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
那个瞬间，房间里的气氛骤然变化，数道凶险的气机锁定了少年。
“抓住他！”
出声的男人大吼一声，踩着沉重的步伐快速接近，而吾的声音没有移动，仍旧坚持站在城的前面：“等等！就算他不是我们的同伴，但也是从城外新来不久的兄弟啊！刚才还主动为的我解围，只要把我们的想法告诉他的话……”
“那不是更糟？能够被允许进城的哪个不是被那群家伙的谎话洗脑最深的白痴？他们根本不可信——你看，他甚至把两只眼睛全都弄瞎了！这种家伙说不定是被派来的卧底！就算你想相信他，至少也要先搜身再说！”
男人的口气虽然暴躁，但内容却很有条理，就连被城帮过的吾也无话可说。于是他大步从年轻人身边越过，走到少年眼前，看着他平静的面孔，狞笑道：
“喂，瞎子，你听到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前提是你得放老实点。”
他的手带着风声向少年的衣领伸过去。
“首先，把手从那把破伞上松——”
砰！
在男人的视野中，整个房间忽然颠倒。
庞大的身体被摔在地上，虽然算不上重伤，但还是让他的意识恍惚了一瞬间。
“你敢！”
“果然是骗子——”
“抓住他！”
周围的声音吵成一团，屋子里的气流变得浑浊不堪，但又在下一秒忽然定格。
“别乱动。”
一脸平静的少年闭着眼，将手杖向前点了点，尖锐的尖端指着对方的身体，缓缓压下：
“上来就要抢走一个可怜盲人的拐杖……啧啧啧，一般的出生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
因为同伴被当做人质，周围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房间暂时陷入寂静，但紧张的气氛却没有凭空消失，反而如雷雨来临前的云层一样缓慢地累积酝酿，等待着酣畅淋漓的爆发。
然后，就在气氛来到即将爆发的顶点之前，少年却忽然主动收回了手杖。
在周边群狼环伺之下主动放弃自己的人质，他的做法给即将爆发的冲突泼了一盆冷水，几个已经安耐不住想要冲上来冒险救人的家伙保持着本来的动作僵在原地，趁他们愣神的机会，少年开口道。
“我理解你们的担忧，毕竟你们的事情关系重大，不过——”
他的语气中透着为这群人考虑的诚恳，然后突然变了脸色：
“那么重要的事情，你们就是用这种态度来对待的？”
少年挥着手杖，理直气壮地挨个点名。
“动动你们的脑子，假如没有我出手，你们的计划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正吾，上来第一句就激怒了神官，如果没有我解围你打算么办？杀人潜逃？还是去牢里探查情报？你打算弄到什么情报？犯人的伙食质量吗？”
“至少能看到神社里的构造，而且我可以逃走……”
“哦，逃走，没问题。”少年先是顺着正吾的话点头，然后再次抬高声调：“然后在被关押到一半的时候响起警报，不得不当着聚集起来的神官们的面离开，让他们知道你们有能够穿墙的本事——”
他嘲笑道：“你的任务到底是收集情报还是传递情报？说真的，你才是卧底吧？”
“我——”
被他的连续诘问逼到墙角，年轻人结结巴巴的说了几个字，然后就陷入了自我怀疑。
“等等，你这家伙胡说什么？正吾怎么可能是卧底？”被他打倒的男人换过气，这时候主动站出来为朋友撑腰——然后就成了被口水集火的第二人。
“难道你觉得自己能比他好到哪去？”城指着男人的位置，把对方想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如果我真的是城市派来的卧底，你有没有想过这代表着这什么？”
他在房间里来回行走，时而愤怒地握拳，时而激动地挥手，慷慨激昂的仿佛在啤酒馆的演说家，尽管只有一个人，但他的气势却压的房间里的所有听众抬不起头，只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做了什么不得了的蠢事。
“代表他们早就掌握了你们的身份，洞悉了您们的计划，甚至能够提前做好埋伏，反过来骗取你们的信任，不管是截获了情报也好，还是你们里面出了内鬼也好——消息泄露到这种程度，你们还没有在牢里吃猪排饭的唯一原因就只有他们打算顺藤摸瓜一锅端——就像现在这样。”
“在这个时候，我作为卧底，敢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立即销毁资料尽快撤离，而是打算把我控制起来？”
城冷笑了两声：“为了警卫集合拖延时间，所以你也是卧底吧。”
“你说我们里有卧底？！”
“我说的是假设！假设明白吗——给我坐下！”
少年镇压了主动凑上来的倒霉蛋，然后继续道：“假如我真的是城里的卧底，不管是为了确定你们的藏身地点然后报告给城市里的警卫，还是直接用武力解决掉你们——如果我想做的话，现在已经成功了。”
“所以明白了吗？”
一口气说完了最后的结语，他把手杖用力向地面一顿，周围的听众齐齐打了个哆嗦。
“虽然我也不希望被你们这些队友拉低层次，但很不幸，我们确实是一边的。”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无比流畅。
