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把手从岸边的耳朵上松开，结奈气哼哼的甩甩手掌。
“我看你才是在做梦，再说了，睡莲女士也是很厉害的灵媒，一定能给我的人生正确的建议！”
“都说了是骗人的啦！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灵媒这种存在，你看太多电视上的企划节目了……”
“你才没资格说我！而且——你不也和我们一起陪樱子去神社驱魔了吗？明明也见到了吧！”
她说的是巳生神主和野槌蛇斗法的那次事件，也是夜城第一次和道成寺家接触，岸边也是当时送陪樱子进入神社的同行同学之一，再提点这件事后也有些不那么自信，但被话赶话架在这里，不想认输的男生还是梗着脖子反驳道：“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有哪些玩意嘛，说不定是神社的神主刚好是个厉害的医生——再说了，既然樱子的病是被神主治好的，那你不是应该去神社祈福吗？干嘛还要去占卜屋？”
这话就属于没啥营养的杠精言论了，无话可说的结奈抓起手边的作业本朝自己的搭档砸了一下，气哼哼的起身离开了。
“……这是真的生气了吧？”
“大概吧。”
“不去道歉？”
“切，本大爷为什么要先去……嘛，现在结奈她在气头上，说也没用，等放学之后我直接去她家好了。”
岸边叹了口气，脸色也正经了一点：“结奈她总是很喜欢这些东西，或许是因为她家里的缘故吧。电视上流行的节目你也看过吧，就什么灵媒博士托马斯啥的，请他进行一次灵媒可要不少钱，她为这个攒了很长时间，结果不久前他的经纪人突然又说不接受雇佣了。嘛，我反倒是松了口气，那家伙看上去就是一副轻浮不可靠的脸。”
“而且钱还只是一方面，我总觉得……让她这样做下去，如果世界上没有那些东西，那不就显得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吗？如果是真的……”
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说不准还不如就这么像个傻瓜一样什么也不知道呢。”
吵架之后的岸边也没心情继续聊天，直到午休时间结束也一直都是一副沉默的样子。
“不过……新开的占卜屋？”
看着讲台上老师的动作，夜城自言自语道。
第375章:占 卜 流 水 线
花仙婆的占卜屋开在商店街深处，表面上是赚中学生和傻瓜情侣钱财的店铺，实际上是用于遮掩掮客活动的伪装。
出马仙的手段都在供奉的仙家身上，他们的占卜一般也是先请神上身，然后让附身的妖怪来施展法术——据说附身状态下妖怪和修行者的力量会同时得到增强，一些原本没有能力使出的法术在这种状态下也可以尝试一下。
但是维持附身的时间太久也就要面对逐渐变得无法分离的危险，野兽的意识和人的意识强行缝合在一起，兽性和人心的杂交往往会诞生出一些混沌不明的产物，这种变化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外在的肉体，最后变成不人不鬼，没有理智的怪物。有时在乡野中遇到的神婆显得疯疯癫癫，做出类似野兽的行为，在正道的眼里这些是旁门左道的粗俗习俗，但也有可能学艺不精的出马仙长期附身，精神逐渐被“仙家”侵染的外在表现。
合体强化，多重形态，变身时限……听起来像是什么二次元的设定。
把脑子里花仙婆在一阵光污染中和瞎眼老花猫合体变身的既视感赶出去，夜城沿着道路来到了新占卜屋的门前。
刚才说了，花仙婆并不特别擅长巫卜之术——从她那个水晶球下面压塔罗牌，塔罗牌下面垫太极图，能把东西方老祖宗同时气活的占卜桌子就能看出来，不过她当时的生意也算是不错，在喜好这些东西的学生中颇有人气。
原因无他——她敢玩真家伙。
开在商业街的小门脸，会进来的当然也都是些来找刺激的年轻人，这些人里九成九不会沾着什么大因果，所求的也无非就是什么笔仙问答，爱情占卜一类的玩意，“花仙”的力量算到这点事当然是小菜一碟，至于那些青春期的小心思，用加了料的巧克力就能完美达成心愿。
这种来真货的手段自然比什么口若悬河的冷读术都要管用，灵验的灵媒占卜师的名气也就这么打了出去。
当然，她十分机灵的，把完整的魔药以水里产牛奶的气势一份当成五十份卖，保证了效果仅限于微微提升一点荷尔蒙分泌剂量的程度，既赚了50倍的钱，又保证不会因为贩卖里世界道具被道成寺家的退妖师找上门来，黑白财源通吃，在被道成寺晴带着惹不起的召唤兽找上门来之前小日子过得相当舒适。
