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
“也叫蟹式展示，可以同时展示胸，腹，肩，臂和股四头肌的肌肉，是健身比赛的标准展示姿势之一。”
（你讲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流利……）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
“头领不满意的话，也可以使用最标准的front double biceps（正展肱二头肌），或者更有视觉效果的side chest（侧展胸肌）……”
辘首童子从善如流地驱动妖力，于是夜城便看着雕像在自己面前行云流水地表演了一整套健身动作，比他认识的不少女孩还要健硕的胸大肌，调皮的肱二头肌，巍然耸立的斜方肌……肌肉之海在他的眼前弹，弹，弹……于是少年的眼角也随之抽搐。
“停一下。”
他不得不强行打断辘首童子的健身课堂：“我是在问，这个正在展示肌肉的大猩猩，是谁？”
“是你。”
夜城：？？？
“是吗？”
“那时候，头领还很壮。”
“不要脑补我不存在的过去啊！这就不是我！”
夜某人一脸黑线地拍开了快要怼到自己脸上的雕塑。
“头领之美，就此埋没，遗憾是也。”
“别把鬼的审美观强加到我身上啊！”
“并非强加，余者，仅见表面，肤浅。吾深刻。”
“那你说，我的本质是什么？”
“很强。”
（肤浅到爆啊！这家伙！）
时间上午九点三十分，提前出局者一人。
吱嘎
老旧的木制地板在几人的脚下传出咯吱声响，向着走廊的最深处延伸，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阴晴馆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大得多，这似乎是花子从井山公寓的楼梯间之灵那里薅夺来的诅咒造成的效果。
当然，这种地方必定也少不了‘不能数楼梯的阶数否则会永远爬不完’，‘不能回头答应奇怪的招呼否则就会被拉进地狱’之类的规则杀。
大家一开始还是很小心的严格遵守诅咒规则，但次数多了总会有那么一两次失手，自从谷神官第十三次把不小心掉进地狱的零依原路送回来之后，重操旧业的迦具土就根据伊邪那美的命令，在阴晴馆内部单独开了一条还阳临时通道。
‘重建黄泉很忙的，就不要再给我增加工作量了——当然，如果是御子想要和妈妈见面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女神的原话大概是这么说的。
总之，在那之后，这里的诅咒就只有让花子站在楼梯上假装自己的超能力是暂停时间这一个用处了。
“前几天我们一直待在礼奈酱的家里，直到所有人都准备好之后才在正式开始雕刻神像——大家的作品都放在最里面的屋子了。”
百鬼院橙对自家老哥解释道，同时推开房间的大门。
地板上几乎铺满了木屑，空气里残留着桐油和漆彩的气味，屋子中摆放着几个被厚毡布蒙起来的凸起物，尽管夜城的视力能轻易穿透毛毡，但现在又不是什么不能失败的战斗，这时候用透视给自己剧透就未免太不解风情。
当然，考虑到第一个品鉴的是辘首童子的自信之作，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衷心希望自己至少能长得像个人。
“咳咳，那么首先，这是小女子和道成寺家的提案，让各位见笑了。”
道成寺晴拉开自己手边的幕布，露出一尊神人坐莲木雕。
雕像的形象基本来自于夜城平时习惯用的千手神人像，虽然没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但有辘首童子的“珠玉在前”，这样中规中矩的造型立即就变得十分可以接受了。
“鸣海原大权现……？”
简单观察了片刻之后，夜城下意识读出刻在莲花座下面的一行文字。
“没错！”
道成寺晴用力点头：“百目大人数次从毁灭的边缘拯救了这座城市，在年兽的时候，好运国王的时候，甚至战胜黄泉津大神的时候，所使用的正是这样的姿态！正可谓鸣海原的守护神！”
“鸣海原并没有普遍信仰的神明，而一般民众又见过好两次百目大人在天上的样子，只要让道成寺家把前几天的显圣作为神迹宣传出去，再加上这个名号，绝对会在市民中大受欢迎！这样一来，百目大人的信仰就能没有阻碍的在城市里推广开了！”
夜城微微点了点头。
在他解决掉明盛兼言，第一次和巳生神主讨论神明相关情报的时候，神主给出的建议就是这个。
从地区的保护神之类的概念入手，再随着当地人的发展和迁徙向外扩张，在这个过程中增添或者掠夺更多的神职，算得上非常经典的信仰扩散路径。虽然他对信徒的数量没什么需求——但这玩意至少长得是个人啊！
“小女子就知道，百目大人一定会赞成我们的提案的！”
看到夜城的表情，道成寺晴顿时发出一阵欢呼，但不等她正式发表胜利宣言，另一个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过来。
