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嘛，毕竟这里是我的祸津国和伊邪那美的黄泉共同组成的，法则之间会相互抵消，谁也不能彻底压倒谁，我也只能保证把我的世界放在外面让她走不出去罢了。”
“那要是她进到这里，趁机把大哥哥打败，然后再出去……”
“她做不到。”
夜城随意地说道：
“陽神伊邪那岐取插刺其左御髻之齋爪櫛，攀折取闕其齒男柱而燭一火以入見。時蛆虫群集攢動，於是，伊邪那岐命見畏而逃還。時其妹伊邪那美命怒言：「令見辱吾！」即遣黃泉醜女予母都志許賣令追。”
“伊邪纳岐因为点燃了火，看到伊邪那美的真身而被追逐，这里也可以换一种说法，‘见到伊邪那美的人才会被追逐’，这也是我的力量和她的权能充分接触之后才确认的结论——之前我就说那个追及的权能不可能毫无破绽，否则她直接用这个权能杀伤高天原不就行了？”
“所以，再过一会，我就的思维会被分成两份。我把记忆和认知留在眼睛里，它将永远注视着伊邪那美。这样一来她就会把我作为目标，而与此同时，我自己却无法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她没办法通过权能来杀死我。”
“外层是我的祸津国，内圈是黄泉，我的眼睛会在这两者之间循环，伊邪那美也会被永远牵制在这个缝隙里。只要没有其他人看到她，伊邪那美就没办法转移目标——非常巧的是，就算黄泉里有人抬头，他也会被夺眼的诅咒挖走眼睛，这样一来伊邪那美的诅咒又会转回到我的身上，死循环~”
夜城勾起嘴角：“难得算计别人一次，看来只要想做的话，还是挺简单的嘛。”
他说的轻巧，但花子的表情却像是要哭出来一样。
“但，但是，大哥哥你岂不是就要一直待在这个破地方了？”
“呆胶布！”少年比了个拇指：“不是还有花子你吗？”
“我？”
“听好了，我有一个离开的办法。”
“祸津国展开的时候，我把方相神的残片一起带了进来，是一块金色的面具碎片，特征很明显，只要看到就一定能认出来，应该就落在这附近……吧。把它找到，然后等到时间再回到2078年的时候，用它开出一条路就行了。”
“花子明白了。”
怨灵认真记下夜城的描述，还想要再问些细节，但她却发现对方的声音正渐渐弱了去。
他慢慢坐在地上，眉宇间浮现一丝疲惫，就像连续通宵了几天的社畜。
“大哥哥？！”
花子一时慌了神，顾不上以夜城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生病，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后者则摆了摆手：“记忆和认知连着全部的眼睛都没了，法术什么的也留不下来，变成这样有什么奇怪的——不过基本的体质和本能应该能保留一部分，不会变得太虚弱。”
“你说什么？”花子瞪大了眼睛：“那要是这里还有伊邪那美的手下，大哥哥你不就危险了？”
“所以，就拜托花子了。”
少年轻松地笑了起来：“之后，就要辛苦你啦……”
他将手指一用力，竟然从眼眶里把自己的一颗眼睛挖了出来，圆润的眼球坚硬光洁如玉石，表面鲜红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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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剩下的业力恰好够用。”
把眼球放进花子的手里，夜城说道：“里面是犀照经的全部记录和剩下的一点点业力，足够坚持到你学会犀照经里的法术，在黄泉里应该用处很大。”
他叹了口气：“本来早就想给你来着，结果你平时都只想着用业力压人，现在吃到苦头了吧？只要把这个练熟，就再也不会被驱鬼的法术控制了……”
“我，我不要这个！”
花子一下子把眼球扔回了夜城怀里，好像这东西烫手一样，激动地大喊起来：“花子把它拿走的话，大哥哥不就什么都没有了吗？”
紧接着，她眼前一亮，从夜城的话语中发现了解决的办法。
“对了，你说这里还有一点业力，大哥哥也能用得上才对！只要大哥哥把花子操控起来，控制着花子去杀人，不就有自保的力量了吗？”
她抓着夜城的手掌，胡乱按在自己身上：“快！我们现在就来缔结契约吧！我还记得荒川茂那混蛋念的咒语——如是我……”
“停下吧。”
夜城轻轻挣脱了怨灵的手掌：“不需要做这种事——我记得你很讨厌被人控制不是吗？”
“的确……但大哥哥是不一样的！”女孩先是犹豫，然后猛地抬头，坚定地回答道。
“既然这样，这份业力在你那里和在我手里根本没有区别对不对。”
夜城耸了耸肩：
“好了，我得先睡一会，有什么动静就拜托你了——有一说一，和创世神打架真是个苦差事……”
他的脑袋渐渐垂下，而花子则拼命摇晃着少年的肩膀。
“喂，喂！大哥哥不许这么睡着！起来和我契约啊！不然花子可就要趁机对你做这样那样的事咯？！我发誓，要是你不赶紧起来把花子变成式神，我绝对要一天上你三次！到2078这么多年够我上你上到吐了你信不信！等我腻了之后就随便找个地方把你一丢自己快活去了喂！”
