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试纸团
海盗首领和塞壬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疑惑。他们本就是从下面的船舱里一路游上来的，但为什么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那片海水里竟然存在着这么巨大的……生物？
是它之前躲在更深的地方，还是被黑色的海水挡住了视线？又或者……
咔！！咔！！咔！！！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当击碎了下方空间与乐园之间的屏障后，那只手掌便缩了回去。接着，一只同样大到夸张的半透明眼球取代了它的位置，巨大的瞳孔让人想到鲸鱼的眼球，但即使是传说中的大鲸莫比迪克也只能和她的手掌相互比较。
海中的某个东西像是趴在墙壁洞口出的偷窥狂，将眼球紧紧贴在裂缝上，疯狂地旋转着，似乎在寻找着某个目标。
尽管并没有从那只眼睛上感到类似天敌的威胁，但光凭借着这样压倒性的体型就足以引发普通人的巨物恐惧。面对着窥视的目光，沃尔夫冈和塞壬本能地做出了同样的反应，他们躲在小木屋的角落，用力捂住嘴，大气也不敢喘，恨不得连心跳也停下才好。
（那到底是什么鬼玩意……）
海盗首领没有躲闪，他愣愣望着裂缝中的眼球，忽然觉得自己曾经在某个地方接触过类似的东西。莫名熟悉的恐惧感攥住了男人的心脏，发自灵魂的寒气不受控制地从胸腔钻出。
“我知道了！！！我听到的就是——”
他大叫起来。
在那个瞬间，狭缝中的眼球猛地停下转动，随后毫无偏差地对准了不远处的木屋残骸。
下一秒，眼球从裂缝后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激烈的震动。
轰！！！！
再次伸进乐园的手掌胡乱抓握着空气，试图把破口进一步扩张撑大——这个动作让人联想到把爪子伸进老鼠洞掏摸的猫，而几人则成了被堵在死路中的老鼠，尽管一时无恙，却也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
就像拔掉塞子的浴缸，大量的海水顺着裂缝流入下层，乐园中的塞壬惊叫着消失在海水中，就连夜城和船东的化身都被卷进突然出现的漩涡当中，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百目大人！”
道成寺晴惊怒交加地甩出一支雷箭，但无论她使出什么法术都无法突破眼前看似空无一物的分界线，进入另一个世界。
“嘛嘛，我觉得不用担心啦。”
薇尔不慌不忙地拉住巫女小姐的袖子：“你想啊，那个人很强吧？现在要当心的应该是我们才对。毕竟，‘我’好像还不想就这么醒过来呢。”
“你说……我？”
几人被她的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而塞壬则不确定地询问道：
“难道说，那个大东西——就是我丢弃的记忆？”
她实在很难相信那么夸张凶暴的家伙也是自己，但在得到薇尔的提示后，她又确隐约从手掌和眼睛里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嗯嗯~”
薇尔愉快地点了点头：“真是成长到了不得了的大小，看来‘我’经历了很多东西呢。”
“为了不让这场梦结束，‘我’一定会拼命阻止心脏和我汇合。如果让她继续闹腾下去，这个空间肯定会被搞得一团糟，说不定又会把什么糟糕的家伙送到外面。”
“再怎么说‘我’也是这场梦的主人，想要在这里制服她也需要费一番功夫。而且，就算打赢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可拿，我是觉得在她彻底爬上来之前结束这一切比较好哦。”
“那就快点做啊！还等什么呢！等她把我们像臭虫一样碾死吗！！！”
海盗首领抱着一根歪倒的房柱，对这边撕心裂肺地大吼道。他顾不上会被‘塞壬’听到动静，毕竟那只手早已循声而来，每次挣扎都让她离目标更进一步，以如此悬殊的体型差距，只要被稍微擦到一点，这里的三人恐怕就会毫无反抗之力地变成一坨肉饼。
“……我知道了。”
在令空间逐渐崩溃的动荡中，塞壬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主动向前伸出手去：
“如果这样就能结束这一切的话——”
“嗯嗯！这样一来，约翰那家伙也可以好好休息啦~”
薇尔同样抬起胳膊，握住了对方伸来的手，顺势向后用力，好像要把对面的人直接拉到自己这一侧来。
啪。
然而，就在这时，薇尔却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无法继续动弹，伸出的手也无法抬起哪怕一厘米，她转过头，看向背后的道成寺晴：
“那个，虽然我是说没有危险，但再不快点结束的话，那位先生就要被卷进不知哪个过去的片段里了。到时候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可就全靠上帝他老人家保佑了哦。”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伤害到百目大人。”
道成寺晴用冷静的口吻说道，同时漠然地弹动手指，不知何时出现的式神小梨随即收缩身体，一段缠绕在巫女的手臂，另一端则在薇尔的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痕迹。