“等一下——”
出声的人——或者说妖怪，将翅膀收拢在背后，好让自己能走进房间。她先是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然后用一本正经地语气开口道：
“诚大人当然是鸣海原的守护神，但大人他守护的……不应该只有人类才对吧？”
“鸣海原的妖怪也同样是大人的追随者，而且，论起真正的性质，应该是我们离大人更近吧？”
她抬手撩起耳边的发丝，看似不经意地展示出作为耳环使用的衔尾金蜈符号，同时对道成寺晴投去一个‘你还年轻’的眼神。
“这是我受白山君委托，作为鸣海原百鬼的代表献上的——能够体现大人真正本质的神像。”
天狗小姐打了个响指，凭空卷起一阵妖风，将盖在房间一角的毡布吹起，露出下面的真容。
“太阳？”
夜城皱眉道。
妖怪们的神像没有使用人类的外表，而是模仿了他从黄泉上升到人间时的异象，漂浮在半空的黑色太阳周边缠绕着一圈金色的焰轮，看起来像是戴在黑阳上的金色桂冠，又像是一条盘旋的金色百足蜈蚣。而在太阳的中心，一道金色纹路若隐若现，恰似一颗似睁非睁的眼瞳。
“道成寺的神像在制程上挑不出错误，但和夜城大人的‘本相’差的太远了——你们甚至没有表现出大人真正的权能。更何况，这个的时代信息交流速度远超旧时无数倍，想要通过那种过去的常规方式去扩散信仰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直接让人们清楚地认知到大人的本质。”
“御黯夜见之瞳，照耀冥土的黑阳，黎明的火焰——空亡。”
“夜见百鬼的衔尾百足军旗会飘扬在全霓虹上空，一切妖魔都要在黑天大日的光芒下俯首。到那时，全岛国妖怪的信仰都会成为城大人手中之箭！”
“而人类方面，我们完全可以叫天圣宫直接宣布承认大人的身份，至于神像的样子……老实说，在现代社会里，这样的造型可比坐在寺庙里的泥巴玩偶受欢迎多了。”
“嗯……”
看着鹰无凄草推出来的雕像，夜城下意识点了点头。
天狗小姐的意见也不无道理，至少他从这座神像上感到的联系明显要比“鸣海原大权现”来的更加清晰，而且，虽然这东西没有人样……但是他帅啊！
+*8{在#$5∽他≠7√犹豫的当口∑1∵，¤5~巫∴7!@女和天∨0[狗∷8<>已~8∴经吵~q^了⊥裙*起来。
“竟然说什么泥巴，给我认真对大权现的神像道歉啊！”
“那也得老大承认它才行，不然不就只是泥巴玩偶吗~”
（看来她们已经吵过好几次了，所以才让我来判定啊……）
眼看着退妖师和妖魔就要因为意见分歧而重操旧业，现场表演一出妖怪治退，夜城主动岔开了话题。
“咳咳，那什么，还有其他的选项吗？”
话音刚落，争吵中的巫女和天狗便同时转头，一人一妖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一直没有开口的百鬼院橙身上。
“橙？”
夜城愣了一下，虽然橙刚才表现的很积极，但她毕竟没有学过雕刻，他还以为橙和自己都只是评委来着。
“是，是的……我也，做了和哥哥的雕像，虽然没有晴和凄草那么漂亮，但如果哥哥能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在他的注视下，女孩有些羞涩地低着头摆弄手指，但还是鼓起勇气把自己的作品从一旁推了过来。
“哎……？”
在幕布掀开的瞬间，屋子里同时响起了好几个诧异的吸气声。
那是一座双人雕像，少年和少女穿着便服，握着彼此的手并肩站立，整体造型看起来颇为温馨。雕像的边缘有许多毛刺和不规则的雕刻痕迹，表面也没有上色，完成度和另外两人的作品完全不能相比。不过看得出制作者在雕像上倾注了许多精力，尽管面部的图案非常简洁，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人物的特征，显然对模特的容貌十分熟悉。
（看来只是照着自己和橙的样子雕刻的塑像……也对，橙又不像其他人那样知道那么多东西，对她来说，这就只是普通的在制作雕像而……嗯？）
这样想着，夜城从雕像上收回目光，但就在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地面时却忽然停了下来。
橙的作品初看上去只是正常的木雕，但是如果继续仔细观察，又会发现这两座雕像的样子有些奇怪。
早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这座双人雕像上面，将它的影子向后拉长，而这伸长的影子如同蔓延的墨迹，在地板上描述着某种图案。
就像“手影”一样，让手势的变幻和光线的旋转，在屏幕上投射出各种动物，器材，甚至人脸的图案，说到底就是通过“光和暗”的反复变化来制造错觉，用来遮挡光线的自然也不仅限于手掌，甚至还有人用啃剩下的苹果投影出图画……
他上前一步，轻轻推动雕像，投在地上的影子便随之变化。
