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让我们看看今天的一对……神明在上!多么相配的一对人儿啊!那么,根据神明的旨意——”
男人怪叫起来。
“这位女士,你愿意成为他的妻子,今后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不,连死亡都不会让你们分开吗?”
在夜城“什么缝合怪婚礼,怪起来了”的目光中,穿着白无垢,低着头的女人抖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但身后的白衣人立即代替她喊了起来。
“我愿意!”
她们双手交握,低头一同说道。
千百名女性的和声回荡在礼堂上空,混杂了多重音色却整齐如一人的声音变得缥缈肃穆,如同天声。
“很好,很有精神!”
司仪满意地跟着拍了拍手,然后又把话筒朝向夜城,动作热情四射。
“这位先生,你愿意成为他的丈夫,今后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连死亡都不会让你们分开吗?”
“愿——”
这次发声的是红衣人,但他们才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截断了话语。
冰冷的金色锋刃悬停在每个红衣人的嘴前,剑锋压着他们的舌尖,哪怕稍微一动就能轻松切断他们的舌头,刺骨的冷意硬生生逼着红衣人们将说到一半的话吞回肚去。
礼堂里的气氛瞬间从热闹的婚礼现场成了噤若寒蝉的危机四伏地带,站在台上的矮个子司仪被这种一言不合威胁宾客的动作搞得愣在原地,但他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反应过来必须说点什么救场。
“这位新郎,你……”
和刚才的大喊大叫不同,司仪的声音忽然变的轻柔,用和缓的声线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愿意顺从神明的意思,娶这位女子为妻子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妻子。”
夜城抬起头,微笑回应道:“不如你让你的神明下来亲自跟我说?”
随着两人的对视,周围的空气悄然升起了一股微妙的危险气氛,坐在后面的红衣白衣们也躁动起来,身上开始散发出丝丝黑气。
@羣@:
“不忠……”
“背叛……”
“负心……”
“谎言……”
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纷纷起身,身子也不如刚才灵活,像是一群蹒跚的僵尸,向夜城围过来。
“不忠之人——”
司仪居高临下地看着夜城,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冰冷残酷,他的手指伸长,末端张开利齿,化作危险的蛇吻,沿着高台游走到地面,扬起三角形的头颅欲择人而噬。
“你当受刑,直到认清自身的罪孽为止。”
“水刑!”
“石刑!”
“剥皮!”
“钉刑!”
红白衣们配合的呐喊起来,说的却是历史上各种对于不贞者的刑法,而装饰在礼堂周围的红色挂饰此时也好似活过来一般,缠绕在梁上的红绸蜿蜒游走,像是倒挂的红蟒吐着信子,
天花板上的红布纷纷倒垂下来,如同茂盛的过分的杨柳枝,万条垂下赤丝绦,又像热带雨林中绕着树干垂落的藤蔓,千万珠帘般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分不清东西南北。
地上的地毯末端扬起,如卷起的舌头挡住了大门,四周的红色帘幕则相互连接,旋转,化作一道旋风,将夜城围拢在中间。
这间屋子像是伪装成洞穴的怪兽之口,在受害者走进其中后便掀开伪装,露出狰狞面目,要将人一口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留下。
“此为神之所说,你无法逃避自己的命运。”
司仪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雪山,将化蛇的手指挥动,铺天盖地的红幕涌上,要将夜城缠成一个大茧,而从空中垂下的大量血色细线则活跃着冲他的耳朵爬去,要顺着五官刺进大脑,修正不贞者的错误念头。
(所以谁来告诉我为什么忽然就被这不知所谓的玩意盯上了——)
夜城瞅着扑来的阵势,抬手抓抓脸,努力想要回忆起自己什么时候又被卷进了奇怪事态。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想对自己再多说废话,直愣愣操控着梦境朝夜城袭击过来。
“够了。”
帷幕被从中央撕开,白虹贯穿了房顶和红色的布匹,如利刃般几下便将缠绕上夜城的红色布料割开,白色的人形挡在夜城身前,散发着和司仪相同——不,比对方更加冷峻的气势
“妄想的呓语就到此为止吧。”
虚幻的人影举手投足间如同冰山般冷峻,而冰山之下又升腾着难以遏制的火焰,夜城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露出这幅神色,身后一轮圆月般的光轮扩散,将再次逼上来的攻击尽皆斩断,然后大幅度延伸开去,随着白芒毫不留情的破坏,整间礼堂开始摇摇欲坠。
“私自将良家夫婿绑来结亲,还敢妄称神明旨意,妾身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下作之神灵——如此龌龊也配称神?”
