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哥哥，我……”
“不行。”
秒拒。
“咕呜！”
百鬼院橙想掺和进阴晴馆的事务并不是……至少不全是单纯对修行者的世界感到好奇，想要看新鲜，更多的是想要力所能及的给自己的哥哥分担哪怕一点辛苦，但夜城的答案也像过去坚持一个人打两份工也要让妹妹正常上学一样，无情否决了女孩主动的提议，倒不是他觉得上学比当修行者有前途，在女孩能够正常修行之前，和这些事情惹上关系终究还有一定危险。
（不知道鹰无的调查有没有进展。）
说不着急是假的，但起源调查终究不像磁场力量能够靠情绪推进速度，由于百鬼院家的血脉早就衰退，天圣宫留存的资料也不太完善，除了请巳生用自己的权限去翻阅更高秘密等级的资料之外，就只能靠着地方志之类的记录去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天狗小姐已经在图书管理泡了三四天，夜城能做的也只是没事的时候去帮她多翻几本书罢了。
总觉得按这个发展的速度，在找出答案之前我就要先一步被愿力撑到升神了……
在走出公寓楼的时候，看着天上飘过的云朵，夜城这样想着。
在他来到阴晴馆门前的时候，发现石川正山早就等在门口，正看着高过院墙的树枝发呆。
“院子里的树……是什么来着？”
他看着眼前茂盛的石榴树，陷入了自我怀疑。
见到高人骑着叮当作响的自行车走来，男人急忙主动迎上前去。
“百目先生！您来了——”
“别看那玩意太久。”
“啊？”
“树，别看那棵树太久，非要看的话就尽量别在脑子里想什么吃的，这是为你好。”
“哦，哦。”
虽然听不懂，但已经把眼前的少年看作有真材实料的奇人异士的石川决定一切遵照医嘱，也不管对方说了什么就一同答应下来，随即眉飞色舞地说道：“百目先生，您愿意对犬子施以援手，在下实在是铭感五内！委托费请尽管开口，哪怕需要我借……”
“好了好了。”
夜城没打算和他继续客套，直接打断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您孩子只是恰好遇到了无害的灵体，哪怕没有我，或许过几天也会自己解决，说来也不算有多少功劳，委托费就按照东田先生的价格好了。”
“不不，就是我烧成灰也不敢忘记先生的恩情。”
男人慌忙摇头，同时麻利地从手里签了票据，双手递给夜城。
“啊，不是说今天芥也会来吗？”
把价值不菲的票据对折，塞进口袋，夜城随口问道：“被灵体缠上的话，或许会出现暂时的虚弱，是他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什么事都没有！全托您的福，芥他好得很！”
提到自己的儿子，石川正山脸上先是浮现欣慰的笑容，然后又为难道：“只是，他好像还是不相信自己曾经被鬼附身过，觉得我被骗了……啊，我不是说您，芥他也绝对不是对您有什么意见，他只是见识短浅罢了，我回去会……”
“没关系。”
夜城没有人前显圣的心理需求——至少没有为了一个路人男特意显摆自己能力的兴趣，既然和学生的灵体纠缠了几天也没有觉醒灵力，石川芥应该也只是没天赋的普通人，那么保持这种敬而远之的心态对他而言反倒是最安全的办法。
“和这些事接触的少点是明智的，石川先生今后也最好只把它当成一次普通的委托，不要对这些事太上心。”
“是！我明白了！”
男人满口答应，但在那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毕竟东田夫妻也只是夜城的客户，石川还要更远，哪怕他诚心想要和眼前的高人搭上关系，也找不出拉近关系的办法。
在一般人的印象里，这种存在都是游戏人间，不为俗物动心的世外高人，偏偏石川自己又是个只有钱拿得出手的家族二代，上次的佛经也是好不容易才找来的，结果在对方手里直接成了一次用消耗品——哪怕他再有钱，老和尚也只有一双手，没法开着印刷机批量生产经文给这位百目先生烧着玩。
见眼前的神秘高人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石川正山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想不出接下来的话题。忽地，男人灵机一动，殷切道。
“虽然芥他不相信这些事，但毕竟是您救了他，于情于理总要为您亲自道谢才是。”
夜城脸上不置可否，但没有直接反对，对石川正山来说已经是“鼓励”的含义，他立即就继续说道：“而且只是用庸俗钱财，也确实没办法表达在下的谢意——”
“我打算这周末带上芥和他的女朋友去京都的大社祈福消灾，把最近的厄运赶走，我之前请您……观摩的经文，它原本供奉在相国寺里，寺庙正好也在那一带，或许还能找到更多的经文……”
（好家伙，烧了一本觉得不过瘾是吧，还要我直接去端了和尚的老巢？）
夜城觉得要是同意他的邀请，指不定自己前脚踏进寺庙的门槛，接下来整座寺庙就要被炸上天，然后自己的定位就会变成：“被经文逼出马脚的妖魔怀恨在心，光天化日之下明闯寺庙，一把火把庙宇烧成白地，只有恰好外出的年轻僧人侥幸逃脱，从此过上了追寻妖魔踪迹为师父报仇，中途遇到主角团的剧本……”
