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爱丽丝就是小女孩。”
“什么是兔子洞。”
“兔子洞就是墙边的小洞。”
“那是老鼠洞。”
“很久很久以前，有只爱丽丝，跳进了老鼠洞……”
“老鼠好。”
“我认为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在猫砂盆上的记号会消失。”
“世界是一条小鱼干，放在大纸箱上。”
“纸箱里有什么。”
“我知道，有薛定谔。”
“很久很久以前，有只薛定谔，跳进了老鼠洞……”
“放过薛定谔吧，人家就是打个比喻，比喻啊。”
响起的脚步声打破了野猫（和偷溜出来的家猫）的聚会，杂七杂八的猫咪警惕地弓起背，色厉内荏地对不请自来的客人发出吼声，不过它们很快就看到了对方肩膀上的同类，又立马放下了戒备。
“是铲屎官，不用怕。”
“铲屎官好。”
“…………”
夜城无语地看着眼前趴了一地的流浪猫，这群家伙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大堆食品，包括打开的猫罐头，鱼类边角料，面包碎和奶油烤玉米，甚至不知哪一只搞来了半袋子猫薄荷，搞得这附近大有向特殊场景靠近的趋势。
“你刚才在摊位上买东西就为了这个？这些猫是你的最近认识的新朋友？”
是新朋友而不是新零食，在这一点上零依确实把他之前不要乱捡东西吃的话听了进去。
他用手指抓抓零依的下巴，后者配合的扬起脑袋，享受着夜城的按摩，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是白苓的朋友喵……因为被拜托了……”
…………
行吧，结果是白苓的社交圈。
仔细看看，这群流浪猫身上的确散发着一股非常淡的妖气，虽然智商还不怎么高，但能够口吐人言，已经算是踏上妖修之路了——鸣海原里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多猫妖？
“是老大。”
“老大来了。”
“保持安静，不然会被揍的。”
“尤其是新来的铲屎官。”
“之前有铲屎官想抓老大，被打得可惨了。”
“老大天下无敌。”
“嘘——”
野猫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它们鸡飞狗跳的四处乱窜，让出通道，一道比寻常野猫大出好几圈的身影摇晃着身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蓬松的尾巴翘在身后，爪子虚踏在路面，将柔软的躯干托举起来，洁净的毛发没有沾染半点地上的污水。
“很好！大家都很有精神喵！就是这样才配得上作为白苓大人的军队，这样一来我们统一全城的日子就近在咫——夜城喵？！！”
精灵般的双尾布偶走出阴影，昂首挺胸地扫视着被她聚集起来的半妖野猫，活像个检阅军队的将军——直到她发现拎着口袋的夜城。
猫又下意识地转身就跑，结果被对方一把薅住尾巴，四只爪子在地上刨出两道痕迹，发现白苓一个照面就被外敌斩于马下的野猫们相互对视，然后嗷的一声四散奔逃，毫不犹豫地卖了自家老大，转眼间便跑的干干净净，留下一地狼藉。
“叛徒喵！”
转眼间变成了光杆将军的猫又在夜城怀里气鼓鼓地张牙舞爪，用爪子拍着夜城的脸：“放开喵！喵要让这群家伙知道背叛白苓大人的代价！”
“……你可省点心吧。”
从兜里摸出特制小鱼干塞进白苓嘴里，暂时打消了鸣海原流浪猫之主的雷霆之怒，老实地趴在了夜城另一边的肩上。
“那群猫是怎么回事？”
毕竟只是群刚诞生了神智的流浪猫，可能连鸣海原是啥意思都理解不了，当然不能指望它们对白苓有多么忠心，但这附近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小妖怪，而且还都是猫，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是我这几个月收服的手下喵！”
猫又甩着尾巴，表情骄傲：“虽然这群流浪猫过去对我很不尊敬，但在白苓大人仁慈的胸怀和威严的气势影响下，现在鸣海原的流浪猫差不多都已经是白苓大人的部下了喵！这样一来喵也算是优秀的妖怪头目了！”
明白了，因为当时被明盛兼言控制的流浪猫挠过，所以一直记仇到现在是吧。
“你想做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但我问的是，为什么鸣海原的流浪猫会统一开始妖怪化？”