“反倒是我有件事情想要问您。”
数条纸式神悄然爬上塞壬的身体，从它们口中隐约能够听到来自海面之上的吵嚷声，一根根尖牙对准了脖颈侧面的血管，尽管只是纸折出的武器，但在道成寺家的法术附着下仍旧有着足以灭杀魔物的力量。
“你刚才——叫船东先生什么？”
（作者：复活！大概解释一下最近发生的事，手术本身没啥问题，唯一意料外的是伤口没有非常顺利的愈合，大概是体质原因，也就没法拆线，影响是脖子没办法正常活动。然后就是被医生禁止熬夜，导致猫只能在白天抽空码字……结果一连拖了几天才攒出两章的量，因为做贼心虚所一直没敢看间贴（跪）
为表歉意，这一章就作为免费内容放出好了。
之前好像有人问群号，其实在简介第一行就有
第934章：丈母娘上门
“你刚才——叫船东先生什么？”
像是用拳头狠砸一块苏打饼干，地面在巨型人鱼的怪力下四分五裂。裂缝下，不透光的海水漆黑如墨。深渊中传来悠长的呻吟，那似乎是某种歌声，但在近乎致死的音浪加成下，再怎么精妙的旋律也失去了美感，变得宛如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鬼哀嚎。
“！！！！！”
据说，某些鱼类只要不被天敌捕食就能近乎无限制的成长下去，直到成为占据一片水域的湖之主，而在这个无人打扰的大空洞里，某只魔物已经安静地成长了数百年。而此时，这个堪比利维坦的巨怪正像是被抢走玩具的孩童一样肆意发泄着不满，极力抗拒苏醒的到来。
眼下没有能正面压制她的角色，但这并不成问题——几人已经站在终点线前，只要再迈出一步就能宣告闹剧的结束，胜负和力量的大小无关，除非她有让时间真正倒流的能力，否则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仪式终止。
然而，在旧日之影即将被拆解的最后关头，却出现了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因素——来自己方的阻碍。
薇尔的表现侧面证明了船东讲述的故事，她就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塞壬，论实力恐怕不如零依身上的一根毛（指人鱼之灵），道成寺晴只靠基础的纸式神就把对方压制的无法动弹，巫女的手指间也夹住了一沓符咒，这或许无法彻底杀死塞壬，但却足以将她现在的这幅肉体烧成灰烬。
“你问我叫那家伙什么……当然是约翰啊，有哪里不对吗？”
这种明晃晃的威胁没有引发塞壬的不满，她只是显得有些纠结，就像面对着上班前缠着家长要玩过家家的小孩子。
塞壬歪着脑袋，毫不在乎这个动作可能让自己的颈动脉撞上式神的毒牙，用软绵绵的音调催促道：“不要开玩笑啦，快点放开我，这些蛇很痒哦？”
“给我听着！那边的小丫头！你那边什么鬼东西都没有，我们可是冒着随时会被拍死的危险啊！那混蛋不是已经死的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吗？别说叫约翰，他就是叫耶稣也活不过来了——”
海盗首领焦急地捶打着眼前的透明屏障，发出嘭嘭的噪音，配合上震动不已的画面，显得尤其有说服力：“快让这家伙把我们放出去！”
“小女子自有主张。”
道成寺晴无视了男人的吵闹，反到突然伸手指向塞壬（心脏）小姐：“——你来回答！”
“我？”
旧日之影中的塞壬一愣，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无辜地眨了眨眼：“那家伙的名字嘛，应该是……哎……”
在几人的注视下，她的表情逐渐从确定变为犹豫，直到变成深深的自我怀疑。
“对了，那家伙，船东，约……翰……的名字到底是……”
塞壬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失去焦点的眼神不自觉地摇摆，口中喃喃自语，如果她的肚子没有被掏空，这时候大概已经把胃口里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了吧。
“她恐怕没办法在这种事上作为证人哦。”
看着心脏小姐糟糕的脸色，薇尔摇了摇头，主动替她解围道：“毕竟她只是维持仪式运转的核心，之前也是单纯的心脏，又不是脑子或者耳朵，没有记忆也很正常。下面那个大家伙才是被舍弃的记忆嘛，你应该去问她才对——虽然我觉得也得不到答案就是了。”
“不。”
道成寺晴看着她的眼睛，摇了摇头：“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随着她的话语，四道符咒自行从掌中射出，定在薇尔身边，符咒拖曳出的五色光芒相互连接，化作旋转的晴明桔梗印，将塞壬困在阵牢中心。
“船东先生说过，约翰只是他自己起的代号，如果心脏小姐的记忆不全，所以不知道‘之前’的真名，那么……”
“被剥离了记忆，只有最除记忆的薇尔小姐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后来’的名字的？”
“……说不定是我在绿洲号上听到的呢？他在公海上还挺有名的呐。”
薇尔停顿了几秒，平静地回答道。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破解船上的仪式，以船东先生表现出的手段，他绝对不会给你任何靠近绿洲号的机会。”