挺王道的，要是自己在里面扮演的不是反派就更好了。
明明自己应该是完全的正面角色对吧！
他对学习礼拜六大魔王的事迹没有兴趣，原本的计划还想要用周末的时间和鹰无凄草一起调查百鬼院家的资料，不过对方都愿意请自己一路跑去京都参拜，诚意也算是传达到了，他便笑了笑，婉拒道。
“心意我就收下了，不过在下确实腾不开身，只能多谢您的美意，不过去神社确实是个好主意，如果真的有什么后遗的问题神官们应该也可以解决，他和……”
说到一半，少年的表情忽地愣住了。
他古怪的目光看的石川正山浑身发毛，就在男人眼看要开始自己吓唬自己的时候，夜城把刚才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您刚才说……芥，和他的女朋友？”
阴晴馆主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对啊。”
男人拼命的思考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惹得高人发怒，但无论他怎么想，都完全找不到头绪，只能顺着对方的话有什么说什么。
“我要先确认一点——你还记不记得委托的内容是什么？”夜城抬手阻止了他的解释，开口道。
“当然是芥被鬼缠上的事啊？”
点点头，夜城继续追问道：“那么，芥的女朋友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应该不知道吧。”男人耸了耸肩：“我当父亲的总不能去偷听小年轻的话，而且芥自己不相信这些，肯定不会跟他的女友说这些事。是这里面还有什么……”
“没什么，别担心。”
夜城表情轻松地拍了拍石川正山的肩膀，一丝血色气息像是一条小蛇，又像是百足的小虫，顺着肩膀爬过脖子，从男人的耳朵里爬了进去。
“最后一个问题，芥的女朋友叫什么？”
“这个……”男人挠挠下巴，似乎在回忆，最后不那么确定的回答道：“我记得应该是叫……庵清水？”
（清水！那个应该是清水吧！）
教室中，千里见子坐在座位上，课本支在摞起来的厚厚一沓书本试卷上，挡住了讲台上教师的视线，自己却抱着脑袋在桌子上反复纠结。
她的眼睛能够看见一般人看不到的影子，这个在过去一直带给她困扰的能力虽然因为能够为守护神大人派上用场而不再抗拒，但有时候还是会带来一些麻烦。
简单来说，就是少女做不到对其他人的事情视而不见。
她从前几天开始，就能看到隔壁班的石川同学身边跟着一只影子，无论是上课还是放学，都一直围绕在他身边，她见过最多的影子是那种到处飘荡，没有目的的模糊存在，有着黑色气息的影子往往对人有着恶意，本能的预感告诉她一旦被那些存在接触，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但像这样缠在人身边，又没有动作的影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开始她还想要通过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些影子的规律，但很快事情的发展就让她慌了神。
昨天，也就是在校门前见到那个奇怪帅哥的第二天，石川同学身上的影子消失了，就在她为事情的解决而松了口气的时候，就在今天，她竟然又一次在石川芥身上看到了那个影子！
而且和之前不同，那个影子已经从普通的灰色变得多出了一点黑色，体积也大了不少！
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但她本能的察觉到，有些事情开始恶化了。
于是，她试图再次接近石川同学，并在旁敲侧击无果之后将目标转向了他的同班同学——然后，她认为自己找到了目标。
第387章:我寻思神明大人应该超dio
“清水？我记得是隔壁班的学生——对了，那不就是千里你的班级吗，是在车祸里死掉的那孩子吧？感觉很可惜……”
“嗯？你问我芥同学最近有没有特别的情况？他不一直都是那样吗？每天都一本正经的，虽然是个好人但也没啥意思……千里酱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不过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哦，虽然看上去不那么般配的样子，毕竟是有名的优等生，还是富家子弟，但意外的相处的还不错说。”
“‘……芥的女朋友是谁？’这种事难道不是大家都知道吗？当然是庵清水啊？最近每天都能看到他们一起放学，真好啊，我也想要那样体贴的男朋友……”
空趴在桌子上，手里滴溜溜旋着笔，双眼无神地看着教室的天花板。
“那么……清水同学现在班级里吗？”千里见子咽了咽口水，问道。
“千里你生病了？不是刚刚才说过清水已经在车祸里去世了吗？”
空收回目光，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同学。