总感觉自己好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他的话虽然符合通常人们的思维逻辑，但细究起来仍旧是假设居多，而且没有切实的证据，只不过有能够秒杀一人的武力兜底，那些话的可信度就随之上升了不止一个台阶。
“咳咳，您的话很有启发性，我们已经完全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但不知道您是……”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同样是男性，不过比暴脾气的家伙和吾都要沉稳。
“你还不够级别知道。”少年用冷淡的声音拒绝道：“去问你的老大。”
“但是。”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犹豫着说道：“我就是他们的首领啊。”
“…………”
“很好，非常好。”
城冷漠地点了点头：“关键时刻首领以身犯险，有你们这群卧龙凤雏，何愁计划不败——”
“那么，您究竟……”
“那不重要——这样说的话你们也没办法放心吧。”
城抬手打了个响指：“我这样说好了，你们现在的藏身处——”
“是离神社向西三条街外的那个废弃场子对吧。”
“……哎？”
周围的空间顿时鸦雀无声，许久后，才有一个人迟疑地问道：“那个，你……您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反问道：“我说的应该没错吧？”
“…………”
对面没有回答，但这时候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当然了，少年并不是事先了就解到了他们的藏身处——在这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群搞事的家伙。这个地址完全是他在刚才猜到的东西。
为了能一个人正常走动，他的脑子里记录了这座城市所有的道路，而用正吾的身高和脚步的频率，再加上刚才的时间，很容易就能心算出他一共走了多远，同时神社附近又是城市的中心，大部分地方随时都有人行走，能够让人藏身，又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的位置不多，再考虑他最后逃跑时的方向，目标就可以缩小到……两三个吧，这点东西没办法猜的更准了，不过那几个地点的距离本身就离得很近，只要说的稍微模糊一点就挑不出错误。
“所以，这样你们总应该能相信我没有恶意了吧？”
他微笑起来：“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心思，你们这群老鼠早就被堵在洞里了。”
“您又怎么……”
“声音，外面的警报能覆盖全城，一般厚度的墙不会把声音缩小到这种程度，而且声音的方向也很好判断。”
这帮人之所以有恃无恐，八成就是因为这个了——有着穿墙能力，他们完全可以在地下挖出一个临时空间，还不需要明显的进出通道，如果不是自己被正吾带了进来，恐怕也不会想到脚下还藏着这么一帮人。
他的话成为了压倒这群人心态的最后一根稻草——哪怕用上穿透地形的能力都没办法瞒过对方，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讨价还价的本钱，而展示了能力和诚意的少年也终于获取了他们的信任……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我知道了。”
这群人的首领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走到少年眼前：“这位……”
“城。”
“城阁下。”
他换上了郑重的语气：“我们正在为荒野之民的未来而战斗，今日正是最后的时刻，因此……我们恳请您能∩ⅳ≈流?/迩+期=Ⅱ∮纠?/司+罢([相助一臂之力。”
“正确的判断。”
少年满意地点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说到这里，首领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敬畏着某个存在。
“我们要找到‘王座之间’。”
第680章：双方：不要怕，只是技术性调整（5k）
在初步得到了这群人的信任后，城得以顺理成章地在房间里自由行动。
少年很快发现他们都是那种心直口快，藏不住心事的性格，几番攀谈下来，他已经被这群家伙当成了无话不谈的自己人。
在主动搭讪和这帮人内部的对话中，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又加深了一些。
他们把城里人称作“国栖”，对应的，城里的居民则把他们叫做“野栖”，而他们对自己的称呼是“荒野之民”。“野栖”同样信仰着夜见神，但在他们口中流传的神话内容却和神官讲述的有所区别。
