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原来是百目师……施主。”
见夜城坚持，和尚不得不略带遗憾的改口道，紧接着又自我介绍道：“百目施主这厢有礼，贫僧乃是天圣宫的行脚僧，法号海阎。”
夜城：……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作者闲聊：弥三郎之婆，传说大概讲的是有人进山砍柴，遇到狼群的围攻，他爬上树躲避，狼妖们试图叠罗汉来抓住他，结果失败，最后狼群们议论说要请来“弥三郎之婆”帮手，于是天上忽然乌云密布，空中伸出一只大手要抓住男人。
他鼓起勇气奋力挥刀去砍，竟然砍断了这只手。狼群离开之后他回到家，和母亲提起了这件事，母亲便让他把断手拿给自己看，却在拿到断手的瞬间化作一阵风飞了出去。他检查家里，在床底发现了一堆白骨，原来母亲早就被狼害死了。
大概就是这样有点黑暗还很有即视感的故事。
第471章:和只要没有目击者就没人知道我违规了 4.6k
夜城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好的方面是和芦门市对策局的接触非常成功，眼镜除灵师完全相信了他是前来援手的修行者，干脆的答应带他去对策局大楼和分局长接触。而不确定算不算好的方面，则是为了隐藏妖力特意选择的罗汉残说经，给他带来了一点小小的副作用。
“师……咳咳，百目施主，贫僧最近在读这篇三阴生脑入密经，其中有一段总不得甚解。”
“海阎禅师，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真的不是和尚，也不懂你们这些二手经文指的是啥……”
一来虽然他上上辈子确实也看过几篇佛经道藏啥的，但那纯属于中二病发作时候的消遣，也不觉得自己能和真僧人谈经论佛，二来……就算他有这个心思，这个世界上正常流通的法门全都是魔改黑化版，天知道海阎和尚嘴里的经文又是neta哪部经书的二创，甚至干脆就跟魔说血海犀照经一样是这个世界哪位大佬的原创产粮，你让他能交流出什么来？
总不能把光明真言拿出来，邀请和尚来个血海一命游吧？
不管怎么说，虽然被海阎固执的当成自己人之后稍微有点闹腾，但至少和尚还能听进话，在夜城三番两次强调自己不是佛门中人之后总算为难的表示明白，除了一路上偶尔还会拎着经书凑过来要和夜城共同进步之外倒也没有更多表示。
就这样，夜城拖着两只鼠妖，海阎和尚扛着弥三郎，在除灵师的带领下很快就来到了芦门市对策局的位置。
芦门市对策局的造型和鸣海原差不多，整体规模要小一些，考虑到两座城市人口的差距，这个区别也还正常，而夜城踏进大楼之中的第一时间就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大厅空旷，只有一名除灵师作为守卫，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和残留着的杂乱灵力证明了这里不久前曾有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报告！”
三人走了一路，眼镜除灵师终于从妖风带来的反胃影响中挣扎出来，他打起精神走到大厅前台处，而看守在大厅的除灵师也晃了晃脑袋，顶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问道。
“羽生队员，你回来了？这次的灵体事件解决了吗？”
“……没有。”
眼镜除灵师羽生沮丧的摇头道：“那里的地缚灵比预计中的更强，并且它的地盘上还盘踞了一群妖怪，如果不是有这位百目先生及时出手相助，我差点就没办法活着回来。”
“又是那些妖怪！”
“明明变成了一帮子无头苍蝇，但这段时间不仅没有收敛，还更加明目张胆了！这群畜生就不能愉快地跟着它们的头头一起下地狱吗！”
守卫咬牙切齿的骂了两句，但很快气势就弱了下来。
“算了，人没事就好，既然确认是地缚灵，那么能确定对方至少在短时间内不会改变区域，只要再调集更多的人手去拔除……该死，我们现在去哪找多余的人手！”
在青行灯死亡导致的灵体暴动中，对策局尽力保证了城市内部的正常生活，但代价则是整个分局现如今几乎找不出几名健康的除灵师，其中承担了最大压力的特动队更是损失惨重，这个时候的每次出击都是在已经绷紧的弦上加一分力，谁也不知道极限在哪里，名为对策局的弦又会在什么时候不堪重负，将所有人崩的皮开肉绽。
