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所以……目前猜测的诅咒发动条件需要满足情侣，和对蛇不敬这两点吗？”
“那又过于苛刻了，毕竟在城市里很少会见到蛇——事实上，我认为这种诅咒的来源并不是国内。”
她用两根手指扭在一起，作出缠绕的样子。
“这种对肉体的干涉，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东南亚的巫术……降头术。”
“你是想说，有人在背后控制人蛇的灵体？”
夜城思索道，虽然光刚才说什么需要谨慎推理，但她的这个推测的可一点都不算小心。
“一般的恶灵很少有意识的主动控制自身的诅咒，但它的行动轨迹却非常的隐秘，受害者的数量也很少，所以一直没有被对策局提高等级。这种情况要么说明它诅咒的条件很难满足，要么……就说明有一个理智的掌控者在背后谨慎的挑选目标。”
“而且比起在城市里遇到真正的蛇，降头术的施法条件就要宽松很多，比如把画着蛇图案的纸片偷偷放在脚下，又或者收集对方身体的某些组织，在用混着这些素材的东西去攻击施法用的蛇，都能够把蛇的怨恨引导受害者身上。”
“老实说，后者的可能性确实没有第一种高，但一旦是真的，对方的危险性就会大大增强，所以我也不敢直接否定这个猜测。”
侦探小姐停顿了一下，用手拍拍脸，打起精神到：“不过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收获非常大，感谢你肯帮我这么多，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
“这话很多人都说过了。”
“是吗？那我换个说法吧。”女孩狡黠地笑了笑：“如果哪天你被当成了嫌疑人卷进麻烦事里，我可以无偿帮你洗清冤屈，这个怎么样？”
“明明是为了报恩却需要我先锒铛入狱也太苛刻了吧。”
“要求太高可不好哦。”
“我觉得你对高要求的标准绝对有问题……”
第393章:少女商谈
剁剁剁——
剔骨切块的鸡腿肉，淋上酱油和味醂，和切片的生姜和花椒搅拌腌制，和滚圆的大葱一同串在削好的木签上，在平底锅中刷上薄薄一层橄榄油，将鸡肉串依次摆放在锅里，滋啦的声响之后锅中便扬起白色的蒸汽和浓烈的鲜香味，鲜嫩的肉汁被油温紧锁在一块块鸡肉表层下，渗出来的汁水则被紧贴着的大葱吸收，让葱香和肉香巧妙地结合在一起。
夜城手指飞转，轻巧地来回翻动肉串，等到鸡肉表面浮现焦褐色的煎烤痕迹之后拿起手边的碗，快速将调好的酱汁一次性倒进锅里，浓稠的酱汁瞬间裹上肉块和葱段，随后麻利地将烧鸟从锅里拈出，摆放在瓷盘里，头也不回地向身后一丢。
“喵！”
青色的身影一跃而起，自下而上稳稳地顶住了旋转而来的盘子，昂首挺胸地将盘子顶在头上向餐桌走去，同时尾巴灵巧地从上面卷出一根煎肉串，充分发挥中间商渠道的职务之便盘剥流水，喵呜一口连肉带竹签吞了下去，满足地眯起眼睛。
“多谢啦，小零~”
坐在凳子上的少女弯腰从零依头上拿下碟子，放在坐在她对面的短发少女面前。
“请用。”
夜城和光从隔壁离开之后，天色已经是完全黑了，想到对方那个啥都没有的临时住处，作为合作者，夜城干脆邀请侦探小姐在自己家吃过晚餐再回去。
倒不是对刚见了一面的女孩有什么特别好感，主要是以夜家平时晚饭的量级而言，临时多养活一张嘴只能算是可忽略的变量……
“多谢，那么我开动了——”
短发少女双手合十，试探性地咬了一口，接着眼睛微微睁大，唇齿舌本能地配合起来，贪婪地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
意外好吃。
“很厉害吧，哥哥他无论什么都能做到最好，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厉害的人~”
“的确很厉害，而且这么年轻就能在对策局中担任重要的职位，想必是很有天赋的除灵师吧？对了，难道橙小姐也是对策局的……”
光看着在送完一次盘子之后马上又颠颠地跑到夜城脚边蹲下，巴望着下一道菜出锅的不知名蓝色小兽，对橙问道。
她没有在眼前的女孩身上感知到修行者的气息，但既然家里养着两只妖怪，又没有避讳女孩的意思，那么她也应该知晓修行者的存在，难道是分析室的除灵师？但聊了几句之后，侦探小姐发现这位百鬼院橙似乎也不太了解里世界的事，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啊？我？”
百鬼院橙愣了一下，随即垂头道：“我完全不行啦，虽然我也想要能帮上哥哥的忙，但我在修行上一点天赋都没有，只会让哥哥伤脑筋，听神主婆婆说是家族的什么源头出了问题，所以没办法正常修行，哥哥他一直想要让我能够正常修行，不过好像还没有什么进展的样子……”