“那我就等着了……还有，小孩子不可以说脏话。”
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少年就彻底陷入了昏睡。
“喂！”
花子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一不留神，夜城肩膀的衣服被扯开了一道口子，而他的上半身则在惯性下摔在地上。
“疼疼疼……”
少年龇牙咧嘴地撑起了身体，活动着被撞到的手肘，茫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哥哥？”
嘭！
怨灵猛地飞扑进夜城的怀中，欣喜的叫出声来：“我就知道大哥哥不会丢下我不管的！来，这有份人身权利转让书，签字的地方在这里……啊，标题不重要，你只管签字就行了——”
“抱歉，这位小姐。”
少年带着有些困扰的表情，温和地说道：“我看不到东西，所以没办法签字。”
“大……哥哥？”
怨灵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喃喃道。
“哥哥？”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摸了摸怨灵的头顶：“这位小妹妹，你是遇见什么麻烦事了吗？别紧张，先和我说说看，说不定就有我能帮得上忙的，额……”
感受着在胸前扩散开的湿润感，他停顿了片刻，不确定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怨灵轻轻拨开少年的手，从他的怀里起身，绝美的面庞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她握紧了手中的眼球，然后用另一只手握住了眼前少年的手掌。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然后，放心吧，我会永远保护您的。”
我的创造者，我的光，我的一切，我的救世主啊……
花子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谁也不行。
无论用什么办法，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
第721章：无边无量大业国·尸骸秽土（5.1k）
已是废墟的冥界中，仍然有着“天气”之类的东西。
只不过，黄泉的气候和人间风雨有着……比较大的区别。
它也有风，那是地狱中无数灵魂求不得的叹息卷起的毒风，像钢刀一样剐去血肉，只留下一具洁净的骨骼。
它也有云，那是被碾至尘土的躯壳聚起的乌云，它们会被叹息之风扬起，化作席卷大地的沙尘暴，从人的五官和毛孔钻进身躯，直到在宿主的身体中重新聚拢，从内部撑破受害者的皮肉，踩着鲜血破腹而出。
它也有雨，那是从天空坠落的新尸体，它们在落到大地之前就被高空的狂风剐碎，残骸落进下方的死云，浓痰般的云雾涌动着将尸体吞没挤压，好像榨果汁一样榨出它们的怨念，而剩下的污秽则被抛洒向地面，使无边的腐土再扩张一寸。
这里没有光明，这里没有救赎，这里断不是希望的所在，它在无数年前便被造就它的主人亲手抛弃，只剩下伤害，痛楚，悲恸和绝望统治着这片大地。
这里便是以古往今来岛国一切坠入死国之灵魂的污秽，与黄泉众神尸骨共同铸就的绝望尽头。
无边无量大业国·尸骸秽土。
“呼……这里可以暂时用来休息一下吧。”
污秽的酸雨噼里啪啦地敲在地面，激起尚未和鲜血凝固在一起的骨灰，白色的灰烬在空中飘了没多久就被污秽之雨打湿，变成泥巴样子的粘稠浆水。
一个巨大的铜器——或许曾经是某一层地狱的油锅——倒扣在地上，它如今只剩下小半边还算完好，污秽的雨点击打在锅沿，演奏着毫无节奏的嘲哳交响乐。尽管铜制的外壁已经在侵蚀下变得坑坑洼洼，但厚实的锅壁离彻底腐朽成灰还有一段时间，为下面的土地挡住了自一侧而来的风雨。
少年和女孩蜷缩在临时的雨棚下，背靠着铜炉，尽可能紧贴在一起，从而躲避天降的污染——虽然这里的空间对两人而言足够宽敞，但是……
夜城又看不见。
“好暖和~”
黑和服的怨灵把身子整个挤进夜城的怀里，抓着少年的衣服，把自己裹在里面，只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花子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其实……这样子好像也不错啊。）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是身处危机四伏的地狱，而是在享受一场只有二人的旅行——只有她和夜城的旅行。他们正找到了一处废弃的小木屋，或许是村民，又或者是猎人留下来的旧房子，窗外的大雨不会停歇，像是隔绝了整个世界，她听着雨点敲打窗棂的声音，感觉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小小的避难所里，两个小小的人儿依偎在一起，仿佛二者之外的任何事都和他们无关。
