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不不不，这听起来太不礼貌了，大人一定是能够掌管鬼魂的神明！而且神明大人绝对不仅是这样，没错，必然是比这还要伟大的存在！只是自己还不能完整的认知大人的光彩罢了！
哪怕只有这样的蛛丝马迹，也足够让千里感到兴奋，而且这个想法也让她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主意。
“石川同学？”
放学后，石川芥和以往一样，安静迅速地整理好书本，装进手提书包里，和大多数学生的桌上那种书山卷海堆成的建筑学奇观不同，他总是把手边的东西摆放的十分整齐，在收拾的时候也不需要手忙脚乱的从里面找到今晚需要的课业。
此时还留在教室中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学生已经在放学铃响的第一时间挤出了教室，而石川芥直到提前把明天需要的东西依次放在桌子的最上面，这才拎起书包，向着在门口等候着自己的女生走去。
“抱歉，我出来晚了。”
“……不，其实并不会让成绩变好，只是养成的习惯，会让自己舒适一些而已……我没有骗人。”
“嗯，今天也一起走吧。”
男生站在门前，微微侧着头，对身边的空气说着话，仿佛那里正有一个比他矮一些的人正安静地倾听。
如果只听内容，大概会只会觉得是普通的情侣在没话找话的聊天吧。
自行车的轮子旋转，从一片叶子上压过，石川芥慢慢推着车走出校门，和周围的同学打了个招呼，就独自朝远处走去。
“感情真好啊……”
“确实，真没想到石川会和清水在一起。”
“嘛，这就是物以类聚吧，毕竟那两个人都是闷葫芦，说不定平时的相处方式就是在一起发呆呢？”
同学的议论声没有传到石川芥的耳中，在他走到一处稍微僻静些的路口时，一个身影拦在了他面前。
“同学你是……？”
石川芥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眼前穿着和自己同款校服的女生。
女生的脸他有一点印象，名字是千里见子，他的社交面不算宽，和对方平时也没说过话，倒是之前听说这个叫千里的学生在打听自己的事。
按照他的经验，对方很可能会找一个合适的时间，比如说放学之后跑到自己这边说点什么……说的不谦虚一些，石川芥对这种事并不陌生。
大多数时候，这种事会在发展到这一步之前就胎死腹中，所以他也不会提前跑去拒绝对方——这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不过既然对方真的主动找了过来，那么自己也得正面的回应对方才行，虽然答案肯定是不行。
“石川同学！”
“嗯，千里同学对吧？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石川芥安静地站在原地，等着走流程，而对方的反应也没有超出他的预计，带着七分紧张，两份不好意思和一分兴奋，双手因为纠结而牢牢握在一起，脸上带着微微的红色，声音先是低沉，但很快就随着女孩的情绪变得昂扬起来。
“虽然我知道可能有些唐突，但是，能不能请你……”
女孩用力把手里的东西向着石川芥递出去，同时说完了最后的话语。
“了解一下我所信仰的神明大人呢？”
“啊？”
话题的急转弯让石川芥愣在原地，以至于没有来得及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他只是本能的朝旁边一躲，但他的手里还握着自行车的车把，这样大幅度的侧身让他失去了平衡，朝一侧踉跄几步，而本来缠在他身上的影子则在突如其来的拉扯下偏移了位置——就像是主动迎上去一样和千里伸过来的手装了个正着。
（糟糕！）
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传出了这样的话语。
千里原本的计划只是把标记放在石川芥身上，然后由自己来祈祷，以此与神明沟通，就算不成功也能像平时驱赶黑色影子那样把庵清水的鬼魂从同学身边逼开，在她的想法中，只有一部分黑色的庵清水，应该不如全黑的影子更危险，而印记连黑影都能驱逐——但她没想过直接把印记盖在对方身上会出现什么事！
“千里同学，很抱歉。”
差点跌倒的石川芥皱眉道：“非是对你信仰的神不敬，只是我并不是有神论，也没打算加入小教会——”