“莫急,妾身这就送你回到应该去的阴沟,这等腌臜货色只配滚进下水沟渠里,永世和蛇虫鼠蚁相伴。”
“…………”
看着忽然出现的白影,无论司仪还是夜城都短暂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或许认为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司仪将身子一旋,整个人忽地佝偻成一团巴掌大的圆滚玩意,噗的一声朝远处逃去。
轰隆!
白色电光从虚影身上放出,夜城还是第一次见到山姥口中的“雷霆”,重锤般将演讲台炸得粉碎,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那个毛团一样的玩意已经跑的没了踪影,周围的红白衣男女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新娘还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白,你来的这么及时真是……嗯,太好了。”
片刻后,夜城主动打破了沉默,对身边的人影说道。
白色虚影,白山君的幻术看着面色古怪的夜城,忽然笑了起来。
高挑的丽人勾起嘴角,笑容一如既往的迷人,那表情和白山君相似,却又有微妙的差别。
“别担心,妾身只是分来看护的尾巴,本体还不知道夜君差点被不知所谓的货色坏了清名,也不会出现把妖之国的手下全都派过来保护夜君贞操之类的事情。”
啊这。
“白的尾巴?”
夜城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比较好:“你是七尾化生?”
那玩意不是白用尾巴打造的法宝,和有自主意识的白苓不一样吗?
“不一样的。”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白山君的虚影主动解释道:“我们和白苓那孩子不同,并不是独立的存在,而是白山君的一部分,只不过根据我分离尾巴的时间,尾化生的性格也会有一点点的差别~”
“比如……”
她忽然凑到夜城身边,低下头贴着少年的耳垂,吐气如兰。
“妾身就觉得本体实在是太胆小了一点,竟然会担心和夜君在现实中亲近会惹您不快,所以不敢做出过分举动——不过这里是梦境,无论做什么和现实都没有关系,对吧?”
柔弱无骨的手按住夜城的肩膀,一条尾巴不安分地顺着腿缠绕上来,配合对方故意发出的声调,残破房屋中的气氛似乎又变了回去。
“你确定白不会生气吗?”
夜城无语地看着眼前打算监守自盗的尾巴,试图先用话术说服对方。
“刚才说过了,妾身和本体就是一体的,妾身做的就是白做的,相信本体一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我不这么觉得……)
“何况她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我就知道会这样……)
“先暂停一下吧,这还有外人看着呢。”
夜城指指一旁掉线中的“新娘”,无奈道:“而且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妾身也不清楚。”
见他态度坚决,七尾化生也不再坚持,松开手,语气也回归正常:“从昨天开始夜君的梦里就出现了这东西,昨晚夜君随手便打发了它,但是今天却又缠了上来——如果由夜君再动手,或许醒来后又会被当成普通的梦忽略掉,所以妾身今番才贸然出手。”
夜城今天早上确实只觉得做了个怪梦,却没有记忆,看来是因为这东西相对自己实在太弱,反倒没有被本能记下来,只当成无害的梦忽略掉了。
“那多谢了,我明天会想办法弄明白的。”
“本是一体,何必言谢。”
七尾化生浅笑道:“夜君无事便好,那我们……”
“对了。”见她说完正事之后似乎又有旧事重提的打算,夜城指着一旁的新娘:“那这又是怎么回事,昨天也有这么一位?”
“有的。”尾化生回答道:“在夜君赶走那怪人之后,她也跟着消失了,但他们似乎并不是一伙人。”
“看得出来。”夜城走上前,抬手掀去对方的兜帽,打算看看被莫名其妙钦定成自己新娘的是何方神圣。
“……”
看着兜帽下的人脸,少年吃惊地睁大眼睛。
“你是……”
“你是谁来着?”
