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说着话，他把自己的胸膛敲得呯呯作响：
“要是方便的话，我来送您过去如何？”
毫无疑问，老板的目的只是尽快送走这尊大佛，而在获得了初步情报之后，少年没有继续折磨对方的精神，他站起来，微微欠身：“没关系，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哎呀呀，这太好……咳咳，我是说这怎么能行！还是我送送您……”
“无妨，反正我正好和奈落顺路。”
“走好不送！”
第678章：被 动 入 伙 失 忆 城（4.3k）
走在通往神社的路上，少年还在思考从老板那里听来的故事。
伟大的神明或者英雄战胜了妄图毁灭世界的恶魔，然后建立起自己的城市（王国），这算是十分经典的神话题材，比如还没开始丢人时期的因陀罗战胜带来干旱的蛇魔福利……我是说弗栗多，又或者须佐之男杀死八岐之蛇，在须贺建造宫殿等等，都是这种故事的变体。随着时代发展，这类故事的结构已经相当成熟，所以他没办法从店老板那种粗糙的描述里找到太多有用的情报。
最麻烦的是，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火魔”的信息，不过这不要紧，反正他连夜见神也不知……
“唔——”
当他认真地思考这个名字时，又是一阵违和感涌入脑海。
这次的感觉就像是用生锈的锯子把自己从头到脚锯成两半，一半放在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听着优美的音乐享受美酒与美食，另一半则被随意丢弃在满是污水的寒冷石桥下和老鼠，便溺还有流浪汉的尸体为伴。
截然相反的知觉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感知当中，这一秒他觉得自己拿起的是一块吐着奶油的戚风蛋糕，但当他把东西送进嘴里，舌头上却传来了生肉的腥臭和毛茬的刺疼。不需要证据，他就自然而然地理解了这两种感觉乃是同样的真实不虚。
两个世界的场景间隔着一层稀薄的雾气，看似触手可及，但如果想要穿过这片雾来到另一侧，无论你是快还是慢，是全力奔跑还是缓慢地行走，再一段时间之后你都会发现自己仍旧和对面保持着原本的距离。
如果长时间泡在这种感觉里，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疯掉也不奇怪——不知为何，他对此十分确信，就好像曾经亲眼见过这样的例子一样。
幸好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多久，少年很快就从混乱中清醒过来，沿着记忆里的道路走到老板所谓的神社附近。
这座城市的每条道路少年都熟记于胸，这算是他在这里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后唯一的收获，不过对于具体的建筑功能就没办法一一了解清楚了，少年绕着老板所说的地方走了几圈，却迟迟没有听到像是神社能传来的动静。就在他想着要不要直接开口询问的时候，耳边偶然传来的对话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神官大人啊，为何夜见神到这时还没有出现呢？”
那声音的位置离他不远，少年循声走了几步，然后安静地驻足聆听，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是个很有活力的年轻人，而另一个则带着身居高位的中年男人特有的沉稳。
“大胆！”中年男子太高了声音：“你怎么敢以自己的心思揣测神明的意图？”
他似乎被青年的话气得不轻，口沫横飞地斥责道：“我们的光明都来自夜见尊神，无论多少都是神明的恩赐，你怎么敢升起不知足的心思，用愚夫的念头去质疑无所不知的神明的判断？愚昧之人！你当知晓，贪婪之罪乃是大罪之一，你快改悔罢！”
“来！你是哪里的人？跟我走一趟！今天必须叫你明白谤神要付出的代价——”
神官的语气越说越激烈，到最后干脆扯着对方打算问罪，后者被他的气势压住，只能不停低三下四地道歉，但对方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直到神官骂的有些口干，停下来换气的时候，少年逮住这个机会插了进去。
“这位神官。”
他拱了拱手：“我在一旁听到了你的话语，实在是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