他似乎把千里当成了那种自组织的地下教会成员，也就是没有正规神职人员带领，会用自己的脑补去解释宗教书籍的群体，由于其中大多数人没什么文化素养，往往会成为各种恶性教会的温床。
“所以不好意思，能够请你让……”
石川芥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飘渺不定，而就算他把嘴凑在千里见子的耳边，用最大的声音喊出来也没办法引起她的注意，女孩的目光已经完全被眼前所见的“存在”夺走。
在印记的直接接触下，那团虚无的阴影终于显出了清晰的面目。
那是庵清水。
或者说，曾经是名为庵清水的女学生。
鬼魂仍旧穿着和她生前一样的校服，只不过破烂的衣服上满是血迹，双腿和一条手臂扭曲成奇怪的角度，白色的骨茬扎破了皮肤，边缘还能够看到干枯的暗红印记——据说血在骨头上的印记哪怕许多年之后还可以被检查出来，皮肤呈献出苍白的颜色，大概是血已经流淌干净的关系，整个腰间的血肉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一根脊椎支撑着女孩上半身和下半身盆骨的连接，大部分的器官已经消失不见，只有被肋骨挂扯住的不明脏器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晃着，好像随时可能从主体上脱落。
女孩的喉咙连带着下颌都被扯掉，白色的上层牙齿裸露在空气中，口腔深处的小舌头肿胀成紫红色，仿佛一颗挂在嘴里的葡萄籽，微微摇晃着。
“啊……嗬…………”
虽然从小就能见到游荡的影子，但千里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的见到“鬼魂”的真容，巨大的恐惧一瞬间席卷了她，像是被蛇盯住的青蛙，哪怕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更不用说说出有意义的话语。
而“庵清水”似乎也发现了女孩能够直接看到自己，鬼魂仅剩的一只白色眼球咕叽地转了一圈，盯住了眼前的女孩，晃着残破的身体，像无法动弹的女孩走去。
（神明……大人……请……接收我的……）
眼睁睁的看着这团腐肉和枯骨组成的存在向自己靠近，女孩只能勉强的在心中组织起断断续续的祈祷，而就在庵清水的灵体即将和女孩接触的瞬间，一个清爽声音从两人一鬼身边响了起来。
“说起来，你是不是比上次坏的更彻底了。”
第388章:虽然出了意外但并不意外 4k
（是那时候出现的人！）
在少年出现的瞬间，千里感觉自己全身一阵轻松，捆在身上的虚幻绳索被一刀斩断，僵硬麻木之感一扫而空，整个人就像泡进了温暖的浴缸一样舒适。
这种感觉，只有在见到神明大人的那个夜晚才出现过。
果然他和神明大人有关系！
女孩面露惊喜，但在她开口之前疑似神明使者的少年人就一伸手掐住了走来的庵清水鬼魂，接着双双消失在两人面前。
只留下扶着车的石川芥和千里四目相对，愣在一处。
“庵清水？”
在两人身旁的高楼顶端，夜城站在天台边缘，一手平举伸在楼外，掌中正握着灵体的脖子，将其悬在半空中。
灵体不需要呼吸，但夜城的业力化作重重枷锁束缚在庵清水身上，令无形的鬼魂也表现出了痛苦的情绪，仅剩的眼中流出化脓的血水，试图伸手去掰开夜城的手指，但这自然没什么用处。
“啊……嘶…………”
“和上次见到的时候不一样。”
夜城看着灵体的样貌自语道，和前天的样子对比，今天的灵体不仅在外表上更加破败，身上的业力也变的更浓厚了几分，如果说之前的庵清水还算是无害的灵体，现在这家伙身上的业力就明显向着恶灵的方向偏斜了。石川正山几天前还能意识到自己孩子身上的不对劲，今天来的时候就完全把庵清水的存在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看来这只灵体的诅咒就是干扰周围人的判断，在他们的思维里植入“石川芥和庵清水是情侣”的记忆，并且会随着它的变强，影响的范围还会不断增大……
好像也没什么危害的样子。
这种执念，就算她成了世界最强的灵体，诅咒的效果也不过是让两人的cp成为全球顶流，上到北美带总统下到海地黑叔叔都知道有这么一对霓虹小情侣，除此之外似乎再没什么进一步的危害。
不过前提是庵清水的执念不会在这个过程里被扭曲，她生前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学生，就算因为机缘巧合成为了灵体，避免了直接升天，但自身的执念也不会坚定到哪去，还不如阿能囚禁的那一批灵体。和梅露斯说的一样，仅仅是被点破了已经死去的事实，她就因为无法承受冲击而消散了，更不用说今天这幅理智几乎丢光的样子。