至少在这一刻，两人拥有，也仅有彼此。
如果这种场面能够永远持续下去……
“嘶——”
忽地，她身后传来吸气声，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花子准确地捕捉到了。
“大哥哥？”
怨灵慌忙从夜城的衣服里爬出来，转身去查看他的身侧——在那里有一条从左肋延伸下来的伤口，鲜血正从包扎的布条下缓慢地渗出来。
“还是会疼吗？”
“问题不大。”
夜城活动着手臂：“和上次一样，已经开始愈合了，再过大概十分钟就不会再影响正常活动。”
他皱眉道：“应该能来得及在被它们找到之前离开这里。”
从坠入黄泉，到夜城把自己和眼睛分开，再到如今，因为这里根本没有能够标记时间的东西，两人无法确定到底过了多久。
为了能够大概摸清时间，夜城甚至打算用在自己身上按固定间隔划出伤口，然后根据恢复的状态来测量日期的办法计时，只可惜他刚提出这个想法就被花子果断镇压了。
至于现在他身上的伤口，则是那些游荡的死者们的功劳。
被伊邪那美慷慨‘赐福’的死者，早已在无数次的循环中崩坏了理智，仅剩的愿望就是能彻底解脱。为了做到这一点，它们会毫无理由，随时随地的相互厮杀，甚至主动去攻击那些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同类，只为了得到彻底的死。只可惜，无论它们被毁灭多少次，在黄泉之中，即使是曾经的阎罗大王也无法让自己的臣民彻底安息，它能做到的就只有尽可能彻底的破坏尸体的身躯，推迟它们重塑的时间。
能够让它们真正解脱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让伊邪那美主动放弃自己的赐福，或者说诅咒——至少在它们的认知中是这样的。
因此，这些死者（或者叫不死者？）只好退而求其次，也就是在每次复苏之后，就用最快的方法摧毁自己的身体，也就是发疯一般地攻击感知范围内的一切。
之前他们就正面撞上了一波这样的尸潮，幸好夜城没有说谎，即使没有了视力和法术，他也没有沦落到会被这种玩意打垮的程度，再加上花子施展的犀照经，两人硬是从自寻死路的尸体堆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只不过，尽管两人成功突围，但真正的麻烦也在这时展露出来。
尽管他们能够轻易击倒数不清的尸体，但却没有能真正杀死它们的手段，也就是说，不管打倒了对方多少次，之后要面对的敌人数量也不会减少。
尸潮就像这片世界的名字一样，无穷无尽，而反观己方，尽管夜城的恢复力足够高效，但终究也是会受伤的肉体凡胎，会受伤，就有着死去的可能，无论这个未来的概率有多小，他都必须要认真对待。
否则，挫败了伊邪那美的英雄最后倒在一群僵尸手上可就太滑稽了。
至于花子，她现在的身体到不会被污秽伤害，但犀照经里的业力却是有限的。一旦残留的业力用光，她就会变成没法上场的啦啦队，只能看着夜城被尸体一次次袭击直到被撕碎——尽管她不会有事，但心大概会坏到和这些行尸走肉没什么差别的样子吧。
“嗯，那大哥哥再歇一会，我们就离开。”
检查着手里的眼球，花子说道。
怨灵的脸上挂着一丝忧虑，刚才的战斗中，眼球里保存的业力大概被用掉了……千分之一个单位？
这个数量其实算不上多，但一想到他们要在这里待到现世重回和伊邪那美战斗的那天，眼下的存货便又显得远远不足了。
一想到要在这种失控的地方被一群不会停止的僵尸追杀，花子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久违地疼了起来。
花子自己倒是无所谓，关键在于，不能让大哥哥待在这样的地方！
（也就是说，至少要做两件事，找到彻底消灭这群死鬼的办法，把这里清扫干净。然后建造我和大哥哥的家……）
她抓着手里的眼球，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来要省着点用了。
咯咯咯——
忽然，一个细微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有某种小型的动物在沙子上跑动，花子转头看去，只见一只似狗非狗的野兽正把鼻子伸到铜炉的边缘，左嗅嗅右闻闻。
在她不算太丰富的见识里，黄泉中并不只有着人形的死者，蛇虫鼠蚁，狐狼野干之类的东西也有不少，也不知道这些玩意会不会带来危险。因此，在野狗发现自己两人之前，花子就抽取了一丝业力，以犀照经操控，打造成锋锐的无形刀刃，隔空朝着野狗斩去。
只听唰的一声，野狗的脑袋就和脖子分了家，浆糊样腐烂的污血从脖腔里缓慢地流出，那颗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便没了动静。
（解决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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