说起这件事，女孩明朗的脸蒙上了一层失落的神色，在几次尝试无果之后，比起不能修行的遗憾，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在这件事上反复失败，会不会让哥哥感到失望。
“家族？”
侦探小姐惊讶道：“你们是退妖师？但你的哥哥不是在对策局工作的除灵师吗？”
“夜城才不是什么除灵师呢！也根本不用听对策局里那些鱼唇人类的命令！”
一边埋头解决自己今天第一顿晚饭的白苓忽然抬起头，接茬说道：“他可是我……”
说到一半，她才想起来坐在眼前的不是道成寺家的自己人，说出口的半句话硬是转了个方向。
“是我……罩着的修行者~”
（猫又？这个样子的猫又还真是少见，而且被饲养的也很……很充分。）
光看着还在宣告主导权的白苓，不动声色的思考道。
猫妖的脾气都大差不差，谁被罩着这种话听听就好，反倒是能让妖怪头目级别的式神心甘情愿待在这种狭小的地方，这家退妖师应该确实有——至少曾经有过兴盛的时候，既然两人会住在这种老旧公寓里，恐怕这个家族现在的日子过的也不是那么自在。
不过，这个城市的退妖师家族竟然会和对策局合作吗？还是说只因为和那个女性私下关系不错才去帮忙？
看着因为提起伤心事而情绪低落的百鬼院橙，再看看背对着两人，麻利地收拾灶台的夜城，侦探小姐试图组织语言安慰眼前的女孩。
“橙小姐，其实你不需要对这种事感到遗憾——哪怕血脉干涸，退妖师的后裔也不会像普通人一样完全不能修行，只要找对方法，依旧可以成为修行者的一员。”
她咬了下嘴唇，忽然轻声说道：“我就是这样的例子。”
“哎？”
百鬼院橙忽然扬起脸，半截大葱从嘴边掉到了盘子里也没有发现。
“光小姐也是……”
“没错，我也恰好出身在一个衰败的家族中，没有式神，没有传承，也没有能教导我的长辈。”
侦探小姐眯起眼睛，手指灵巧地让餐叉打了个转，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所以我只能趁着家里仅剩的传承没有被当成废纸卖出去记住了一些记录不全的法术，幸好其中的绝大多数虽然没什么威力，但也不会反过来把我炸成碎块，或者变成半人半动物的怪物。”
“然后我就靠着那些三脚猫功夫当上了退妖师，嗯，一开始我还挺开心的，哪怕只是在晚上召唤一个比电灯泡亮不了多少的光团，也觉得自己就像故事里的仙女啊，精灵什么的……”
“不过老实说，那时候日子过得并不算舒心。毕竟实力的差距没办法靠乐观来补足——幸好我的思路比较灵活，不是我吹牛，大部分家族出身的退妖师都一个赛一个的古板，家族越大就越明显，我怀疑天圣宫里那群老家伙是不是早就变成化石了。而我更年轻，更机灵，更会找其他的出路。”
光的手不自觉地捏紧，左侧眼角抽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
“我没有去做退妖师的活计，也不怎么和妖怪打交道，靠着这点法术去当了私家侦探。”
可能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年纪相仿，身份也相似的同类，侦探小姐的语气有些兴奋，就像在同学会上说起自己当年怎么靠在监考教师眼皮子底下作弊通过期末检测的社会人士一样，曾经的惊险经历已经变成了开怀一笑而过的谈资。
她说到兴起，两只手抓着刀叉，向某位万物皆懂的金毛总统一样拉起了手风琴。
“你明白吧，有些事情对普通人而言几乎不可能做到，但对退妖师来说，那就不过是一个小法术的事情，甚至不比你亲手做一顿饭更难。”
修行者，哪怕是最底层的修行者，一旦他们放弃在修行中精进的念头，转而追求凡世的财富，名声等等事物，虽然难以成为真正的上层人士，但利用法术正常工作也好，为自己牟取利益也罢，想要获得远超一般人的优渥生活并不成问题。
看到百鬼院橙深有所感地点头，想必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光满意地继续说了下去：“一开始只是普通人罪犯的案件，靠着这个，我在好几个城市里打出了名声。然后又用赚到的钱买来一些不那么完善的法门学习里面能用得上的东西。”
“然后我开始接触灵体和妖怪制造的案件，通过这些案件，我又接触到了更多可以利用的道具——到现在，就算是家族出身的退妖师，在这方面的成就也不如我这个白手起家的侦探~”
短发少女用一个简洁的挥拳动作结束了演讲，一旁的橙眼睛里已经冒出了崇拜的星星，就差主动提出老司机带带萌新一起练级，而光也恰到好处地开口。