第395章:就决定是你了 4.3
“又是这个梦。”
狭小的卫生间虽然被临时住客收拾的比较干净,但仍旧散发着潮湿的味道,老旧的水龙头无法彻底关上,只能用一个红色的塑料桶在下面接住一晚上滴落的自来水,水滴滴在已经接了半桶的水面上发出滴答的脆响,桶底下白色瓷砖的裂缝中积累了黑色的污渍,零星的霉斑从缝隙里长出来,固定镜子的四根螺丝钉丢了一根,一道裂痕从镜子的左上角向下延伸,贯穿了镜面,连带着镜子里的景物也变得错位。
女孩熟稔地弯腰从红色桶里舀出两钵水,倒进洗手池里放着的脸盆中,把挂在镜边的毛巾浸在水盆里,打湿后擦上香皂,在脸上抹了几把又用水洗去,冷水让她一下子摆脱了残留的困意,变得精神起来。从牙膏末端挤出一小段,对着镜子快速刷好牙。用洗脸水冲下牙膏沫,最后掀起头发。
她虽然和同龄人有些过于瘦弱,但其实不算难看,只是一贯留着的长刘海让人看上去显得格外阴沉,如果打理一下说不定还会给同学带来惊喜,但对着镜子里“支离破碎”的面孔发了几秒钟呆后,女孩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用发卡别起头发的打算,直接走出洗手间。
从包装袋里拿出两块面包片塞进嘴里,再用夹子封口,女孩拿上书包走出门。
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从两天前就一直在做奇怪的梦,梦中的场景有时是一片绿荫和花海,有时候是美轮美奂的城堡,有时候是宽敞明亮的大厅,但场景的角色却总是固定的,一个是自己,另一个则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内容也都大同小异,最后总会发展到在一群不知哪里来的人的簇拥下踩着红毯走上婚礼流程……
“争气一点啊我自己!虽然那位先生确实很帅气,但是也不至于连着好几天都做这么不知羞的梦啊!”
最重要的是,每次的婚礼都没办法好好结束,每每在最后关头不是忽然一转猎奇向,要么就是半路杀出各种离谱的突发事态,比如突然出现的大量四脚蛇或者不知哪来的怪模怪样的昆虫,又或者是地下水管爆裂淹没礼堂,昨天晚上最离谱,一道天雷打穿房顶,把牧师炸了个灰飞烟灭——见鬼了,你们教堂是不安避雷针的吗?这么自信?
就靠着上面有人?
那就不怕吓着卧室里的小男孩……哦这个就扯远了……
在楼道里啪啪拍打脸颊,让自己摆脱不知从何而来的突然悸动,礼奈快步走下楼梯。
总之,托这些怪梦的福,她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觉,连带着新工作也一直没着落,这样下去还不等找到新的住处,给中村阿姨的房租就要先顶不住了。
也幸好那帮家伙没有找到自己的住处,大概是被警察威胁了之后只好缩起来一段时间吧,难得的空闲不能这么放过去,今晚再跑几个地方吧。
还真是托了那位先生的福,好像结奈和他很熟悉,要不要拜托她让自己再和对方见一面呢,上次还没有好好感谢对方的援手……
(不对不对,你的思维又跑偏了!都怪那些怪梦!)
女孩用力摇头,试图把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思维像驯服马匹一样束缚回正常的轨道,同时大步向前——
呯!
“啊呀?”
就像一切校园向作品中必将出现的剧情,叼着面包快步小跑的女生在拐角处一头撞上了从另一边走来的路人。
她觉得撞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堵石墙……不,一堵水坝,对方纹丝不动,而自己则一个趔趄朝后倒下。
“小心……嗯?”
幸好被撞到的人身手敏捷,反手一把抓住了礼奈的手腕,轻轻用力便把女孩拉住,礼奈的身子和地面夹成一个锐角,只剩一只脚点在地上,另一条腿下意识踢起,整个人全靠着对方的手才能保持住平衡,两人的姿势宛如双人舞的搭档,遮眼的发丝倒垂,露出女孩的面孔,让拉住她的人意外的咦了一声。
“哎哎哎?”
不仅是男人,在四目相对之后,少女也发出了惊慌的声音——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最近梦里的常客!
连续几天折磨的她无法安睡的梦境,脑子里的念头,还有此时双方的姿势叠加在一起,轻易让女孩的大脑过载,一时间无法分清眼前的是真实的存在,还是自己仍处在睡梦中,身体还躺在狭窄公寓的床上。
另一边,夜城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见到礼奈,或者说,要不是有着月池警官恰好出了事,他这时候已经把这个女孩的事忘在一边了——实际上昨天晚上他就没认出对方,要不是刚才这么一拉,女孩被头发遮住的正脸漏了出来,他还真想不到被卷进梦里的倒霉蛋就是自己帮着解过围的打工学生。
“没事吗?”
眼底光芒闪过,女孩在一秒内被反复扫描过了十几遍,但他并没有在礼奈身上发现什么妖力或者业力的痕迹,这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
夜城的声音唤回了女孩的理智,她一下子把身子挺起来,像受检阅的士兵一样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那就好——对了,你最近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吧?什么事都行。”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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