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歌德惊叫道：“不可能！我管理绿洲号的时候一直都很谨慎，绝对不可能招惹到国家层面的力量……”
“不是真的军舰。”夜城示意远处正被反复屠杀的鱼人怨灵：“就和那个差不多。”
听到他的解释，歌德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一点罢了。
尽管鱼人在他面前被轻易地反复镇压，但他非常清楚那不是因为它们弱小，而是对付它们的人太强。如果把夜城换成绿洲号上的水手和那些他没见过出手的女孩，再把这些只能近距离攻击的怪物换成钢铁军舰，男人心里很难乐观的起来。
“其实，这些东西的本质我大概已经了解了。”
夜城忽然说道。
“真的？”歌德顿时喜出望外：“那您这次一定可以彻底解决它们了吧？”
他握紧拳头道：“这样就能让大家的灵魂解脱，然后让船东受到应有的惩罚……”
“惩罚吗……”
夜城看着激动的歌德，直到对方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开始用袖子反复擦脸时才摇头道：“可惜，做不到。”
歌德喜悦的表情定格在脸上，下意识垮下脸，又怕惹的夜城不快，连忙把脸重新板起来，五官似哭似笑地挤在一起，看着颇为滑稽。
夜城把玩着手中的眼球，妖之眼表面不断闪过不同的景象，绿洲号，巡逻舰，科考船，三桅帆船……被分开的女孩们各自应对着袭来的敌人，尽管有些忙碌，但并不显得慌乱失措，看上去以她们的力量足以应付这段危机。
他的手指在妖之眼的表面轻轻一点，金光在眼球表面游走，将一段信息烙印在表面，从天狗身上的妖之眼中浮现：‘这些灵体来自船上的……’
撕拉！
忽然，夜城手下的妖之眼传来一阵颤动，像是被某种东西弹了回来，传递出去的字迹也崩碎成了杂乱的金色光斑。
他对歌德摊手道：
“仪式的掌控者在阻止我把关键信息传递出去——但这不是问题，就算没有我，她们也很快就能接触到那些怨灵的真相了。更重要的是，‘真相’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那之后的选择。”
夜城用手指划过空气，指尖的金光描绘出纵横整齐的方格，又随手在空中一抓，将空中的金光摄来一束，向二人间一撒，点点金光落在网格之上，化作星罗遍布的棋子：“就算所有的情报都摆在明面上，也不代表你就能获胜。也可能早就陷进了怎么选择都是错误的死局，除非……”
他把手轻轻一推，将金光构成的棋盘掀翻，棋盘和棋子便同时消散在空气中。
“掀棋盘吗？”
歌德苦笑起来，以力破局自然是万能的思路，但如果真能做到这种事，他也不会跟自己一同困在这……
“其实也不是不行。”
“那——”
不等歌德表情再变，少年又耸了耸肩：“我不干。”
“如果只是想要终止‘这次’的仪式，现在的我确实可以做。”
夜城摊开手，毁灭性的雷光再次汇聚在掌中，化作一柄法剑，又将手在剑刃上一抹，金光，血影，和任何光芒都要消失在其中的黑洞同时缠绕在剑上，剑尖轻轻晃动，整片空间便随之震撼起来，就像被红绫摇晃的海底龙宫。
感受着长剑上传来的威慑力，歌德心中凭空生出一种明悟。在夜城挥下这柄剑的瞬间，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这片空间都会彻底消灭，不是刚才那样只要及时治愈就能恢复的死，而是连存在的记录都会被一同抹消的灰飞烟灭。
然而，就在周围的空间快要达到极限的时候，夜城却忽然松开手，任由法剑上的力量消散在空中。
“最关键的原因是，如果我就这么掀了棋盘，坏掉的无非是棋盘和上面棋子而已，但在对面下棋的家伙……不能说没有损失，大概会带着伤夹着尾巴溜走吧。可能需要养个几百年或者更久才能恢复，但迟早还会回来，然后搞出另外一艘绿洲号。”
“既然我答应了你的老朋友，要把绿洲号上的罪恶连根拔起，那就不能这么仓促的收尾。”
少年露出得体的微笑，双手交叉在胸前：