所以说，哪怕夜城愿意放她一马，让她安心缠在石川芥身边，用不了几天大概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到那时哪里还能记着生前的那一点执念？如果能就此消散，倒也算是让横死的女孩在生命结束之后还有一个和喜欢的人告白的机会——但在执念模糊之后这家伙不仅没有升天的迹象，还直接向着恶灵转变了啊！
这么发展下去，要么无法诞生新的执念，结果变成单纯的业力，从而引来其他恶灵的觊觎，然后石川一家被波及，扑街。
要么干脆就是自己原地堕化，新的执念说不定就是让石川芥一起下来，变成一对鬼夫妻，之后就是石川的家人和自己的家人——绝大多数执念不够坚定的灵体，它们的结局都是在偏执中走向极端，最后被引来的除灵师消灭。
这种程度的灵体对夜城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他也不担心会发展成这种结局，但庵清水身上发生的事的确有些奇怪。
“所以你怎么还活着……我是说死着……好像也不对。”
他想了想，决定不去考虑这种文字艺术，直截了当道：“你为什么又出现了？”
围绕在庵清水灵体周围的事似乎都透着一种自相矛盾的感觉，石川家是被灵体干扰了思维暂且不提，但作为干扰的来源，庵清水身上的问题也很大。
以她表现出的水平，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消散不再出现，但她不仅在夜城确认消失之后又一次跑了出来，还能进一步扩大业力，那么就说明她似乎还有着未知的特性，
那么问题就来了，灵体的力量和业力相关，业力又和执念脱不了关系，能有这种死而复……总之理解意思就好的能力，她的执念就绝不会弱，那么眼前这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快要忘光的玩意哪来这么坚定的执念？
“既然没法回答问题，只能用更直接的办法了……麻烦安分一点，我会尽量给你留下能存在的业力。”
黄雾顺着夜城的手指，从庵清水脖子上的缺口灌进了灵体体内，然后一路向上，聚集在它的眼睛周围。
“啊啊啊啊——！！”
灵体爆发出一阵苦闷的惨叫，它的眼睛被精准地和本体割离，在黄雾的缠绕托举中缓缓飘到夜城平举的掌心上，被少年一手握住，他的手心裂开一道缝隙，将眼睛吞了下去。
“总之先让我康康到底是怎么变成灵……什么鬼？”
夜城的夺眼诅咒顺利的运转起来，但却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在诅咒出现的瞬间，眼前的灵体就干脆地溃散成了一堆烂肉，从腐败的肌肤下面探出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像是线虫或者神经，在空气中扭动着身体，让灵体看上去像一个红色的海胆，或者纠缠在一起的蠕虫团。
红线沿着夜城和庵清水接触的手掌爬上了他的皮肤，并起开始试图刺进夜城的手里，并且在试探无果之后继续向夜城的手臂攀爬，好像要将少年的身体全部包裹。
“……这是什么？”
夜城甩了甩手，金光沿着手臂一路向下，将红线割成更加细小的碎片，另一只手再次裂开一道口子，把已经长满红线的眼球吐了出来。
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不正宗的料理一样，满是嫌弃。
夺眼的诅咒没有起效，说明这团东西并不是眼睛，那么这个“庵清水”也不是真正的本体？
但是在自己的视野中，庵清水的确是完整的灵体，并非花子喜欢使用的分身术。
“怎么说呢……反倒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夜城看着脚下渐渐消散的灵体残骸，双眼望天：“我就知道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庵清水的痕迹彻底消失在空气中，这才转身走向楼梯。
“也不知道那群除灵师平时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活下来的，毕竟看起来也不怎么强的样子。”