“你那是什么表情，好像天崩了一样，有啥问题吗？”
看着朋友狐疑的表情，千里用力在脸颊拍打了几下，做出一个无辜的笑脸：“……不，没什么事。”
（出大事了啊！）
她在心中疯狂叫喊着。
庵清水已经死了，庵清水和石川芥是男女朋友，两件矛盾的事情在同学们嘴里可以同时存在，甚至前一秒还在聊有谁去参加过清水的葬礼，后一秒就能羡慕的评价石川芥的感情……
最重要的是，直到昨天为止，大家对石川芥的评价还是“大概直到毕业也找不到女友的木头人”！
仅仅一天之后，同学们的观念就被扭曲了，或者说，在正常的思维中粗暴的插入了“庵清水是石川芥的女友”这条信息。
写入这条东西的人一定非常不负责，因为他完全没有花心思去让这信息听起来有说服力，仿佛一个人可以既在不久前的车活力丧生，又能够继续和男友一起上学放学。但是，这样看上去比老师提问时低头的同学还要显眼的矛盾点，却好像被所有人一起忽视了一样，所有人都默认了有一个死去的学生和石川芥成了情侣，能够一起放学，又不觉得对方应该出现在教室里，因为对方已经死去了……
与其说诡异，不如说这种粗暴的常识干扰只让人感觉到荒诞。
就像是市民们既相信国王的衣服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又都不避讳他身上连半根蚕丝都没有的事实，这样一来，那个说出国王没有穿衣服的孩子反而成了不知所谓的丑角。
（那个影子难道就是清水？）
像电视里的女鬼一样，因为生前未实现的愿望变成了怨灵，缠上了石川同学吗？
她只能想到这个可能，但接下去女孩却犯了愁。
假如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应该怎么做呢？
以前的千里除了尽量躲避那些散发不祥气息的影子之外什么也做不了，但现在的她——
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她知道一位善良的神明正庇护着自己，而她也决定为神明献上信仰——既然神明在那天晚上消灭了黑色的影子，就说明那些影子确实是有害的！那么，无论是为了守护神大人，还是被迷惑的同学，千里也必须做些什么。
……虽然这么说。
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破除掉这种影响呢？
千里很清楚，哪怕有着神明的印记，自己面对那些影子的时候也十分脆弱，所以绝不能和对方正面冲突，但要怎么在保护自己的同时解决这个问题呢？
（如果能让那天晚上的光芒再出现就好了……那天晚上？）
她眼前一亮。
既然自己被影子追逐的事能够引来神明，只要让神大人知道还有人正被影子缠上，就应该能引来神的视线！
没错，就像那天晚上一样，只要诚心祈祷……
咚！
半截粉笔凌空飞来，准确的砸在了女孩的额头上，让女孩发出咕咕的声音。
看着讲台上面色不善的班主任，女孩从心地放下手里的印记，翻开教材。
祈祷没有用……
天台上，女孩仰头看着天上的云，长叹了一口气。
明明特意跑到整个学校最高的地方，结果也没有任何效果，神明大人不都应该是住在云彩上的宫殿里吗？
说起来，除了最早那一次之外，自己的祈祷确实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如果不是黑夜升起的太阳过于耀眼，如今在眼前飘来飘去的影子也是真实的，连千里自己恐怕也会开始怀疑神明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存在。
虽然说神明大人确实没有回应信徒祈祷的义务，但每次都这样也太奇怪了，难道说自己有什么环节做错了吗？
还是说，应该向书里说的那样，对神明的祈祷必须有足够的祭品？
守护神大人究竟需要什么祭品啊？
和其他神明的记载一样，清水？白茅？酒？还是什么特殊的东西？
等等，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个时候，神明会帮助自己，会不会是因为当时恰好有着合适的祭品的关系呢？
千里的眼神越来越兴奋，只觉得一扇总不得入的大门此时终于朝自己敞开，以往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都一一被理顺清楚，思路从来没有这样通畅过。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当时并不信仰守护神的自己会被拯救，而在那之后无数次的祈祷却没有成功一次！
祭品！神明的降临需要祭品！
而究竟祭品究竟是什么也很明显了，就是那些影子！
将那些黑色的影子献祭，就能够得到神明的回应！
现在她知道了，这些影子很可能就是已经死去，却依旧徘徊在世界上的灵魂。
所以守护神大人，是一位……吃鬼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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