“嗯？谁在这时候插嘴——”
被打断施法的神官有些不愉快，他的声音朝向少年的方向，但话才出口就停顿了几秒，接下来，他的声音变得低了一个八度：“你……不，请问您是？”
“我是……”少年心中转了念头，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开口道：“我们是新来这里不久的人，对这些事还不了解，所以他才会特地来神社这里，想要更多的学习有关神明的事啊。只不过他实在是求知心切，这才犯了失言的罪过。”
“您想要惩罚他是应当的，但在那之前我恳请您至少让他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从饭店老板的说法中能够确定，这个世界的人并不都生活在城市里，还有一些生活在外面。虽然不知道他们生活的环境如何，但从他把“流放城外”当做很严重的惩罚就能猜出，外面的生活恐怕不会太好，而且对夜见神的信仰怕也没有城市居民那么虔诚。
少年又记得他说过“外面的人不能随随便便混进来”，把这句话反过来理解，也就是城外的人是可以进入城市的，只不过没那么简单罢了——而这个难易的标准，恐怕也和夜见神脱不开关系。
既然城里的人都是夜见神的信徒，如果表示出自己对神明一无所知，不仅容易让人起疑心，还会导致很多麻烦——就像刚才差点被拉进宗教裁判所教育的倒霉蛋一样。所以，除非这里有什么新人集中营之类的玩意，否则在问话的时候把自己当做新进城不久的人应该是最保险一种办法。
“还有你——”
他把头转向一边：“你这冒失鬼，还不快点向神官大人诚心忏悔？难道你想要在进城的第二天就被赶回去吗！”
“啊？啊……啊！对对对！”青年先是一愣，随即立即反应了过来，他连连点头鞠躬，并表示自己的确是才来这座城市不久的外人，对神明大人的事迹并不熟悉，这才会冒犯神明的威严云云，希望能够得到谅解。
“嗯？你们是才进入夜见城的人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到他这么说，神官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语气变得柔和了几分，那种恨不得化身宗教裁判的气势低了下去，但却又带上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味道。
“呵……原来是这样。既然是新来的家伙，不能理解神明的伟大也是自然的……不过这不是你们冒犯神明的借口！这次就算了，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话，可没那么简单就能放过你们！明白吗？”
他疾言厉色道。
“您所言极是。”少年轻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正在为无法真正领会夜……神明大人的伟大而苦恼，所以，不知道神官阁下能否让我聆听您的教诲呢？”
这话一出口，对方的怒气顿时再次降低了几分，从怒不可遏变成了孺子可教。他清了清嗓子，接着怒哼了几声，不过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不依不饶的气势，拉长了声音道：“你这句话倒是有些道理，看来也不是不敬神明，无法教诲的家伙，既然如此，那我就给你们好好讲述夜见尊的事迹，你们要抱着绝对崇信的心态去聆听，明白了吗？”
“在下当熟记于心。”
“啊，这个那个……俺也一样！”
在两人都表示了解之后，神官咳了两声，便拉长了嗓子，用一种唱诗的古怪调子慢腾腾地讲起了夜见神的传说。
据说，在很久很久之前，这片大地上并没有城市，人们都在空旷又恶劣的荒野里生活，衣不遮体食不充饥，更是居无定所，只能以泥土和虫子为食，日子比现在要凄惨无数倍。而那时的世界上有一个恐怖的魔鬼，叫做火魔，它有一百个人那么宽，一千个人那么高，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烧着冲天火焰。
火魔行走过的地方和水干枯，土地板结，寸草不生，被它抓住的人就会被活活吞进肚子里去，它的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全身皮肤着火，吹一口气就是能把人烘干成焦炭的热风暴，哪怕被手指尖轻轻碰上一下都会在瞬间变成一根火把，永远的燃烧下去。
如果让它这么肆虐下去，这个世界迟早会被彻底烧成灰烬。