少年嘟嘟囔囔走在楼梯间，这个时间大楼中的职员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一时间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通道内回荡，曲折环绕的楼梯像是无穷循环的廊道，一层层重复旋转，蔷薇花心一样的构造看起来有种独特的结构美。
（这次没有拿到更多情报，看来只能等下次她再出现的时机出手了，也不知道那家伙吃过两次瘪还会不会回来，总之先在这边插个眼……）
万幸这次的事情虽然奇怪，但危险性却不高，只要夜城盯死关键点石川一家，就不会让事态超出掌控，然后再从庵清水的身上慢慢调查，总能找到有用的线……
叮铃铃——
口袋里忽然传来铃声，夜城掏出电话，上面显示的是月池命的号码。
“学姐？有事发生吗？”
这个时间月池学姐应该正好回到家，今天白天她一直在学校，如果是计划内的事件在学校就会来找我，那么更可能是临时发生的事情。
“神乐局长又被总部逼着跑来问我喜欢一天吃几顿饭？还是说张博士又搞出了能突破收容的超级灵体在对策局里开无双？总不会这次是白鸟青出于蓝了吧……”
夜城接通电话，随口打趣道。虽然曾经发生的事没有他说的这么夸张，但对策总局对鸣海原里刷出了这么个不知根底的野生boss确实带着一种谨慎又反复试探的态度，感觉就差让神乐局长跑来问自己需不需要每年一对童男童女了。张博士的奇思妙想也的确三天两头在对策局大楼里酿造各种人为或者灵异事故，对此的解决方法一般是封闭通道然后大量充入特制药剂，然后把失败的实验品连着房间里的器材一起炸上天……
总之他现在每次见到神乐局长都有种想要开妖之眼，看看对方那一头秀发有几分真假。
每天面对这种上下夹击，这个年纪还能守护住自己的发际线，实在非异人所不能成。
“百目君……”
以往月池学姐在他开玩笑的时候也会配合着说笑几句，但今天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却显得极为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颤抖。
“出什么事了？”
仅仅三个字，夜城就从中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的问道，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听得出来，月池命试图稳定住自己的情绪，用尽量简短清晰的话描述现状，但少女的紧张和不安仍旧顽强的从夹缝中钻出来，舒展着身躯。
“父亲他……出事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医院，单人病房中。
空气中弥漫着冷清的消毒水气味，两名大夫在病床前谈论着什么，从他们紧锁的眉头看得出来，情况并不乐观。护士正从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身上抽血，而月池命穿着往常的校服，连书包也没有放下，就这么站在床头看着闭着眼的月池警官，她脸上同样带着浓浓忧色，哪怕面对最诡异强大的灵体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情绪。
但女孩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惊慌失措的情绪，只是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墙上的钟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月池学姐。”
同样穿着学生服的少年出现在门前，一把推开病房的门，女孩的脸也随之如冰河化冻，长出了一口气，连表情都变得活跃了不少。
“我来晚了——”如果不是担心直接出现在病房里会惹来不必要的骚乱，他应该直接出现在房间里，而不是像这样先传送到医院门前，再步行上楼。
“优叔的情况怎么样？”
他两步走到病床边，手指想要搭上月池警官的手腕。
“这位先生，不要直接触碰病人！”
一边的护士急忙拦住他的动作，反应过来的医生也绕过病床，挡在夜城身前。
“月池小姐，这位是？”
女医生似乎认识月池命，她向少女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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