相同的地方是夜见神战胜了肆虐的火魔，而不同的地方则在于，那些被他救下来的人们没有感激神明，反而对神明的力量生出了贪念，他们在几个最强者的带领下把虚弱的神明关了起来，围绕着神明建立起了一座城市。
如今居住在城里的，就是最初的背叛者的后代，还有无法忍受荒野的生活而甘愿和背叛者同流合污的心智软弱者。在虚假的宣传下，“国栖”们认为自己才是神明的选民，而生活在外界的野栖是被神明厌恶的肮脏者，无论怎么对待都理所应当。
抛弃一切进入城市的野栖只能担任最底层，也最辛苦的工作，直到筋疲力尽才能得到勉强糊口的报酬，在国栖中的地位也最低——但他们至少还被当做同样的存在，那些不愿意进城的野栖，在城里人的认识中连人都算不上，他们不仅会用抓来的野栖当做给神明的祭品，甚至会仅仅为了取乐就隔着城墙射杀靠近城市的荒野之民。
“你知道神明的眼睛为什么要在空中巡视吗？就是想要找到自己的身体啊！”
正吾说道：“神明的躯体无所不能，却因为看不到而不知道这一点，神明的眼睛无所不知，却因为没有身体而无法行动。因此，神明的意志总是满含怒火，当祂的眼睛从天空经过时，敢于直视神明的不敬者就会被神罚夺走双眼，变成浑浑噩噩的疯子，因此国栖们必须挖掉自己的眼睛，一只或者两只——这样神明的眼睛就会认为他们和自己有着同样的遭遇，不会怀疑他们。”
“神明的诅咒，漫长的黑夜，而且在荒原上，人一旦受重伤或者遇到怪事就会染上一种怪病，没有理智，没有感觉，不断攻击清醒的人。一开始我们试着控制他们，后来我们不得不把它们丢进河里——但现在连那条河都被我们填的快满了！这么多年过去，患上这种病的人数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就算国栖不针对我们，大家也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干脆拼一把！”
“是这样啊。”
少年手指敲打着手杖的握把，说道：
“那么，你们的计划难道就是……”
“没错！”
脾气暴躁的男人插嘴道：“我们要找到神明的躯体！”
“只要让神明的眼睛回归祂的躯体，就能够变回夜见神，到那时这些背叛者就会落得应有的下场！而我们则会被神明大人赐福！成为祂的使者！”
“外面的兄弟会做出攻城的姿态，把警卫的注意力引到城市的外墙，而我们则要在那之前找出王座之间的位置，然后趁乱把夜见神大人救出来。”一个冷静的女性嗓音说道。
“按理来说，最可疑的地方就要数城市中央的神社了。”正吾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那里绝对已经被重兵把守起来了。”
他忍不住一拳捶在墙上：“该死！要是我能再谨慎一点就好了！”
“没关系，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失败。”
首领平静地分析道：“国栖的人手有限，你的脸又没有暴露，只要城外的威胁足够大，他们最后仍旧不得不调集警卫守城。到那时候，我们就用那个的力量进入神社。”
“别忘了，我们在城里可是有线人的，有心算无心，哪怕实力不如国栖，但我们却有着主动权，只要城外的兄弟发起进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大哥！”
就在他鼓励其余人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忽然从天而降。
“你回来了！”首领立即激动地问道：“外面情况如何？国栖是不是已经放弃追捕正吾，去城墙附近了？”
“大哥，城外的人……”
来人艰难地回答道：“城外的人手已经开始佯攻了，但大部分警卫还是留在市区里，反倒是守护城墙的国栖还在不停的调往市内，而且一个个都跟疯狗一样红着眼睛见人就咬，我刚才就是因为这个才暴露，让他们拉响了警报——差点就回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
他的话让在场的野栖们大惊失色，而首领更是浑身一颤——如果他有眼镜或者钢笔，大概会当场表演一段大家十分熟悉的稿子吧。
“该死，怎么会这样！”暴躁的男性咬牙切齿，烦躁地来回踱步：“他们怎么会宁肯放弃城墙也要把人手布置在城里？什么玩意值得他们这么死命的找啊！——难道还能把神明大人的身体给弄丢了不成？”
在场没人真的在意他说了什么，只当是气急的胡言乱语，但再怎么发泄情绪，对改变眼下的场面也没有任何帮助。
“等等，大家不要急，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如果放任情绪发酵，这些人恐怕很快就会失去士气，让计划彻底失败。因此，尽管首领也没办法立即拿出主意，他仍旧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安抚人心的姿态。如果连他都乱了阵脚，那一切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那大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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