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夜君有想知道的事情，直接问妾身便可，何必多此一举？”白山君斜了夜城一眼，不知为何，今晚的夜城在她眼中比往日更加“诱人”几分，那是妖怪之间特有的，强大的同类散发出的吸引力。
“咳咳，惠比寿那边……”
不动声色地避开缠过来的尾巴，夜城指了指似乎没办法一下子爬起来的神明。
“妾身的力量不足以杀死他。”白山君遗憾摇头：“但我刚才旁观了白苓的战斗，雷术似乎能够延迟他的复原速度，妾身留在他体内的法术应该能起到效果。”
“但之后要怎么处理，就不是妾身能插手的事了。”
！！！
一连串的打斗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在白山君击败惠比寿分身的同时，其他地方的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桃香站在零依背上，她的前爪死死按住和圆净合体的海怪，后者拼命挣扎，但却被寄生在体内的桃树不断吸取力量，眼见着衰落下去。
“年！你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必须要找回自己的主人……”两栖版年兽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我不是年，也不是粼。”巨大的野兽喉咙中滚动着威胁的信号：“我是零依，只属于夜城的，零依。”
下一秒，巨大的前爪撕裂了失败者的身体。
解决了对手，零依开心地打了个喷嚏，但她背上的女孩表情却有些低落。
“桃子！怎么了喵？！”
“没什么。”七谷桃香打起精神，在年兽身上摸了摸：“只是……面条有点咸了，一点都不好吃。”
“这样喵？”年兽似懂非懂地舔着爪子：“没关系，零依不挑食哦，下次遇到不想吃的东西就拿到零依这里，我帮你全部解决掉喵！”
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贼头贼脑地说道：“偷偷的，不要让夜城知道！他不喜欢我们挑食喵。然后零依把自己藏起来的好吃的分给你吃！”
“……嗯。”桃香弯下腰，抱了抱零依柔软的脸颊：“我知道了，谢谢。”
“轻轻松松。”
井山公寓的大门敞开，满身鲜血的花子雀跃着从中跳出，对夜城比出胜利的v字手势：“花子酱大胜利~花子要奖励！奖品就用大哥哥的……咕呜！”
“但你为什么要用两只手比v字……”
夜城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因为下一秒她就被身后走来的辘首童子撞了个跟头，后者手里拎着一颗年轻的头颅，全神贯注的研究着，头颅脖颈处伤口被挤压溃烂，简直就像是用很钝的砍刀强行砸断了一样。
“没有其他人了吗……”
夜城看向四周，被召唤出的“危险愿望”在修行者和妖怪的联手攻击下已经被彻底根除，蛭子神也因为失去了愿力的支持而无法继续苏醒，现在剩下的敌人就只有惠比寿。
“大人！趁这个机会，我们彻底消灭他！”一些修行者提议道。
“不行喵！”知道真相的白苓等人表示反对，为了保证鸣海原的存在，蛭子神的神国不能被关闭，就算有消灭惠比寿的力量，也不能贸然下手。
“不如我们把祂关起来，然后利用神明的力量……”还有一些人回味着方才的梦境，似乎有了个好主意。
“呵……”人们争论着着对惠比寿审判的结果，但作为被审判的对象，神明却完全不在乎他们的威胁和惩罚，反而放声大笑。
“呵哈哈哈哈哈哈！”
祂喘息着停下笑声，看着一头雾水的众人，断断续续道。
“你们，不会以为这就能赢了吧！”
“这里是神国！蛭子神的领土！”祂说道：“这里的一切都要按照我的心意转动——无论你们能赢多少次，结果都不会因此而改变。我，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
随着他的话语，天空的月亮竟然再次倒退，身边的景物也随之变化，须臾之间，广场的场景又一次退回到了人们被封印在棱柱内的时候，而天空的黑日也再次膨胀，开始吸取人们的愿力。