“咳咳，那什么，其实这一点不用太担心。”
听着守卫痛骂了妖怪大概三分钟之后，夜城抹了把脸，从羽生后面走出来：“电影院那边应该已经没事了。”
“哦哦，这位……百目先生？”
守卫转过脸，努力挤出了一种带着疲劳的客套微笑——差不多就是你在星期天半夜受到组长的通知要求给项目加上新功能，并且在星期一就要为甲方客户实机演示的感觉。
“感谢您从妖怪手里把羽生救了出来——我没想到真的会有人愿意来这里帮忙。而且，嗯，还是两位退妖师。”
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他脸上带着一种微妙的惊讶，看上去并不像是常见的对策局和天圣宫的矛盾，而是更加私密一点的原因。
“如果我们这里的退妖师也像二位一样有能力，说不定就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不说这个。”
他主动起身和夜城握手，又委婉的提醒道：“我相信两位在治退妖怪上的实力，但或许你们也听说了芦门市的状况，如今这一代的妖怪大将因为不明原因死去了，留下来的妖怪们虽然不知为何没有作鸟兽散，但到如今也搅不起什么风浪，最大的问题是失去了束缚的怨灵。两位毕竟是退妖师，在这件事上……”
“那可不一定。”
“呃，您说什么？”
“没什么。”
看着一脸神经衰弱像的除灵师，夜城决定不把“很快整个西国有头有脸的百鬼夜行都要来芦门市帮帮场子”这种残酷的事实告诉他，而是从兜里掏出团颜色斑驳的雾气，外面缠绕着一道虚幻的鲜红色水流。
“这个是……？”
“电影院的地缚灵。”
夜城耸耸肩，把用血海之力困住的灵体放在桌面上。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顺手抓住的，她生前好像是过去在这座影院小包间里被客人逼迫着陪酒的服务生，在争执中点着了洒在沙发上的酒，因为门被提前锁上，浓烟熏得人看不到方向，最后一屋子人都烧死在里面了。在网上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这件事的报道，不过应该是挺久之前的消息了。”
虽然是几个人组成的灵体，但由于罪魁祸首在当时就被火焰烧成了一团乌漆嘛黑的炭块，这只地缚灵的执念反而不算沉重，所以业力也不强，如果没有那几只妖怪作怪，只靠除灵师羽生说不定真的能单人解决这件事。
“这只灵体很……弱吗？”
羽生看着在桌子上滚着的灵体，喃喃自语道，自己豁上命才勉强自保的灵异事件元凶被别人像盘核桃一样捏在手里，对方还是不擅长应付灵体的退妖师，就算他是入行不久的新人，这个落差也着实大了一点。
“也不全是，那栋楼的环境有点特殊，所以灵体在那边会变得，嗯，特别一些。”
夜城停顿了一下，思考要怎么解释清楚：“你知道‘磁场录像’吗？对了，你们这边的传说是叫音灵来着。”
从名字就看得出，“磁场录像”并不是民间故事或者神话，而是和“肉体人格”类似的都市传说。
据说在暴雨雷电的作用下，某些特殊地带会形成一种能够记录影像或者声音的“磁场”，就像录像带一样记录附近发生的影像，然后在类似的环境中再播放出来。
比较著名的传闻有华国首都宫殿的墙壁上曾在暴雨中显出宫女的幻影，欧洲也有某地天空忽然出现穿着盔甲的骑士们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的海市蜃楼的记录，据说有曾经在这一带经历过战斗的老兵甚至在幻影里见到了当年的指挥官。
过去也会有类似“古战场上会时常出现兵马厮杀，刀枪争鸣的声音”这样的传说，一般的说法是战场上会残留大量的怨念，无法解脱的孤魂野鬼们会在生前最后的场所继续无法休止的战斗，而霓虹也有战场上被杀者的怨恨徘徊不去，不断在天空呼喊的怪异，也就是“音灵”。
电影院地缚灵的执念就是把自己死去的经过传递给在这里看电影的人，算是挺常规的想法了，很多怨灵的执念都是这个。
但电影院的地段恰好符合了“磁场录像”的要求，结果就是只要有人进入放映厅观看这里播放过的电影，被业力影响的磁场录像就会把电影中的场景转化成逼真的现实，而这种转化又强化了怨灵的诅咒，扭曲电影的结尾，把观众引入死者生前的最后一幕，也就是被火焰吞噬的放映厅。
