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所以之前会那么安静，不是因为隔音，而是凶手杀死赤目的过程根本没有多大的动静？就算是被控制……”
（赤目虽然不是顶尖的大妖，但他厮杀的经验却非常丰富）
这是来自狐妖的评价，而赤目在集市上散发出的沙场气息也证明了这一点，但就连管狐大将在法术的反噬中都能短暂的挣扎片刻，作为实战派的赤目反而在死前甚至没能留下任何记号？
需要多强的力量，才能在短时间内无声无息的夺走一只大妖的生命？
“按理说，最有机会的……”
夜城和天狗同时将目光投到戎御门和山雀妖怪的身上，刚才的情况下妖怪们被分成了三份，夜城等人，妖怪大将，和赤目，相互之间都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所以赤目的死，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要从戎御门他们身上找……
不过，如果他有翻手之间杀死数名大妖的本事，还需要顶着除灵师们的白眼跑去和妖怪们卖货？
夜城没有在戎御门身上看出很强的法力，但有些手段并不一定需要自身的实力支撑，也不能这么快就刨除他的嫌疑。何况想要无声杀死赤目也未必是单纯的力量，比如偷袭，或者伪装成亲近……
啊咧。
他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然后大步走到房间角落，一把掀开断裂的桌面，露出被压在下面的……妖怪家具。
“弥三郎？”
天狗小姐下意识的嘟囔道，随后眼前一亮。
她没有参加顶层的会议，自然也不知道他被夜城定身后丢在这里的事，现在发现他不仅在房间里，而且还在喘气，自然大喜过望——这不就是现成的目击证人吗？
“问题是，为什么他没死？”
夜城拎着狼妖的脖子将他拖出来，自言自语道。
假如凶手有杀死赤目的实力，再多杀一个没法动弹的弥三郎自然不在话下，但为什么反而放过了他？
总不会是因为没见过这种事，真的把他当成了家具吧？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弥三郎还活着，接下来的事自然就简单了。
他打了个响指，保持着铁板桥姿势的狼妖便猛地一抖，咕咚一声跌在地上，惨嚎起来。
“赤目大人救……”
然后他就看见了倒在一旁血泊中的顶头上司。
要说弥三郎也确实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冷不丁见到如此超展开的冲击事实，脸不红气不喘，当即把心一横，嘎的一声抽了过……
好像不太对。
“别晕了——话说你难道没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夜城再一次把他拎在手里，皱眉道。
“大，大人啊……”
赤目死亡的事实似乎终于冲破了弥三郎的心里承受能力，狼妖毫无反抗意图的夹着尾巴，老实回答道。
“……我是被您脸朝墙放着的啊。”<思+陆∈?∧尔⊙ⅸ!@泗％霸≡∑
“淦。”
第488章:证言冲突,和混乱起始 4.3k
好消息是，我们手里有个证人，活的。不会出现受害者费劲巴拉地喘上十几分钟，最后在亲友的簇拥下颤颤巍巍地说出半句“凶手就是……”然后两腿一蹬之类的剧情。
坏消息是，证人是脸朝墙放置的。
“……行吧，勉强能用。”
夜城拎着狼妖走出房间，在妖怪们“你打算怎么用”的注视下把弥三郎挂在了走廊的墙面上，开口道：“赤目和那个妖怪都说了什么？”
对弥三郎没办法指认凶手这点他有心理准备，如果他真能完整的看完案件经过，也不可能被凶手放过一条生路——虽然凶手会任由他听完全程也很奇怪就是了——所以哪怕能拿到一点音频资料都算是意外收获。
“听不见。”弥三郎道。
夜城：？？？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而且其实我也没那么急着去解决眼下的事，不过其他人可能有不同意见，要不换他们来问？”夜城把身子一侧，露出跃跃欲试的一众妖怪大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显然，弥三郎并没有忽然被森下下士附身从而变得非常有精神，在看到那群已经眼睛发蓝，恨不得亲手过来给自己上搜魂大法的同僚，狼妖立刻把自己经历过的事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出来。
“我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啊！”
他指天画地的发誓道：“根本就没有谈话的声音，我只听到了一串砸东西的声音和撕开伤口的声音，又过了不久门就被你们打开了啊！”
没有？
大妖们的视线瞬间转到了门口二人组身上。
按照戎御门和山雀妖怪的说法，赤目让他们离开是为了和某个妖怪密谈，不让他们顺手把弥三郎拖出去可以解释为狼妖好歹也是千狼百鬼的一员，不需要特意避讳什么，但现在弥三郎的证词却和戎御门的话完全相反，在他们走出房间之后，屋子里并没有第三者的声音出现。
也就是说，他们之中必然有一方的话是虚假的！
“大人，我没有说谎啊大人！”
被数道怀疑的视线一盯，旅店老板和山雀妖怪一人一鸟相互靠着才没有软在地上，同时用不亚于弥三郎的音量大声喊冤。
“所以，赤目究竟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夜城没有直接判定双方话语的真伪，而是对弥三郎追问道。