就像夜城担忧的那样，祂又一次逆转了神国之内的时间。
“夜成！”
白苓从后面拉了拉夜城的衣角，紧张道：“这样下去怎么办啊！这家伙完全是耍赖啊！我们根本没办法真正战胜他！”
就算他们能按照刚才的轨迹再赢一次，事情的发展也不会有变化，只要惠比寿还活着，他就能一次次回溯时间，直到出现胜利的结果为止。惠比寿可以失败无数次，而夜城必须永远赢下去，所以，最后的胜利者一定不会是夜城。
“没关系。”
对于猫又的纠结，夜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说了，眼前这家伙不是问题。”
“你在说什么？”惠比寿艰难地拨开黑泥，重新站在他面前：“因为发现自己赢不了，就开始说胡话了吗？”
夜城没有反驳，而是抬手指了指天上，惠比寿也跟着他的动作一同抬头。
然后，他便如雕像一样僵在原地。
天空之上的黑日不知节制地吸取着人们的愿力，但随着市民的愿力涌进蛭子神的神体，黑日的威势却没有随之增长，反而开始了逐渐的下滑，球体内部隐隐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就好像里面真的藏着一颗小太阳。
“你——！”
惠比寿惊怒转头，看向微笑的夜城，不敢置信道：“你在他们体内放了什么！”
耻辱拉胯条 悲
第615章:站在你面前的事钮钴禄·城
密集的黑石结晶体林立在广场上，交错纵横，如同神秘的英国巨石阵，拱卫着天空中的黑色太阳。
在祭坛的上方，虚幻的黑日膨胀着，体积超过了月亮，遮蔽了星光，悬停在城市上方，像一颗缩小了无数倍的星星，又像一个在虚空中打开的孔。
它的外侧包裹着一层粘稠的黑泥海洋，它的颜色比黑夜更加深沉，经过大量的愿力浇灌，这颗黑色天球已经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而开始拥有了一些现实的属性，即使以普通人的视力也能观测到它的存在。表面的黑泥被其自身的引力捕获，黑之洋流旋转着，在表面构成了无数漩涡，看起来就像是在星球表面睁开的巨眼。
自然界中并不存在的黑光以它为中心扩散，魔幻的光芒中映射出各种美好的场景，随着观察者的不同而变换。滔滔不绝的愿力从囚禁着人类与妖怪的晶体顶端蒸腾，又被天球尽数吸纳，黑色天体有规律地收缩膨胀，扩散着微弱但清晰的波动。
每个看到它的人，都会从心底涌现出“这就是世界的中心”这样的念头，
一旦蛭子神彻底苏醒，他们看似巨大的优势就会瞬间化为飞灰。在场的每个人体内都或多或少渗进了蛭子神的一部分，作为造物，他们无法违抗自己的来源，这不是单纯的“力量的大小”能够决定的事。
这也是惠比寿哪怕落入下风也不肯认输的原因，只要不停地重新开始，他迟早能真正赢下一局，而对他来说，只要赢一次就够了——而夜城可没有从头来过的手段。
直到刚才为止祂都是这样想的。
“你，你对这些人做了什么！”
看着惊怒交加的惠比寿，夜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开口道。
“从第一次时间倒退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做不到让神国中的所有事物同时倒退。这应该是不得已而为之吧，否则每次都要把吸收的愿力还回去，我们赢不了，你也没办法正常完成仪式。”
“不过，我和周围的人也没有被逆转，甚至连被唤醒的人中都有一些没有再次陷入沉睡，这就没办法用‘不想这么做’来解释了。所以我只能认为，你的回溯只能在双方力量相差过大，或者没有抵抗心的目标上才能完美生效。”
除了一直跟着夜城的白苓几人，以白山君为首的妖怪，巳生神主带领的退妖师，除灵师，还有花子几个在时间倒转后没有被关进晶体，趁着两人对话的时间，他们把惠比寿围得水泄不通，只等夜城的号令就要出手。
“就算你说对了又怎么样？”
惠比寿冷声道：“不回溯时间，代表着你们的力量会不断消耗，直到耗尽，然后被我打败。”
“这倒是没错。”夜城点头：“但是，你的目的不是打赢我们吧。”
他一针见血道：“我刚才说过了，神国中不会被回溯的东西有两个：拒绝沉溺于愿望中的人，和让蛭子神苏醒必须的愿力。”