不过说到底除了诅咒带来的火焰之外，磁场录像终究只有影像和声音，并不能真的伤害到人，只要不被逼真的幻觉吓住，就有机会冲出火场，而一旦离开了放映厅的范围，从外面就能很简单的把灵体击败或者控制。
但放映厅里除了地缚灵还有一群鼠妖，发现又误入放映厅的人陷入幻觉就会钻出来用妖力封闭放映厅，让受害者无法脱离环境的范围，只能死于火烧或者妖怪的偷袭。
死者的业力被地缚灵吸收，而死者的肉体则会被鼠妖们吃掉，弱小的鼠妖依靠特殊的幻境保护自己，而它们又会帮助怨灵弥补自身的弱点，妖怪和灵体在这里形成了一种共生关系——应该说不愧是青行灯的前手下吗？在利用灵体这件事上的确有些手段。
“您是说，这些妖怪会吃人？”
两名除灵师的眼神顿时严肃起来。
“八九不离十，至少我能在它们身上看见不少怨念，妖气也带着一股臭味，只怕已经吃过不少了。”
夜城也嫌弃的把两只鼠妖丢在一旁，说道。
世界上伤人杀人的妖魔多得是，而“吃人”的妖怪……其实也不少。
但其中占比例最大的食人妖怪是还没有化形完整，智力不足的小妖怪，它们既有妖怪超出普通人的力量，又没有彻底摆脱野兽的心智，自然会把满大街的人类当成移动外卖——但在有正常智力水准的妖怪里，除非种族的特点就是和人类过不去，不然很少有妖怪“专门”以人类为食。
说到底人类这种报复心强，生活范围广，偶尔还有着一些特殊个体的玩意实际上并不是那么适合当成主食……
实际上，如今有理智的妖怪之间也很少相互捕食。
经常吃人的妖怪，身上的特征可以很轻易地把它们和其他妖怪区分开来。比如在夜城眼里，鼠妖身上的妖气就和白山君的迥然不同，二者之间简直就是九霄清气和十八地狱瘴气的差距，仅仅相提并论都觉得污了白的身份。
毕竟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鬼的。
吃掉有智慧的生物，在吸收对方力量的时候自然也会缠上一部分执念，如果长期这么做，身上的力量自然就会慢慢混进死者的诅咒，这么做的时间一长，双方的区别就十分明显了。
这种吞食修炼的方法虽然进境快，但常年累月积攒的业力诅咒就像毒素一样缓慢积累，当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爆发危害自身，如果平日不花费大精力隐藏，他人（包括其他妖怪）见到执这种修行法的家伙当然也会在心中加以警惕，甚至直接出手斩妖除魔，所谓“杀孽太重，当有报应”就是类似的意思。
西游记里讲自幼吃人作孽的妖怪心中是一股浊气，大抵如此。
“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了。”
听完夜城的讲述之后，守卫严肃的点头回答道：“请允许我再次感谢您的帮助——我已经把您提出的需求发给了局长，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结果。”
“地缚灵我们也收下了，不过……这几只妖怪。”
年长的除灵师为难的皱起眉毛：“我也很想在这里就处死它们……”
“但这只妖怪不同。”
守卫指了指自知无法逃脱，老实的蹲在墙角的弥三郎。
“您知道，我们和妖怪之间有着协定，只有对方擅自对大量普通人下手，我们才能杀死它，否则会导致当地的修行者直接和妖怪大将冲突……当然，妖怪那边也是一样……”
“唔唔。”
夜城点点头，很早以前月池学姐确实和自己说过类似的事，就是那个虽然大家对此的理解都是“如果动手就要保证没人能告状”，但明面上还要拱起来的协定。
“但是，芦门市的妖怪大将已经被……咳，已经不知死在什么地方了，其他的妖怪会为了这家伙真的找上门？”
“呵。”弥三郎发出一声冷笑。
“老身可不是区区芦门百鬼这种弱小组织的成员。你等知道吾是谁？吾乃是跟随统领横扫西国妖军的妖怪总大将——麾下的千狼百鬼之长！如果你们敢动我一……嗷！”
在夜城轮着弥三郎自己的胳膊照脑袋亲切的敲了几下之后，弥三郎大人十分成熟的决定不再说话了。
“就是这样。”
年长除灵师无奈的摊手道：“只要这些鼠妖被证明经常食人，我们完全可以依照协定合规的处死他们，但这只妖怪和您起冲突是为了保护新加入西国百鬼的成员，所以……”≥
“所以我把它带过来还是救了它一命？”
“……这话我不能说。”
除灵师脸上写着“但其实就是这么一回事”，摇了摇头。
弥三郎发出一声响亮，得意的吠叫。