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明盛兼言的事情结束之后五色战队连夜卷着铺盖跑出了鸣海原，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祸害当地环境。
也因为花仙婆在这条街上打出了不小的威名，在她离开之后仍旧不时有慕名而来的学生，或者曾经的客人再次找上门来，结果每每失望而归。
不过就在几天前，这间关闭了许久的小门店竟然又一次开门营业，虽然外面的装潢被改了个遍，占卜屋的新主人和花仙婆的定位似乎也不太相同。但据体验过的人说，新来灵媒师的水平一点不比过去的花仙婆差，所以继承了上代口碑的占卜屋很快又成为了商业街的小热点。
夜城走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似乎是刚开业不久的关系，房间里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有一张紫色的纱帘围在桌子边，把占卜师和坐在外面的客户隔开，微风轻轻吹动幕帘，薄纱便像水一样摇摆，缀在纱帘上的水晶吊饰便反射出七彩的影子，倒也颇有氛围感。
透过纱帘，能够清楚的看到占卜师的身体轮廓，和前任主人相反，新占卜师身材纤瘦，从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女性——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不影响客户通过清脆的声音脑补出一个带着紫色面纱和华丽头饰，嘴角挂着莫测微笑，神秘明艳的占卜女郎。
不得不说，这个形象要比花仙婆有潜力的多——后者基本只能扮演故事里藏在森林里吃小孩的老巫师。
占卜师的工作效率也相当之高，在客户刚提出问题的时候就能给出结果，一般的占卜师不都应该先用一些摸凌两可的话来调动气氛，再通过对一些小事的占卜赢得信任，最后才进入正戏吗？
“睡莲女士，我在上星期弄丢了妈妈最喜欢的耳环，但是明天就是她和爸爸的结婚纪念日……”
一个女生坐在占卜桌的对面，双手合十，脸上挂着憔悴的神色，显然被这件事折腾的心力交瘁。
“唔，我看到占卜显示，烧焦木头的下面有着财富的征兆，或许会找到你所期望的东西。”她的话音刚落，纱帐后面就传出了女性的声音。
“烧焦的木头？我知道了！家里的鞋柜曾经被爸爸的烟头烫到过！”
女生脸上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匆忙起身向外跑去，末了还没有忘记对睡莲女士鞠了一躬。
“……但也有可能是藏起来的私房钱……算了，占卜说她的身上没有凶兆，应该不会有事吧。下一位！”
帐后人的低语被排队人群的讨论声盖了过去，第二个人紧接着走了上来。
“睡莲女士，我喜欢上了同校的学长，但是学长他拒绝了我的告白……我想要卖花仙婆大人的神奇糖果！”
“那是s……咳咳，我是说，我建议你放弃对他的感情比较好——”
“为什么？难道我和学长命中注定无法相爱？还是说，我们的相爱会带来灾难吗？”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占卜结果显示，你的学长已经有一段爱情了。”
“哎？明明学长从来没有闹出过传闻……但没关系！我相信自己对学长的心意不会输给任何人！所以请告诉我要到底怎么才能让学长接受我的感情！拜托了！”
“但他的爱人是个男生。”
“啊？”
“而且好像比你还要漂亮——这个是占卜到的图像，你想看吗？”
“呱！我，我不要看啊！”
二号客户一把推开椅子，泪奔而去。
“下一位！”
“睡莲女士，我的家里最近总是出现奇怪的声音，爷爷说是过世的奶奶来找他了，甚至还特意在吃饭的时候特意留了一个座位和碗筷，但我很害怕，如果进到家里的幽灵并不是奶奶呢？所以我希望能请您来我们家做一次灵媒……”
“留空位的事情以后不要做了，说不定真的会招来什么东西，另外你家现在没有幽灵，是闹耗子了，下一位！”
（总感觉这些占卜的问题比真正的灵异事件还要魔幻……）
＄8@看≮5%^着%^7!前面≠1#$越来∝5+*越离{7>谱}0∏的客户/8∈，夜*(8≯城∵q∪这样≠裙+*想道。
因为现在是周末，排队的人不算少，但得益于睡莲女士的速度，他并没有在队列里耽搁太长时间。
椅子在地面拖动，发出一点刺耳的声音，睡莲女士微微皱眉，但还是按照惯例询问道：“哦，又一位在命运引导下来此的客人，未来将在此时变得透明如水，说出你心中的困惑吧。”
“哦，我的问题很简单。”
夜城看着纱帐里忽然僵硬起来的身影，抬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你所谓的隐藏身份，指的就是跑到闹市里摆算命摊子？”