“怎么样，我觉的这样的办法应该不难，你的起点可比我高多了——至少我那时可没有这么厉害的式神，如果想做的话，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全国有名的侦探搭档哦，华生小姐~”
“抱歉让一下。”
最后的主菜被咣当一声压在桌子上，沉重的大碗让木桌发出一声吱嘎的声响，夜城面无表情的弯腰，趁着放盘子的机会把身子插进二人之间。
“还有这位侦探小姐，我好心请你来吃晚饭，可不是让你唆使我的妹妹跑去玩侦探过家家游戏的，你应该明白唆使少女的罪名需要关多久吧？要不要我现在给警察打电话咨询一下啊，我保证你到时候会很高兴的选择进监狱……”
他夹着手指长的小刀，飞快将煎好的肉排分割成方便入口的小块，刀尖挤压着肉块，随着表面的凹陷，油脂和肉汁从切面中慢慢渗出，刀尖和瓷盘摩擦，发出不太悦耳的声响，在做这一切的时候，少年没有看着盘子里的食物，而是一直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看着侦探小姐。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嘛。”
光向后一靠，双手举起，摆出投降的姿势讪笑道：“我可是独狼，不会对你妹妹出手的，毕竟我自己孤身一人没有带新人的空闲啦——话说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可怕，也是开玩笑的……对吧？”
“呼呼呼，谁知道呢。”
夜城站直身子，收走了几人面前的空盘，朝洗碗池走去，橙则双手合十向刚认识的朋友低声笑道：“抱歉啦，小光你别在意，哥哥肯定是开玩笑的，他只是有时候会过分担心我……”
“我知道，一眼就看得出来你们的关系非常好。”
光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随后笑着说道：“说实话，如果当时我的家里也有这样一个哥哥的话，说不定我也会向橙你一样，在学校里过普通的生活，每天为即将来到的考试烦心。”
“……我很羡慕你。”
她认真地看着百鬼院橙，慢慢道：“我真的很羡慕你。”
“哎，啊……是吗……”
被光突然的认真搞得有些不自在，橙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身子，但就在她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对方的时候，侦探小姐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用满不在乎的语气摆手道：“安啦，你哥哥又没有真的把我怎么样。还有，关于邀请那个也真的是玩笑，既然橙你一直都没有真的开始修行，那么就不用太急躁。反正看样子你们又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使命，好好的过好眼前的生活吧——修行是为了生活，可不要反过来。”
“哦……好的。”
橙摸了摸后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开始灌输心灵鸡汤。
“那我就告辞了，如果有时间的话，明天带我去医院看看吧，要相信我的专业素养，拜拜~”
“慢走，需要我送送你吗？”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成熟的侦探！又不是需要接送的小孩子！回去关心你妹妹吧，小气的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闹脾气的侦探小姐哼了一声，主动推上了公寓大门。
她走下楼去，在走出公寓的时候，女孩回过头，看向自己离开的屋子，拉着窗帘，暖色调的灯光将影子投射到帘子上，高挑的影子和纤细的影子似乎在说着什么，然后俯下身在对方头上揉来揉去，又被挥手打开，高挑的影子夸张地捧着胸口跪倒，纤细的影子前仰后合，似乎是在笑，这时，两只猫的影子也从以一旁窜出来，加入了战场，四道影子打闹在一处，很快就分辨不清他们原本的样子。
除此之外，整栋公寓楼还有不少房间点着灯，此时正当晚饭时分，大多数房间中的景象和那户人家相似，沉浸在忙碌一天之后和家人相处的短暂休憩时光。
万家灯火的倒影打在地上，如同一道道自天上照下的光，街道似乎都沾染上了一些人的气息，少女孤身站立在这一片星光中，安静地望着这一切，随即抬手紧了紧衣领，转身大步走去，很快就走出了灯火照耀的地面，融进深沉的夜色中。
“……真好。”