那些粗糙的毛刺和不规范的起伏在这时成为了恰到好处的结构，光线从它的表面上流走，从它的缝隙中穿过，顺从地被它雕刻成制造者心中的样子。
有着蜘蛛下半身的女性倩影浮现在地面，而一条修长的百足蜈蚣缠绕在她的身上。
随着雕像继续转动，地上的影子便如同活过来一样动了起来，蜘蛛女郎亲昵地依偎着百足，后者则更加紧密与她纠缠在一起，宛如天女身披的霓虹，又像是环绕神明的天轮，仿佛无论什么都无法将他们分开。
所以，真正的雕塑不是木头，而是影子……这些缺陷不是因为生疏，而是故意留下的吗？
这种对光线和视觉错位的把握力，简直是巧夺天工。
“……百姬？”夜城忽然开口道。
“叽~~！”
他的肩膀一轻，蜘蛛娘从少年的肩上跳起，落在双人雕像的头顶，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高高扬起脑袋。
看来这座雕像的作者就是她和橙两个了。
“唔，竟然是这样的构造……怪不得橙你一直藏着不肯给我们提前看到呢，不然惊喜的确会少很多。”
巫女小姐感叹道：“原来是打算像电视里那个灵媒骗子说的那样，用‘道祖神’的形象啊。这样一来，岂不是能直接接受全国各地的路神信仰？”
她猛地一拍手：“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橙酱！你简直是天才！”
“不仅是道祖神，百太夫的信仰也可以顺势包容进去，然后则是岐神，从这里继续扩展思路的话……”天狗小姐也似乎收到了启发，她咬着指甲快速翻动天狗之里的书籍，想要顺着这个思路继续下去。
“哎哎？”
突然兴奋起来的两人反倒把橙吓了一跳，女孩弱气地举起手，摇头道：“那个……我不知道什么道祖神，我和百姬只是想着，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就可以了……”
“嗯？！！！”
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无论是刚才争吵的巫女妖怪，还是在旁边交流意见的百目光几人，都在同一瞬间停下了动作，整个房间变得寂静非常，而作为目光的焦点的百鬼院橙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茫然开口道：“我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完——全没有问题！”
道成寺晴陡然抬高了音调：“小女子只是突然觉得我的设计还有能够改进的地方！”
巫女小姐抵着下巴，若有所思：“作为鸣海原的守护神，神像上是不是加上对大人事迹的记载修饰更合适呢，比如在这里放一条蛇之类的……”
“说的对喵！”
白苓叉着腰对天狗小姐说道：“作为第一席的喵竟然没有出现在夜城旁边什么的，也太奇怪了不是吗——快加上去加上去！然后是母亲大人……对了！还有零依也要！”
“刚才老女人从下面发来了消息，说是希望大哥哥的神像能表现出黄泉御子的侧面……顺带一提，我觉得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方式莫过于用真货来，所以作为前黄泉神的花子酱就勉为其难——”
“光酱，我认为城先生作为神系的主神，的确应该有作为配偶的神明一同祭祀才对，你觉得……”
从落针可闻到沸反盈天只需要一瞬间，而在下一秒，沸腾的房间又像是被喷洒了液氮，用比刚才更快的速度静了下来。
鸦雀无声的空间中，每个人都用莫名的眼神看着身边的同伴，默默地拉远了彼此间的距离。
仿佛大逃杀前夕的寂静。
第810章：同 室 操 戈 鸣 海 原
“道成寺小姐，我曾听说道成寺过去的主祭对象是千手观世音菩萨，现在你们把大人的真正姿态避而不谈，却专门强调了千手的特征，还把正常的‘大明神’尊号替换成了佛门才会使用的‘大权现’，实在让我有些疑惑啊……你们真的没有把城大人当做什么奇怪的替代品吗？”
鹰无凄草低头快速翻动手上的书页，随即抬起手指，将眼镜轻轻向下一拉，目光从镜框的上沿刺向巫女小姐。
“咕！”
在天狗咄咄逼人的凝视下，巫女小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那个那个，是有特别的原因在里面……”
随着众人的表情越发狐疑，道成寺晴的眼神向房间的角落漂移，好像突然对地板上的纹路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因为另外两家都是纯粹的神道信仰，只要在祭祀上采用佛教仪轨就能独占王子大人之后的每一次祭拜仪式什么的，这种事没办法在这时候说出口啊……）
就在她手足无措的当口，一道身影主动挡在了她的前面：
“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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