“喵不清楚这么多事。”白苓摇头道：“喵只知道最开始变成妖怪的是只花猫，从那以后就经常有流浪猫身上出现妖气……可能是好运国王的影响吧，那家伙最后倒也干了件好事喵。”
白苓很说错了一点，无论那只最初的花猫还是明盛兼言投放的人体组织，顶多算是给这群猫提供了一个妖化的可能性——毕竟他给动物植入人体组织可不会特意区分猫还是狗，如果真像白苓说的，城市里的流浪狗里多少也该有几只类似的半妖犬才对。
真正让流浪猫们走上这条路的源头，其实是白苓自己。
白山君和夜城说过，白苓的目前的实力正在以一个夸张的速度提高，恐怕不久之后就能顺利突破大妖境界，而她变强的推动力则来自于夜城自己，如果哪天他真的被愿力撑成了神明，白苓八成也会跟着变成“神之长子”之类的特殊存在。而就算是现在，她身上的力量也已经开始逐渐感染周边的环境——那些被她接触过的流浪猫诞生了神智，并依照猫又的希望将她当成了首领——虽然它们目前的智慧还不足以理解这些东西。
如果继续让她扩散自己的影响力，整个鸣海原大概会……
额，好像也不会怎么样，顶多街上的流浪猫会团结起来，然后干点结队勒索路人手里的火腿肠之类的怪事。
如果它们能进化到提供愿力的程度，白苓大概也能成为神明——流浪猫和小鱼干之神……差不多就是这种东西。
“所以你今天跑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给那帮家伙张罗聚会？”
“才不是呢喵！”
白苓甩了他一尾巴：“喵也是有正事要忙的，今天去见母亲大人了！还被拜托了把妖怪们带到城市里的任务！”
“妖怪们也会参加这次的祭典？”
“嗯，虽然当时大部分妖怪没有被关在鸣海原里，但还是有几个运气不好被波及到的家伙，而且母亲说这次是让妖怪们学习融入人类社会的好机会，所以全部的妖怪头目和一大半妖怪都来了。”
她抬起爪子，朝外面挥了两下。
“就在那边。”
第562章:零依的交友小妙招 4k
“在哪？”
猫又的爪子指向外面的街道，夜城将脚轻轻一点，带着两只猫拔地而起，只听猎猎风声吹动衣角，眨眼间便跃过数层楼，准确地踩在高楼天台的边缘，俯身看着下方的街景。道路上人声鼎沸往来不绝，两侧店面灯火通明车马盈门，端地热闹十分，但却看不到有妖怪乱入的迹象。
于是他稍微调高了妖之眼的出力。
——然后就和一只胖乎乎的毛团撞了个对脸。
棕黑相间的毛绒球原本正沿着天台的边缘滚来滚去，被突然跳上来的夜城吓了一跳，蛄蛹几下之后从毛球顶端张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和眼前的人隔空对望。
“……？！”
它向后一跳，从绒毛里面发出警惕的声音：“你是退妖师？”
“不是。”
“真的吗？”
妖怪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人类’抱有着极大的戒心，全身的毛发瞬间变得坚硬如钢针，并且像吹气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难以靠近的金属刺猬：“那为什么要在这里偷看，现在，立刻，马上解释清楚，否则我就要叫大……”
话音未落，妖怪猛然发现自己身周的光线变得暗淡了下来——深沉的阴影从后面笼罩了自己和脚下的楼板，而同时出现在身上的，还有一种被天敌盯上的僵硬感。
据说，当一只狼变老之后，它的体力就无法支持它们像过去那样捕猎林中的动物和误入的旅客，但作为交换，老狼在岁月的洗礼中得到了“智慧”。它们会尾随山中的过路人，把前爪搭在他们的肩膀上，用含糊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如果大意的路人以为是有人拍打自己的肩膀，回头查看时就会被背后的狼吻咬住咽喉，饱饮等待已久的热血。
这便是故事里经典的“禁忌—打破禁忌—遭到惩罚”的母题，不仅在各地神话里被经常使用，在后世的怪异之中也逐渐发展为了一种特殊的咒法，“回首即杀”。
不能回头，会被杀掉的！
它的本能不断传来这样的警示，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本事面对着“背后有个随时准备杀死你的东西”这样的事实还能面不改色的做自己原本的事——仅仅是这种压力——而不是真实的危险本身，就足以让人精神崩溃。因此。在确定眼前的人类好像真的不打算直接攻击自己后，妖怪便颤颤巍巍地回过头，看向等待在自己身后大恐怖的真身。
