自己的呼吸，但对方的话却一下就让她的动作再度变得慌乱。
“还不错，应该说不愧是‘我’的工具，我还以为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会忍不住选择从这里跳下去呢。毕竟是把所有的感受压缩到一分钟内，刺激或许会比实际上大一点。不过这种办法也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我们的时间很足。”
“怎么样？如果觉得这样还不够的话，随时可以开启第二轮哦~”
她分出一只手托着下巴，轻佻道：“想体验多少次都行，由着你选择……嗯，或许我不应该把你这样简单的报废掉，我确实缺少一个用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恨的闹钟，要不要把你挂在树上，永远固定住这种感觉呢？”
“你！”
女孩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头顶的女人，看到她的表情，七谷却畅快的放声大笑。
“啊啊，这样就生气了？果然之前说什么希望，笑容都是漂亮话，只不过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天真小鬼——无趣。”
她忽然对这种行为失去了兴趣，意兴阑珊地挥挥手，根须扭成的高塔上便分出触须，尖端闪烁着红光，瞄准了平台上的女孩。
在攻击到来之前，女孩一把抓起身边桃胴丸的残片——由夜城改造过的地方受七谷的影响较小，一部分功能还可以勉强使用，她抓着大概是笼手位置的盔甲，瞄准上方。
pong！
随着发射的响声，一道钩锁从盔甲中喷射而出，准确的钉住了七谷身下的树干，随后急速收紧，将抓着盔甲残片的女孩拉起，像炮弹一样一飞冲天，红光从她的脚下擦过，将平台射的千疮百孔，然而已经来不及追上少女的身影。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手中抓着鬼切，刀锋划过空气，留下金色的切割痕迹，朝七谷飞去。
对于这种直来直去，与其说攻击不如说自杀的最后突击，女人自然不会给她任何机会，手中凝聚血光，瞄准袭来的女孩当头射去。
没有了防御的黑伞，只靠一把刀怎么挡的下无实体的能量冲击？
桃香的答案是——
唰！
她直接甩出了手里的鬼切，将长刀当做短矛使用，笔直掠出的刀锋迎上从天而降的赤色光流，将其一分为二，向左右分开，而女孩的身体则紧随其后，将身体尽可能的蜷缩起来，从光流被破开的狭缝之间逆流而上。
在被击倒之前桃香已经来到了离七谷最近的平台，加上七谷有意欣赏她凄惨的表情，主动将座椅下降，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远。
靠一手“乱红飞过秋千去”度过了七谷的第一波反击，双方的距离又再度拉近，面对飞来的女孩，七谷也只来得及再出一招。
“勇气可嘉——但是连剑都丢掉的你还能做什么？”
女人的手指轻敲座椅，下方的树藤再分出一条水桶般粗壮的枝丫，朝桃香劈头砸落。
嘭！
一声被击中的闷响传来，想必是躲闪不及的女孩被像拍打蝇虫一样被拍成了一滩碎末，七谷微微皱眉，对自己明明占据了绝对优势却被逼的不得不下杀手的窘状有些烦闷。
（因为太久没有锻炼，所以对战斗的敏感度下降了吗？竟然会被逼到这种程度……真是丢脸。）
她控制着树藤扬起，想要看一眼自己的战果，但就在树藤靠近自己作为的瞬间，一道身影骤然从粗壮根须的背面跃出，像夜城曾经做过的一样，踩着粗壮的根须冲到了七谷面前。
桃香！
没有丧命在石柱下，反而攀在了树藤的背面，等着七谷收回根须的这一刻！
“不可能！”
七谷脱口而出。
经历过剧痛的折磨，她甚至需要借助勾爪来攀登最后一段距离，怎么会有这种比之前还要强悍的体力来做到这种事？！
虽然她无法理解，但事情就这样发生了，而在七谷因为惊讶而暴露出的空挡里，桃香已经冲刺到她的身前，一拳挥出。
她的手掌被血色染红，手指离奇的增长，关节处甚至长出了尖锐的骨刺，而她的眼睛也不知为何变得血红一片。
不，她知道。
“你怎么会变成鬼——”女人的声音透着不可思议，又在中途转为恍然的语调：“你刚才被打中了！”
“不对。”
女孩脸上挂着狡黠的笑，像是成功骗过家长的小孩子：“我是故意的~”
在丢出鬼切之后，桃香没有试图完全避开神树的攻击，反而主动触碰了赤色的能量流——无数妖魔的血肉酿造出的诅咒在一瞬间就让她踏上了像怪异转化的道路，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获得足够的体力，从第二轮攻击中生存下来。
力量不足的女孩所唯一擅长的，就是将一切道具都彻底利用到极致的战术。
“你竟然选择主动变成鬼——你简直——”
七谷的脸色忽然陷入了莫名的暴怒，身下的座位也在情绪的影响下化作毒蛇般险恶的触手，只需要拉开距离，无穷无尽的树海也好，妖魔尸山的血色冲击也好，又或者让人树化的花粉，办法要多少就有多少，哪怕舍弃了人类的身份，桃香也绝对没有胜利的可能。
但是，她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抓住你了！”
桃香的手扣住了七谷的肩膀，鬼族的力量让女人再次体验到了阔别许久的痛感，接下来只需要一拳，就能够打穿自己的脑袋。
（我……竟然会落到这个结局吗？）
明明遭受了这么多……
明明忍受了这么多……
明明承受了这么多……
上一篇：无限，这个队伍太苟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