后来，有一位无比强大，无比仁慈的神明来到了这个世界，祂见人在地上受苦，心生悲悯，便降下神威，和火魔大战了九天九夜，最后终于以无上神力战胜了火魔，但是，神明也失去了自己的眼睛。
火魔一死，世界上便没有了光，人们无法在黑暗中生活，因此神明又降下奇迹，祂让自己化作发光的天球，一轮轮巡视这个世界，给天下带来光亮。
祂的光不会灼烧土地，于是，世界重获新生。
神明在天上，地上的万物就欣欣向荣的生长，而神明离开的时候，世界就陷入黑夜——因此我们便将神明大人称作夜见神。
照见黑夜，驱赶晦暗的神明。
在那之后，为了表示自己对神明的感激之情，一些人自愿为神明献出信仰，他们在先知的带领下建造起了城市，随着信仰夜见神的人越来越多，城市的规模也越来越巨大。直到今天，这座城市已经是世界的绝对中心，外面的人挤破头也想要进入这里。
“所以，你们要对自己能进入这座城市而永远心怀感激，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少年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外面的人都是违反了律法被赶出城市的人的后代吗——不然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在城市里生活呢？”
“这点我也不太清楚，过去了这么多年，或许真的是这样也说不定。”
神官说道：“不过最关键的，还不是他们没有真正对神明的信仰心。”
“信仰心？”
“没错！”神官的声音再次变得激动：“神明为了我们付出了自己的眼睛，所以——真正的信徒就应该把自己的眼睛还给神明！”
“每一个想要进入城市的人，必须献出自己的一只眼睛，这就是作为夜见神信徒的标志。神明会通过每个人的眼睛观察着世间万物，因此无论什么都逃不开祂的审视。”
他啪地拍了下手：“正所谓，凡人双目，神使单目，神明无目，便是这样了。”
“那些城外的凡人连这种小事都不肯为神明付出，自然永远只能是在荒野中流浪爬行的俗物，而城市里的大家都是被神明保佑庇护的信徒和使者，比外面的家伙更接近神之所在。”
神官兴致勃勃地夸耀道：“我这样说是有原因的——正是因为我们将自己的眼睛献给神，剩下的那一只眼才会得到神明的祝福，让我们在祂闭目之时也能看清这个世界，而城外的家伙这种时候就只能摸黑生活了，一不小心掉进河里尸骨无存也没人知道啊。”
（也就是说，这座城里的人……都只有一只眼睛？）
少年从来没有想过这里竟然会是这样一幅场景，他想象着街上满是独眼龙的场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下一秒他又想起了总是陪着自己的奈落，那孩子……难道也献出了自己的眼睛吗？
“双眼，单眼……”他想了想，随口道：“那要是没有眼睛的话，又算什么？”
“哈？”神官再次击掌：“没有眼睛的，那自然是神明大人自己了——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混蛋小子！”
虽然他的口气不好，但听声音并不是真的发火。
“一些对神明极度崇拜的信徒会一次性献上两只眼睛，他们会得到比我们更多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比我们更接近神明。”
“至于你这种失去双眼的人，虽然不算直接对神明的供奉，但也会得到神明的些许关注——如果你愿意来当神官的话，或许也能成为那一类大人吧——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刚才他见到我的时候一下子变得很紧张，就是以为我是他口中主动放弃了双眼的人？）
对神官的邀请，少年一开始有些犹豫，但仔细想想，这应该是接触夜见神，弄清现状最容易的路子，于是就打算点头应下。
但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警报声忽然在空中响了起来。
“有外城人混入，有外城人混入！！警戒准备！”
尖锐的哨声宛如杜鹃啼血。
“有外来人伪装成新入城之人妄图探听城内情报，城市开始封锁，外出禁止，各部分管理者加强戒备，巡逻组出动——”
“…………”
神官的呼吸声骤然粗重起来，哪怕眼睛看不见，少年似乎也能感觉到对方几乎能在自己皮肤上烧出个洞的炽热眼神。
（我他妈……）
他咧了咧嘴，握紧了手杖打算逃离——只要能成功回到自己的住处，周围的人就可以为自己作证。