“——梅露斯小姐？”
普通人里会对这种超自然游戏感兴趣的基本上都是群想象力和好奇心同样充沛的家伙，能够不辞辛苦的跑来排长队的更是其中佼佼者，这种迷之美少年找上神秘女占卜师的剧情简直就是在他们的兴奋点上跳蹦床，也不管认不认识身边的人，身后的队列里顿时便是一阵窃窃私语。
随后，人们就见到背对着他们，翘腿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抬起左手，打了个响指。
稀薄朦胧的血色波纹在空气中荡漾，队列中的人眼中纷纷闪过一丝迷茫，然后原地解散，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施加了一个让他们暂时忘记占卜屋存在的暗示之后，夜城伸手掀起了紫色纱帐，露出里面已经开始翻白眼的银毛女巫。
“……我不是来问罪的，别这么紧张。”
结果他还要反过来开导这家伙。
“因为，我除了这些不会做别的事，大人您的命运根本看不透，就连您身边的橙小姐她们也很难占卜，我不想白吃您的饭，就……”
据梅露斯说，她跑来开占卜屋也是打算用这份工作赚到的钱来作为“入伙”的贡献，同时也能精进自己的占卜技术——她好像还没有放弃让自己摆脱亡兆的梦想。至于为什么能恰好开在旧占卜屋的位置，似乎也是通过占卜得到的提示……至少这个选择确实给她带来了不少收益。
“这倒是无所谓，不过，不会被女巫议会发现吗？”
“不会不会！”
?@q@#q囷∪疤?/)≡依≥勿⊥七@零⊥把∵°银毛女巫连连摇头：“只有在使用某些被打上发明者烙印的法术，在使用时才会被感知到，我学习的占卜术都是从魔法之源诞生的基本术式，这些法术所有人都能使用，就算在女巫议会之外也有很多能够施展的魔法师存在，大母们也没办法通过这个感应到我。”
（仔细想想，以这家伙的胆子，如果这些法术真的可能被感知到，估计就算夜城主动提出来让她使用也要费一番功夫说服吧。）
“没有问题就好，其他的事我会帮你去跟当地的对策局说明，只要别对普通人造成太大影响就好。嗯，祝你生意兴隆？”
确定不是出现了新的外来人员之后，夜城也不打算搅黄小女巫辛辛苦苦盘下来的场子，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总比像辘首童子那样不是在阴晴馆后面拿着饮生喝酒，就是跑去鸣海原林海找架打强。现在搞得好不容易安生下来的鸣海原妖怪们鸡飞狗跳，据说连山童铁丸最近都开始表示打架不好，还问坊主狸要了几本经书，逢妖就掏出来表示自己现在是读书的和平妖怪……
要是他能每次都把书正着拿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总之他又不是那种掌控欲过剩的家伙，身边的人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做还是很让人高兴的，自然也没有阻止的想法，就在他主动揽下对策局的注册问题，起身告辞之时，门外却又响起了敲门声。
“请问，这里是睡莲女士的事务所吗？”
随着高跟鞋磕碰地板的声音接近，一名穿着红色风衣的女士走了进来。她看上去有些年纪，不过无论衣着还是气质都拿捏得很到位，配合上妆容倒也有些风韵犹存的感觉，只不过，哪怕精心画了装也掩盖不住女人脸上深深的疲惫和憔悴之色。
梅露斯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夜城，发现对方似乎既没有离开，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放下紫色纱帐，清清嗓子道：“命运的旅客，我看见了笼罩着你的阴云，请坐吧。”
这并不是什么故弄玄虚，引起客人担忧的客套话，她的占卜确实在这名女人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些负面的征兆，和之前那些更多是来满足猎奇心的客人不同，她或许真的和一些里世界的东西接触过。
女人的目光被一旁的夜城短暂的吸引住，但夜城只是一言不发的退到一旁，将椅子空出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奇怪对方的身份，但还是对自己的担忧占了上风，女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手掌按在膝盖上沉默着，似乎在组织语言，她的脸色变幻了几次，最后咬牙说道。