“大将他确实说过。”狼妖先是点头承认，但马上又强调道：“但我也可以发誓，在他们离开之后根本没人说话！法师您可以问戎御门那家伙，看他怎么说！”
双方各执一词，而房门的隔音效果也让他们的话没办法判断真假，事情到这里似乎又走进了死胡同。随着时间的推移，焦躁的情绪逐渐开始在妖怪大将中蔓延开来——毕竟大多数妖怪并不是擅长安静的生物。
“没办法出去，也找不到凶手……”炎多罗烦躁地在走廊中反复走动，留下一串带着火星的足迹。
“难道青行灯着家伙想要让我们全都死在这里吗！可恶的混蛋！”
说道激烈处，他挥拳想要去砸天守的窗棂，但在想起管狐大妖的结局之后又在最后关头收回了爪子，就算有夜城的“治疗术”，脑袋被人轰掉也也绝对不是什么有益身心健康的体验。
顺着窗户向外看去，街道上的庆典仍旧没有停歇的迹象，被宴会引来的妖怪们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陆陆续续的加入了不少新成员。
虽然照明的白灯笼都聚集到了天守阁附近，但街道的亮度却并未因此而降低多少，妖怪们纷纷开始用自己的妖术制造新的光源，不仅保证了宴会的继续，五颜六色的灵光甚至让街道显得更加热闹非凡，增添了新的节日氛围。
不少妖怪甚至把围绕天守阁运转的灵体灯笼当成了某种助兴表演，指着天守的位置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在里面的人看起来，这就像是在嘲笑他们如今的遭遇一样。
车水马龙，华光流转的热闹街道，和寂静阴冷，还藏着命案凶手的天守，明明仅有一墙之隔，却形成了如此鲜明的反差，这种对比在本就神经快要绷紧到极点的大妖们心中又压上了一枚沉重的砝码。
“混账！混账！等老子离开这里，非要把这群家伙一个个烧成灰！”
见到吆喝的妖怪中甚至还有自己带来的火妖，炎多落的忍耐终于达到了极限，他双翼一振，声音顺着走廊响彻整座天守阁。
“火奢百鬼听令！给我把这座天守从头到脚翻过来！找出青行灯！然后杀杀杀杀——唔唔唔！”
他后面的话被一只管狐堵回了嘴里，方才死里逃生的大妖冷着脸走到他面前，低吼道：“你疯了吗！把事情告诉给其他妖怪？你觉得现在的状况还不够乱吗！”
“一旦场面失控，我们就更不可能找到凶手了！”
“那你说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在这里等着让青行灯一个接一个的弄死我们吗？”
炎多罗针锋相对道：“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如想想下次怎么让青行灯放过你的小命——还是说你已经被吓破胆了？怕自己一离开视线脑子就像充水气球一样爆炸掉？”
“或许你们怕他，但我不怕，我和那家伙打过好几次，还有几次差点就能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火妖表情狰狞，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愤怒，又或许二者皆有，他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他想要我的命？非常好，恰好我也想要他的！我倒要看看等我把他撕成碎纸片之后他要怎么再活过来！”
“给我闭嘴你这个白痴！”
被爆头一次的管狐大妖似乎比刚才冷静了不少，即使面对失控边缘的炎多罗也没有退让，口中的烟气化作锁链，封堵在火妖身前：“我们需要的是安全离开这里，不是在凶手的主场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更何况你现在连对方的真身都搞不清楚，是要赶着上去送死吗？”
“我当然清楚！”火妖马上回敬道：“我和青行灯为了领地打架的时候你这家伙还在妈妈怀里吃奶呢！”
“你找死吗！”
“＆＃￥%@＃……＆＃”
西国百鬼的压力，隐于暗处的凶手，还有毫无头绪的碎片化线索，在一团乱麻的状况下大妖们逐渐开始朝着本能驱动的方向偏移，随着两名大妖的争执，场面很快就近乎失控。
“已经开始内乱了啊。”
靠在人群外围，夜城看着从争执逐渐上升到冲突的现场，淡定地评价道。
“危急关头却是这副德行，我看是死定了。”
天狗小姐抱着胳膊摇头叹气，做怒其不争状：“妖怪就是这样的生物，所以会被人类赶到荒野里也是没办法的事——顺带一提，我赌那个满嘴flag的火妖第一个死。”
“你不也是妖怪吗？”
∷@％“∪q∞我们⌒@∧天#q≡狗%@°和~群∫这?二+群粗{八′鲁的‰六?妖≮九{怪当[五^然≥九&*不^三°一样%^零<啦~′七|”
惯例的自吹自擂纸糊，鹰无凄草小声对夜城道：“关于那只狼妖，大人您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了。”夜城肯定道：“不管怎么说，留下一个目击者这种行为都太过刻意了，要么是对方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件逼真的特别家具……老实说这几乎不可能，谁会在重要场合里放这个么有碍观瞻的摆设。要么，就只可能是……”
“有意为之。”
天狗小姐接口到。
“凶手一定是想要通过这家伙给我们留下某个提示，但究竟是什么呢？”