道成寺晴按部就班地布置完了法阵，又从怀里掏出一把像是短刀又像是箭头的铁片：“就算你偶然打听到了他的名字，也仍旧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她将手中的法器笔直指向对方的脸，掌中有细小的雷光闪烁明灭：
“心脏小姐一直待在旧日之影里，能猜出仪式的漏洞可以理解。那么——为什么只有最初记忆的你，却对这个仪式这么熟悉？”
！！！！
“该死！这家伙在说谎！”
这一次就连海盗头子也听出了不对劲，他渐渐停下了敲打屏障的动作，慢慢向后退了一步，沃尔夫冈则下意识站在三人的最前方。
在所有人警惕和怀疑目光里，自称薇尔的塞壬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啊呀呀，果然不擅长这种事情啊，我自己。”
这句话相当于坦白了自己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道成寺晴脸上没有太多惊讶表情，冷静地追问道：“你为什么要伪装成薇尔，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现实的小屋里只有她和伪装者两人共处一室，其他人无法瞬间穿越海水前来助阵，但巫女小姐并未感到多么紧张。
对方已经被自己用法术禁锢在原地，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能够挣脱桔梗咒印的能力——尽管她可以接受夜城养在家里的一群牛鬼蛇神，但对于心怀不轨的魔物，退妖师小姐也不介意让对方明白道成寺家的底蕴。
“虽然也不是不能说。”
“薇尔”的脸上没有被抓住马脚的惊慌，眼前噼里啪啦作响的电弧似乎也与自己无关：“不过，还是先我把最重要的事做完，可以吗？”
“——？！”
她的手臂忽然延长，化作半透明的海水肢体，准确地从桔梗印的缝隙中穿过，又毫无阻碍地跨过了现实和过去的屏障，紧紧握住了心脏小姐的手掌。
两只手毫无阻碍地融合在一起，就像一杯海水融入另一杯海水。
看着塞壬惊讶的表情，‘薇尔’露出了和之前都不同的，既不是天真无邪也不是纯洁无瑕，而是‘慈祥’的笑容。
“在人类的世界里生活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哦，所以，回来吧，我的女儿啊。”
女儿？！！
“临兵斗者……”
这个词让所有人的脑子慢了一拍，道成寺晴也因为惊讶而没有第一时间发动阵法，她很快回过神，单手掐诀激发术式，但就在这时，古怪的脆响忽地从头顶传来。
咔。
“小姐！”
她听到沃尔夫冈惊恐的提醒：“上面！你的头上——”
？！！！
道成寺晴所在的小屋经由一层半球形的硬化玻璃护罩与海水隔绝，基金会出品的玻璃在今晚已经反复经历过高强度考验，按理说绝不可能出现安全性的问题，但就在她循声抬头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不久前还完好无损的强化玻璃表面不知何时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裂纹。
“这是——”
来不及说出第二句话，下一秒，汹涌的海水彻底压溃了护罩，在深海的重压下挤进空间，冲垮了木屋，将不及躲闪的巫女小姐身影彻底淹没在黑色的重水当中。
第935章：仪式完成，和二位一体
时间回归正轨。
现实世界的大海上，不同年纪的三人并肩而立，做出相同的动作，他们双手捧着一坨血肉模糊的物质，那是刚从胸膛生生剖出的心脏，现着违背常理的黑红色，好像早已腐败多时。
三张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是畅快？解脱？愤恨？又或者无可挽回的悲恸？或许都很难准确形容他们的心情，唯独六只平举的手臂稳如磐石，任由手臂流淌的血红被瓢泼雨水洗刷，在冰风冷雨中不动不摇，宛如铁浇铜铸的雕塑。
在他们背后，月池命沉默地做了个手势，幽灵武士弯弓向天，哨箭划破雨幕，携带着啼@拔?/伍℃@∏5≡妻⌒○<8#$∞鸟的尖鸣融入乌云中的电光。
“我刺非心，乃汝灵也。我杀非汝，乃汝罪也——汝血非血，乃告慰恨怨之酒，汝肉非肉，乃奉养曲行之蛇之馐，待终末之日来时，便于圣人同席。大罪之人当落海，创造沧海旱地之天上的神哦，以此拜请您的慈悲。”
念诵着最后的祈祷词，三人按照除灵师的叮嘱完成了仪式的最后一步：他们同时把右手放在嘴边，牙齿撕咬皮肉，仇敌与自己的鲜血融合在一起，随即将这独一无二的颜料歃血于唇。
腥臭，苦涩，作为酒是失败中的失败，但和复仇的味道很配。
——！
三颗滴血的心脏坠落，转瞬淹没在万顷波涛当中。在起伏的海浪里，那心脏似乎回光返照般恢复了活力，雄健地跳动起来，但那或许只是光影带来的错觉，不等他们进一步看清真相，涌上的浪潮便卷着生命的核心消失在大海深处。
随着仪式的完成，仿佛天地被按下的暂停键，生者的噩梦中诞生的灵体在同时静止下来，白色在它们的躯体上蔓延，很快就完全变成了无害的盐像，随着一阵海风吹来，所有的盐柱便轰然崩坏。
“好……”
“——好耶！！！”
“成了！”
“佛祖保佑……”
“oh my god！”
全船寂静了一霎，紧随其后，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从所有还藏着活人的角落爆发开来。这一刻，乘客完全抛弃了往日矜持，超越了阶级，性别，信仰的喜悦感染了每一个人，他们拥有了这一生不会改变的共同身份——绿洲号上的幸存者。
上一篇：无限，这个队伍太苟了
下一篇：返回列表