“你……不，睡莲女士，我想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人在死去之后，真的存在灵魂吗？”
“存在，但绝不会是你所希望的那种方式。”
梅露斯回答道：“如果您认为自己见到了类似的事物，还请尽快远离它们。”
“能的话我当然想啊！”
女人失控的喊了出来，然后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收敛起激动的情绪低声道歉，但她的手掌依旧紧紧抓着膝盖，在裤子上揪起漩涡样的皱褶。
“抱歉，我太激动了……”
“人之常情。那么，女士您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
梅露斯问道：“您认为自己被鬼混一类的东西缠上了吗？”
“对，我……”
女人的脸色惨白，嘴唇也没了血色，用颤抖的声音许久才说出完整的话语：“我好像被，我的丈夫缠上了。”
第376章:活死人
“抱歉，我们不提供感情业务。”
夜城忽然觉得这对话很耳熟。
“我说的不是那种事情！”
嗯，更耳熟了。
“这位太太，你的丈夫也走丢了？”
女人奇怪地看了唐突插嘴的家伙一眼，神色带着嫌弃，但她现在也没心情去和夜城争辩，强自按下性子，忍耐道：“我被我丈夫的鬼魂缠上了。”
“但我没有在周围见到灵体，女士。”
梅露斯在面对普通客户的时候倒是能表现出沉稳的模样，瞟了眼纱帐上的水晶缀饰，确认上面没有被灵体污染的痕迹之后说道：“世界上很多人都有怀疑自己被鬼魂骚扰的经历，但大多数时候困扰他们的只是墙壁里的老鼠和调皮的邻居小孩，我想您应……”
“他不是鬼魂！他是……”
女人不耐烦地打断了梅露斯的话，看得出来她平时并不是个和气的人，但一时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自己遇到的情况，只能继续折磨自己的衣服。
“放轻松，女士——”
梅露斯在茶杯中加满茶水，顺着桌面推到女人面前，安慰道：“我的意思是，无论您在害怕什么，这里都没有它的踪迹，所以您有足够的时间把事情的详细过程说清楚，这样我才有办法帮助到您不是吗？”
“……你说得对。”
她的劝导似乎起了作用，女人用深潜的气势做了两次深呼吸，看上去终于平复了心情，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可以来支烟吗？”
“请便。”
薄荷味的女士香烟被点燃，烟味在占卜屋中缭绕，混着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实在算不上令人舒适的体验，女人自己也被呛得连声咳嗽，不得不熄灭了烟头，她沉默了几分钟，然后说起自己的遭遇。
“我和我的先生，不久前参加了一场旅行……”
女人是那种标准的“都市独立女性”，和很多姐妹一样，早年过着追求自我实现的充实生活，直到某天对镜自照，惊觉年华不再，这才开始留心起后半生的伴侣，幸好她的运气还不错，在某次联谊会上和一名男士看对了眼，甚至一聊才发现两人竟然还是同一所大学同年的毕业生，抱着“不如先相处试试”的心态交往了一段时间，然后在一年多之前正式结婚。
两人都是那种比较自由的性子，不然也不会落得一把年纪跑到联谊会上求偶的场面，所以在结婚之后的一年中也没有决定要不要生个孩子，她和丈夫都是大公司的高层管理，两人的工资倒是不少，无论丁克还是要一两个孩子也不会影响生活的质量，只是他们觉得还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罢了。
丈夫对此的想法要更积极一些，但也不好强迫女人，但眼看着妻子快要达到危险的年纪，他们也不得不面对这个选择，于是丈夫提议，趁着两人还是自由身，不如出去好好的放松一次。
旅游是两人的共同爱好，他们在恋爱期间就一同去过不少景点，这次趁着结婚一周年的机会，各自和公司请了年假，在同事的祝福里买了旅行的火车票。
和很多景点一样，所谓的“景区入口”和实际上的景区往往还差着相当一段距离，需要额外买上一张游览车票，女人和丈夫也早就习惯了这些麻烦事，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然后，他们所乘坐的那辆旅游巴士，在山路上出了车祸。
或许是司机疲劳驾驶，或许是车辆突发故障，又或者是前一天的雨下的太大，总之，就在上山的路上，车子一头撞断了路边的栏杆，翻滚着冲下了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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