那是一个比巨化之后的自己还要庞大的身影，如一面墙壁，一座小山，将月光彻底阻断，令整个天台陷入黑暗，背着光的身影看不清面目，在黑影的最顶端，两个灯笼般的硕大光球亮起，而这对灯笼的下面，一条缝隙逐渐裂开，鲜红色的缝隙宛如通往血海的通道，银色的獠牙点缀在裂缝边缘，呼出来自地狱的吐息。
跑！必须要跑！
理智这样喊叫着，但妖怪的身体却背叛了大脑，面对着眼前这不断散发毁灭气息的恐怖巨物，莫说逃走甚至挺身反抗，就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血盆大嘴离自己的脑袋越来越近，
“那个，请问——我能吃你吗？”
恐惧会剥夺反抗的权力，而极端的恐惧却会带来暂时的力量，在这种杀人诛心的问候下妖怪得以暂时从震慑中挣脱了出来，身体的控制权暂时被交还于它，下一秒，惊恐的叫声便撕破了黑夜，扶摇直上九重天。
“退妖师吃妖怪啦！！！！！”
大号毛球下面噗地弹出四个爪子，沿着墙壁朝楼下跑去，同时还不断地大喊大叫。而在它之前停留的位置，巨大的野兽抬起爪子抓抓耳朵，无不遗憾地叹了口气：“又是个不能吃的喵……”
在夜城的约束下，零依确实自我限制了无尽的进食欲望，不过年兽的天性没法改变，要求她只能吃定好的食谱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但如果放松对她的限制，鸣海原里的妖怪加起来也不够她敞开肚皮吃几顿——所以，在白山君的指点下，零依最近开始学着对眼里的食材进行粗略分类。
简单来说，就是开吃之前先问一句。
能被称作妖怪的存在都有足够的认知能力，就算刚才那些半吊子野猫也不会傻乎乎的让别人吃自己，所以到目前为止，能够非常慷慨的邀请零依品鉴自己的食材数量仍旧是零，而且在可预计的将来很可能都不会出现什么变化。
不过零依自己对此倒没什么不满意的，反正夜城和血树不会真的让她饿肚子，用这种方法和新朋友打招呼带来的新鲜感已经足以暂时吸引她的兴趣——这也是白山君提议的真正目的。
“所以妖怪们是隐身之后混进来的啊……话说那个妖怪有点眼熟，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看着消失在墙角的毛绒妖怪，夜城没有追赶的意思，转回身去，打算随便挑个没人的位置跳下楼。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声爆喝从身后响起，某个和刚才的毛球有些相似，但却放大了数倍的巨兽脚踩云雾，口含火烟，从天台下方飞腾至楼顶，利爪在楼体上留下五道抓痕，凶目含煞，恶狠狠地瞪着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跑出来搅局的混账家伙。
“何人在此闹事！岂不知今日乃吾等南三市总大将出巡之际耶？速速退去，休待伤了汝命，悔之晚yyyyyyy——”
妖魔的开场白说到一半，被喝住的夜城愕然转头，双方的视线在半空对上。
空气突然安静，一阵夜风卷着两片树叶从天台上刮过，妖怪和夜城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y——夜城大人啊！”
硕大滚圆的狸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飞速瘪了下去，在半空变回坊主狸本来的模样，借着冲上来的速度原地滑跪，一路出溜到夜城面前才堪堪停下。
“四百四？”
“所以说，你们也在负责维护城市的秩序？”
片刻后的天台上，胖乎乎的狸猫和夜城席地对坐，中间摆着临时变化出来的小桌，上面摆放着酒水茶具和几碟小菜，零依趴在桌子边缘，努力伸出手试图拖走装着鱼干的碟子，白苓则坐在另一边，没好气地看着觉得给自己丢了面子的坊主狸，后者尴尬的用爪子抓着脑袋，憨笑个不停，而在他的屁股后面，一只小狸猫躲在他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好奇地看着夜城。
“正是如此。”坊主狸用少见的严肃脸色回答道——虽然夜城怀疑他只是想尽快把刚才的乌龙掀过去。
“夜城大人您打算正式统治人类的城市，我们也不能在关键的时候袖手旁观，全指望那些人类为大人分忧。恰好总大将也认为这是个加深妖怪对人类了解的好机会，所以今夜鸣海原的百鬼，再加上最近投奔来的其他妖怪，凡是信得过的家伙都已经到齐了，全员静候您和总大将的指令，保证不会让任何家伙扰乱仪式的进行！”