掌握了神国权柄的惠比寿能用蛭子神的力量创造出他需要的一切事物，就连同为七福神的宝船等法宝也能信手拈来，但唯独无法凭空制造的，就只有愿力本身。所以，祂必须让大多数人陷入沉睡，然后制造出满足他们愿望的多重世界，然后收集他们心中产生的愿力。
“痴心妄想。”惠比寿断然否定道：“你根本没有唤醒他们的时间！”
想要阻断愿力的传播，夜城就必须像刚才一样用光明真言沟通每个人的精神，虽然唤醒一个普通人不需要太久，但这里的人数实在太多，之前他依靠血海化身拖延了惠比寿的前进速度才能成功一次，现在的惠比寿可不会再给他安静施法的机会。
“不需要。”夜城耸肩：“我和你一样，一次就够了。”
少年的指尖缠绕着稀薄的血色，挥手在身前抹开一道赤色光幕，其中同样闪过种种幻影，一个个市民的面孔浮现在其中，他们的脸上快速变换着喜怒哀乐的交替情感，急速衰老成腐尸白骨，一眨眼又变回本来的模样，周而复始。
“你知道这群秃头有种很缺德……我是说很暖心的度化方法吧？就是让人在梦里体验一把人生赢家的日子，然后在他们的巅峰时刻急转直下，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死不瞑目啥的，然后一部分人就会大彻大悟看破红尘……虽然我觉得那就是单纯的麻了，但这个不是重点。”
……！！！
不需要夜城再做解释，惠比寿就理解了他话中的意思。
“提问，你觉得从一群已经精神阳x的人身上能拿出多少‘愿力’？”
实际上，晶体中发生的事没有夜城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神明猛然抬头，众生的“愿力”被从结晶体中抽取，但孕育着蛭子神新神体的黑之卵却没有随之膨胀，不仅如此，就连周身散发的威势都逐渐衰落。
每个被夜城唤醒的人，底层意识都被刻下了光明真言的痕迹，就像寄生在动物体内的虫卵，当蛭子神抽取他们愿力的同时，这部分力量便得以绕过外层的防护，直接进入尚未成型的神明体内，抽取宿主的力量发展壮大。
“虽然能做出圆净的复制体，但你应该没有亲自使用过光明真言吧。”看着神明铁青的面孔，夜城又问道。
这也是必然的，无论荒川晏阴还是惠比寿，他们的见识足以他们清楚认识到血海真言中究竟潜藏着多大的危险，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独门绝技，何必要多此一举？当然了，如果他们真的尝试过深入学习光明真言，指不定反倒没有今天这么多事了。
下沉吧，下坠吧，堕入深处吧。
此处为众生所求之安详……
吾神自海上来。
乃施万众以福音……
血海中的力量与蛭子神的本质接触，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激烈地冲突着，孕育在其中的神明似乎被血海的力量所影响，渐渐沉寂下去。
看着暗淡的天球，惠比寿嘴边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心中一团乱麻。
就像夜城说的，他能够反复重置神国中的时间，但愿力却无法凭空而来，而现在，愿力的来源不是被眼前的家伙救了出去就是已经被光明真言污染，不把夜城一同回溯，就没办法消除这些人体内的力量……
死结。
老实说，祂并非没有考虑过这种事，但……
“你疯了！”
神明猛然收回视线，目光灼灼地紧盯着夜城，眼神之中，比起功亏一篑的愤恨，更多的反而是不敢置信的震惊。
祂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向广场上的结晶体：“为了阻止我，你打算把全城的人都变成没有心智的白痴吗！”
藉由与蛭子神的连接，祂切身体会到了光明真言中蕴含的污染，这绝不是“淡泊明志,宁静致远”那么单纯，也不是让人强制保持贤者状态那么简单，而是对一切“外相”的否定。
这是连神明的执念都能压制的恐怖污染，以凡人的心智，哪怕稍微沾上一点也会在瞬间失去任何欲望，被强制灌输入“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无法相，亦无非法相”的观念。这本应该是极高深的境界，但不顾及本身的承受力，不顾后果的拔高，其结果就是承受度化的目标会失去一切执念，甚至连“我执”都不复存在。