“另外，我这个人呢，稍微有一点忍不了没办法看到真结局。”
“不管这家伙打着什么算盘，既然敢把我牵扯进来，那就得把一切都暴露出来，表演给我看。让我看的开心一点才行啊……”
看着少年眼中闪烁的金色，歌德忽然打了个冷颤。
那个瞬间，他感觉有一双无感情的金色瞳孔从高天之上缓缓睁开，而自己好像变成了舞台上的木偶，在对方冷漠的注视下笨拙地舞动。
所以，这个人是把一切都当成了一场戏剧，高高在上地看着我们的表演来愉悦自己吗……
“别误会了。”
就像能够读到他的心中所想一样，夜城的声音及时响起：“首先，需要表演的只有你们，我的女孩们只是来度假的，她们只需要随着心情去玩就好。”
“其次，如果你是好人，今天的事根本不会发生在你身上——说白了，你们落到这个下场是自己活该。所以我不会在这时候就出手——直到你们决定好自己的结局为止。”
看着一头雾水的男人，夜城叹了口气。
“我打个比方，现在有两条铁路，左边的铁道上躺着一个人，右边的铁道上躺着五个人，那么……”
火车难题这样著名的思维实验歌德自然不会陌生，他回想着夜城之前说过的残局比喻，试探着问道：
“您是想说，因为我们过去犯下的错误，到今天这一步无论怎么选择都注定不会有好结局吗？”
“不。”
夜城：“我去把火车拦住了，这次没有火车。”
歌德：“……”
船长瞟了眼脚下堆积成山的尸体，表示对面说什么都对。
“那么您的意思是，因为您非常强，能够保证最后的结局必然是好的，所以直到最后一刻之前都可以看着事情发生？”
“又错了。”
夜城再次否定了歌德的猜测：“我的意思是——那些人为什么要躺在铁轨上？”
“不是被人绑上去的吗？”
“我刚才有这么说过吗？”
歌德：“……”
他看过华国的名著，里面有个和尚就是先不断挑衅一个屠户，然后三拳把人打死了，他现在十分怀疑对面的先生现在也准备这么干。
不过直接问出来好像就是那个故事里的死亡flag，所以他只得努力跟上对方的思路：“这些人为什么要自己躺在轨道上？”
“是啊，为什么呢？”
夜城点了点头：
“如果他们不愿意离开轨道，就算这次火车没有来，下一趟火车也迟早要来。就算火车永远不会来，他也不会去其他地方，而是永远停留在铁轨上哪里也不去。你说，我要拿这种人怎么办呢？用催眠术把他洗脑成热爱生活的三好市民？还是干脆给他一枪，让他如愿以偿地去死，又或者干脆就把他丢在这里管他去死——你觉得哪一种比较好？”
“这……”
歌德迟疑了几十秒，最后犹豫着开口道：“我觉得都不太好。就不能想办法劝他离开吗？”
这次夜城没有回答，而是用平静的目光看着歌德，直到他不自然地扭了扭脖子。
“还是请您有话直说吧，您究竟知道什么，又想要让我做什么？”
男人横下一条心，打算问个明白。
“我知道的没有你想象得多。”
夜城耸了耸肩：“除了这些灵体的来源之外，无论是搞事那货的身份，目的，还是方法，现在都还不太能完全确定，所以我只能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动手，这点不是骗你的。”
“至于刚才的话，不是我想当谜语人，而是有些东西只有来自自己的意愿才有意义，如果经由旁人之口说出来，那么在听到的瞬间就会变成错误答案。”
他看着被反复屠戮，却仍旧不断从海中涌出的怨灵，摇了摇头：
“想一想吧，留给你的时间不怎么多了。不过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拦住火车，所以，所有不愿意离开铁轨的人最后会影响到的也就只有自己而已。……绯神！不许把我的眼睛埋到鲸鱼肚子里！为了祭祀也不行！”
说完这句话，夜城再次闭上眼睛，留下歌德独自茫然地站在原地。
第914章：蛭子神的随波逐流，和案底发掘（4.2k）
“辘首！右边的防御太薄了！月池！小心7点方向！桃香，你能把左边的破损封上吗……我知道木头挡不住炮弹，只要不让海水漏进来就好。”
驾驶室的舷窗前，鹰无凄草手里拿着通讯器，高声对船外的几人发号施令。