他抬手指了指楼下，顺着他的动作，在夜城的视线里，本来就摩肩掣肘的道路变得更加拥挤不堪，奇形怪状的妖怪们在街道上光明正大的四处游荡。赤红的百足马陆从游客的脚边走过，硕大的人头没有身体，靠着灵活的舌头勾住路灯，像人猿泰山一样从人们头顶上经过，独眼怪笑的小和尚，半身白骨的女人……无数怪异和人类存在于同一条街道上，并非由结界制造出的平行空间，而是真正触手可及的融合世界。
电气路灯和阴绿的鬼烛共同照亮了道路，装备整齐的警员维持着人群的秩序，身穿铁甲的鬼物挥与他擦肩而过，将一只想要对警员恶作剧的妖怪一拳放倒，甚至还有妖怪偷偷溜进人类的店铺，拿走商品之后再放下钞票或者散碎的金银——从熟练程度来看，他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总大将给我们附上了幻术，只要不主动暴露，普通人会无视我们的存在，毕竟很多妖怪，嗯，尤其是新来的家伙还不怎么熟悉咱们的规矩，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他们慢慢习惯，一些还不能化形的妖怪也要靠这个办法进城，八藤现在在那边的楼顶看着，以防有哪个家伙脑子突然坏了。”
“我知道了。”夜城收回视线，对坊主狸道：“辛苦你们了。”
“啊哈哈，大人也太见外了！”喝了两杯酒之后，狸猫又进入了平时的兴奋状态，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肚皮：“咱们谁跟谁啊，您的事情就是总大将的事，总大将的事那就是咱的事！”
他颇有义气地将手一挥：“办他！”
“……很有精神。”
夜城的视线转向坊主狸身后的小狸猫，问道：“对了，还没有请教，这位是……？”
“这家伙？”
老狸猫的脸上浮起了慈祥的笑容，把小狸猫从自己背后拖了出来，按在自己膝盖上抓着毛，后者虽然对零依还有些紧张，但很快就在坊主狸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
“这是小女，二百二。”
“哎？”
“为啥做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啊，我和那个一门心思出妖头地的傻鸟可不一样，是有家室的成功妖怪——对了，大人好像还没见过我的妻子，虽然不是和我一样的头目，但却是少见的大美人啊~”
坊主狸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照片，炫耀似的捧在手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夜城把头探了过去，照片上的背景是鸣海原林海，远处还能看到妖怪天守的屋顶，照片的中央则着坊主狸和他的孩子，而在他身后则是一只……
比他的原形还要胖的超大狸猫。
“对吧对吧。”在看到夜城惊讶的表情后，四百四狸满意地收回照片，珍惜地贴身放回怀里，得意道：“放眼全鸣海原，也只有大人您和我会有共同语言，毕竟我们同样有这么优秀又美丽无比的妻子啊……”
“……”
夜城决定不对跨物种的审美进行主观评判，但酒气上头的狸猫却不依不饶地继续说了下去：“我的第一个孩子，崇拜前大将，在跟着她讨伐另一位大将的时候被杀了，我的第二个孩子，因为力量和天赋不足，被山姥赶出了鸣海原，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在我妻子第三次怀孕的时候，总大将出现了。当时的我立刻就投靠了大人，直到现在——事实证明我选对了。”
他的目光看着远处，好像要一直看到妖怪们的森林。
“您看，现在我的孩子能够安全的生活在妖之国，只要她愿意，也能留在人类的城市。我的妻子最近喜欢上了照相，缠着我去买人类最新款的相机，据说能够让她瘦下来……不得不承认，人类总能整出点有趣的新玩意……”
“如果我再年轻一点的话，大概也会更喜欢打打杀杀，或者像傻鸟那样琢磨着建功立业，不过我觉得自己已经老啦，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这孩子健康的长大，而不是为了什么没法吃也没法玩的玩意和人类你杀我，我杀你——其他妖怪迟早也会明白，总大将和您的道路才是正确的。”
“所以，我们会完全服从您的意志，无论什……”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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