微不可查的细语消失在风中，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第394章:俏百目梦境入婚房,白旋风单尾闹法场 4.5k
“嗯……有点眼熟。”
夜城坐在一张红木打成的圆凳上，左右来回张望，除了原本的衣服之外，他身上还在最外面披上了一件大红色的罗衣，用金线绣着诸多鸟兽祥云的吉祥图案，活灵活现好似要冲破衣服，斜挂着一朵丝帛攒成的大红花，跟着他转头的动作晃悠个不停。房间里布置也多以红色为主，地下铺红毯，桌上架红烛，房梁上也缠着大量赤色的绸缎作为装饰，入目处皆是鲜艳如火，热闹万分。
门外人头攒动，摩肩掣肘的把一座院子填个满当当。这些群客人的面目看不真切，但一个个笑容可掬，见人便躬身行礼，口中直道恭喜贺喜，杯盏交错煞是亲切，这似乎是什么正要举办喜事的场合。
“应该是梦。”
夜城见身边无人，便站起身朝屋外走去，他记得自己之前送走了侦探小姐，又和月池学姐通了电话，确认伯父的身体状况没有恶化后就收拾好碗筷，又陪着橙她们玩闹一会就洗漱休息去了，现在应该正在自己的床上一边运转法门一边闭目养神才对，不可能忽然出现在一个没见过的房间中，又要被拉着参加什么庆典。
他又想起来，自己在昨天晚上就做过这个怪梦，只是醒来就把详细内容抛在脑后，现在一进入梦里就又有了模糊的印象。
不过……具体是什么地方奇怪来着？
少年眨眨眼，试图找出可能藏在某个地方的八尾白猫，却一无所获。
（这好像不是白的风格）
和白山君几能以假乱真的幻术相比，这个梦境的搭建水平要粗糙不少，只有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有房间中的布置比较用心，外面那群背景一水的高斯模糊，他怀疑自己只要动作稍微大一些这个梦境的处理器就会活活卡爆。
不过还是等等看，我记得这个梦后面好像还会出来其他……
“新——娘子到——！”
随着一声尖细的吆喝，院子大门敞开，鲜红的地毯从院前一路铺开，连接直到房间门口，一大群白衣人吹弹着各种吵闹的吵闹的乐器一拥而入，和红衣客人一样，她们脸上也一片模糊，只有一个鲜明的喜庆特征。
而被白衣客人簇拥着的则是一名身材玲珑的女子，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和服，头戴白棉帽，作的是经典的日式新年的白无垢款式，跟着白衣客人的脚步亦步亦趋，向夜城款款走来。
新娘？
那新郎应该是……
夜城古怪地看了眼自己胸前的大红花。
新郎竟是我自己？
那问题就来了，新娘究竟应该是谁？
不等他仔细回忆，穿着白无垢的新娘就被客人拉扯着牵到自己身边，左边是一群红衣人，右边是一群白衣人，七手八脚将二人推在一起，嘴里一起哄笑，什么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吉祥话乱念一通，女子好像在害羞，低着头不言不语，白色帽子把脸盖得严实，看不清真实容貌。
“恭喜，贺喜！”“恭喜，贺喜！”
红衣人口中念着吉祥话，想要过来拉住夜城的手臂肩背，把他推拥在女子身上，夜城将手一格，想要继续推他的红衣npc就被无形力量迫开，但又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而是跟着人流朝房间深处走去。
说来也怪，他坐在椅子上时房屋看起来不大，越往里走却越显得宽敞，这大概就是梦境不讲逻辑的地方了。
他边走边看着身边的那群模糊脸，细看之下大概能发觉，穿红衣的是群男人，而穿白衣的都为女性，人数也相同，在拥着两人向前走的时候常有红白男女相互勾连，动作亲密轻佻，而随着队伍向前，不时便有一红一白的人脱离队伍，坐到身边的长凳上，双手拉在一起，并肩坐下不再移动，脸上的表情也从贺喜变成了恩爱——其实细节仍旧模糊不清，但偏就能给看到他们的人这样的感觉。
（他们也是要结婚的人……还是已经结婚了的人？）
不等他思考出结果，两人就来到了大概是终点的地方，最后还跟在身边的两名客人也凑成一对，坐在了离演讲台最近的椅子上，一名矮个子穿着厚实的白衣，站在高台上，手里捏着一个麦克风，用热情的声音大声宣讲道。
“欢迎又一对新郎新娘——入场！”
他嗓子哑的像是几天没喝水，偏偏又要做出一番气势满满的姿态，声嘶力竭的喊声实在难说有搧动力，但下方坐着的一对对红白衣却整齐划一地抬起手，用力鼓起掌来，热烈的掌声充斥着房间，几乎能掀翻房顶，直到男人摆了个手势这才停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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