上百枚黑色的鸦羽从她掌中飞出，环绕在舰桥周围，化作旋转不休的黑之旋风，将偶尔漏过来的炮火弹开。
围猎绿洲号的狂猎舰队和黑鲸分别被辘首童子和绯神亚美击退，威廉和布利斯趁此机会开动绿洲号，在更多的敌人出现之前突破了幽灵船的封锁。
从暴风雨中出现的幽灵船军团表现出的战斗力远超现实的军舰，但在性能上并没有明显提升，包括航速在内的各种数据仍旧维持着原本的数值。按照两人记忆里的数据，同一系列的巡洋舰最高航速不超过32节，绿洲号不需要加到最高速也能轻易将它们甩开。
被击毁之后重新出现的军舰只能勉强咬住游轮的影子，即使有从前方或则侧面偷袭的幽灵船也会被威廉通过雷达及时发觉，而布利斯则会在包围网重建之前一口气从缺口中冲出去。在两人的配合下，大部分火力会被游轮躲开，能威胁到游轮的少数攻击则被天狗一一拦下。
在确保了绿洲号目前的安全之后，他们便开始考虑下一个问题。
要怎么才能回到港口？
“那些水兵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吗？”布利斯皱眉问道。
“按他们自己的说法是这样。”
鹰无凄草点头道：“这里的暴风雨似乎会干扰卫星定位，船上的罗盘也停不下来——在幽灵船相关的记载里确实会有类似的现象发生。”
“但最后他们还是和我们汇合了，说明绿洲号的位置没有和原本的航线偏差太远。”
威廉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定位仪里最后的记录在这里，那之后我们又往前，或者往其他方向开了一段，现在……大概就在这片区域内。”
他以手指的落点为中心，画了一个大圈：“不管具体是在区域内的哪个位置，都没有超出澳洲的海岸线。”
威廉将手指向下移动，直到落在地图上的澳大利亚。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一直往南，就早晚能靠近澳洲的陆地，然后只要沿着海岸线走就能找到港口。”
天狗道：“好提议，那么……我们要怎么确定我们正在往南边走？”
众人：“…………”
现代船只必然会安装基于卫星定位的导航系统，威廉和布利斯的生涯里更是没接触过除此之外的导航手段。虽然他们也学习过不需要现代科技判断方位的基础定位方法，但这些方式大部分都要有星星或者太阳的支持，现在的天气显然没有给他们一试身手的机会。
“靠海风的方向恐怕也不行。”
闭眼体会了几秒，鹰无凄草无奈地放弃了自己的主意：“我大概能保证船按照直线前进，但具体的方向就没办法了。”
他们也试过把百姬找来，想看看作为浮来之神的蛭子神能不能保佑大家成功上岸。
第一次收到‘信徒’祈祷的蛭子神干劲十足，叽叽叫着顶了上去，结果也不出意料——在手舞足蹈，煞有介事的阿巴阿巴了半天之后，神明成功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新世界的蛭子神既不是原本的漂流之神，也不是渔业之神惠比寿，而是被御黯夜见彦名尊英雄救妹之后就一路睡到现在的吉祥物大姐。被百鬼院橙祭祀之后，每天的主要工作内容除了试图潜入改造夜城的卧室，就是和自己的神官抢最后一片零食，过着虽然没有随波逐流，但却非常“随波逐流”的生活。代价就是作为现身分灵的百姬连自己有什么赐福的能力都没有摸清楚。
在眼泪汪汪的蛭子神大人舔着冰棍，不甘心地被自家神官带回去休息之后，余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每个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只要不把狂猎彻底击败，这场暴风雨恐怕就不会停止，而这些幽灵船又明显和藏起来的船东有关。就算绿洲号再大，放在太平洋上也只是沧海一粟，如果不小心走错了方向导致误入大海深处，无论船上储存的食物淡水数量，还是陌生水文带来的隐藏危险都是相当棘手的问题。
“凯尔？”