蒙眼跑酷虽然有些难度，但他莫名的就有做到的信心。
“你是——”
神官开口，而少年紧绷的身体即将如箭窜出——就在火药桶一触即发之际，一声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冰冷的液体滴在少年脸上，与此同时，一只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愣着干什么！被发现了就赶紧跑啊！不然咱们原地等死吗？！”
“……啊？”
难道我的技能……已经进化成常驻光环了？
不知为何，少年心里闪过了这样一句话。
第679章：pua的技巧提升了（4.2k）
我的名字是城，路过的纯良市民一枚，今天逛街的时候好心帮人解围，结果他顺手把城里的神官捅了，还把我当成了自己人，现在正被全城通缉中。
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装作不是第一次被奇怪的人当成友方的样子？
在线等，挺急的。
另外，这种剧情不是应该在这本书的开头吗？过着平静生活的主角被卷入一场袭击，接下来就是妹子从天而降解围什么的……
“我说你啊！在那里发呆想什么呢！”
“在想你为什么不是妹子。”
“？”
很显然，年轻人并没有接住这个话题，他拉着少年的袖子连胜催促，语气焦急：
“咱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儿，不能让他们记住咱们的脸！”
“那个不急——你把神官杀了？”
“没有！只是让他没办法说话罢了，你还有心思管这些事？”
“这个嘛，我其实……”
少年打算找个借口离开，但对方已经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不用说了！你没办法一个人跑是吧？别担心，我不会放抛下你不管的！”
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入耳中，刺耳的警报声反复响起，不知多少人正通过不同的道路朝这里赶来。这片地区的布局相当开阔，只要堵住几个要道就能把他们的逃生路线彻底封锁，周围也没有可以遮挡行迹的建筑，就算能及时摆脱包围网也没办法逃出警卫的视野。然而，年轻人的语气虽然急迫，却没有多少担忧的情绪，好像完全不把冲上来的警卫放在眼里，只是担心被记住面孔。
“你听我说……”
“吆西！别乱动，要逃了！”
少年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用力一扯，下一秒，周围的喧嚣吵闹忽然消失不见，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突然的变化让他短时间失去了判断现状的能力，而年轻人则不由分说地架住他的胳膊，半强迫地拉着他跑了起来。
“别紧张，我们正在逃出包围，千万不要乱动——除非你想把自己的半个屁股留在墙上。”
年轻人压低声音解释道。
（留在墙里？）
在城的感知下，对方的轨迹是一条笔直的直线，但按他的记忆，这附近并没有这么长的道路，再加上他的警告，这家伙的逃跑路线就是……穿墙？
没有给少年留下太多思索的时间，拉着他的年轻人的脚步很快就停了下来，当他的手离开城肩膀的瞬间，周围的声音忽然又变得清晰起来，从外面传来模糊的警报声——在刚刚的几分钟内，他们已经远离了神社的位置。
从警报声的大小判断，这里应该有很厚隔音层，八成是在某个隐蔽的房间中，他周围有着不止一个人的呼吸声，而当自己两人出现的时候，这些呼吸声明显粗重了不少。
“哈——正吾！你小子回来了！”
男人扯着震天响的嗓子哈哈大笑：“我们都听见外面的声音了！我就知道你能做到——这下子那群狗屎的注意力就被引开了，咱们接下来就能……”
“其实不是我做的。”被叫做正吾的年轻人否认道：“我还没能打听到多少消息警报就响了，应该是其他组的人不小心暴露了踪迹。”
“没关系，都一样！”那人满不在乎地笑道：“不管是谁的功劳，能够转移他们的视线就好，最重要的是你能安全回来，还带了一个……额。”
他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那家伙是谁啊？”
“你说啥？”正吾被这句话问的一愣：“他不是首领派来辅助我打探消息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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