夜城的手托着下巴，片刻后抬眉问道：
“所以，问题只在于协定？”
在得到除灵师肯定的答复后，他点点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
“等等，你要干什么？你……”
看着少年的动作，妖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也有个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
妖怪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怎么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类是谁？名字叫百目诚？百目诚又是谁？它从没听过这个名字的强者。
然后，一股剧痛就在它的右眼上爆炸开来。
“哦哦，抱歉——我都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功能。”
夜城嫌弃的把手里连着血丝的眼睛甩到地上。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你看，我可不是天圣宫或者对策局的人，协定什么的……又没有专门问过我的想法。”
“如果西国大将有意见的话，就让它亲自来找我好了。”
银色纹路环绕手臂，五指如刀刺下，而就在这一瞬间，门外忽然传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喊声。
“留，留留留——留人啊！”
第472章:废死派退妖师 4.9k
“刀，刀下留人，不对……掌下留妖啊！！！”
对策局的大门被嘭地一声撞的四敞大开，冷风从室外涌进大厅，门外之人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嘴里嚷嚷着颠三倒四的话语。
对方大概一路紧追慢赶才在紧要关头及时赶到，一句话里夹着三次大喘气，还特意纠正了两次用词。看得出来，这位并不怎么擅长劫法场的戏码，但凡夜城下手快半分，狼妖这会已经脑洞大开了。
具足殊胜威力的手臂悬停在弥三郎额头前不到半寸的位置，夜城侧过头看向闯进来的人。
非常巧合的是，这个人他也有些眼熟。
“……店老板？”
（啧。）
他听到身边的年长除灵师嘴里发出了一声十分微弱的咂舌音，似乎对对方的到来有些遗憾，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眼前之人双手扶着膝盖，毫不在乎形象的大口喘着粗气，恨不得连舌头都伸出来，头上的毡帽歪在一边，脸上泛着猪肝一样的色泽，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背过气去。显然，这样的长途奔跑对于他已经是高难度的激烈运动。
冲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温泉旅馆的老板。
“咳咔咳咔……须藤老兄，可不能杀……哎？”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旅店老板顾不上许多，连连朝年长除灵师拱手作揖，结果话说到半截才看到房间里不止有认识的除灵师，跟着一群学生来住店的年轻人也在这里，而且看上去还是斩妖的主力，本来打好腹稿的求情话语一句也用不上，被憋的（也可能是喘的）直翻白眼。
“咳咳，戎御门先生。”
被叫做须藤的除灵师干咳了两声，向后退了一步，将夜城两人让在前面道：“您在这座城市里的眼线没有告诉您，这次制服妖怪的并非我们对策局的除灵师吗？”
“说的这么难听做什么，什么耳目，那些只是我的顾客嘛。”
被不软不硬的顶撞了一句，旅店老板戎御门也不发火，只是面上稍微有些尴尬，依旧像对旅店住客一样陪着笑脸说道：“而且您知道的，那些妖怪也只有在有东西要买的时候才会来找我，我哪有让他们当眼线的本事啊。说笑了，须藤老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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