这时，威廉忽然发现自己的轮机手在一旁欲言又止：“你有什么发现吗？”
被大副点到名字的轮机手在集中过来的目光下显得有些拘谨，他把手抵在嘴边干咳了一声：“发现倒是没有，不过……我这有一个东西。”
他从自己口袋扯出一根牛皮绳编织的链子，牛皮绳的末端系着着一个半个手掌大的木制小盒，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圆盘。圆盘四边雕刻着奇怪的符号，表面光滑，似乎常被人拿在手里把玩，圆盘中央则向镶嵌着一块透明的晶石。
“这个坠子是我老爹的，据他自己说是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祖母传给他的。在他最后一次出海之前被我死缠烂打了半天才当做生日礼物给了我。”
他把手里的项链展示给大家：“按他的说法，这块石头可以指引方向。”
指引方向？！
几人立刻靠拢过去，对着凯尔手里的石头仔细观察，不过这块石头上既没有散发着特殊波动，也明显没有磁性，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指引方位的东西。
“你确定它能指示方向？”
“谁知道呢？”凯尔耸肩道：
“我早些年想过把它买了换点钱，结果负责鉴定的混蛋非说这东西根本不值钱，听他说是叫冰洲石还是其他什么的……”
“冰洲石？”
鹰无凄草突然打断了凯尔的抱怨：“你确定吗？”
冰洲石是方解石（碳酸钙）种透明度最高的一种，的确不是多么昂贵的矿物，但它却有着非常强的双折射性，在遇到光照的时候会根据冰洲石与光源的角度分成强弱不同的两条。因此人们可以通过它折射的光线亮度来判断它和太阳的角度——据说用纯净冰洲石制造的指针可以把方向的误差缩小在一度以内，因为它也可以通过空气中的偏振光进行大体推断，即使在没有太阳和星星的阴雨天气也能指出方向。传说当年初的北欧人就靠这样的“太阳石”才成为了在海上来去自由的大盗。
不过，这说到底也只是坊间传闻，而且现在外面的天气也实在过于阴暗了一点……
“试试看吧，反正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布利斯的话的到了一致赞同，但凯尔却摇了摇头，把盒子在手上甩来甩去：“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因为我后来没当成水手，所以没学过它要怎么用。”
“你他——”
就在两艘船的轮机长再次针锋相对之时，一阵粗重的脚步忽地在房间中响起。人们转头看去，发现是绿洲号的大副本杰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所有人背后。辘首童子的离开似乎让他清醒了几分，男人用迷茫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个个陌生或熟悉的人，最终却落在凯尔手里的吊坠上。
“喂，你要干什么——”
在凯尔的警告声中，本杰明缓慢地向冰洲石吊坠伸出手，将圆盘推回盒子里，然后推着吊坠转了一个角度，外部而来的光芒透过晶石，在不同的切面上显出明暗差异的折射，而其中一道折射的光线恰好和木盒表面的三角指针重合在一起。
“对了！这家伙是北欧捕鲸船队出身啊！”布利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兴奋地喊道：“经常需要用到小船长期追踪鲸鱼，而且他以前的捕鲸船也很落伍，说不定还用过这玩意！快！让他试试！”
在布利斯的连声催促下，凯尔不太情愿地把手里的牛皮绳放到捕鲸大副手中。很快，男人便握住吊坠将它固定在某个角度上，而后指向其中的一道光束：“南。”
“……这个方向真的没问题吗？”
上一篇：无限，这个队伍太苟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