所谓的“我执”既是对“真实自我”的执着，在佛教的观点中是众生痛苦的来源，但如果一个人在境界未到之前就被强制抹除了对自我的执念，结果自然是失去求生欲望，连器官的基本维生功能都会被当做着相而被终止。
换句话说，即使用这种方式阻止了蛭子神的诞生，鸣海原也永远都不可能变回原本的样子——甚至可以说，是他自己亲手毁灭了鸣海原！
本来已经有作为鸣海原的毁灭者而被怨恨觉悟的惠比寿，突然有种被欺骗了感情的愤怒。
你当初不是为了救下这些人才拒绝了我的提议吗！
如果你根本不顾惜他们的性命，又凭什么要和我争斗到这个程度？！
“当初的百目诚已经死了。”
似乎是看出了惠比寿的想法，夜城摊开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钮钴禄夜城。”
惠比寿：……那是啥？
第616章:先来后到和鸠占鹊巢
以全城凡人之心智为代价的毒丸在神明体内发作，惠比寿仍旧能够一次次的逆转时间，甚至在某一次轮回中战胜夜城，但这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没有足够的愿力，蛭子神的意志迟早会重归混沌，祂也永远无法从“外来之戎”变为“福神惠比寿”，这是无可辩驳的，彻彻底底的失败。
“……不。”
神明忽然抬起头，在所有的谋划都被一一粉碎之后，祂却没有因为失败而失去理智或者自暴自弃，反而越发冷静。
“是我错了。”
面对着虎视眈眈的众人，神明安然跪坐在地，将手中断裂的鱼竿横放在膝盖上。
“明明是我先做出了灭绝你们的宣言，却低估了你们反抗的决心，既然你宁愿付出整个鸣海原做代价，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战胜我，我又怎么能不失败？”
“这是器量不足的我理应付出的代价——谢谢你为我补上了这节课。”
“百目诚！”百鬼院橙手中，荒川晏阴变化的棍子吼叫起来：“他说什么！你用鸣海原作为代价是怎么回呜呜呜呜……”
百鬼院橙轮着老祖宗的脑袋耍起了大风车，直到他的咆哮声被干呕取代，才对夜城做了个“搞定”的手势。但夜城根本没有把视线放在她的身上——惠比寿的宣言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神明的动作则证明了这感觉并非虚假。
耀眼的光焰从惠比寿的身体上散发出来，祂仿佛变成了一根熊熊燃烧的蜡烛，而在这个过程中，纯粹的愿力不断从神明身上涌现，大部分愿力白白消散在空气中，但另一些则融进了头顶的黑之卵。
“不好！”
远远站在一旁的巳生神主忽然叫道——夜城还没有见过老人家这么失态的样子，不等他询问，神主就直接喊破了惠比寿的目的。
“祂在用自己的愿力填补蛭子神的缺口！快阻止他！否则就来不及了！”
在夜城和惠比寿互掀底牌的时候，白苓已经把一路上的见闻说给了城里的人听，此时众人完全理解了眼下的情况，听到神主的话，等不得夜城吩咐，周围的修行者与妖魔便同时出手。
狂风，烈焰，雷霆，长剑，铁棒，诅咒……铺天盖地的攻击淹没了神明的身影，所有人都使出了自己能够瞬发的最强攻击，爆炸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烟尘四散。
被当做靶子的神明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举动，以身体承受了所有人的攻击，但奇怪的是，法术和兵刃都只是从他的身体中透过，毫无削减地命中了背后的地面，就好像现在在这里的惠比寿只是一个不存在实体的全息投影。
“巳生阁下，这又是怎么回事？”白山君感受着剑上传来的手感，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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