她紧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如果这个猜测正确，那么弥三郎的证词中有多少是真实的线索，又有多少是凶手刻意让他听到的就值得去反复思考了。
“而且，为什么第二个是赤目？”夜城道：“如果说凶手杀死赤目是为了让这些大妖失去能够统一意见的主心骨，并且用西国百鬼的问罪进一步让让他们失去冷静，那么趁我们离开房间的时候直接杀死他就可以了，何必要在中间多杀一个缠公方？”
不等鹰无凄草回答，一道耳熟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川猿！
又是他！
整件事情的起因就是他的喊叫声引走了妖怪大将，现在听到他的声音，就像是考试收卷的铃声一般，让火气上头的大妖们都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们迅速朝楼梯跑去，但有人的速度比他们更快。
“保护好自己。”
白山君和鹰无凄草只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叮嘱，眼前的少年便眨眼间没了踪迹，只有一道逐渐散去的金光蜿蜒着向下延伸。
“白山君大将，我们也下去？”
“不必，有夜君在，事态不会失控。”
白山君恰到好处的伸出手，把从半空掉下来的零依捞在怀里，安抚几下之后用目光示意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一人两妖。
“不能让关键的证人离开视线，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就好。”
夜城的金光遁术足以应付城市之间的飞行，范围缩小到一栋建筑里，和瞬移的区别也相差不大，刹那间就将妖怪大将们甩在了身后，出现在芦门百鬼的楼层之中。
在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川猿的嘴甚至还没来得及合上。
“大人！”
见到夜城的身影，山童大喜过望，硕大的身体穿过略显狭窄的走廊，手脚并用，一路上创飞了数只芦门妖怪，狂奔着朝夜城奔来。
然后他就看到夜城认真地端详起了自己的拳头，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胃口，他急忙将双手撑住走廊两侧，在一阵让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堪堪在夜城面前刹住身形。
“川猿，川猿他——”
来不及客套，铁丸快速说道：“在自己掐自己。”
“不是我！”
他的身后，传来猴子妖怪尖而细的吱吱惨叫声。
“青行灯大将！是青行灯大将！饶命啊大将！我不是想背叛您！我只是暂时去鸣海原……咳！！嘎嘎嘎——”
求饶的话没能说完，他的双手就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在胸前交叉，上举，细长的手指紧紧扼住了自己的喉咙，缓缓用力。
尖锐的指甲插进了脖子两侧，伤口迅速溃烂，并且散发出鱼类腐败的腥气，这是川猿妖怪的独有妖术，不算强大，但却会给人带来很长时间的痛苦。
然而，对他来说，肌肉腐烂的痛苦此时还算不上最要紧的事。
收紧的手掌掐断了空气进入肺部的通道，炸裂般的疼痛从肺泡上传来，随着供养量的降低，头脑和视线都开始变得迟钝而模糊。
按理来说，人（当然还有妖怪）是没办法自己掐死自己的，因为他们在缺氧休克后——或许不需要到这一步——就会无法控制身体，也就自然会重新吸入氧气。如今的川猿离休克昏厥只有一步之遥，眼神涣散，肌肉松弛，但他的手掌，全身唯一好像不受影响的地方，仍旧保持着全盛的状态和力量，紧紧掐着他的脖子，绝不松开半分。
“大将！”“是大将回来了。”“我们会不会也被惩罚……”“幸好我之前没来得及……不对！我一直都是大将的走狗啊！”
见到川猿的惨状，出身芦门的妖怪们惊惶地交头接耳，他们对青行灯的性格再清楚不过，如果大将他真的没有死，那这些曾经投奔了另外两支百鬼的妖怪们绝对只有死路一条，而那些砸碎了他灯火的妖怪更会在死前多遭受一些非人的折磨。
不多时，川猿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然而他的眼睛却反常地亮了起来，紧盯着走廊深处的某个位置，那里的灯笼不知在何时已经被熄灭了，幽深的廊道像是通往地狱的入口，而在那片黑暗中，一个消瘦，穿着青色外袍的阴戾少年正浑身鲜血地站在那里，双眼紧盯着惊慌失措，乱成一团的妖怪们。
“青行灯大将啊！！！”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像是在粪坑中引爆了二踢脚，大大小小的妖怪们各显神通，只恨少生好几条腿，向着任何能挤过去的空间狼奔豕突，有翼，或者体格高大的妖怪更是直接踩着其他妖怪的身子拼命奔逃。
铁丸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而夜城则在看到那个身影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直冲了上去，同时瞬间张开了妖之眼。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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